那晚我一個人靜靜地走在林蔭大道,黑色中百般滋味和在一起,人整體卻處於一種亢奮。我知道,剛才那即興彈奏觸發我心靈深處,使一切曾壓抑地泛起,一時間心潮起伏,難以自抑!後面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卻是雪兒追來,我心頭一歎:自己太過忘情了!
雪兒來到我身邊,挽著我說:「大哥,你怎麼呢?怎麼突然就走了呢?」我轉過頭,望著雪兒。雪兒正一副關切的模樣,我說道:「沒什麼的,只是突然感覺有些疲倦。雪兒,我很想到你的家鄉去看看,看看那遠離人群的地方,高原,雪山,草地,那又該是怎樣的一副廣闊天地?」
「好呀!好呀!」雪兒有些雀躍,卻說道:「大哥轉身出去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大哥身影很落寞,就像高原寒風漸起,看著夕陽漸漸西落的感覺。」
我不得不佩服雪兒的心細如髮,說道:「大哥真的沒事,只是要演一齣戲,讓我們的對手認為我們有些高深莫測,呵呵。」
「哦,原來是這樣。」但我看出雪兒並不是真的明白。
這樣黑色的路,很長也很短。我不禁思索:在壽宴上我是老早準備要表現自己的,以達到惑敵的效果。雖然一切按計劃進行,但現在卻有些情難自禁,想來事情並非是計劃好了就能完全完成的。計劃只是大概,遠不如變化。也許事情的有趣就在於這未知的變化。
當我送雪兒回到家往回轉的時候,想到家裡還有一位佳人在等待著我,我心頭湧上一陣暖意。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有一個女人在等待你歸來,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回到家,我對夢真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宴會上的情況,正說著,接到一個電話,是關子怡打來的。
我拿起電話,說了聲「是我」,裡面就傳來關子怡的聲音:「浩天,剛才你表演得過火了吧?不過我還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手,太厲害了!簡直就是藝壓四方!怎麼忽然走呢?你不知道後來宴會上蘭芝堂還宣佈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我問道。「蘭芝堂宣佈即將推出新產品:百花香。」
「什麼?」我不禁一震,「百花香,百花香……」我喃喃念道,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
在知道黑龍暗鳳依然存於這個時代之後,我就預做了其他秘密教派流傳至今的心理準備。「百花香,百花香,與百花露有什麼聯繫嗎?抑或就是百花露?」
我所知的百花露出自苗疆百花門,有兩種:一為日用,乃當時名門閨秀香水之絕品;另一種再添加一成分(保密),卻成了調人情慾的極品,其中滋味可謂刻骨消魂。當年的百花宮主,風華絕代,與絕代大劍柳清風糾纏一生一世,卻對之從未用上這百花露,倒是我,那時候的毛頭小子有幸的很。回想往事,感慨頗多,一時心潮起伏,這「情」字就像一圓周,任你轉世多少次始終無法掙脫。且不再想這問題,該是自己多疑了。
臥室內夢真仍在上網,聽得見鍵盤輕輕的敲打聲,有如雨點。我敲敲了門,沒反應,推開,夢真端坐在電腦旁,長髮如瀑,似是沒發覺我進來。我輕輕地走了過去,把手親暱地放在她的肩上,想看看她在做什麼,沒想到夢真如驚兔一般,身子幾乎是跳著站了起來,順手就關了一個打開的文件,轉過頭來,臉是異樣的紅,嗔道:「你這人!進來怎麼不敲門?」
「我敲了呀,只是你沒聽到而已。」我一臉無辜,又說道:「你在忙什麼呢?這麼晚。」
「哦,哦,」夢真顯得有些吞吞吐吐,說道:「我,我只是是想幫你收集一下蘭芝堂方面的資料。」聲音有些輕,彷彿沒有底氣。
我笑道:「夢真不是在網上與什麼白馬王子打情罵俏吧?」
「哪有呀!」夢真大聲叫道。
我雖不懂網絡,但也知道網絡中男女多以不同平日的模樣出現,其中發生的一些古怪離奇之事非是《拍案驚奇》所能道哉的。然我對其並不感興趣,不外乎人找樂子的一遊戲工具而已,想我終究是來自古代,對這新奇的玩意骨子裡有種排斥。
我所感興趣的是信息,是裡面能提供我參考,幫助我決策的信息,這一點由夢真代勞了,我並不需要知道她是怎樣去做的,只需要分析接納並形成自己的觀點和對策。不過即使如此,我仍是很佩服夢真收集情報的強大能力,僅僅是從網上一些直接或間接的材料就能推導出非常有價值的信息,對於這一點夢真曾說過一件事情:在上個世紀二戰的時期,英國有一位記者經常發表有價值的信息,諸如各國的兵力部署情況,很是清楚,如若親見。人以為他有一強大的間諜情報網在為其工作,其實他只是收集各國的公開發表的報刊,從相關信息互相驗證推導出來的,由此可見情報信息分析這一工作的重要。
夢真如此說,我亦不得不承認有道理,看來那種動不動黑夜摸到他人房內聽其說話探聽消息的方式實在是有些落伍了。
B市的夏天終於來了,城市的高樓像豎起的圍牆,綿延不絕,街道再寬大在我眼裡卻依然像個小巷,總是擁著數不盡的人流車輛;我站在辦公室裡,在這被與天空一樣藍色的玻璃包裹的大廈內,像大多數的人一樣享受著由電力帶來的清涼,對這外面世界的熱浪滾滾熟視無睹。這個時代的人們正欣喜地享受著自己用科技文明創造出來的便利,而在我眼裡,人於這個世界,是越來越龜縮在一侷促的範圍生存,人的皮膚正在逐漸失去自動調節體溫的作用,而最終的最終會如何?我不敢設想。有科學家曾設想未來的人類會演化成腦袋大,四肢小的模樣,說這是智慧的代價,想及此,這夏日裡心裡突地湧上一絲莫名的寒意。
自蘭芝堂百年壽誕結束已一個月了,三家公司逐鹿市場的戰鬥序幕已正式拉開:天姿完成最初的新品——藍雪兒的試用,由國家權威專家得出令人振奮的結果,廣告開始鋪天蓋地、高頻率地出現在各大媒體;蘭芝堂的百花香露已經出品,動作奇快,後來我才知道蘭芝堂對該品早在一年前就有了詳細計劃,可謂有備而來;聖潔的麗人行系列也已隆重出場,以紫晴這個國內頗受歡迎的明星為代言人宣傳下,迅速為年輕人所知,其影響正在逐漸擴大。三國之爭正式開始了!
這一個月來,我和關子怡相繼對自己所率部做了細緻的思想,組織動員工作,並與其他部門進一步加深瞭解,在一些具體事務合作漸漸融洽。對於我個人而言更由於在蘭芝堂一場絕唱:在水一方,一躍為業內最耀眼的一顆新星。關子怡也風頭正勁,前不久接受權威雜誌《白領麗人》專訪,其靚麗的照片更是出現其封面,一時間聲名直追蘭芳。由於我們兩個人的魅力值大升,在公司內又依然是不驕不傲的態度,頓時獲得眾人的好感,公司內部出現了以我和關子怡為核心的局面。
對於這,我有些擔心,私下和關子怡議論過,探討我們公司是否可以借鑒蘭芝堂扶持工會的辦法,廣開言論,讓大家能有更直接的方式對公司的發展發表自己的建議。關子怡對此卻持不同看法,她認為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公司上下形成高度的集權,這對於我們兩個初上任的新領導尤為重要,而做大工會,實際上是一種放權,不管初衷如何,很可能出現我們無法控制的局面,特別是這危急的關頭,決策要經過多方的掣肘才能實施的話往往會錯失良機。
表達完這番意思之後,關子怡說道:「不過,從公司長遠看,公司確實需要建立一個公正合理的關於公司重大決策的產生機制,上下能有一個暢通的交流途徑,只不過現在我認為不適宜,不知道浩天認為如何?」
聽完關子怡這番話,我不得不認同,確實有道理,自己想得過於天真了一些,在這點上,關子怡表現得比我老道。正思索中,關子怡問道:「浩天,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怪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我笑道:「怎麼會呢?我只是在想,事實確實如子怡所說,就公司目前狀況而言確實是不適此舉。並不是遷就你我才贊成,確實是認為有道理。目前公司的重大的決策實際是通過我們兩個人建議協商討論得出的,有不同意見是正常的,也只有在爭論中才能把實際可能出現的問題一一考慮清楚,才能做出明智的判斷和選擇。」
「浩天不怪我那就好!」關子怡嫵媚地一笑道:「今晚我請你吃飯如何?」
我連說道:「不好意思,今晚我約了人了!」
「哦?」關子怡笑道:「是不是藍雪兒?」
坦言道:「我分析了一下,我們手中的牌並不多,只有藍雪兒這張牌值得和人一拼,同時這也是我們最薄弱的地方,我想我們應該更關心藍雪兒,從各方面都要讓她對公司產生家的歸屬感,否則的話很容易被他人利用。」
不知道怎的,我說了上面冠冕堂皇的理由,關子怡盈盈笑道:「這方面我也不是沒考慮,只是現在看來好像不存在這方面的危機。」說這話的同時,子怡若有所意地瞟我一眼,我臉有些臊熱。
關子怡卻繼續說道:「並不是為了某個人,我看得出藍雪兒是一個極重諾之人,絕不會輕易背叛自己許下的協議。」
我心裡一震,又有些羞愧,不禁感歎關子怡的眼力深刻,假以時日,關子怡在商場上將呼風喚雨。確實正如關子怡所說,藍雪兒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剛強無比的女孩,一旦許諾絕不輕毀的。
晚上,我如約和藍雪兒一起上街,望著雪兒,這清雪麗人,我突然湧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深情,這樣的好女孩是值得珍視,值得愛護一輩子,我黎浩天何其幸運,身旁能有這些個好女子,我又怎能叫她們失望呢?我頭一次,主動牽起雪兒的手,接著把雪兒擁了起來,雪兒沒有反抗,但我感覺好像是天邊最美麗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雪兒畢竟是高原兒女,很快擺脫剛才扭捏的狀態,主動地擁著我,在大街上,我們像一對親密的戀人,或者就是,一時間我很難分辨自己心頭對雪兒的感情。我決定不再去想,不再去分辨自己心裡的真實情感,美麗如晚霞稍縱即逝,關鍵是擁有動人的現在,哪怕是片刻!
「看!那西天的晚霞,那多美!那裡映著我的家鄉!」雪兒跳了起來,叫了起來,回過身拉起我的手叫道:「我們去追!追西天的晚霞!」聲音在大街上異常的響亮清澈,惹得眾人側目。
我們放縱地在大街上跑著,就像奔跑在高原、草地,感覺堅硬的水泥地此時也變得柔軟起來,空曠的世界彷彿只剩下我們兩個一樣。許久,藍雪兒才停止了奔跑,大口地呼吸著,說道:「哎呀,好久沒這麼暢快了,要是有一匹馬,我一定要跨上,去追天上的月亮!」雪兒的臉紅撲撲的,尚在喘息,胸口有節律的一起一伏,讓人遐想連篇。
我強忍住心頭的衝動,硬把目光轉移,說道:「是呀,好久沒這樣了。」雪兒轉過身,明眸像是要望到我心裡的深處,說道:「大哥喜不喜歡我?」這麼直接的問題,我一楞,知道這時候不能有片刻的遲疑,點頭說道:「喜歡!」
「真的!」藍雪兒高興地說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一直是自己一相情願了。」這樣的問話在那藏族酒吧裡雪兒也問過,可是這樣的問題女人是不厭其煩地問著的,藍雪兒也是女人。
晚霞的絢麗已經褪去,夜幕降臨,天空被塗抹成藍黑色,是古典沉鬱的色彩。我和雪兒在這城市漫無邊際地散著步,聊著,談著,笑著,鬧著;我陪著雪兒,放任她,瘋狂地逛街;陪著她逛服裝店,包括女人最隱秘的內衣店,我始終保持著真誠的笑容,沒有一絲尷尬。
內衣店,雪兒在我的建議下挑了一款喜歡的內衣,付錢,包裹起來,服務員小姐情不自禁地讚道:「小姐,你的男友對你可真體貼,我很少看到有男友願陪女朋友到這樣的店來的。」雪兒笑了,笑得很燦爛很幸福。一個男人讓一個女人真心幸福地笑過一次,這女人會記住這男人一輩子的。
愛情呀愛情總是這麼突如其來,任我是情場上的老角亦不免心跳異常。愛情呀愛情,你又這樣讓我一次又一次迷失自己,夜幕中我彷彿聽到一個聲音,像是從心底發出,又像是從黑幕的四面八方一起湧蕩:你應該去愛!
突然,藍雪兒發問道:「大哥你喜歡夢真姐嗎?」我一楞,不知道怎麼回答,藍雪兒撲哧一笑,笑聲有如銀鈴,說道:「不要緊的,我不在意的。我看得出,大哥是歡喜夢真姐的。為什麼大哥眼裡總是充滿那麼多的憂鬱和那麼多猶豫呢?如果是別人我會和她爭搶,可是夢真姐,我真的真的願意和她一起分享同一男人。」
「什麼?」我脫口而出,臉騰地紅了起來,這樣的話出自雪兒,讓我意料不到。雪兒更是笑不可支說道:「大哥現在的表情真是很奇怪很有趣喲!」說完,一轉身又跑開了,大叫道:「大哥!來追我呀!」我一搖頭,為什麼女人就喜歡讓男人去追她呢?我大喊了一聲「駕!」,人追了上去,感覺眼前的高樓大廈一下子消失了,就若在空曠的草原,兩匹白馬一前一後緊追著,草地是無邊無際地向前伸展,我們心緒漫過草地、山丘、高原、河流、平川、大海,大地的一切,處處都留下愛的烙印。
夏日炎炎,化妝品市場上火藥味更是濃厚,我們的推銷人員再坐不住,紛紛出去,但據反饋的消息來說,市場上各大經銷商都在觀望,觀望我們三家公司的動態,也在觀望看市場對三家公司產品的需求。這段時間不會太長,據我們情報人員分析至多十五天,這些經銷公司也只能耐住這十五天,否則他們也會有損失。各大經銷公司都睜大了眼睛,原先屬於各化妝品公司的份額被迫重新洗牌,也許這就是市場的魅力。
這十五天將是至關重要的十五天!
十五天之後,一些大經銷商將會決定他們的合作夥伴,屆時將一損皆損,一榮皆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