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紅雨與他長期相處,經過無數次的鍛煉,才會形成這樣的免疫能力,可是凌羅就不同了,雖說她以前與普羅相交頗深,那只是肉體上的關係,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實際上,凌羅一直看不透這位王子,與他相處,每每無不戰戰驚驚,這帶給她極大的刺激,同時,也帶給她極大的敬畏。
可以這樣說,在淚紅雨的心理,宮熹只是一位愛指使人,捉弄人的夫子,當然,有的時候前面加上無恥二字,一句話來說,宮熹只是一位普通人。
但對凌羅就不同了,在她的心底,普羅是一尊神,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這樣的人,稍稍給她一點溫柔,豈不像佛光普照?帶給她的,豈不是無盡的滿足?
所以,現所當然的,她不能抗拒普羅的溫柔,既使在現在危機四伏的環境,既使是她的同盟西寧王虎視眈眈的盯著,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答應了普羅共奏一曲的要求。
而更讓淚紅雨有些迷惑的是,西寧王彷彿對凌羅頗為忌憚,見她答應了,猶豫半晌,就沒有阻止,這讓淚紅雨猜想,看來,這西寧王與凌羅的關係並不是上下關係,而彷彿盟友,是平等關係。她哪裡想得到,凌羅原來被米世仁控制,卻反了米世仁,還讓米世仁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這個女子,唯一對付不了的人就是普羅,而實際上,是她不想對付他,還是,一看見他。
就自洩信心,這又有誰能知道呢?
宮熹的眼內還是那滴得出水的溫柔,連深知他稟性的淚紅雨一不小心望見了他眼中的溫柔,心跳都不由得漏了一拍,暗暗嘮念地著:致命的溫柔,真是致命啊,一定要記住致命啊……
再加上他用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想起以前,在百葉湖畔。你身上穿的,也是這一件衣物。你裸足在湖邊行走,如風一般,微薄的輕霧纏繞在你的身上,你的頭上有凝結著的水珠,晶瑩如珠,大眼睛如黑夜裡最閃亮地星星,嘴唇被薄霧潤澤,紅如櫻桃,湖水在精緻纖巧的腳踝下微漾……那個時候,本王才十五歲……」
淚紅雨看到。凌羅只聽到一半,眼中就泛出淚光,整個人彷彿春水一般了,聽他說完,她才輕輕地歎息道:「普羅,你還記得?」
宮熹沒有答話,只有微微責怪的眼神望著她,彷彿她不應該這麼問一般。他那眼神的意思是,本王怎麼會不記得,那種情形,本王一輩子都記得……
溫柔的眼波,暗啞美妙的嗓門,絕世的風姿,一瞬間,連淚紅雨都有些恍惚,這老夫子真是不同凡響啊,不同凡響。
可心底卻不由自主的「靠」了一聲。這夫子,扮溫柔也這麼馬虎,說的,全是虛無邊際的東西。什麼黑夜裡最閃亮的星星。紅如櫻桃,精緻地腳踝。難道說,人的眼睛不是黑色,嘴唇不是紅色?腳踝加上兩形容詞就美了?這種適用於所有女人的詞兒,可偏偏凌羅聽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淚紅雨又『靠』了一聲,她可以肯定,如果凌羅這時如果像她一樣窮追猛打,問宮熹,例如說,她的手上戴上什麼款式的手飾,頭上戴了什麼頭飾,是金還是銀的,這夫子,肯定答不出……
她更加可以肯定,宮熹記得的,就是當時是大霧,當時在湖邊,當時,凌羅穿了件白衣……
淚紅雨心想,這幾樣東西,只要不是盲的,稍有點記憶力地,都會記得,偏偏這女人就被他這幾句話感動得渾身都發光……
淚紅雨腹徘著夫子,當然,臉上就帶了點不豫之色,看在凌羅的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她認為,她的情敵,正在吃醋。
更增加了要與普羅合奏一曲的願望。
當她看到宮熹拔出一根玉笛的時候,她的心,幾乎要沉浸在蜜水之中了,雖然宮熹頗不好意思的告訴她,她送給自己的玉笛弄丟了,不得已,重找工匠千方百計弄了根玉笛過來,他一直在身邊珍藏著。
淚紅雨看了看那根玉笛,心想,的確,千方百計,很可能,在來這裡的前幾天,火燒屁股周圍去找玉笛,找不到了隨便讓人雕了根出來,顏色不同,就讓人染上了翡翠之色,淚紅雨可以肯定,這玉笛如果在滾水裡一煮,上面地顏色稀里劃拉的就掉了下來……
可這根假玉笛拿在宮熹的手上,的確很美很美,假也不假了……
琴聲響起,笛聲悠揚,優美地樂聲盤旋在大廳之中,凌羅地心情極好,她的琴音帶了一種說不出地柔情蜜意,自然,和控制白衣人時的冷酷平靜不同,這種琴聲,自然不能控制白衣人,因為……她沒在裡面加上內力。
而宮熹的笛聲,卻隱隱帶著凌羅的琴聲走,引得凌羅的琴聲如絲籮一般纏繞在宮熹的笛聲之上,而宮熹的笛聲,就是一棵大樹,絲籮不管如何百轉千回,可是,最終的走向,卻只能是大樹生長的方向。
兩人的音聲越來越和諧,彷彿魚水相融,讓凌羅越來越柔情滿懷,甚至,她想,如果這個時刻能停上下來,該多好,多年的等待與籌謀,所求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她感覺到了宮熹笛聲中的情意,感覺到了他對她的思念,也感覺到了他始終都沒有忘記她,這種幸福鋪天蓋地而來,幾乎把她淹沒。
這一刻,她只是想,終於,等待多年,她終於等來了這一刻。
淚紅雨不是音癡,一個人舉止可以做假,說話可以做假,甚至於流淚都可以做假,但是,唯一不能做假的,就是樂聲,如果心中有殺戳之氣,那麼,奏出來的樂聲,就含有殺氣,如果,一個人在高興的時候奏樂,那麼,樂聲就滿含歡快,而一個心中有情的人,才可能奏出情意綿綿的樂聲,很顯然,宮熹的笛聲滿含了情意……
一時間,她有些迷惑,為何宮熹會奏出這樣的音樂……
而且,面對的,是凌羅。
她卻不知道,宮熹垂著雙眼,雖然面對的是凌羅,可眼角望著的,卻是自己那一抹淺紅色的裙角……雖然,他的視角,只能望見她一角裙裾,可是,這已經足已。
足夠能讓宮熹吹奏出優美而飽含柔情的曲子,在用飽含深情的眼光望著凌羅的時候。
當然,過了很多天以後,淚紅雨知道了這一內情,自然是在腹中暗自對夫子下了一句斷語:感情騙子,利用自己的裙角的感情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