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六的鐵匠作坊,這是一個近兩百平米的一個房間,土磚砌成的作坊有著不錯的吸熱性,好像也有不錯吸音效果,這裡似乎完全孤立於凡爾賽宮,這裡遠離巴黎,這裡是一個單獨的世界。
今天在這裡召開了一個聚會,完全封閉的聚會,應該沒有人會想到在國王的鐵匠鋪裡會召開這樣一個聚會,這應該是路易十六的心中的想法。不過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這位國王安排這樣一個聚會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籌備明年的顯貴會議麼?似乎沒有這麼簡單吧。
「其實說到文官考核制度,米拉波伯爵大人應該比我熟悉,米拉波大人畢竟是研究英國政治優缺點的偉大政治家,我怎麼敢在這裡唐突發言呢?」我的開場白也學得低調,既然米拉波你老大都以低調開場,我就更要謙虛,免得中你的套。
「楊大人您謙虛了,您在巴索山莊雖然沒有展示你對於改革的看法,但是您提到過中國唐、明兩代的改革策略我已經是有所耳聞,今天當著陛下還有諸位大人的面,您就不要再有所顧慮,盡情展示您的才華吧。」米拉波語速在一瞬間提速了,感覺是換擋了,換得還很快,這老大這是在告訴我,年輕人,就不要想閃了,繼續說吧,我到要看看你有些什麼貨。
「嗯!卿就不要謙虛了,愛卿的見識朕已經瞭解了,現在正是卿為朕分憂的會議,就不要有所顧慮,暢所欲言吧。」路易十六坐在位子上,神情淡定,彷彿在說你在鏡廳裡已經掰活了不少了,你肚子裡還有貨,就都拿出來晾晾吧。
好麼,這就是明擺的霸王強硬上弓?早知道我在鏡廳裡就該一言不發,不過似乎那也不成,你不發表一點意見,國王也會對你有意見,這世道處的。
解決中央財政無非兩條路開源,節流,其中節流是對於民眾影響最小,負面情況相對比較少的一件措施。然而法蘭西官吏制度積病已久,而且官吏改革明顯就是要讓一大群人下崗。
不過幹這樣的差事可不討好,簡單來說這可是會讓那些下崗官員晚上抄煤球砸窗戶的美差。如果由我提出來,如果正式實施還不讓那些已經相對我動手的蒙面人數激增數倍?
凡爾賽宮庭裡的確有許多沒必要的閒差,雖然以穿袍貴族為多,不過也有不少破產貴族靠連帶關係進入宮廷的,其中一些例如每天所有工作量只是給國王那個鐘上上發條,或者國王、王后吃飯時只負責遞水,只負責遞備用刀叉的這一類官員可說一大群。其實他們早該滾蛋幹點別的去了,可是話說回來,如果我攤上這樣美差,打死我也不換工作。想想看每天工作時間不超過一小時,還能拿不錯的薪水,這簡直就不叫工作,那只能叫做消遣。
不過法蘭西為什麼會有這樣多的官員呢,其實原因和中國差不太多。
中國依靠科舉制度收買天下士大夫,讀書人的人心;法蘭西就安排鄉村貴族、有錢的資本家親戚到皇宮裡來美差,同時還可以依靠出售這些世襲官位充實國家財政。
考慮到以上問題,再加上我到法蘭西人脈不穩,我可不能幹這種出力不討好,最後得罪人事情還辦不好的差事,於是我說道:「說到裁減官員中國唐朝時做的最快捷,官員統一考核,分優良中差四等,只取優等,其他都裁了,這倒是一瞬間解決了一大筆財政支出,但同時出現大量的失業問題。當時的唐王朝最後實施了相應的安排措施,解決了這些被裁撤官員的吃飯問題,但是現在法蘭西本身就有龐大的失業平民,同時國庫裡也不太可能出一大筆安置費用,如果陛下要考慮裁減官員就不能著急。」
「那愛卿的意思是?」路易十六對我不溫不火的發言似乎有些不滿意,只見他直起了身體,國王屁股下的那張木椅也不是很舒服了。
看著路易十六的神情,我心道,你大哥以為當皇帝是美差呢?當然好像你老大也從來沒有把當皇帝當作美差,不過既然如此您大哥也該明白當要做實事的大臣沒有強硬的後台可不行,面對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裡開會的國王,我只能說,陛下我對您的魄力缺乏足夠的信心。
「臣下的意思是官員以裁減官員作為解決財政的舉措雖然可行,但在現階段卻不能作為重點去做,畢竟我們一次無法大量裁減冗員,我想這對於這一點掌璽大臣巴郎登伯爵應該是最有發言權吧。」是時候踢皮球了,我臨空傳球,也學著米拉波往後一退。
「啊?」掌璽大臣巴郎登似乎正在慶幸今天這種會議自己居然可以不發言,不過他很快大叫不妙,這臨空飛來的皮球轉眼就到面前了,自己是接還是不接。
「嗯——」路易十六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盯著自己的掌璽大臣略帶質問的口氣:「卿怎麼看?」
巴郎登靈機一動,既然問題踢到他這裡他索性不表態,只報數據,該怎麼辦他可不管,想到這裡他微微傾身跟著就開始報告一串數字:「內廷侍從10213人,內廷侍從大臣2013人——」
「不用報這些數字,巴郎登朕問你怎麼解決這個事情?」路易十六直接用「你」了,這個語氣顯然很重了。這位國王對於這個唆使自己參加北美戰爭的大臣有些不滿意,然後又想起我在鏡廳中提到的敬畏與感恩的話,似乎有了點心得,「卿是負責宮廷內務的大臣,這件事情你早該開始做了,為什麼現在還只是一些數據——」
早該開始做?巴郎登一肚子冤水,這種得罪人的差事自己早該做?凡爾賽官員是早在路易十二就世襲下來的官員,沒有國王你老大的命令,我敢隨意裁撤,但顯然這樣的委屈這位大人這時候不能訴。正當他在思索怎麼應對的時候我可要幫他下台,這也沒辦法,我自己根基不穩,不能得罪人。
「陛下,巴郎登伯爵大人也有自己的難處,現在只要陛下決意這樣做,我再推薦一個人,那麼這件裁減官員的事情就可以開始了。」
路易十六似乎沒有特別在意我將皮球又踢回給他,他饒有興致的轉過身來問道:「愛卿要薦誰?」
「陛下——」我看了一眼一個勁向我示好的巴郎登只覺得好笑,現在裁減官員這事情還是要你幹,你樂什麼?
說實話能從這件事抽身的應該只有我,我推薦一個人之後我就可以從這件事情完全抽身了,我可不想接這樣的差事,被人打悶棍了都不知道,想到這裡我說道:「陛下還記得上次工人請願隊伍中那個羅伯斯庇爾麼?」
就這樣我把羅伯斯庇爾供出去了,他那三小時滔滔不絕的演講可給我留下震撼一般的印象,反正按歷史上他也會從地方議會出頭衝入法蘭西政壇,那麼我就推一把,讓他把這得罪人的差事主動承擔起來,反正他又不怕,也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畏懼。
「陛下除了裁減冗員以外,我們還可以將檢舉貪污這件事情一起交給羅伯斯庇爾先生辦,為了解決當前緊迫的宮廷支出,將一些平民深惡痛絕的貪官查辦,並且沒收他們財產。實行這個政策,無論在人心上還是財政上都會有莫大的裨處,不知道陛下以為如何?」
「讓一個平民負責檢舉官員!這太荒唐了!」利昂古爾公爵終於奏響了這個小會議第一聲反對我的號角,說實話我現在還真有點期待這樣的先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