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 卷二 逍遙天下 第一零九回 為難
    方榮抱著他出了寧王府,也不敢住店,往荒郊而去。

    方榮只覺抱著之人甚是輕盈柔弱,心中一熱,暗道:「難道他是女子麼?」見前面有個山洞,忙將他抱了進去。

    剛一放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方榮忙用袖將他嘴角的血抹去。

    這時才仔細瞧著他臉,雪白的臉如要滴出水來,這臉又如上天故意精雕細琢的一般,方榮笑道:「這不是女子是什麼?男子可沒這麼漂亮一張臉。」又見她咳了幾聲,忙將勒在脖子上的蒙布扯開了,忙又輸了幾口真氣進去。

    那女子轉醒來,瞧著穿著兵服的方榮抱著她,突地一掌往方榮胸前擊來,卻哪裡有力氣。一掌過後不住地喘著氣,道:「你殺了我吧,我寧死也不讓你羞辱我。」可是連咬舌的力氣也沒有了。

    方榮道:「姑娘,你沒事吧。你可不要錯殺好人,是我救了你出來。」

    那女子忽然笑道:「反正我中了七吐掌,活不了多久了,你如何騙我,如何羞辱我,我都不在乎了。」說完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方榮本來是要瞧她傷勢如何,但知對方是女子後,不免不敢再瞧,現在終於聽她說怎麼回事了,驚道:「你中了七吐掌?我有解救之法。得罪莫怪。」說完便去脫她衣服。

    那女子本來以為方榮是淫賊、狗官兵之類,現在又見他來脫自己衣服,全身氣得不住顫抖,淚如瀉堤之洪不住流下。

    方榮見了,才知自己一時心急,失禮了,忙停下道:「對不起,我一時情急,你告訴我,那司徒長空一掌擊在你什麼地方?」

    那女子終於道:「你這淫賊,我作鬼也不放過你。」

    方榮暗道:「明明是我救她出來,現在我又要救她,她為何一而再、再也三的罵我?」道:「你再罵我,我不救你了。」

    那女子嘿嘿一笑,卻不說話。方榮瞧得出她在嘲笑自己,暗道:「哼,我也不知你是好人是壞人,只當我沒遇到過你,你自己自生自滅吧。」說完正要起身離去,那女子又一口鮮血噴出。方榮心下不忍,道:「淫賊又不是你第一個叫我。你不說出受傷之處,我只好自己來找了。」

    不過也不敢脫她衣服,只雙手在她身上摸了一陣,那女子只覺自己生不如死,早將方榮恨到骨子裡去。

    可是見方榮摸了許久,也沒摸到不該摸的地方,而只覺他的雙手摸自己時,由他手中散發出來的熱流摸得自己好不舒服,反而希望他一直這麼摸下去。一想到此,不禁全身一顫,瞧了瞧眼前之人,一張俊俏的臉,又似乎似曾相識的臉,突然發現他臉上並無那種見了自己美貌而只有淫賊才有的表情,更何況他現在是在摸著自己,難道他真的是救自己麼?或許是吧。

    正自胡思亂想,忽見方榮臉上一紅,又聽他道:「你的傷是在……是在……胸前麼?還是……那對不起了。」說完又來脫她衣服。

    那女子只臉上一紅,暗道:「他確實是來救我的,我的身子也被他摸過了,又被他瞧見了,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總是他救了我,這輩子非他不嫁了。」忽覺上身一涼,羞得滿臉通紅,忙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方榮也好不到哪裡去,方榮何嘗不是第一次瞧見女子的身子,當才瞧見她肩上雪白的肌膚時早已一陣眩暈,再卸下一點時,已隱約見到她那不應該瞧見的地方。再卸下一點,終於瞧見了印在雪白胸脯上的掌印。

    不敢多有停留,伸掌貼了上去,忙定了定神,閉上了眼睛。那女子只覺一陣陣真氣從胸前傳入體內,翻動的五臟也靜了下來,全身舒服多了,全身也能動了,忙睜開眼來,瞧見了一掌貼在自己酥胸前的方榮,只見他正緊閉著雙眼,臉上掛著一陣紅暈,暗道:「是我錯怪他了。我這般模樣,一定配得上他的。」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自己也臉一陣燥熱,忙又閉上了眼睛。心中卻是又羞又喜。

    過了許久,發覺方榮手離開了自己,見他又幫自己穿好了衣服,輕輕睜開眼來,見他滿頭大汗,柔聲道:「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方榮道:「你再靜養一下便可如以前一般了。你自己小心些,我走了。」

    那女子一驚,忙道:「你這麼急麼?你還沒告訴我是誰呢。」

    方榮道:「那不用,我怕你找我報仇。」

    那女子嗔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啦。我姓夏,小名做如月。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方榮笑道:「那你不恨我了?」

    夏如月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恨你做什麼?」

    方榮還是不敢告訴她自己名字的,道:「在下複姓東方,東方次天便是我了。」

    夏如月道:「東方次天?我以前怎麼從沒聽說過?」

    方榮道:「我也從沒聽說過你的名字啊。」

    夏如月臉上一紅,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夫君啦。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會服侍你的。」

    方榮大驚,坐倒在地,道:「不行不行。」

    夏如月又急又氣,道:「為什麼不行?你嫌棄我麼?你嫌我醜麼?」

    方榮忙道:「不,不,我們才認識不久,而且……你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夏如月流下淚來,道:「你剛才如此對我,難道我還能嫁人麼?我已經暗暗發誓了,今生非你不嫁了。你……你想賴賬麼?你……你要是不娶我,我馬上死給你看。」

    方榮忙道:「可是我已經有老婆了,而且不只一個。」

    夏如月道:「你想騙我?你剛才對我,以為我瞧不出麼?我也不要你馬上娶我,等我完成我爹遺願,或許你可以幫我。我這一輩子便跟定你了。」

    方榮真不知如何是好,瞧她模樣,自殺是絕對做得出的,道:「我真的有很多老婆,你嫁給我,你會後悔的。」

    夏如月咬咬牙,道:「不管你有多少娘子,總之我都是你其中一個娘子了。」

    方榮暗暗著急,想到花語婕,心中一寒,她要是見到自己帶著女子回去,一定會氣極,傷心而去。想到葉若玉,臉都嚇得白了。

    夏如月瞧了他臉色,掩面痛哭起來,道:「我那麼可怕麼?爹爹,女兒沒用,女兒馬上去陪你,娘,月兒馬上可以見到你了。」

    方榮大驚,忙道:「好,我答應你。」

    夏如月抹去眼淚,道:「你是迫不得已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們相處久了,我們便會有感情啦。我知道我不是很醜的,你會喜歡我的。」

    方榮暗道:「我回去可怎麼見花妹?」道:「我要回去見我娘子了,你在這休息一日,明日我來瞧你。」

    夏如月忙上前拉住了他手,道:「不行,你是想逃麼?你丟下我,我死給你看。」

    方榮暗道:「瞧她也不像知道我是誰的模樣,絕不會是為了刀,像那宋惠一般的。是了,剛才我為了救她,那般待她,她當然非我不嫁了。」想起剛才那一幕,臉上一紅,心頭一熱,道:「我會負責的。」

    夏如月道:「我只道那七吐掌是沒得救的,而且你能從司徒老賊手中將我救出來,我開始一點也不信,所以我剛才罵了你,現在我信你啦,你一定很厲害,那你幫我,我爹爹的遺願便能如願了。一定是爹爹保護我,將你賜給我。」

    方榮不願想以後的事,笑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夏如月臉上一紅,道:「我當然把你當成我的夫君了。」

    方榮道:「我也不敢回去見我家娘子了,我們只好先在這住一晚了。」

    夏如月心中一酸,道:「我知道,你這種大英雄一定不會沒有娘子的,你能告訴我,我還有幾位姐姐麼?」

    方榮笑道:「這可多了,原來七位,加上你,便有八位了。」

    夏如月突然怒道:「你真是下流。我雖知你會有娘子,可是……可是……可是你怎麼能有這麼多的?」說完掩面哭了起來,又道:「你說,你是騙我的。你只有一位娘子。」

    方榮道:「我沒騙你。只是我們還沒成親罷了。」

    夏如月突然道:「那我們馬上拜堂成親,你娶了我,我便不讓你再娶她們了。」

    方榮怒道:「你說什麼?你算……什麼?」

    夏如月聽了此言,忽地拔出匕首,往自己胸膛刺去。

    方榮一把奪過,道:「你想幹什麼?我說過要娶你了。你還想怎麼樣?我們根本不認識,你便逼我做這做那,你也不想想我的感受。」

    夏如月淚流滿面,道:「可是你也沒想我的感受。」

    方榮道:「所以你也不要逼我,我也不逼你,你還是如以前一般做你的事,我還是像以前一般做我的事,便如我們根本不認識一般。」

    夏如月冷靜下來,道:「東方哥哥,你能告訴我你的身世麼?畢竟我是要做你娘子的。」

    方榮一顫,道:「你為什麼不先說?」

    夏如月道:「你還對我有戒心,不相信我。好吧,我爹爹本是朝廷大官,可是被奸人害死了。所以我要為爹爹報仇。」

    方榮道:「這麼簡單麼?是寧王害死你爹爹的?」

    夏如月點點頭,道:「現在輪到你了。」

    方榮道:「我爹娘是江湖俠客,所以我要步他們後塵。」

    夏如月嗔道:「有這麼簡單麼?那你在寧王府是當內線麼?」

    方榮道:「你為什麼這麼想?」

    夏如月道:「你真是笨,瞧你穿的衣服便知啦。」

    方榮瞧著自己兵服,笑道:「那是我闖入時才換上的。」

    夏如月猜錯了,臉羞得通紅,道:「你真壞。」

    方榮瞧著她嬌態,真如花語婕一般,暗道:「她們怎麼都生得這般好看?她現在已這般好看,要是穿回女子衣服,不知要美到什麼程度。」

    夏如月見他不說話,呆呆瞧著自己,道:「呆子,在想什麼呢?」

    方榮道:「夏姑娘,你一定不是一次闖入寧王府了,你有打探到什麼消息麼?」

    夏如月已對之心無城府,道:「這段時間,他們也總是忙著找八仙,寧王也忙著找女兒。我真想瞧著八仙怎生模樣,瞧瞧韓鉦怎生一付模樣,竟將公主也拐走了。以前,我與公主還是好朋友呢。可是……那你呢,為什麼闖入寧王府?」

    方榮道:「我爹娘告訴我八仙其實不是壞人,叫我來幫八仙。所以我來打探他們對八仙不利的消息。」

    夏如月道:「我也不管江湖之事,才不管誰好誰壞呢。你既是幫八仙的,我便告訴你我打探的消息,聽說,他們已經快找到漢鍾離啦。因為漢鍾離體形最奇怪,一瞧便讓人瞧出來啦。他們說,以他來引出八仙。怎麼,你認識八仙麼?」

    方榮忙道:「不認識。」

    夏如月道:「東方哥哥,不管你是誰,我都是你的娘子了,我累了,我想睡了,你陪著我。你不許偷偷逃走。」說完上前握住方榮的手,枕在自己頭下,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方榮瞧著她熟睡甜蜜的臉,有一股衝動想上前去親一口,忙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心中暗暗叫苦,不知今晚過後,如何面對花語婕,面對花語婕後,如何面對東方妍雪,如何面對於婷,如何面對其他人。

    第二日,夏如月醒來,瞧著一夜未睡,發呆的方榮,道:「東方哥哥,你怎麼了?」

    方榮道:「沒什麼,不管什麼樣,我還是帶你去見我娘子吧。」

    夏如月低下頭,道:「東方哥哥,姐姐她叫什麼,凶不凶?」

    方榮道:「當然凶了,你瞧我怕她成這樣。」

    夏如月道:「我不怕她,反正她也沒與你成親。她對我好,我便對她好。」

    方榮道:「走吧。」

    兩人在農家各買了一套衣服。在街上沸沸揚揚聽到寧王被刺客殺死的消息。夏如月大奇,瞧著方榮,道:「東方哥哥,是你殺了寧王麼?」

    方榮忙將昨晚聽到之事說了。夏如月驚道:「詐死?一舉兩得?遭了,他們一定是想引寧姐姐出來,引八仙出來。」

    方榮忙道:「那我得趕快告訴他們。夏姑娘,你在那客棧等我,我馬上回來。」說完不再理她,飛也似地去了。

    夏如月也沒見過如此厲害的人物,對他的突然離去也不生氣,知他確實有事,只暗道:「想不到讓我碰上他這樣的人,爹爹,一定是你上天保佑著月兒。」想到這裡,臉上不免一紅,不敢再往下想,於是聽方榮的話,走到那客棧中等他。

    方榮回到何蓮碧住所時,正聽到寧詩莘哭聲,暗道:「傳得這麼快麼?」方榮忙走了進去。

    寧詩莘一見了他,抓住他雙臂道:「方公子,你為什麼要殺我爹爹?你為什麼要殺我爹爹。」

    方榮忙道:「寧嬸嬸,你們都上當了。」

    韓鉦忙將寧詩莘拉開,道:「方榮,快說,怎麼回事?」

    方榮道:「其實這是司徒長空的奸計,他是想以此引出寧嬸嬸,再以此引出八仙。其實寧王根本一點事也沒有。」

    寧詩莘道:「真的麼?你不是騙我的麼?」

    方榮道:「千真萬確。」

    韓鉦道:「唉,這點詭計本來容易識破,可是昨晚偏生是你去。我一聽說,便當真了。真是該死。莘兒,不要哭了。」

    方榮想了想,道:「寧嬸嬸,你千萬不要出去見你爹爹。韓叔叔,聽說鍾離伯伯已經被發現了。就等你們八仙會合便一打盡了。」

    韓鉦也不驚,道:「這理會得。還好我沒有去。」

    方榮道:「有機會我殺了司徒長空,便沒人再敢尋我們了。」

    寧詩莘還不放心,道:「方公子,我爹爹的安危全*你了。」

    方榮尷尬一笑,道:道:「真是為難我了。」

    韓鉦道:「莘兒,放心,三天後便真相大白了。」

    寧詩莘道:「嗯。這麼久沒見爹爹了,我也想他了。他一個人,真可憐。」

    方榮為了岔開話題,又為了提到夏如月,道:「寧嬸嬸,你認識夏如月姑娘麼?」

    寧詩莘一驚,道:「認識,認識,三年以前我們還是好朋友呢,不過她爹爹將她送去學武啦,三年前,他爹爹死後,並再也見不到她了,我一直想著她呢。方公子,你認識她?」

    花語婕這時道:「我六歲之時也認識一個叫夏如月的,不知是不是她。我爹爹以前是官員,她爹爹也是官員,說不定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呢。」突然恨恨地瞧著方榮,道:「你是不是又……」

    方榮瞧著她模樣,忙道:「沒有,我只是聽寧王提到過。」方榮暗道:「這可如何是好?」

    寧詩莘笑道:「原來爹爹也是想著夏妹妹的麼?」

    方榮笑道:「是吧。」瞧著花語婕還在生氣,忙上前拉住她手道:「花妹,不要生氣了。我們從來沒逛過街,我們出去散散心。」

    花語婕心中一甜,道:著其餘人的笑容,臉上一紅,鑽入方榮懷中。

    方榮不知不覺帶她至那客棧前,深呼吸一口氣,道:「我們進去吃飯吧。」方榮一進去,瞧見了等著自己的夏如月,忙往她使了個眼色,叫她不要輕舉妄動。

    夏如月明理,又見了花語婕,暗道:「真美,怪不得東方哥哥見了我一點也不心動呢。」心中不禁有些心酸。

    方榮找了一張空桌,與花語婕一同坐下了。方榮叫了幾樣小菜,見著花語婕現在高興,道:「花妹,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生氣。」

    花語婕全身一顫,恨恨瞧著方榮,道:「哼,我便知那夏如月不會那麼簡單,我知道你一定認識她了,你又在外面……又在外面……是不是?」

    方榮知瞞不過去,準備好了逃跑的姿勢,道:「你要罵便罵吧,要打便打吧,你猜的沒錯。」

    那邊夏如月見了他這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花語婕聽了此言,忽地扒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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