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騎著竹馬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一點葵心傍日暄
    第二日內朝後,柳心瓴便把符靖及他的兩個兒子帶入太極宮的抱琴殿——這雖是一處較偏的小殿,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與抱琴殿遙遙相對的是遺佩殿,都是永昌帝當年親自賜名,取抱琴遺佩求賢之意。

    季漣正坐在主位上,見柳心瓴帶進來的三人,為一人長得短小精悍,應是符靖,季漣見了不禁有些失望,這與他小時候見到的那些身材魁梧的武將差別可太大了。不過馬上他就恢復過來,所謂人不可貌相,古代也有運籌帷幄的謀士,長得跟婦人一樣呢。後面的兩人,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身材比符靖高大一些,另一人看起來似乎年輕一些,長得頗有幾分英氣。

    「臣符靖叩見陛下。」

    「草民符鳶、符葵心叩見陛下。」

    「符卿平身吧,柳先生也坐吧。」季漣指了指下兩側的座位,柳心瓴和符靖坐在一側,符靖的兩個兒子坐在另一側。

    季漣向符靖問道:「符卿的兩位公子,並無官職在身麼?」

    符靖忙答道:「犬子年幼,只是跟隨微臣看家守院罷了,未立功業,何來功名。」

    季漣又問:「符卿此行,是準備帶兩位公子一同去平城麼?」

    符靖愣了一下,答道:「大兒符鳶,是要跟微臣一道的;小兒葵心——」,說道此處,微有躊躇的看了小兒子一眼,對面的符葵心突然離座,跪拜道:「草民符葵心,此次是為了參加秋試而來。」

    符靖皺了眉,本欲斥責符葵心,又忍住了。季漣見這符葵心年少而有志,頓時興趣大了一些,問道:「你是說,要參加今秋的武舉?」

    符葵心正色答道:「正是,可是——家父並未報上草民的名字,所以草民懇請陛下格外開恩,准許草民參加今年的武舉科考。」

    按本朝的律例,參加武舉殿試的人需要有一名武官的引薦擔保,照符葵心的說法,似乎符靖並不願他參加秋舉,季漣不解的看向符靖,符靖忙也離座跪拜道:「陛下,犬子年幼無知,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行事魯莽,還望陛下恕罪。」

    季漣笑道:「符卿平身吧,符——葵心是吧?朕准你參加武舉就是了,柳先生,這事你吩咐下去就好了。」

    柳心瓴應了,季漣又向符靖問了些嶺南和滇藏的情勢,一面看符家三父子的神色。符靖和符鳶似乎都面有憂色,不時的看向符葵心,那符葵心劍眉星目,一臉嚴肅,絲毫不理會父親和兄長責難的眼光。

    接著柳心瓴又向符靖交待了目前北邊的大致情況,符靖來之前,對突厥的情況也大致有些瞭解,也知目前朝廷一無錢糧二無精兵,便向季漣提出要堅壁清野,練兵之餘再修補長城,季漣思忖如今也別無他法,只能先取守勢。

    旁邊的符葵心卻似有不滿之意,季漣等符靖說完之後,便問道:「符二公子有不同的見解麼?」

    符葵心凝眉半晌才道:「突厥犯我邊境,已有數百年,歷代長城修了又補,補了又修——又有什麼作用,倒不如一鼓作氣,將突厥驅至漠北無人之境,讓他們永世不得進犯中原。」

    季漣一時失笑,符靖忙斥責小兒子,又向季漣請罪,季漣笑道:「符卿不必如此緊張。符二公子的想法,倒是和朕以前十分相似——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郁築長城。只是用兵是一件燒銀子的事情,等朕攢夠了銀子,符二公子再替朕把突厥驅至漠北如何?」

    符葵心對聖上這樣的回答怔了一下,把「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郁築長城」這句話喃喃重複了兩遍,旋即露出欣喜之色,不過季漣下一句話就是:「不過朕得先看看符二公子秋試的成績,符二公子以為如何?」

    季漣在回長生殿的路上,仍然對今天覲見的三個人的表現感到一些意外。那符靖雖然面相上差了一些,可對邊境各處事情的見解倒是不錯,尤其是注意細節,很多問題問到季漣和柳心瓴都無法解答為止,如此細心之人,用去戍邊倒是不錯的。符鳶似乎沉默寡言許多,只說自己是一直跟著父親練兵的,看來對操練軍士很有一套。至於那符葵心——季漣不由得笑出聲來,倒是一個有趣的人,只是他父兄看他的眼神總有些奇怪,好像很怕這個小兒子一般。

    今年的武舉——想起來季漣又有些興奮了,上一次武舉恰逢皇爺爺駕崩父皇登基的時候,只是草草了事,那一年的科舉也並不如意;再上一次,他還在老老實實的跟著柳心瓴唸書,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不知道今年的文武科舉會不會有什麼驚喜呢?

    想到這裡,他興奮的朝著正在削筆筒的玦兒說:「今天我召見了嶺南來的那個符靖,他和他兩個兒子都來了。」

    玦兒抬頭道:「就是你說的那個懼內的將軍?」

    季漣輕笑一聲,道:「是啊,聽說他兩個兒子,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庶出,照今天的情形,我猜那個大兒子是庶出,小兒子是嫡出的。」

    玦兒笑著嗤道:「懼內還敢討小妾?」

    季漣想了一陣,道:「可能……正妻一直沒生兒子?我看他們今天的樣子,似乎小兒子膽大妄為一些,他爹和哥哥都不敢把他怎麼樣。今天他還跟我說,要我特許他參加今年的武科。」

    玦兒停下手上的活,問道:「你比較看重他的小兒子?」

    季漣愣了一下,似乎如此,好像又不是,答道:「可能……我覺得他小兒子很像我幾年前吧,鋒利有餘,沉穩不足。」

    玦兒輕笑一聲:「怎麼你覺得你現在很沉穩麼?」

    季漣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也不是,不過要顧慮的事情更多了,就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了。」想到這裡,他竟有些苦惱似的,拿手支起頭,喃喃道:「我怎麼覺著這才半年多,就老了許多似的。」嘟囔了半晌又問道:「你師傅呢?還沒消息麼?」

    玦兒搖搖頭道:「也不知道師傅雲遊到哪裡去了,當初我從庵裡出去找你的時候,她就說以後不再管我了,我還以為她說氣話呢,誰知道是真的,走了個不見影。」

    季漣伸手理理她的頭,手指繞著絲轉圈,安慰道:「沒了師傅,這不還有我麼?」

    玦兒歎了口氣,道:「可師傅也上了年紀了,聽我娘說,師傅在永安年間,就在長安的寺院中很出名了呢,算起來,怎麼也快五十了——也沒個人在身邊照顧,都不知道師傅都在想些什麼。」

    「那——要不要我找人去找你師傅?」

    「還是別了,師傅不喜歡這樣,以前在杭州的時候,我師傅決定的事情,我爹娘從來都不敢去問三問四的。」

    季漣伸手去拿她之前在削的那個筆筒,其實只是砍了一個竹節而已,剛才玦兒正在打磨那個開口,竹節上已經雕了些細條,仔細看是些竹葉,很簡單的樣式,倒也質樸可愛。

    玦兒又接過去,拿砂紙在開口處磨了半天,最後把案上那個雕花鏤玉的筆筒裡的幾隻湖筆拿出來放到這個新做好的竹筒中。打量了半天後問季漣:「你看這個做的怎麼樣?」

    「嗯……我想如果你是準備以後我們去金陵開個木匠竹匠的鋪子的話……我估計我們是要喝西北風的。」聽了這話,玦兒瞪著眼睛問:「難道不好看嗎?」

    季漣知道若再說不好,只怕要領教一下傳說中的河東獅吼了,連連道:「好看好看,我看用不了多少日子,你的手藝就可以出去搭個木屋,連房子都不要了。」

    玦兒訕訕的笑了,搶過竹筒去,繼續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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