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殘菊 正文 第三十九章原始部落
    月夜,廣袤無垠的茫茫沙漠中孤獨地行走著一人一馬。突然,

    馬一踉蹌,跪倒在地。蘇宇挽著韁繩,也被扯得摔倒,滾在了

    沙子中。

    兩天兩夜沒有沾一滴水,人和馬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沙漠是如此的廣闊、一望無際。天曉得什麼

    時候才能走到頭,天曉得……還要走多久,才能找到救命的水?

    蘇宇下意識地舔舔乾裂的嘴唇,仍然乾裂。口內連唾液都沒了。

    沒有了水,但是……

    身邊還有一匹活生生的馬,只要割開它的喉嚨,可以湧出大量

    的馬血……

    這個道理蘇宇當然一直都明白。只是……

    畢竟千里迢迢縱馬至此,人和馬都有了感情。讓他犧牲自己的

    愛馬來救命,怎麼也下不了手。

    蘇宇望著雪花驄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伸出的手,又縮回。

    雪花驄極其聰明,看著主人的神情,已然意識到了他內心一閃

    而逝的企圖。向後退幾步,歪著頭看著主人,眼睛中全是警覺。

    蘇宇搖搖頭,也不拉馬韁繩了。從沙子中艱難爬起,踉踉蹌蹌

    向前走去。

    雪花驄在後面跟著,卻又不敢跟得太近。人和馬,一前一後,

    始終有那麼一段距離。

    又走了有兩個時辰吧,仍然看不到水的痕跡。除了黃沙還是黃

    沙,沒有任何植物,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蘇宇彷彿行走在雲端裡,腳步虛浮,終於,一個踉蹌,重重倒

    下。

    一直遠遠跟在後面的雪花驄終於奔了過來,跪下,馬頭頂著主

    人,似要幫他站起。

    蘇宇睜開眼,感受到白馬溫熱的鼻息,看著它那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一笑,小聲說一句:「你自己逃命去吧。」

    也不知道白馬聽懂了沒有,只是拱得比剛才更急了。

    蘇宇明白了它的意思,艱難笑道:「你能馱得動我嗎?」

    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著他,把它整個身子往上拱著,似是回

    答。

    蘇宇歎口氣,終於抓住了韁繩,一翻身,滾到了馬鞍上。

    雪花驄艱難站起,馱著主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鞍上的蘇宇眼一合,昏迷了過去。

    一直到天亮。馱著主人艱難行走在沙漠中的雪花驄終於停下了

    腳步,它揚起頭,巨大的鼻翼用力扇著,似是在空氣中嗅著什

    麼。

    不知哪來一股力氣,雪花驄奔跑了起來。起先是小步奔跑,然

    後是快步……馱著主人,用盡所有力氣,向前奔馳著。

    沙漠中心那片唯一的綠洲,剛剛經歷了糧食被搶。外出狩獵的

    小伙子們仍然未歸。重傷的老酋長已經被抬到茅屋內,被部落

    中最受敬仰的巫醫施展全力救治著。

    全族人都聚集在茅屋外,焦急地等待著……

    馬蹄聲,驚動了整個部落。

    一匹漂亮至極的白馬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白衣少年,奔到了綠

    洲中那處唯一的泉水處。

    雪花驄前蹄一軟,跪倒在泉水旁。同時鞍上的主人也滾了下來

    ,險些滾到了泉水中。

    汩汩水聲,雪花驄幾乎把整個馬頭都伸進了泉水裡,大口大口

    地喝著。

    躺在碧綠青草中的蘇宇似是感覺到了環境的異樣,睜開眼,一

    眼就看到了身邊清亮的泉水。身子一傾,半個身子都沒入泉水

    中,和自己的愛馬一樣拚命地喝著。

    茅屋門口聚集的老少全都回頭看著這個難得一見的外來者。終

    於,開始有人邁動腳步。

    三三兩兩的過去,漸漸的,近乎一多半人都圍攏了上來。

    似乎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來,盡情吸收著水分。

    直到腹中已經被清水灌滿,滿得不能再滿。蘇宇終於抬起頭來

    ,長出了一口氣。

    以前從來沒有體會到,清水的滋味,是這般的甘甜。

    雪花驄也終於從泉水中抬起頭來,抖抖鬃毛,水珠四濺。濺了

    主人滿身滿臉。

    蘇宇不由得大笑,伸手挽住馬轡頭,撫摸著馬頭,大笑著道出

    一句:「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了。回頭,只見身後高高低低站了幾十

    個人,多為婦幼老人,男子多是襠部以一布條遮羞,女子則是

    以樹葉製成的草裙遮著□、胸部遮掩的也是草葉編織。至於小

    孩子,幾乎全是光著身子。且個個皮膚黝黑,看上去就像是原

    始的野人。

    這些野人身後,還三三兩兩的,散佈著白羊,在草地上抬起頭

    來,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蘇宇一時間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非洲的哪個原始村落。

    很快看清楚了,眼前這些人皮膚黝黑,和非洲黑人還是有明顯

    區別的。五官體型還是明顯的黃種人的特徵。

    這幾十個原始野人全部張大嘴巴,瞪著眼睛看眼前「服飾古怪」的美少年。

    這個部落,與世隔絕。至少有一百多年沒有過大衡王朝的「文

    明人」來過了。

    闖入的這一人一馬,是如此的漂亮。部落人看得分外稀奇。一

    些小孩子按捺不住好奇,伸手摸那雪白的馬毛。更有膽大一些

    的,乾脆把個黑呼的小手伸向了少年的白色繭袍。於是好好

    的袍子上面,多了一些烏七八糟的黑手印。

    蘇宇稍一打量周圍,就知道自己是闖入了一片與世隔絕的原始

    村落,眼前這些「黑人」正是這片綠洲的主人。所以此時被一

    幫小孩子亂摸,摸髒了袍子,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反而綻開

    一個友好式的笑臉。

    蘇宇這一笑不得了,眼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登時心領神會。一時間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把黑黑的髒手伸了過來。蘇宇身

    上的白袍子被幾十雙手撕來扯去,眼看著就要被扯碎。

    蘇宇一怔,立刻明白過來剛才自己那麼一笑,人家還以為是鼓

    勵大家上前來摸……

    其實摸摸也不打緊,只是被這麼一群原始人的黑手撕扯著……

    蘇宇不禁頭皮麻,剛一伸手就垂下,只怕動起手來一不小心

    傷了此地居民……

    蘇宇有如此顧慮雪花驄可沒此顧慮,眼見著主人如此被圍攻,

    登時長聲嘶鳴,抬起前蹄,往過一衝……

    歇斯底里的驚叫聲,眾部落人四散奔逃。邊跑還邊喊,乃至於

    哭叫……

    蘇宇大驚之下急拉愛馬。但還是有一十歲左右的男童小腿被踩

    斷,倒在地上只是嚎啕。

    被踩斷的一小截腿骨鮮血都冒將出來。

    整個部落都沸騰。

    一些老弱病殘,全都從屋中拿出長矛,哇哇怪叫著衝向蘇宇。

    蘇宇本想蹲下來仔細查看孩子的傷勢,被數十名野蠻人凶神惡

    煞地持武器攻來,當下好不焦躁。也不敢用劍,赤手空拳,把

    衝過來的部落人紛紛打倒在地。

    那些部落人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個身形並不怎麼高大的少年手

    一抬,腳一踢,就把人踢打得飛出去。偏偏又落在地上毫無

    傷。

    真是見了鬼了。

    部落人你突然停止向前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聲喊,

    全都逃進了自家屋內。

    一時間,草地上,就只剩下一人一馬,還有一受傷的小孩。

    蘇宇當然想不到自己是被這些部落人當做了「外來的魔鬼」。

    他看著大家鑽進屋內掩門掩窗,著實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

    趕緊蹲下,跪在了男童身邊,仔細查看傷勢。

    看完之後舒一口氣,只不過是骨頭錯位,很容易拼接好。再加

    上杜若送的那些傷藥,這樣的傷勢,幾天就能好。

    蘇宇運用前世部隊裡學來的接骨術,不顧那男孩大喊大叫,很

    快把骨頭接好。再出馬鞍錦袋出取出杜若親手配製的傷藥,小

    心撒下,扯下自己袍子的下擺一大塊,包紮妥當。

    那個小男孩停止大叫,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充滿著好奇。

    終於,小男孩停止大叫。蹦跳而起,金雞獨立式,以尚好的一

    條腿單腿蹦跳,向著最大的茅屋蹦跳而去,邊蹦還邊大喊大叫。很快就蹦達進了屋子裡面去了。

    這一下外面,就只剩下一人一馬。

    蘇宇看著那個最大的茅屋,門窗緊閉。低下頭,怔怔地呆。

    看來水的問題可以解決了。只是這個沙漠太也大,自己就是帶

    上一車的清水,也未必能走得出沙漠。

    此處居民既然是本地人,如果他們肯做嚮導的話,在最短的時

    期內走出沙漠,應該不成問題。

    只是……一不小心傷了人,只怕已經很難取得這裡人的好感。

    蘇宇不由得眉頭緊皺。

    突然門開聲。

    蘇宇抬頭,只見那個最大的茅屋,門子一下子打開。門口站著

    那個受傷的男孩,仍然是金雞獨立式,站在那裡卻甚是穩當。

    男孩身邊,還站著一瘦小乾癟的老太婆,頭花白,幾片破布

    勉強遮掩著身體,望著自己,一雙老眼,卻炯炯有神。

    蘇宇從地上站起,彎腰行禮。剛想開口。只見那個老太婆,大

    聲唱念著不知什麼,轉個圈,擺手扭腰,類似於某種古怪又原

    始的舞蹈姿勢。

    蘇宇看得著實有點目瞪口呆。其實這個老太婆,與其說她是在

    舞蹈,更不如說她是在抽風。

    手動腳動全身都動,連那個頭花白的頭顱都跟個撥浪鼓似的

    搖來晃去。

    蘇宇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這位老人家以自己聞所未聞的古怪

    形式,邊唱念邊抽風,向著自己一步步移動而來。

    聽到老太婆的唱念聲,大小茅屋門窗一律開啟,那些躲起來的

    老弱病殘紛紛探出頭來,看著眼前景象,面面相覷,一聲喊

    ,竟然全都跑了出來。

    於是全族部落手拉手,把個抽風中的老太以及外來的一人一馬

    圍在中間,邊唱邊跳,臉上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個個拋若瘋癲。

    就連那個剛剛受了傷的小男孩,也是一隻腳著地,歡快蹦跳而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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