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殘菊 正文 第三十八章被困沙漠
    趙鈞率著的大軍,已然到達西域地帶。

    此時大衡已是初夏,天氣頗暖。而西域氣候卻極是詭異,時而

    寒冷如冬,時而炎熱如夏。讓這十萬來自四季分明的大衡的軍

    兵極為不適,於是軍中不斷的有人病倒。

    光是冷熱難耐也就罷了。隨軍押運的糧草,越來越少。後續的

    糧草運送,卻遲遲未到。這樣下去,十萬大軍,總有「坐山吃

    空」的一天。

    趙鈞一面下嚴令禁止把糧草的真實情況公佈於眾,一面急令心

    腹返東催促。心想著「運送糧草這等大事一定不會是出了什麼

    差錯。」只有沉下氣來,繼續前行。

    隨軍攜帶的糧草,根本撐不到到達月茲國的那一天。

    途經一處村落,人不多,也有一百來口。趙鈞一聲令下,搶光

    了村子裡的糧食肉乾等食物。軍中嚴令,不得傷及村人性命,

    且送了不少銀兩。只是這個近乎原始的村落,哪裡識得銀錢為

    何物?滿村男女老少盡皆嚎啕大哭,集體咒罵這浩浩蕩蕩的大

    軍儘是地下鑽出來的魔鬼……

    畢竟是自己動手搶了人家的東西,趙鈞只有一笑了之,留下了

    銀錢,又從搶得的食物中留下一小部分,繼續西行。

    滿村人眼睜睜地看著,破口大罵著這不計其數的「魔鬼……」

    ,卻是誰也不敢追過去動手。畢竟十萬鐵騎,光那氣勢也夠驚

    人的。

    這個叫栗古村的小村落中頗有幾十條身強力壯的青年,面對這

    十萬鐵騎,當真是無可奈何。

    之後幾天,男人們盡可能把大部分食物都讓給了女人孩子和老

    人,但趙鈞額外留下的一小部分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

    村中的青壯年很多都是優秀的獵戶,但此時偏偏不是狩獵季節。打得的一些野兔野鼠什麼的也根本不夠全村人塞牙縫的。方

    圓百十里,再無人煙。也只有向東百里外沙漠深處的一方綠洲

    ,另有一處小小的部落。

    幾十個同村青年商量好了,拿好了手中的武器,齊往沙漠深處

    行去。

    決定好了向部落借糧,明知是件極難之事,也不得不前往為之。這村中老老少少那麼多張嘴等著,總不能讓全村人餓死。

    也是這些村民來得巧。恰巧在前一日,沙漠深處的那小片綠洲

    ,部落裡的青壯年集體外出狩獵。於是幾十名身強力壯的外來

    者手持武器趕到,遇到的,只是老弱病殘,還有就是部落裡那

    年近七十的老酋長。

    自老酋長以下,這些老弱病殘,當然無法抵擋這幾十個男人的

    強搶。部落裡儲存的糧食幾乎被一搶而空。

    面對這些來自外面的強盜,老酋長怒極,揮著一把獵槍刺向了

    為的年輕人。也是為的那個圖果根本沒把這個年紀一把的

    老頭放在眼裡,面對刺來的獵槍不閃不避,只是輕描淡寫地伸

    手擋了一下。他哪裡料想得到,這個老酋長當年是部落裡最優

    秀的獵手,如今年紀雖然大了,仍然老當益壯,這一下輕敵,

    伸出的手險些被獵槍刺透。

    還好圖果見勢不妙躲閃得夠快,饒是這樣,右手仍然被刺得血

    肉模糊。

    圖果本來就是村子裡面脾氣最暴燥的小伙子,這下吃了虧,一

    惱怒,放下肩上糧食抽出腰刀就向老人砍去。

    老酋長本來年紀就大了,剛才那一槍著實使出了全力,站在原

    地,已然是強弩之末。圖果這一刀砍過來,正中其胸膛,竟是

    在所有人眼前把部落老酋長砍成重傷,命懸一線。

    圖果這一下誤傷人命,心知闖了大禍。和同伴們對視一眼,全

    都慌了神,背上糧食轉身就跑。

    酋長的孫女瑪塔,年僅十六歲,目睹了這一切,竟是顧不得查

    看爺爺的傷勢,從屋中取出哥哥那把從大衡那邊換來的鋼刀,

    不顧一切地追去。

    卻說從栗古村到月茲國,最近一條道上,橫著好大一片沙漠。

    一眼望不到邊,外人擅入,基本上沒有能活著走出沙漠的。好

    在大衡王朝之前已經摸清楚路線。知道除了這大片連當地人都

    不會輕易涉足的沙漠,還另外有條曲折道路繞過如此「死亡地

    帶」。

    軍中自有能人帶路,帶著十萬大軍,避過這條最捷徑的死亡路

    ,七繞八繞,穿過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峽谷,再翻過幾座山頭,

    眼前的路這才順暢開來。

    卻說大軍穿越峽谷時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十萬鐵騎,頗

    有番動靜,震動了整個峽谷。唯一的入口處,一座山頭,竟然

    出現了滑坡。

    這一下子,把那只容一兩個人進入的入口堵得死死的。整個峽

    谷,就此封閉。

    不過這個問題對於統領十萬大軍的趙鈞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問題。趙鈞一點兒都不懷疑自己終究會凱旋而歸。到時候,率十萬

    大軍凱旋,只要有足夠的炸藥,很容易把死路變成活路。

    至於後面押送的糧草車行,同樣也不是問題。就像前面說了,

    解決這麼條死路,只需要足夠的炸藥。

    蘇宇騎著雪花驄,奔行了數日,終於來到了西域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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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萬大軍,所到之處聲勢甚為浩大。順著這支軍隊留下的痕

    跡,也很容易跟著來,不至於迷失方向。

    然而,意外生了。

    那場滑坡事件,把千里迢迢好不容易趕至的蘇宇隔絕在外。

    被堵死的入口,成一極陡極峭的高高的山坡,皆為碎石浮土。

    蘇宇仰望這道新添的高坡,一度想棄馬翻越而過。試過之後才

    知道,憑自己的輕功,踩著這些虛土,竟然無法躍至最高點。

    無奈何,只有重新騎上馬,掉頭離去。

    早在路上蘇宇就打聽明白了最近的路就是穿過那片大沙漠。

    一望無際的沙漠,此時此刻卻成了通往月茲國唯一的道路。

    眼前如此大片的沙漠……著實讓人望而生畏。

    月茲國就在沙漠的正西方。

    而且行囊中有心細如的杜若特意準備的司南(也就是二十一

    世紀指南針的前身。)一路上磁針指著南方從來沒有出任何差

    錯。

    當然,手頭有指南針並不是橫穿沙漠的保證。

    但蘇宇絕不會輕易放棄。

    他沒有再猶豫,縱馬駛入沙漠。

    偌大的沙漠,烈日當空,黃沙偶爾緩慢的流動,除此外死氣沉

    沉。幾乎看不到任何生靈的存在。只是偶爾,可見纍纍的白骨。越往深處走,白骨越多。除了馬駝之類的大型牲口,就是散

    落各處的人骨。盛水的皮囊仍然在白骨堆中,只是早已經乾癟

    得沒有了一點水分。

    顯而易見,這些都是困死沙漠中的旅客。

    甚至行囊中那個司南,在深入沙漠後,指針也開始亂擺。完全

    失去了功效。

    蘇宇突然極為後悔,他居然只在馬背上駝了兩大皮囊的水!胯

    下雪花驄不再奔馳,搖頭晃腦噴著響鼻,張大口,似向主人訴

    說著難耐的乾渴。

    蘇宇不得不下馬,從馬背上取下一隻皮囊,自己小心地喝了幾

    口,又把皮囊送到馬嘴邊。雪花驄嗅到了水的氣息,極是興奮

    ,向前一衝,用力過猛,蘇宇又著實猝不及防,手中的皮囊竟

    然瞬間打翻,裡面滿滿的清水流出,迅滲入黃沙中。

    人和馬都呆住了。

    蘇宇回過神來不禁大罵自己的笨拙,空有一身武功,居然在如

    此境況下被馬碰翻了寶貴的清水。

    雪花驄極通人性,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把馬頭低得低低的,就

    像是低頭認罪,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看主人一眼。

    蘇宇恨恨地在馬臉上打了一巴掌,也不上馬了。牽起韁繩,繼

    續前行。

    說是前行,哪裡有什麼方向,在偌大的沙漠中走來走去,只怕

    是越走越深。眼中看到的,除了沙子還是沙子。

    如此走了三天,縱然萬般小心克制,僅存的那一皮囊清水也只

    剩下一點殘餘了。

    這點殘餘,也只夠一人一馬再喝一次吧。

    人和馬都忍了一日,卻還是迷失方向。終於,到第四天,無法

    再忍下去,蘇宇取下皮囊,自己喝了一口,剩下的一口,給愛

    馬小心灌下。

    雪花驄嚥下了這唯一的一口水,伸著舌頭還在囊口處不住地舔

    著。蘇宇取過皮囊,見裡面還有一滴水,仰起脖子,把這一滴

    水也吞嚥了下去。

    這一下,真的是滴水全無了。

    蘇宇生前是特警,雖然也有過尋找水源的特殊訓練,但那是在

    叢林中。

    到了茫茫沙漠,特警也好,普通人也罷,在失去了最後一口水

    ,能不能找到水源,說到底,還是憑運氣。

    滴水全無的皮囊還是掛在馬背上。蘇宇翻身上馬,拍拍馬頭,

    開口道:「都說尋找水源上動物比人更靈敏。雪花驄啊雪花驄

    ,但願你有足夠的靈性,能讓你和你的主人擺脫大難。」

    雪花驄似是聽懂了主人的言語,沒有像往常一樣嘶鳴。馱著主

    人,小跑著向前奔去。

    又在沙漠中奔了兩日。

    滴水未沾,馬蹄不住地打顫。蘇宇也早已下馬,和愛馬一同行

    走。

    天上的烈日,炙熱的空氣,幾乎要把人身上的最後一點水分蒸

    掉。蘇宇在烈日下低著頭,挽著馬繩,艱難行走。

    一望無際地茫茫沙漠,似乎就只有一人一馬兩個生靈。

    夜幕降臨,天氣驟冷。雪花驄突然倒地,蘇宇跟著踉蹌倒下。

    蘇宇抬起頭,看著黑沉沉的夜色,舔舔乾裂的嘴唇,掙著站起

    ,拉住韁繩,用力往上拉。

    雪花驄張開了口,終於也吃力地跟著站起。

    一人一馬相對站著。蘇宇撫著馬頭,看著馬的眼睛,就像是看

    著人的眼睛。開口,彷彿回到了部隊中,彷彿是面對戰友。

    蘇宇嘶啞著嗓子吼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雪花驄倒退兩步,把馬臉別一邊去,似是惶恐不敢面對主人。

    蘇宇咬牙切齒:「是個男人就給我往前走!我就不信咱們兩個

    大男人會被這小小的沙子要了性命!」

    馬身子哆嗦了一下,不知哪來的力氣,急急向前邁動腳步。

    後面蘇宇立刻追上。

    蘇宇牽著馬。一人一馬,就像是蒼白的幽靈,在夜色籠罩的茫

    茫沙漠中,踟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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