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無數場比賽一樣,布挺的咆哮並不沒有能夠激起隊友的鬥志,反而激怒了對手。七中利用這個角球機會,對求知的大門展開了瘋狂的圍攻,那氣勢彷彿他們現在一球落後一樣。
這段時間,布挺被七中的進攻打得相當狼狽,但是他那張無德的嘴卻一刻都沒有停下來休息休息。
剛剛被一腳重炮轟門打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橡膠顆粒,起身他還在大喊:「這種射門都進不了,七中真爛啊!」轉而又去怒斥自己的隊友,「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讓對方這麼容易就射門了,防守!防守啊!」
讓布挺憤怒的不是對方疾風驟雨式的進攻,而是無論自己怎麼罵,怎麼喊,隊友們也提不起什麼精神,防守看起來活像散步,就更不要說進攻了。比賽進行了十五分鐘多,求知連一腳射門都沒有-更多的時候,前鋒石頭是在自己禁區裡面充當中後衛。
在七中攻勢最猛烈的的時候,布挺都一把將石頭推出了禁區,衝他吼道:「給我去前場!你是前鋒,在我門前呆著做什麼?你來給我添亂嗎?」
無奈很快石頭又跑了回來。臧劍在的時候,每次防守石頭都要自覺回來幫忙,然後再跑上去參與進攻,反正有臧劍就算他不在進攻位置,也沒什麼影響。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回來參與防守,求知前場可連一個進攻的人都沒了。
求知現在處於前面下風,無論是控球,還是球員的精神狀態。楊煒很著急,在場邊不停的踱來踱去。李靈反而安坐於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很沉穩冷靜。
「楊煒,你能不能給我安靜的坐下來一會兒?你這樣走來走去,把我們沒底的事實全都暴露了。」李靈不滿道。
「不需要我暴露,教練。我們的對手早就知道我們心裡沒底了,你看看場上的那些人。」楊煒指著無精打采的球員們。
李靈對此也很頭疼,現在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扭轉局勢,無論從技戰術層面,還是精神層面上來看,他都輸給了七中。其實如果臧劍提前兩三天走,他還有辦法想想對策,做出調整。現在在比賽開始前十五分鐘得知自己最重要的球員不能來了,心裡亂成一團,哪兒還能想出什麼對策啊?
如今的球隊中只有一個人在戰鬥。陳濤很努力,但是賽前戰術計劃全都無效的情況下,沒有最新指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踢。羅威從開場到現在就恍恍惚惚的,沒有給自己後防線添亂就要謝天謝地了。趙海巖總是急於在自己的哥哥和父母面前證明自己,毛手毛腳的問題被擴大了,他反而成了後防線上最不穩定的一環。
其他人,至於其他人沒了主心骨的他們幾乎可以被忽略了。
只有布挺還在上竄下跳保證自己球門不會被洞穿,同時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對手和怒罵隊友。但是效果很差,只是讓他更狼狽,隊友們沒有人願意幫他。
看著布挺一個人摔的臉上青一塊黑一塊的,晉靜在下面想哭。「只是少了一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楊煒坐在她旁邊,垂頭喪氣地說:「晉靜,你難道不知道『核心球員』,『關鍵球員』,『王牌球員』的意思嗎?」
晉靜當然知道,這兩年足球經理人不是白當的。「但是,我們只有阿劍一個人是『核心球員』、『關鍵球員』、『王牌球員』嗎?阿布難道不是我們的隊長嗎?」
這話問得楊煒啞口無言,他和李靈確實誰也沒有把布挺考慮進去,這一年來,因為臧劍的爆發,他們都認為勝利是臧劍的功勞,布挺被淹沒在臧劍的光輝下,大多數時候都是配角。只有偶爾幾場比賽會有表現機會。
李靈聽到兩人的對話,扭頭回來對晉靜說:「沒用的。足球比賽不進球是無法取得勝利的,我們進球全靠臧劍,布挺表現再好也只是不丟球而己。」
晉靜噘著嘴,不服氣道:「但是門將同樣可以決定比賽的勝利!」
「那是什麼情況下的事啊」李靈搬搬嘴。
「點球決戰!」
李靈和楊煒都不吭聲了。他們把這茬給忘了,杯賽是單場淘汰賽制,有很多點球決戰的機會,決賽中的點球決戰也不少。市長杯二十年歷史上出現過七次靠點球決出勝負的情況。為什麼他們不試試呢?楊煒沉默了一會兒,扭頭拿起自己專門記載戰術的小本子研究起來,而李靈則把頭湊上去,兩人不看球場,反而專心致志的看起了手中的戰術板,在喧鬧的環境下竊竊私語。
晉靜很奇怪兩個人的表現,她從不考慮戰術層面的東西,她很快把注意力重新投向球場,七中還在壓著求知打,氣勢如虹。求知的教練組在緊急商討改變戰術,而她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擺起拳頭,在心裡為阿布加油。Ⅲ布挺的嘴巴一刻不歇息的在罵著,同時還要守門,真讓人擔心他在比賽後嗓子會不會啞掉,說不出話來。但是誰知道他現在心裡有多火嗎?這場比賽他有必須要高的理由,現在卻讓其他十個人拖了後腿。有時候,自己辛辛苦苦撲出了對方的射門,起來看到一臉麻木的隊友,他恨不得上去抽他們一人兩個耳光,把他們打醒。
七中球員在他的罵聲中幾乎全部殺紅了眼,毛叔磊站在場邊活像一個擺設,沒有人在乎他們賽前所制定的戰術,反正早就不管用了。這個時候進球就是唯一的真理,不管用什麼方式。
防守不要了,反正沒有臧劍的求知完全威脅不到自己的球門,中後衛都壓到了中場。爭取早點進球,回擊那個羞辱他們的求知門將。
閻飛宇現在更是一腦門子火。耿吉占被淘汰了,他彷徨過一陣子,又重新找到了目標:在決賽中擊敗臧劍,成為名副其實的最佳前鋒。如今這個目標都不復存在,他這場決賽還有什麼意義?只有用更多的進球,更大的比分來擊敗對手,才能讓他心裡的憤怒得以發洩。
那些像木樁子一樣的求知隊員根本不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倒是對方的門將,以前被他在心裡罵了無數次「傻逼」的布挺,還在頑強的阻擋著他的每次射門。
可是足球不是光靠防守就能戰勝對手的球隊,一味防守並不能保證一球不丟,相反守的太久之會形成更多的漏洞,犯下更多的錯誤。你現在沒犯錯誤,不代表以後就不會犯,只要我繼續在進攻上施加壓力,不信你不出錯!
閻飛宇接到隊友的傳球,然後斜線趟球,負責防守他的趙海巖很冒失的一個鏟球,讓閻飛宇輕鬆躲過,而在趙海巖身側負責保護的另外一名後衛則只是象徵性的跟著跑了幾步,就停下了腳步,任由閻飛宇從自己身邊突破,然後起腳射門。
幸好布挺角度封的很不錯,但閻飛宇的射門還是讓他只能選擇打出底線,無法完全抱住。這次防守讓布挺怒火中燒。他從地上跳起來,顧不得叫隊友們回防,殺氣騰騰的衝著趙海巖和那位消極防守的隊友衝去,一把抓住他們的衣領咆哮道:「如果你們不想踢了,就給我滾!不要在場上給我添亂!!」他的聲音之大,絲毫不亞於剛才罵七中的那種氣勢。
趙海巖猛地打掉了布挺的手,轉身走到門前去準備防守角球,而另外一個後衛則根本不敢去看布挺憤怒的雙眼,低著頭任由他扯著自己的衣服。趙海巖的反應儘管粗暴,卻讓布挺覺得滿意,唯獨這位隊友的反應無疑是火上澆油。「你是死人啊!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剛才那個球進了,就是你的責任-你的責任!」他使勁搖著隊友的肩膀,這種衝突就連對手都沒想到。求知的一隊之長,卻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訓斥自己的隊友,而且看樣子幾乎要動人了
陳濤連忙跑上去,強行將兩人拉開。「別吵了,他們都在看著呢!不要鬧笑話!」
己經紅了眼的布挺扭頭把陳濤也一塊罵了。「現在覺得丟人了?你們早幹什麼去了?我們不過是少了一個人,你們卻好像我們己經輸球了!繼續丟啊!我不怕丟人,反正不管你們怎麼想,這場比賽我一定要贏!」
越來越多的求知隊員跑向衝突發生的地點,七中的人則站在一邊幸災樂禍的看熱鬧。自己隊友之間互相指責,這樣的好事可是很難看到的啊。他們己經覺得勝利的天平在逐漸傾向於自己了。失去了臧劍的求知,不僅失去了進攻的尖刀,也失去了以往的平常心,這樣一支心浮氣躁的球隊,怎麼可能戰勝求勝慾望強烈的他們?
場上的衝突也打斷了正在場下研究對策的李靈和楊煒。看到場上突然騷動起來,兩人還有些迷茫的站起來回身望。晉靜在旁邊有些怯怯地說:「阿布……阿布和趙海巖,陳濤他們吵起來了……」
「我操!」也顧不上旁邊有女孩子,李靈的髒話脫口而出。「他媽的,這種時候給我來
他的罵聲被尖利刺耳的哨音打斷了,主裁判跑過來,撥開圍著的人群,然後向布挺出示了一張黃牌一
所有求知的人都傻眼了,而七中人則不管是在看台上看球的,還是在場上的,全都笑得前仰後台。這麼荒唐的一幕都讓他們看到了,今天這場比賽太值了!
布挺看著高舉在自己上方的黃牌,愣了一下,然後扔下陳濤,轉身質問主裁判:「我教訓自己隊伍的人也有錯嗎?連自己隊友都不能說了嗎』我是隊長啊!」
主裁判在低著頭記錄這次犯規的緣由,沒空搭理他。倒是李靈在下面高聲叫罵著:「白癡!笨蛋!蠢貨!你還想吃第二張黃牌嗎?」
楊煒也高聲提醒他:「阿布,自己球員產生了激烈衝突,主裁判是有權出示黃牌甚至紅牌的……」
看台上的笑聲更大了,連成了一片。
在這片笑聲中,其他的求知球員都低著頭默默走開,他們覺得丟不起這人。布挺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後衝著看台上那些笑得前仰後台的七中觀眾們吼道:「笑毛啊,笑!有本事繼續笑,等比賽結束了讓你們笑到想哭!!」
看台上的笑聲更大了,布挺也不再理會那些觀眾,他重新站回門前,準備對付七中的角球。
倒是閻飛宇在禁區裡面看到布挺的這番表現有些愣神,他叉腰站在原地沒動彈,儘管足球己經開出,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足球被布挺衝出來高高躍起,直接沒收。
拿到足球的布挺習慣性的想扔到前場,給臧劍打反擊,但是他瞟了一眼沒看到熟悉的10號,這才反應過來阿劍己經不可能再回到這個世界來了。但是我們不是還有前鋒嗎?石頭,石頭呢?
他抬頭卻看到石頭還在自己禁區。「我……」他張嘴想罵髒話,突然想到那張黃牌,連忙換了一種語氣,「石頭!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你是前鋒,你不上去我們怎麼進攻?給我上去,不許回來,聽明白了沒有?」
石頭哦了一聲,埋頭就向前衝。但是儘管如此,求知還是失去了打快速反擊的好機會。布挺只能大腳將球向前開,至於誰能拿到,那就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事情了。
李靈在場下看到這一幕,無奈的歎口氣,攤開雙手搖搖頭。沒有了臧劍,在精神層面和戰術層面的雙重打擊,真的讓他懷疑這支求知還能高嗎?如今看來,似乎只有布挺一個人相信他們可以獲勝,但是他這種信心從何而來?
「阿布加油!阿布加油!」身後突然想起了晉靜的加油聲,他扭頭看了看擺著拳頭大聲喊話的經理人。臧劍在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激動過啊王薇在家裡看著己經收拾好的旅行箱和背包,她是明天的飛機去上海,然後轉機去澳大利亞。她的同學這個時候都在學校補課,她卻早就辦了退學手續,在家裡收拾東西。如今所有行李都收拾完畢,父母都不在家,忙著去親戚家串門了。她呆呆的坐在客廳裡面,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打開電視,掃了幾眼無聊的節目,又關上了。
她突然想到,今天是市長杯的決賽,這些天為了簽證,機票,和親戚告別等亂七八糟的事情分了心,竟然忘記了!
要去看嗎?她在心裡問自己。可一想到自己是被拒絕了,再去看臧劍踢球,感覺很複雜
她就這樣在客廳裡面反覆轉了好幾圈,終於下定決心。反正自己明天上午就要走了。去看一眼吧,自己的學校打進決賽,怎麼說也是在這支球隊當了一年經理人的呢。何況,她心中確實還放不下那個長髮翩翩的身影。
在走之前,把最後一樁心願了了吧-親眼看看自己的學校捧起冠軍獎盃。
王薇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轉身出了門。
清脆的下課鈴聲在求知校園中響起,顯得格外響亮,因為這座校園和平時相比更加冷清了。星期天的下午只有高三還在補課,雖然上頭己經不允許週六週日補課。不過為了升學率著想,幾乎所有學校都這麼做,教育部門也睜隻眼閉只眼。假如他們真的嚴格執行「週六週日不准補課」這項規定,恐怕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那些學生們的家長了。
剛剛結束一堂五十分鐘的補習課,所有的學生都會走出教室,到走廊或者花園中來休息片刻,他們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只有在這個時候,原本安靜的校園才會變得有生氣。
其他人都在校園內散步,有幾個人卻直接拋出了校門,他們速度很快,幾道黑影在門前一晃而過。門衛探頭出來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影。他搖搖頭,又縮回開著空調的房間看報紙了。
「喂,老大,我們逃了下節課真的沒問題嗎?」
「怕什麼?反正快高考了,老師一般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任少凱插嘴道。「而且,我們答應了張利,要給他來個現場直播,他現在肯定在電話那邊等著呢!」這群人的帶頭大哥蘇偉點點頭:「找車,我們去七中!」
七中的球場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就連牆外的公路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歡呼聲必定伴隨著好事而來。沒錯,七中進球了。
在圍攻了求知三十五分鐘之後,他們的努力終於收到了回報。首先是七中的隊長趙海波在禁區外一腳大力抽射,被布挺奮力撲出。求知的後衛大腳解圍,倉促間卻把足球踢到了禁區內的閻飛宇腳下。閻飛宇正面球門,布挺還躺在地上,他身邊沒有一個人求知的後衛能對他造成干擾,這種絕好機會,閻飛宇怎麼可能放過?他輕輕一腳將足球推進了空門!
然後,七中的看台上就沸騰了。
進球後的閻飛宇近乎瘋狂的宣洩自己的興奮,他衝到角旗附近,用力撕扯著身上的球衣,好像要把它撕成碎片一樣,身後的隊友很快湧過來將他壓倒在地。
看台上全是蹦蹦跳跳歡呼雀躍的七中人。
相反,求知從替補席到球場上都沉默了。失誤的後衛還以為布挺肯定會一串髒話甩過來,沒想到布挺卻只是從門內撿起足球,然後大腳開到了前場,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看一眼他身邊的隊友。
在距離這側球門最近的看台上,七中的球迷們更是大聲侮辱著布挺,嘲笑他的狂妄無知。「怎麼樣?狗屁七中還領先你們,這說明你們連狗屁都不如!哇哈哈!」
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來攻擊布挺和求知,場上的人還在沉默,場下的人可就受不了了。
李靈原本就對於這個丟球很氣憤了。因為後衛的結尾太愚蠢了,他不是大腳向外踢,或者踢出邊線底線,而是一腳傳球似的把球踢給了球門正中間的閻飛宇。
但是現在聽到對手球迷的侮辱,讓他突然想到去年和七中比賽前自己球隊所受到的同樣侮辱。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曾經說過: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聖鬥士星矢總把「同一個招數對付聖鬥士是無效的!」掛在嘴邊。
唔……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總之,現在李靈就要親自告訴看台上的那些小兔崽子們,這麼肆意侮辱他的球隊,他就會讓他們死的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