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全體球員對這個進球的歡呼持續了很久,彷彿他們己經高下了比賽一樣。按理說能夠讓他們興奮起來的對手應該只有華西中學而己,但是自從去年被求知淘汰之後,現在的他們在無形中把求知也當作了一個重要對手,這實際上還提升了求知的地位。以往的的七中,能夠讓他們在進球之後如此興奮得隊伍很少很少,求知無論是歷史還是成績還是對內球員實力,都是讓七中人看不上眼的。但是因為去年的恩怨糾葛,這兩支球隊被聯繫到了一起。
無論是在看台上還是球場上,抑或是場邊的替補席,七中人都在盡情宣洩自己的情感。他們認為自己的球隊贏定了,去年的一箭之仇,今年總算得報。和球員們的興奮相比,主教練毛叔磊站在場邊,面無表情,他一點也不覺得這個進球有什麼好高興成那樣的。因為這個進球並不是他戰術意志的體現,對於這個進球,他沒有絲毫功勞,也沒有一丁點的成就感。他有什麼好高興的呢?
這場決賽從賽前就己經偏離了他設計好的軌道,現在他成了徹頭徹尾的看客。
就在七中人盡情的歡呼慶祝他們進球的時候,李靈卻扭頭和楊煒繼續商議,因為現在一球落後,他們剛剛才制定好的穩守反擊戰術也許要改改了。
「距離上半場結束還有多久?」李靈埋頭隨口問了一句。
晉靜馬上在旁邊接道:「不算傷停補時的話,五分鐘。」
李靈點點頭,「幸好只有五分鐘,中場休息的時候我要好好調教調教那些兔崽子。」
上半場的求知一團糟,到目前為止只丟了一個球還要感謝他們的隊長,門將布挺。其實換個角度來看,七中雖然一直在圍攻求知,卻只進了一個球,說明他們的表現同樣不怎麼好。比賽重新開始,七中繼續對求知的球門展開圍攻。布挺的聲音小了很多,雖然他還在努力的撲救,但是看台上的人都認為他己經被這個進球擊垮了,再也狂妄不起來了。就好像失去了利爪和尖牙的老虎一樣,只能小聲嗚咽,有人會覺得這頭老虎很可憐,也有人會覺得他活該。
求知的隊友則以為布挺己經放棄了獲得勝利的希望,認命了。但是他們哪裡知道,此時此刻的布挺,獲勝的慾望前所未有的強烈呢,只是他不再指望任何人的幫助了,他要一個人拿下這場比賽,然後把心裡的話說給晉靜聽。這是關係到他一生幸福的事情,他不允許有人拖他後腿。
閻飛宇在短短三分鐘內又獲得了一次絕好的機會,同樣是在門前得球,同樣旁邊無人干擾。但就在他起腳射門,看台上響起巨大歡呼聲的時候,布挺橫在了他身前
足球最終撞進了布挺的懷裡,閻飛宇也差點和對方迎面撞上。嚇得他連忙偏頭閃躲,否則兩人的腦門就要結結實實的撞在一起了。
這小子守門完全是不要命了!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但就算你現在再拚命又有什麼用?我們己經一球領先,你表現再好,如有神助,也頂多是在剩下的比賽時間內不丟一球而己-始終無法改變現有比分!我前鋒一個人都可以改變比賽,但是你門將不行!
雖然這個球沒進,閻飛宇並沒有感到沮喪和懊惱,他知道比賽己經進入了自己七中的節奏,面對一盤散沙的求知,拿下這場比賽只是時間問題,或早或晚,最遲等到終場哨響起就會有結果了。勝利是屬於七中,屬於他的。他也相信這場比賽耿吉占肯定會在現場觀看,現在就在看台的某個角落。
喂,山豬!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厲害的門將!在我面前,一文不值!耿喆占坐在看台上輕咬手指,他沒想到缺少了臧劍的求知會表現得如此不堪。
「這很正常,求知本來就不算什麼強隊,他們只是臧劍一個人的球隊。沒了臧劍,就會被打回原形。」劉浪聳聳肩,如今的他可是徹徹底底的觀眾,可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評價比賽雙方。
「不,這一點都不正常。」耿喆占搖頭否定了自己前主教練的意見。「求知靠臧劍一個人只是一種假象,就算沒有臧劍,如果他們好好踢,未必就會輸給七中。你看現在求知這種狀況面對七中也才丟了一個球,如果他們認真起來,重新恢復鬥志,場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劉浪抬頭仔細想了想,他想到了自己和求知的八分之一決賽,那場比賽臧劍的表現並不穩定,時而爆發,時而沉寂。真正光耀全場的其實是他們的隊長,門將布挺,是他全場比賽的出色發揮,不僅幫助球隊獲得了勝利,而且在衛冕冠軍的攻勢下,一球未失,讓不少人大跌眼鏡。而其他球員,比如趙海巖,羅威他們的表現也很出色,否則布挺也沒法在八十分鐘(中學生青少年足球比賽全場時間為八十分鐘)不丟一球。
耿吉占還在旁邊這樣說:「教練,如果你認為求知是一支弱隊的話,那麼輸給他們的我們又算什麼呢?」
劉浪啞口無言了。
上半場對於場上的求知隊員們來說,簡直就是煎熬,他們不僅要面對看台上七中球迷的噓聲,罵聲和嘲笑聲,還要面對自己隊長憤怒的咆哮。而且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丟了一球之後,布挺不再罵人,也不再大聲呵斥,他們內心反而覺得更加惶恐了。因為他們不知道隊長心裡是怎麼想的,這麼反常的表現讓他們忐忑不安。
這球就一直踢得很彆扭。
在上半場比賽行將結束的時候,求知終於有了第一腳射門,石頭的遠射毫無威脅,但是七中的門將李聽顯然因為很久沒有觸球,手很生,這腳遠射來的時候,他的動作協調不到位,無法抱住足球,為了保險起見,他只能把足球打出橫粱。
求知的角球,他們全場比賽第一個角球!
從求知有臧劍開始,李靈練得角球戰術就是讓發球員直接找禁區內臧劍的點,然後由他根據實際情況自由選擇射門方式。現在負責開球的陳濤抬頭看了眼七中門前,然後一愣,臧劍不在了,他這球要傳給誰呢?隨便開出去嗎?求知好不容易獲得這次進攻機會,這麼快就拱手相讓的話,陳濤心裡可不願意。
「陳濤,陳濤!等等!」他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叫他,布挺竟然從後場自己門前跑到了對方門前!
「他……要幹什麼?」陳濤情不自禁問了一句。
「好了!現在可以開了!」布挺站在對方門前,高舉雙臂,示意陳濤把足球向他這裡踢過來。完全不顧周圍人奇異的目光。
「你在幹什麼?笨蛋,給我回去!」場下的李靈衝著七中的球門前咆哮道。
比賽只不過是在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身為門將的布挺就己經拋下一切衝上來進球了。難怪大家都發愣呢。陳濤看著站在門前的布挺,不知所措,他又看了看在場邊咆哮的李靈,不知道自己這球究竟是發還是不發。
看台上響起了七中球迷幸災樂禍的笑聲和噓聲,甚至還有人催促陳濤趕快把球開出來,好讓他們學校打反擊,射空門。
布挺完全不理會其他人的態度。教練在場邊咆哮?我沒聽見。看台上那些起哄的笑聲』我也沒聽見。我現在只想進個球!
「陳濤!你愣著幹什麼?開球!」在平時他從來都不敢這樣對自己班裡的體育委員說話,但是下現在他就敢,因為他早忘了陳濤是誰,只知道他是自己的隊友,而他自己是隊長。
求知的後衛們本來是要上來參與進攻,他們的任務不是進球,而是干擾對方的防守。現在看到自己的門將連門都不守了,跑上去進球。他們又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留在後面。
「石頭!你回去做什麼?上來,上來掩護我!』看到石頭也打算轉身向後跑,布挺招手讓石頭上來。石頭回頭看看空蕩蕩的球門,又看看向他不停招手的隊長,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跑向了七中的球門。
李靈依然在場邊咆哮,讓布挺回去守門,布挺對此置若罔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現在做再出格的事情,李靈也不敢把他怎麼樣。這一點,他清楚地很。
陳濤還在發愣,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自己這個特殊的「前鋒」,這不是布挺想要的效果,他本來希望讓自己出其不意的插上,然後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現在他身邊全是人,儘管他比他們都高,可這樣自己也沒法射門了。
「開球!」惱怒的布挺對陳濤吼道,與此同時,主裁判吹響了開球哨。
陳濤看了看場下和場上的兩個人,把心一橫。老子不管了!大力向門前抽吧,誰碰進算誰的!
至於如果沒進……反正開完角球陳濤就什麼都不顧,拚命往回跑,爭取將對方的防守反擊扼殺在半路上。
他把足球用力踢向門前,然後不管門前發生了什麼,埋著頭就往回衝。
看到足球飛來,布挺奮力躍起,他這次可不會傻到用手把足球打進球門了,他要用頭,堂堂正正將足球頂進去,為球隊扳平比分-然後讓比賽重新進入他設計好的軌道。
七中的後衛們顯然沒有想到布挺對於這個進球的執念如此重,他們比布挺起跳的時間晚了一些。但是能夠眼睜睜看著對手在自己頭頂上射門進球嗎?
不能!
於是七中的後衛在下面來陰的。趁著布挺剛剛起跳的時候,在下面拉了一下布挺的衣服。布挺雙腳本來就還綁著鉛條,為了爭到頭球,他使出了權力。在下面被對方這麼一拉,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他重心頓失,眼睜睜看著足球從自己腦袋上方飛過,然後被七中自己後衛再次頂出底線。
布挺啊的大叫一聲,希望引起主裁判的注意。但是主裁判並沒有鳴哨示意七中犯規了,他甚至沒有再給求知本場比賽的第二個角球,就吹響了上半場比賽結束的哨音,一秒鐘都沒補。
布挺先是躺在地上打滾,看到主裁判沒有任何表示,反而直接吹響了半場結束的哨音,他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衝到主裁判面前,糾纏不休。
結果主裁判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嗯,求知1號是吧?你身上還有一張黃牌,如果你不想現在就被我罰下去,最好閉嘴。」
布挺當然不希望被罰下去,那就什麼希望都沒了。他只好選擇閉嘴。可是走向更衣室的臉色卻陰沉的可怕。這種表情把打算上來安慰鼓勵他的晉靜都嚇退了。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布挺這麼陰沉的臉,以往的阿布要麼就是無所謂,要麼就是情緒激動的大喊大叫,像這樣陰著臉不發一言,真不像她所認識的阿布了。
楊煒也注意到了布挺的表現,但他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好無奈的歎口氣。
和求知球員垂頭喪氣的下場,腳步匆匆,不願意在場上都逗留一秒鐘的情況相比,所有七中球員下場的時候,都是高昂著頭,將雙臂揚起,和看台上的球迷一起歡呼,他們甚至不願意這麼早就回更衣室。
他們卻都沒有意識到曾經的高中足球霸主,只是因為上半場領先一支黑馬一球,竟然會如此興奮。李靈是最後一個走進更衣室的,門雖然關上,卻還能聽到從外面看台上傳來的歡呼聲,甚至可以感受到來自天花板的顫抖——那是七中人在看台上跺腳導致的。在這種狂歡的襯托下,房間內的氣氛就顯得相當沉悶了,大家都低著頭,一聲不吭。面對這樣壓抑的氣氛,李靈緊緊擰起了眉頭。
雖然說精神不是萬能的,但是這種精神狀態是肯定贏不了球的。他瞟了一眼布挺,發現賽前叫得最凶的這小子現在也低著頭,擰著眉頭什麼都不說。
「喂,布挺。你賽前不是信誓旦旦說這場比賽只要有你在就能贏嗎?」李靈挑釁式的問道。
布挺埋著頭,硬氣地回道:「如果最後那個點球裁判判了的話,我們就能贏!」
李靈呵呵的笑了:「為什麼這麼說?」
「只要比賽保持平局,我們就能把比賽拖入點球決戰,到時候就看我的表現了-我有信心撲出他們的點球!」布挺抬起頭,揮舞著手臂,激動地說。
李靈在心裡苦笑了一番,真的和晉靜說的一樣。他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點球決戰的主意。可惜,如果自己早一點從失去臧劍的混亂中恢復過來,及時調整球隊戰術,就能避免那個丟球了。布挺這場比賽表現堪稱完美,那個失球不是他的責任。但是他上半場的所有努力卻都被這個失球浪費了。
「我相信我們能贏!但是他們不相信!」布挺情緒很激動,他指著其他低頭沉默的隊友說,「你看看他們的表現!』他瞟到了站在門口,躲在楊煒身後的晉靜,正在怯怯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現在就是他勇氣和鬥志的源泉。他要贏,一定要贏。然後在去美國之前,親口把心裡話告訴她。
布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對所有人說:「不管你們怎麼想,這場比賽我一定要贏。就算你們都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進不了球大不了我還像上半場結束前那樣衝上去頂球。七中那些白癡後衛不犯規根本攔不住我!三個人和校隊比賽我都踢過了,一個人和七中比賽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說完這話,他賭氣似的坐在自己椅子上,把臉扭向牆,不再發一言。
更衣室的氣氛更僵了,李靈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拋下可笑的面子,當一回孫子了。他咳嗽了兩聲:「嗯,首先。我要向你們道歉。我錯誤的判斷了形式,並且在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時,表現得還不如布挺。」
球員們都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李靈。在他們的印象中,主教練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他從不向任何人低頭。更別說向自己球員道歉的事情了。「嗯……」李靈撓撓頭,儘管那上面沒有什麼可撓的。「在上半場前半段時間我在場下和你們大多數人是一樣的想法。我覺得我們會輸球。失去了臧劍,我就不知道怎麼讓球隊贏球了。我現在覺得這是一個主教練的悲哀和無能。」他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所以我也不怪你們上半場糟糕的表現了,責任全在我。幸好,我們還有四十分鐘可以扳回來。」
說完李靈盯著所有人看,把更衣室內的每個人都看了一遍,就連經理人晉靜都沒放過。然後他問道:「告訴我,你們還希望獲勝嗎?」
沒有人回答他,他又問了一遍,依然是沉默。李靈皺起了眉頭,他之前那番話都白說了啊?這可不行,他得重新找個刺激這些混蛋的法子。於是他扭頭看到了站在楊煒身後的晉靜
楊煒以為李靈在看他,嘴巴張了合,合了又張,可就是說不出話來。沒想到李靈走過來,輕輕撥開了他,對在他身後的晉靜說:「你希望我們獲勝嗎?」
晉靜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教練會來問自己這些問題。「我……可我不是球員……」
李靈搖頭:「無所謂,我就問你,你希不希望我們贏?」
晉靜偷偷瞟了一眼還在生悶氣的布挺,然後用力點點頭:「當然希望!誰會想輸呢?」
對這個回答,李靈很滿意。他笑著點點頭,然後轉身對楊煒說:「下半場把晉靜換上去吧。」
楊煒愣住了,更衣室內一片嘩然,就連布挺都詫異的扭回頭看著李靈,不知道他笑瞇瞇的表情背後究竟在想什麼。
晉靜更慌了:「教練,這……我,我……不是,不行……」
李靈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你們有異議嗎?你們誰不服的站出來!」他紅著眼睛瞪向聒噪的的球員們。「現在沒種了啊?剛才我問誰希望獲勝的時候,你們都裝孫子不說話。現在我告訴你們,誰希望贏,我就讓誰上場。你們他媽連一個女孩子都比不過!你們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踢足球的?人家晉靜都希望獲勝,你們呢?我寧肯場上只有布挺和晉靜兩個人,我寧肯這場比賽被裁判終止比賽!我也不希望讓一群毫無鬥志,壓根兒就不想贏的廢物上去丟人現眼!我丟不起那個人,我也不願意陪你們丟,你們不要臉,老子還要!」
這突如其來的怒罵,彷彿疾風暴雨般襲向所有人。
罵完的李靈喘了口粗氣,然後對身後的楊煒說:「別愣著,就這樣,把晉靜的名字添上去,出了問題我負責。」楊煒還在愣,李靈對他大吼道:「寫!」
他一哆嗦,手裡的本子掉到了地上。
晉靜從來沒見李靈這麼憤怒過,她嚇的摀住了嘴,再也不敢說自己不能上去踢球這樣的話了。
李靈彎腰撿起了筆記本,遞到楊煒的面前,嘴裡同是說道:「廢物為什麼是廢物,因為他心裡覺得自己就是廢物。一個人鐵了心要做狗屎的話,玉皇大帝來了都攔不住。布挺以前被你們罵廢物、白癡、笨蛋、弱智……但是我見過你們誰都沒有看到的另一面。」他仰起頭,想到了那個下著大雨的寒假下午,天氣冷得難以忍受,布挺卻要堅持練習。他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反正又成不了職業門將。布挺的回答,至今還在他腦海迴盪,彷彿春雷的悶響
「練到所有人都不敢瞧不起我為止!」這是一個廢物不甘廢一輩子的吼聲。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決定在蘇偉他們退了之後把隊長袖標交給這個傻小子。「你們這些廢物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把隊長袖標給他嗎?他踢得不好,是。他沒什麼名氣,沒錯。他還很傻,完全沒有威信,說的很對。但是他有你們誰也沒有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才是決定他能成為隊長,你們不能的關鍵。你們想不想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
李靈走到布挺面前,猛地將他球衣掀起來。腰部、背部、胸部上清晰可見一道道傷疤。然後他又費力扯出包在長襪內的球褲,將球襪褪下,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兩條小腿上的鉛條,在日光燈下泛出冷冷的光。
看到這一幕,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只有己經見慣了的晉靜緊咬嘴唇,眼裡泛著淚光。她現在還記得那些傷疤每一個的位置,因為她曾親手為它們上過藥,仔細撫摸。
李靈重新站起來,然後掃視了一下全場:「這就是你們身上沒有的東西。大冬天下著暴雨在球場被我操練到我自己都筋疲力盡了,他還在喊訓練;一個人都沒人的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夏天大中午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他還在一點陰涼地都沒有的球場練習接球;兩個手臂因為接球而被打腫;忍受著手上皮開肉綻的痛苦守門堅持到最後一刻,幫助球隊拿下狗屁七中;戴著這兩塊鉛條上學、放學、參加訓練、參加比賽,除了睡覺洗澡就沒有摘下來過這樣的經歷你們有嗎』你們沒有,你們什麼都沒有。你們除了每個星期參加四天總共兩個小時的訓練,你們什麼都沒做。夏天你們在家吹空調風扇上網逛街的時候,布挺在訓練。冬天你們靠著空調暖爐躲在被寓裡面不想起床的時候,他在訓練。你們在教室裡發呆的時候,他也在訓練。他憑什麼啊?他這兩年來的所有努力就讓你們這群廢物給他糟蹋了?!」
布挺低著頭不說話,他沒想到這些事情教練都還記得,他自己都快忘了呢。
「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困難,他都不知道後退。他不肯認輸,他會說很多在別人眼中很傻逼的話……說白了他傻,他狂妄,他無知無畏。可我他媽喜歡這種無知!你們什麼都懂,你們智商二百五,但你們他媽的也怕這怕那,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你們都是一群真正的二百五!這是足球比賽!除了勝利,你們的腦子裡面還要裝多少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臧劍不來了,你們就傻眼了,在你們心中這足球比賽都是臧劍的事,對吧?我告訴你們足球比賽是集體運動!否則它當初幹嘛不他媽規定只能雙方各上一人呢?一個人缺席你們就舉手投降,你們真讓我丟臉!」
「好了,老子要說的就這麼多,下半場布挺和晉靜上。老子不怕七中看台上的那些傻鳥們笑話,他們要笑是因為他們智商低。但是讓你們這群白癡廢物上去丟人現眼,那就是我自己智商有問題了。」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緊閉的房門鎖不住外面傳來的歡呼聲,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在微微顫動著,所有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但是那些歡呼聲還是像刀子一樣在他們內心深處一下一下用力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