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鄴王?娶了咱們公主之後,你還希罕當什麼西鄴王!咱們公主的未來在天下,是天下共主,你何必在乎一個小小的西鄴?!」馬槽不留情面的嗤笑。
歌澤沒有發怒,但身旁的張白石己怒容滿面。「馬大人說這話未免太污辱人,西鄴與大巫國勢相當,我西鄴如果小,你們大宓也大不了哪去!」
「你!」馬槽大怒,菊殷與王后也同時變臉。
「還請各位息怒,我手下愛國心切,這才出言無狀,但他說的沒錯,就算娶了漆華也不能矮化我西鄴的地位,我更不可能放棄繼承王位。」歌澤沉眉道。
菊殷提醒他,「我沒要你放棄王位,但當初也說好了,漆華同意下嫁,你西輒得歸降我大宓。」
「歸附可以,但那只是名義上而己,西鄴的國政還是不能由大宓干涉。」
「你說什麼?難不成你想反悔不歸降?!」菊殷怒問。
「你不是說好只要娶了我便願意歸降,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為我留下?」漆華也忍不住愕然。
就連舜蘭都很訝異。怎麼,他有悔婚之意嗎?
「你們是否都搞錯了,我自始至終提的都是『歸附』沒說過『歸降』,「附」與「降」之間的意義天差地別,西鄴可以認定大宓為大哥,可是降,西鄴不是戰敗國,如何降?且我也沒有要悔婚的意思,相反的,我積極想迎娶漆華為妻,然後帶著妻子回我西鄴,當我的太子妃。」歌澤解釋。
「你要帶走咱們公主?!」馬槽驚跳起來。「你真是異想天開!公主是什麼人,怎可能離開大宓跟你走?!」當他是瘋子才會說出這種話。
「我是不是異想天開,那就要問問漆華本人了,到底願不願意夫唱婦隨的跟我走?」他沉靜的看向漆華,瞧她怎麼決定。
她當然明白自己不可能離開父王、母后,可是她喜歡這個男人,不願意放棄他。「我……」她為難了。
「漆華,想想你的責任,想想父王、母后對你的期許,別為一個男人做出錯誤決定。」王后見她一副女大不中留的模樣,心急且怒。他們是絕不可能讓她走的!
她臉色掙扎,終究在母后的震怒目光中冷靜下來。
細想自己的將來,漆華也有野心。嫁了歌澤後反而「淪」為后妃,這確實委屈她。「歌澤,你若有心娶我,就不該為難我,你留下,尊我為王,我許未來與你共享江山。」她沉聲說。
「你先是我的女人,而後才可能為帝,既是我的女人,當然得隨我走,日後你稱帝時,我自然以你為尊,你想待在哪,為夫的都跟隨。」
「你是說我先隨你去西鄴,之後你再隨我回大宓?」漆華問,心似有動搖。
「就算如此,我也不同意!漆華是我大宓的鎮國公主,受我保護培育多年,怎可能平白奉送給你西鄴?!你歌澤敢帶走她,根本是想找死!」菊殷怒抬圓桌,四周人也跟著驚怒起來。
舜蘭滿臉焦急的望向歌澤,著實為他的安危捏著冷汗,就怕他真的激怒大王,魂斷在此香樹水樓。
歌澤冷眼院向菊殷,目光中毫無畏懼。「大王,恐怕漆華非跟我走不可。」
「大膽!」
「膽子不大如何敢隻身來到你大宓之地?!」他哼笑。
「你不怕死?!」
「怕,所以死前一定要帶走漆華。」
「你!」菊殷勃然大怒。「來人啊,將歌澤拿下,先砍了他的腦袋再說!」
「慢著!大王若敢動王子的腦袋會後悔的!」張白石跳出來大喊。
「後悔什麼?」馬槽也怒不可遁的衝上前質問。
張白石瞧向主子,詢問道:「王子?」
歌澤頷首,「拿出來吧!」
他遂由懷裡掏出一本冊子,展示在眾人面前。
「這是什麼?」馬槽間。
「這是大宓所有商人所簽署的文書。」
「我國商人都簽署什麼了?」王后也按捺不住的急問。
「簽署願意將大宓境內所需的物資商糧,在未來一年內全數向西鄴購買。」
「你說什麼?!」菊殷大驚。
歌澤冷笑。「大宓地貧,產不出好東西,只能依賴進口食糧,幸虧你們商貿發達,靠著與各國流通貨物轉賣交易致富,能花得起大錢向國外買進各種物資,但將來一年若所需糧食雜貨全數操縱在我手中,請問這一年內將會如何?」
眾人變臉。哪還會如何?如果他壓制物資糧食不進到大宓,雖然只有一年,也足夠餓死大宓一半人口,這一年大宓就算有大筆金錢也無用武之地。
「歌澤,你是如何做到讓大宓商人願意簽下這份文書,肯將商榷全數交給你一人?」漆華驚愕過後,不解的問。這些商人全是父王一手養出來的,怎可能輕易背叛父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悠然一笑,瞧了一眼手下。
張白石得意地再往前站一步解釋,「王子住在大宓王宮裡,是多年來王宮唯一的男客,且公主中意王子之事,隨著兩人交往日漸親密,消息早傳出宮外,商人們心思活絡,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爭相討好來了。」
「儘管如此,他們也不可能在婚訊未公佈前,就笨得貿然與你們簽下這些文書啊?」漆華再質問道。
「他們不是笨,是太過忠於大宓王了,一見到商符,勘驗無誤後,自然想到這是大宓王的意思,誰還敢不簽啊!」憑著王子與公主的關係,一見這商符,商人們急著想打好關係,配合度比他們預想中的還好。
一聽見「商符」兩字,舜蘭慄然一驚。原來這就是他偷商符的目的!
那她送回大殿的那枚——不就是假的?!
他也利用了她?
歌澤狀似無意的將視線瞥過她,見她慘白了臉孔,他黑瞳不禁沉了沉。那商符的形狀樣式在大宓園內並不是秘密,他們早準備好一個幾可亂真的贗品,不料那天他潛入開敵暗匣偷取後,卻不慎觸碰到機關,讓暗匣關起,還等不及暗匣再開啟,菊殷就回來了,這才演變成人盡皆知的「偷」。事後舜蘭發現,為安撫她才將假的交由她歸還,只是這事牽扯到她,還是教他感到歉然。
他人就被發現了,因而才有了後頭讓舜蘭代勞送回去大王殿之舉。
「商符?大王您的商符不是失而復得,商人們哪可能見到這東西?」王后也急菊殷臉色氣到發紫,已明瞭是怎麼回事了。「歌澤,原來偷走商符的人是你,還回來的是假的!」他惱恨不己,恨自己竟沒檢視清楚歸還的商符其假,這才會上當受騙!
歌澤沒否認,看著他泰然微笑。
「你!」他氣得發抖了。
「讓我帶走漆華吧,將來我與她夫妻一體,不會不顧及大宓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你如此陰險的幹出這等事來,要我如何相信你的保證!」菊殷嗤聲道。
這小子一開始就計畫好了,先是卑躬屈膝的賴進大宓王宮裡,接著盜取商符,一逼他就範。自己如今著了這小子的道,氣得他咬牙切齒,好不憤慨!
「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若不交出漆華,大宓可能就要鬧饑荒了。」歌澤威脅的說。
「你這小人!」菊殷氣炸了。
「雖然感到很抱歉,但這也是為了能與漆華夫妻相守,不得已的做法。」
好個夫妻相守!漆華聽見心中哪還有怒氣,早克制不住地盈盈笑了起來,將誰尊誰卑暫且拋一邊,擺明就是願意跟他走了。
菊殷見狀。時不我予,只好含恨先吞下這口鳥氣!他與王后相視後陰笑了記。
好吧,要娶便娶,將來後悔的不知是誰!
「好,我讓漆華跟你走,你近日內就遣人來迎親吧!」恨聲答應。
「多謝成全了。」歌澤這時才露出真正笑意,但目光在瞥及舜蘭時,黑眸緊了緊,想對她說些什麼,然而時機不對,什麼也無法多說。
舜蘭感受到他的視線,心中有氣,撇過頭去不看他。
他澀澀一笑,見她氣得不輕,盤算著該如何安撫她才好……
此時四周忽起一陣巨響,湖水掀起丈高,整座水樓也天搖地動起來。
發生此遞變,眾人大驚失色,女眷們更是臉白如紙,再下一刻,水樓竟已傾斜塌下,遠在湖岸的大批侍衛眼看水樓將毀,壓根來不及救駕,瞬間湖水狂湧入內,馬槽站在窗邊,第一個被水流沖走,再一陣搖動,樓再塌一角。
歌澤下意識的撥開所有人,伸手只想護住站在另一角的舜蘭,但是湖水來得太急,他雙臂還未觸及她,所有人都已全數被水捲起。
他深諳水性,落水後立即浮出水面,一雙眼焦急的梭巡著舜蘭。
千萬別沉下啊,該死,那丫頭到底在哪裡?
「歌澤……」
有人在呼喚他。
他猛地回頭,乍然露出笑容。
漆華正浮在一塊碎木板上對著他急切叫喚,他快速往前咽泳,漆華見他奮力游向自己,立即欣喜起來。
可就在他即將靠近她時,她驚訝的發現他的目光並非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目標不是她,是她身後的人,舜蘭!
她驚愕住了。「歌澤!」她怒吼。
正往前奮力泅泳的歌澤一頓,抬首見她怒容滿面,這時毀了一半的水樓再也撐不住的倒下了,彈指間造成水流激起個大漩渦,漆華與舜蘭同時在他面前被捲進湖底,電光石火一瞬,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要救誰……
他竟然……救的是她,居然是她?!
在危急之際,他選擇救的人不是即將迎娶的公主,而是她!
當自個緊緊貼著他的身子被救回岸上後,舜蘭內心悸動不已。那日他吻了她,那吻是那樣的蠻橫霸道,她以為他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並不是對她真有情意,可是,今日樓毀落湖之事,他放棄了對他將來得到天下極為重要的公主,這樣的結果必定引起公主的憤怒,然而他甘願如此,他竟甘願如此!
轉身望向主子,果然見到漆華狼狽憤恨的目光,她忍不住縮瑟的輕顫了一下,竟是沒有力量再面對公主那恨意濃烈的瞪視。
「賤人!想不到你竟做出這種事?!當初沒殺你,你居然恩將仇報!」菊殷一身濕透的指著被侍衛強壓在地的女人怒罵。
「恩將仇報?!」那名被擒的婦人撇嘴怒笑著。「你將我廢點逐出後宮,這叫恩嗎?你這是在羞辱我!」
菊殷臉色變了變。「你別不知好歹,至少我放你一條生路了。」
婦人大笑。「你這叫無情無義!我與你夫妻何只十年,你竟因為生出女帝的人不是我,就廢點我另立那女人為後,你的絕情教我怎能不恨?!」婦人控訴道。她原是他的王后,因為側妃生出被尚玉元師預言會成為女帝的人,她因而被拉下後座,趕出王宮。
「姊姊,我能生下漆華也是天意,你——」王后見到她也頗為無奈。
「住口!要不是你不甘屈於我之下,大王又怎會要我走?!今日是我等待多年,好不容易見你們集聚宮外,花光所有積蓄要人炸毀水樓,我要你們全部命喪湖底,可惡你們命大,居然只死了馬槽這個小人,其他該死的都沒死!」婦人表情是極度的怨恨與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