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她有些呆然的看著眼前紅綠相間的大葉,鼻間縈繞著淡淡的香氣,久久不能言語。
真……真是太驚人了,想不到才短短一個月就有如此成果!
她一直都知道這裡的土質十分優良,但這樣的成長速度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成果不錯嘛!」柳旭如此說道——雖然口吻平平,但眼底卻盛滿驚歎之意。
這個異國小姑娘還真是不得了,居然做到了就算是本國最頂尖的園藝師傅也無法辦到的事——一個月就能坐收辛羅葉?說出去沒人會相信,搞不好還會讓人恥笑是在作白日夢呢!
「我也覺得很驚人。」這是實話,成果好到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九爺,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問吧!」他心情大好,很樂於回答。
「你……你要這麼多辛羅葉是……是要做什麼?」她問得小心翼翼。
柳旭看了她一眼,「這你沒必要知道。」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沒必要知道——這些東西是她種的,他居然說她不必知道?這……這說得過去嗎?他的意思是說,就算下一刻要把她給變賣掉,她也不必知道?是這樣的意思嗎?
她的嘴角含怒,瞪著他,真想一巴掌打掉他那高傲的俊臉,奈何他高大的身軀始終讓她倍感威脅,不敢越雷池一步,她強壓下怒意再問:「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問吧!」他的心情不受影響,還是很好。
「等這一切都結束後,你、你會……放我走嗎?」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柳旭頓住,一時間並沒有馬上回答。
她望著他,非常、非常緊張,身子緊繃得像是一把就要射出箭的弓。
良久後,他才回答,「會。」語氣非常勉強。
她一聽到他的答案,身子立刻放軟,心頭的大石頭也落了地。「九爺,這可是您親口說的,到時可別食言而肥喔!」她笑瞇瞇的說,方纔的怒氣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其實她對他的話並沒有盡信,但這回在他的脅迫下,幫他做了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只怕事後他的目的達到了,就會……她想了幾千幾百回,也不是沒害怕過,所以才會先探探他的口風,索討一個承諾,以安她的心——她現在只求他的良心尚在,日後會遵守諾言。
至於柳旭,他無法瞭解當她問及是否會放她的那一瞬間,升上來的是什麼感覺,像是……不情願……也像是……不能夠!
總之,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事實上,應該說他還沒想這麼遠,還沒想過事後要拿她如何,他一心三思只在辛羅葉上,只在未來的大計上面……
「你想過要什麼獎賞嗎?」他柔聲問道。他不知為何要這樣問,總之話就是出口了。
「什麼?獎賞?」她嚇了一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幫了本王大忙,本王賞你也是應該,說吧!你想要什麼?」
「你是說真的?」她再次確認,這是一個意外,她從沒想過這男人會想……報答她!
「本王從不打誑語。」
「那好,我想要……」讓她好好想一想。
「想要什麼?」他挺好奇的,不知她會提出什麼要求?
「書。」
「書?」他愣住,感到很意外。
「對,我想看書。這些個月討生活,錢都攢下來,捨不得花上一分一毫,更別提要買書了,但……我又很愛看書,所以有時會感到無聊,又感到痛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你確定……只要書嗎?」他再次確認——若真是如此,那她的慾望也太小了。
「確定。」沒有遲疑。
「好,這容易,隨本王來。」
他倆一前一後離開了西廂後頭的田地,輾轉回到宅邸。
柳旭領著她穿過各式各樣的迴廊走道,最後來到一座閣樓前:她仰頭,只見區額上的三個大字——集聞閣。
「這名字取得不錯。」收集見聞,嗯,真的不錯。
他推開大門,她緊跟著驚呼出聲。「進來吧!」他先踏了進去,再回頭對她伸出手。
「嗯。」她很自然的牽過他的手走了進去。「天……天啦!這些書……這麼多,都……都是從哪裡來的?」她驚訝的闔不攏嘴。
看著她一臉驚喜的神情,他的慵懶也莫名的高興起來。「有些是本王購入的,有些則是請當代名儒寫的,有些則是大臣們贈送的。」
「真好、真棒,我可以挑一本嗎?」她都快羨慕死了。
「當然,你要挑多少都行,不然,帶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喜孜孜的走來走去,望著一層一層的書架,少說也有上萬冊書,她預估著,邊走邊挑,一直走到閣中最裡頭,發現一道石梯往上延伸。
「那是通往二樓的路。」柳旭說道。
「這座書閣有幾層?」
「總計有五層樓。」
「全部都是書嗎?」
「是。」
「像一樓這麼多嗎?」
「對。」
她都快暈倒了,真的,想到這些書她可以隨意挑選,她就開心得都快暈倒了,就在她興致勃勃要往二樓走時,眼角餘光瞄到腳邊有本書,書名讓她感到很訝異。
她拾起一看,只見藍色封皮上刻著一行斗大的金色文字。
柳旭走了過來,看見她手上的書,笑道:「那是從外邦來的書,你應該……」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她念出聲來!
「你……」他為之驚詫,在他的人生中,難得有如此意外的時候了。「你懂上面的字?」
「嗯,我學過。」她甜甜的笑道……如果是在她的故鄉,這應該稱作……英文,真的令她感到挺意外的。
「你學過?」他更驚訝了。
這小丫頭帶給他的意外也太多了一點,先是培植辛羅葉的高超技巧,接著又瞭解艱澀難懂的外邦文字,那接著呢?接下來會是什麼?
「是呀!我以前在故鄉的學校……不……是學堂,就是主修這個的。」得意洋洋道。
「主修?」
「呃,我的意思是,我過去在學堂是專學這個的。」
「有這種學堂?」他狐疑,在本國內並不需要去學外邦文字,理由是本國文化至高無上,外邦多半都是野蠻低下,沒必要去學習它們的文字。
「當然有啦!不過……是在我的故鄉。」
故鄉?她到底出身自哪個國度?他疑惑著,正想提問時,她又尖叫了一聲。
「啊!還有一本,九爺,你這裡還真是一座貨真價實的黃金屋呢!」她笑彎了眼。
他見她手上又拿了一本,「這本你也懂?」
她點點頭,「懂,不過它跟剛才那本不一樣喔!」真正說起來,是語言不一樣——剛剛那本是英文,那這本是……她再仔細看了一眼,嗯,是法文。
「你能念給我聽嗎?」他已經不再驚訝了。
「行,不過你懂這些嗎?」
「不,我不懂。」他搖頭。
「那……沒關係,我解釋給你聽好了。」拿起其中一本,朗朗念出聲來。
她念得有如行雲流水般,一個字接著一個字,不快也不慢,每念完一句,她就解釋出意思:而他就站在一旁耐心的聽,偶爾會插上一兩句話,之後又默然的聽她念下去。
他一直注視著她,她正全心全意在那本書的內容上,那抹專注教他無法移開視線。
事實上,在他的眼中,她並非算是美女之流——不僅缺乏沉魚落雁之貌,更無婀娜有致的身段,唯一讓人稱讚的是她身上樸實無華的氣質。以他的身份,舉目所見的女子均是王候千金,不是成天局限在深閨中,柔弱得讓人生厭;不然就是成天滿街跑,囂張跋扈得讓人頭痛,而且兩者的共通點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是一派奢侈成風。
至於她,則是完全不同!
外表雖柔弱,但個性堅強,這可從她在街上擺賣粥攤,自食其力就可看出;她在他面前毫不做作,卻能謹守分寸,雖說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怕他,但卻讓他覺得很舒服,相處起來沒有負擔。
天知道每當他在面對那些文弱書生過頭的豪門千金時,他就不只一次立誓今生今世絕不娶妻。
娶妻?他有些愣住,這念頭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
溫潤玉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專注在書本上,等她念完一個段落後,抬頭問:「怎樣?我念得如何?」嘴角微彎,神情十分滿足。
他的呼吸一窒,頓時覺得此刻的她是他生平所見過最美的姑娘——看著她無邪的嬌容、真誠的神態……他心頭的某一角逐漸軟化。
「你念的我都不太懂,怎知你念得如何?」他笑答著,目色柔和。
其實是他根本沒有細聽,也不太感興趣,只是想看著她的容顏,就這樣一直看下去……
她噘嘴道:「你是在懷疑我羅?難道這裡就沒有懂這些的人嗎?」
「是……有,本國有大使,他們應該會懂。」
「那敢情好,你盡可去問他們,看我念得對不對。」就是不服氣有人質疑她的能力。
「好。」他不甚專心的答,目光仍是離不開她。
「我還想看別種書,像是詩詞、小說之類的。」
「上二樓吧!那裡更多。」他提議道。
「嗯,好。」她毫不掩飾臉上的喜色,興匆匆的往樓上走。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來到二樓的藏書前。
溫潤玉興奮的歎息著——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這樣的藏書量,就算在她的故鄉,她需要花上好大一筆金錢的。
她隨手挑了一本書,翻開一頁,立時有首詩跳入眼中。
她邊看邊念出聲,誰知,尚未念完就被打斷!
「別念這首!」柳旭劍眉攏起。
「啊?」她愕然。
「挑別首。」
「為……為什麼?」她疑惑的問,再次重新檢視眼前的詩——這可是一首名詩耶!而且是在描述一個慈母如何疼愛孩子的心情,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
「沒為什麼,就是別念了!」她的臉色已變得不甚好看。
她覷著他愈來愈難看的神色,心下暗驚,只得道:「好,我不念就是了。」方纔還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這人的情緒還真是陰晴不定。
她在心中吐舌,正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這男人好像提過……他的母親過世了,所以是對這首詩感到難受嗎?
她盡量保持語調自然,「九爺,你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柳旭沒有回話,一雙綠眸冒著寒意,直直的望著她。
「說說看嘛!」她按捺著心底的懼意,刻意不看向他。
「沒什麼好說的。」語調平板。
「那我就先說羅!我呀……在七歲時就被我娘給拋棄,所以現在她是生是死,我完全不知;至於我爹嘛!我完全沒見過,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所以七歲之前,我都是和我娘相依為命,她很疼、很疼我,只是不知最後為什麼……」
話說到這裡,她的眼眶有些紅潤,但又隨即褪去,「七歲之後,我就在親戚之間轉來轉去,也遇上過一些不開心的事,但終究……我還是克服了,你看我,我現在是不是好好的?」說完,還刻意在他眼前轉一圈。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根本沒想知道你的過去。」他漠然回應。
然而她並沒被他的冷言冷語刺傷,反而再接再勵,「我的意思是,像我這種平凡無奇、智慧平庸的平民都熬過來了,沒道理像你這種人中龍鳳、才高八斗的王爺會失敗……」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給截斷話語!
「失敗?笑話!本王現在過得很快樂,聖上的恩寵更是一天勝過一天,哪裡還會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傷神?本王不是無聊之人。」
「哦!」她擺明了不相信,還不怕死的拉長聲調,果然見到他猙獰的神色。
「是這樣嗎?如果你真的放寬心,天天過得快樂似神仙,那就表示……我說得不對,現在你應該是……笑臉迎人,怎會一張臉活像惡鬼似的,像是隨時要吃人呢?還是……這只是表面,其實你晚上都會躲在棉被裡偷哭?」
柳旭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你的膽子變大了嘛!」
他也懷疑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耐性,居然站在這裡聽她大放厥詞?他沒馬上出手掐死她,是他天生的好修養所致。
「唉!笑一個嘛!你又不是地府裡的惡鬼,神色幹嘛這般可怖?你看我,雖然經歷了許多事,還是像只可愛的蝴蝶翩翩起舞。」說完,將雙臂打開做飛翔狀,在他身邊繞來繞去,嘴裡唱著:我是一隻美麗的小蝴蝶,飛來飛去,飛到你身邊……
啦啦啦……
「愚蠢!」他轉身離去。
「喂!我歌還沒唱完呢!別走。」
他不理。
「其實呢!我還記得小時候一些好笑的事,我說給你聽好不好?」她緊追在後。
「閉嘴!」
「唉!人生苦短,何必老是記著那些不高興的事呢?那只會苦了你自己罷了,所以……」她倏地住口。
原本走在前頭的柳旭突然止步,回過身來朝她伸出了手。
怎麼?被她的話給激瘋了,所以想揍她嗎?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腦海,她就嚇得面無血色,趕緊揮動雙手,驚慌道:「對、對不起,九爺,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別……別打、別打我!」開什麼玩笑!要是真被他的拳頭落在她瘦小的身上,她還能活嗎?
柳旭的腳步沒停,愈來愈接近她。
溫潤玉轉身就要跑,然而他比她快一步,伸手將她帶入懷中;她想推開,奈何被他死死的箍住。
就在她害怕得想出聲尖叫時,他突然一個俯身,吻住了她。
「唔?」她睜大雙眼,望進他的綠眸。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在吻她?
他怎麼可以?
她用力想推開他,哪知背後的鐵臂箍得死緊。
他的吻非常蠻橫,並且隨著她的抗拒變得更加激烈,漸漸地,她的力氣在流失,身子也變得軟綿綿,像籐蔓般依附在他的身上。
此時,他毫不客氣的打開她的貝齒,與她的小舌糾纏起來;從頭到尾都沒讓她有喘息的空隙。
就在她以為要面臨斷氣的危機時,他總算是放開她了。
她劇烈的喘著氣,白皙的面頰泛起一陣艷麗的桃紅;他則是用力平復著胸前的起伏,眸底的情慾流轉不停。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恢復常態」後,她才開口道:「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你太多話了。」他理所當然道。
「就這樣?」
「就這樣。」
「沒別的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
「那很好。」
很好?柳旭鎖起眉頭,一股不快感竄遍全身,她說這話什麼意思?
至於溫潤玉,她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剛剛的「侵犯」是個意外,但她不是食古不化的女孩,還不至於讓她呼天搶地,在她的故鄉,這根本不算什麼,現在她只在意這個吻是否有別的意味?
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只是一時的惡作劇,那她就放心了,畢竟她還想回故鄉,若是在這裡與人有別的牽扯,就……不太好了。
柳旭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她既沒欣喜更沒羞赧,彷彿剛剛的吻像是在喝茶一樣——不痛不癢;另外再想想剛才的對話,她似乎是在確認……確認剛剛的吻只是……一時興起,無須太認真。
當這項認知竄進他的腦海時,他的怒火陡升,好啊!她簡直是太不把他給放在眼裡了。
而她愈是如此,他就愈不會如她的願!
他對她展開一朵傾倒眾生的笑容,差點炫花了她的眼。「潤玉,本王想起還有事要忙,不能陪你了,你就挑幾本中意的書回房慢慢看好嗎?」
她只能呆呆應道:「好。」眼前的「美景」太絢麗,她還沒辦法回過神。
他滿意的點頭,轉身離開。
當他回身背對她時,表情瞬間變得狡猾起來,同時,心中也暗自下了某種決心。
至於溫潤玉呢?當她回過神時,眼前已無人影,她轉眼看了看四周,這才發覺一件事,「等、等等!九爺,沒人帶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房啊!九爺、九爺……完、完蛋了,快來人啦!誰來救救我,帶我離開這裡,快來個人啦!拜託……喂!啊——」哀號聲不絕於耳。
「累死了。」溫潤玉一進房,就往床上倒去。
看看窗外,陽光已偏斜。「這都是誰害的?他要離開,也該一起帶著我走,怎麼可以自說自話就走得不見人影?太過分了!」她生氣的抱怨著。
那時,她試著從集聞閣走回房間,途中經過許多曲折的彎道迴廊,也看見許多不知名的廳堂,但不論她如何走、如何跑,就是到不了她的房間;就在她準備要放棄時,她看見救星——太平經過,頓時她感激得痛哭流涕,她還以為得就此打地鋪,睡在外頭了呢!
她連忙叫住太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詢問該如何回房?
太平不由分說,立刻指了個方向,並親自護送她,然後剛剛才在房門前分手。
她脫下外衣、鞋襪,在床上重新躺好,開始細細回想——那個吻是怎麼一回事?
雖說她並不怎麼討厭,但他怎會吻她呢?是一時被她氣昏了頭嗎?還是他的腦子打結?還是他……對她有……
她霍地坐起身,不……不可能,那姓柳的又不是瞎了眼,她很快的在心中用拳頭將剛才的荒唐想法打出十萬八千里外。
不是她刻意貶低自己,她的姿色只能算是平庸,差皇朝中的女子一大截,這點她非常清楚;更別提柳旭的身份顯貴,所見女子一定各個都是天仙絕色,她是要如何跟人家比?
想到這裡,她才稍稍放了心,身子立刻往後躺平。
那個柳旭也實在是太任性妄為了,做什麼事都依照自己的喜怒,也不管會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下回她得找個機會說說他,總不能因為他是王爺,全天下的人就得繞著他轉……
他的那個舉動真的有些過分……想著想著,倦意襲來,眼皮也愈來愈沉重,終於進入夢鄉。
這一覺直到天亮,隔天一早,她立刻到田地去巡視,一到那裡,她霎時呆住,像個啞巴似的杵在當場。
舉目所見——都是光禿禿的一片!辛羅葉呢?
「你起得真早啊!」柳旭言笑笑的向她走來。
「早……這、這些……都到哪裡去了?」她滿心好奇的問。
「運走了。」
「運走了?」就在一夜之間嗎?難道他昨天所說的有事要忙,就是指這件事嗎?
「是啊!反正也到了收成的時候,早早收割運走,也好種下一批啊!」他神色自若道。
「你說什麼?下一批?你要的還不夠啊?」這下,她可是嚷嚷出聲,顯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只怕不只下一批,還會有下下一批,你要有心理準備。」
聞言,她再也忍不住,劈頭就問:「你到底要這麼多的辛羅葉幹嘛?」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明知道辛羅葉是違禁品,還要求私種外運,若是被人察覺到,就算他是王爺,只怕罪責也不會輕,她可不想陪他一起死。他沒有回答,凝視她好一會兒才道:「本王知道要種植這麼大的量,一定會很辛苦,不如你將訣竅告訴本王,本王再吩咐下人讓他們去做,以後你就只負監督之責就行,你說這樣可好?」
「這不是問題所在,我要知道的是……」
他打斷她的話,強勢道:「就這麼說定了,潤玉,下一批人手很快就會到齊,你準備一下。」
「下一批人手?」她的心底突然變得涼涼的。
「沒錯,本王又讓太平僱請了另一批人手進來。」
「那上一批呢?」
「什麼?」
「上一批人手呢?難道你把他們……」她的眼底有著懼意。
他立刻看穿了她的想法,微斥道:「你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本王早就遣他們走了。」
「這樣啊!」她鬆了一口氣,但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驚問道:「難道你不怕他們說出去嗎?」要是真說出去,她和他就全玩完了。
「說?哼!他們說不了……也沒機會說!」他的語氣有著冷意。
她一時之間沒敢再接話,說不了?什麼叫說不了?又不是啞巴……倏地,她瞪大眼。
啞巴?難道他將他們全都……毒啞了?她頓時感到遍體生寒,恐懼像波浪般拍打著她的心頭。
這男人果然夠狠,也許她以後也會被……
像是感應到她的想法,柳旭對她正色道:「潤玉,你聽著,不管本王對別人如何,但對你是絕對、絕對不同的。」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在怦怦跳,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見她僵硬的臉色,心知要她一時半刻就接受他的心意,只怕沒那麼容易,他堆起笑,「你餓了吧?用過早膳了嗎?」
「餓?早膳?」她對上了他的眼。
「是啊!若你還沒用過,就跟本王一起吃吧!」他和善的邀請她。
她一大早就起來田地,哪有機會用膳?所以現在當然是飢腸轆轆。「我……還沒吃過,不過你……」
她面有惑色——這男人對她也未免太慇勤了一些,以往他視她像是路邊的雜草,隨便踩、隨便壓,她敢說就算她餓死在路邊,他也只會把眼一抬,命人裹屍丟到亂葬崗,然後嘴裡說著:這樣才不會髒了他的眼。
哪會像現在這樣—一臉的暖色,還很和氣的問她:「餓了嗎?」這根本就不像他!
他的眼神變了,態度也變了,她不是傻子,自然也發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只是……事情能有多複雜呢?她目前還想像不到。
「既然還沒吃,就陪本王一起吃吧!」
「等、等一下!」
「怎麼?你不願意嗎?」他睨她。
「不是,怎麼會不願意呢?」她堆起假假的笑,「小女子吃粗食吃慣了,像是饅頭、豆漿什麼的,隨便挑、隨便吃,只怕您會吃不慣呢!」開什麼玩笑,有他在身邊,她還吃得下嗎?只怕會消化不良吧!
「什麼說,饅頭、豆漿哪叫粗食?你若是愛吃的話,本王陪你就是了,你犯不著介意;本王雖是金枝玉葉,但也沒挑食的毛病。」三兩句就將她打回票。
她一時傻住,等回過神來,氣得牙癢癢的,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柳旭暗笑在心底。「好了,就這麼說定了,走吧!一前頭去,我讓太平去備車。」
「備車?不是在府邸用膳嗎?」她驚詫的問。
「不,咱們出門去;你一直待在這裡,也悶壞了吧?到外頭去透透氣,本王奉陪。」不由分說,他拉著她就走。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苦。
走到西廂庭院門口,果然看見太平正候著。
柳旭命令道:「去把車備好,本王要出門,和她一起。」說完看向她,眼底閃過一抹不可見的柔情。
「是,賤奴這就去準備。」太平答應著,馬上退下。
溫潤玉表的順從,暗地裡直咬牙—這一頓只怕是要食不知味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