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大開著,墨輕冷眼望進去,爹和大夫人七小姐盡已在座,看來就等他了。
「爹。」墨輕喚道,雖然他自知自己還未長成的音容還很稚嫩不會讓人想到什麼,但是總覺得在爹的面前有些不自然。
「墨輕啊,進來吧。」柳司馬近來顯然很忙碌,但是卻也紅光滿面。
「大夫人,七姐。」一個個地打過招呼,墨輕才敢坐在下首的位置,他知道大夫人和七小姐一直斜睨著他,讓他極為不舒服。
「墨輕啊,你也不小了,十六了?」柳司馬看看自己並不出眾的女兒感歎道,「想來也應該找一家好的夫婿了。」
墨輕心裡只道,爹,我不過才十五。
霜露浸染薄衣,夜色涼透肌骨,真真是好一片「為父之心」!叫墨輕不知小院何方,只抬著沉沉的腿腳不聽使喚地往前走。
耳朵裡充斥著方才爹對他的「諄諄教誨」,墨輕一腳重一腳輕,踩著石子磕著牆壁。
「小姐,你這是怎麼啦?」沐兒憂色匆匆地看著他,扶住他的手臂。
墨輕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沐兒一眼,問道:「我娘呢?」
「四夫人啊,在院裡,她擔心著呢,你沒事吧?」沐兒伸手探探他的額頭,沒感覺有什麼不對,但是他臉色蒼白嘴模樣想讓她不擔心都難。
「回去吧。」墨輕轉念一想,「你跟我娘說一聲,我沒事,讓她早點休息吧。」
「小姐,我伺候夫人安歇了。」沐兒推門進來,手裡端著點東西,「我去廚房熱了點薑湯,你多少喝點,定定神。」
「嗯。」墨輕乖順地拿起碗一飲而盡。
「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了呀?是不是老爺說什麼了?」
墨輕眼神微微暗下,「沒事,我歇息一晚便好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沐兒知他不願與自己多說便乖覺地應承著。
第二日,日上三竿,沐兒端著盥洗物事推門進來,她知道昨天定是發生了些什麼,今早體諒地想讓小姐多睡一會兒晚點再去,沒想到一推開門竟然見到的是小姐愣愣坐在書桌前的模樣,提筆卻未書,飽蘸濃墨的紫毫連著手微微顫抖著,鋪在桌上的慘白的宣紙上一個墨點渲染開來,顯然墨輕是剛才研墨準備寫些什麼,只是遲遲未肯下筆。
「小姐,你這是……你這是幹什麼啊?」沐兒奪下那一隻筆,墨水被劃開,暈染在宣紙上。
「沐兒?」墨輕的臉上掛滿吃驚,他微微轉眼,掩飾不住的疲憊讓沐兒一看就知道他昨夜一定是整夜未眠。
「小姐,你倒是說點什麼啊,不要讓沐兒瞎擔心!」
「沐兒,我要嫁人了。」安靜了許久,墨輕忽然輕輕道,濃濃的鼻音濃濃的愁。
沐兒吃驚地看著他,「怎麼會?老爺安排的?」
「嗯。」墨輕點頭,「沐兒,你願不願意做陪嫁丫鬟?」
沐兒緊緊皺眉,癟著嘴,「小姐到哪兒,沐兒就到哪兒。」
墨輕定定地看她一眼,小鼻子大眼睛的模樣跟自己一樣分明都還未長大,「好,那我就說與你一件事聽。」
墨輕便將自己的男兒之身以及前因後果一一告訴了沐兒,他快速的交代,卻聽得沐兒目瞪口呆。
「小姐,你說……怎麼會呢?我明明從來沒有發現過啊?」沐兒想伸手摸摸小姐,卻無法動手。
墨輕愁眉不展,答非所問,「沐兒,你真當要隨我去?」
「真的!「沐兒深怕他後悔一樣,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他,「可是你這樣怎麼嫁人啊?」
「只怕只能到時候再說與景親王聽了,希望他也是個明理之人。」墨輕將希望寄托於那個不曾謀面的景親王,不過他也唯有這樣,當大夫人眼眉微邪地說出她會好好照顧柳四夫人這句話的時候,墨輕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景親王?!」沐兒驚呼,「他不是要納七小姐,難道還要搭上你?」
「沐兒,我是代嫁。」墨輕緊緊地閉上眼眸,不願再面對沐兒。
沐兒再一次瞪眼,「是不是七小姐不願意嫁?為什麼不找三小姐五小姐,明明她們都還沒有出閣啊?」
許久沒有等到墨輕的回應,沐兒自言自語道:「就知道她們有人撐腰!只有我們小姐夫人沒有人扶著,就欺負我們!」
五月時節裡,清荷圓滿,水波滌蕩。
柳家小院甚多,有些都是相互獨立,幽靜清雅非常。
柳墨輕與柳四夫人的小院在司馬府的西角,因母女皆不受寵更顯清靜,小院裡就是留著兩三個柳四夫人的底下人,都是安安靜靜做事的僕人,倒也生不出什麼熱鬧。
柳墨輕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性子裡尤為喜靜,司馬府裡最近熱熱鬧鬧的準備七小姐的婚事,彷彿與他無關一般。
早些日子,也便是初春的時候,沐兒丫頭不知道從哪裡鼓搗來一個木盆樣的東西,上刻「閒庭信步」四字,他一見便知是紫檀木的,愛不釋手,那一段時間整日擱在桌上,時常擱在手裡摸摸,到了五月上旬的時候,沐兒也不知道小姐哪裡不對,竟然將它用來移植了一棵長得的好好的石榴盆栽。
這石榴小樹原本是種在院子的泥盆子裡的,往日不曾怎麼照料,生的竟也不錯,現在被墨輕移到了紫檀木的盆裡,雖然說不出有什麼不好,但是沐兒總覺得怪怪的。
今日,墨輕又偷閒在院子裡彎著腰看著什麼,他身側是茂盛的花花草草,一身的青碧長衫隱在中間倒是分外入境。
「小姐,你在看什麼呢?」自從沐兒知道自家小姐原來是男兒身之後每每叫「小姐」二字便有點不舒服,好在墨輕早已習慣勸她不要改,省的露出馬腳。
「有螞蟻。」墨輕彎著腰太久忽然站直,加之日頭煌煌,頭有些暈眩,「搬吃食呢。」
沐兒心裡嘲笑,還少爺呢,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麼!「吃食?什麼啊?」湊過去一看,驚呼了一聲跳開,「好大的青蟲啊,真噁心!」
「讓你看螞蟻,你看什麼青蟲。」墨輕扯扯衣衫的下擺從花叢中間走出來,「這叫眾人拾柴火焰高。」
沐兒再湊過去看一眼,吐吐舌頭,「管他去,對了七小姐讓你過去。」
「七小姐?怎麼了?」墨輕擔擔身上的花葉,輕皺著眉頭。
沐兒看他一眼,不高興地說,「好像是新嫁衣裁製好了,讓你去試試,這是我猜的不是人家與我說的。」
「我沒說是別人告訴你的,這事他們不會張揚,有這麼幾個人知曉也差不多了。」墨輕說罷便往小院外頭走,只聽見身後的沐兒道:「這花怎麼了?恁的蔫了」
墨輕忙回身一看竟是那棵搬了根底的石榴,上面原本已經有些小花蕊,如今一朵朵都耷拉下來,沒有一毫生氣,他倒笑呵呵地道:「看來紫檀不能養花呀。」
「都怪小姐,紫檀這東西怎麼能養花呢?多好看的花呀現在就這麼毀了,我還是再移出來吧。」沐兒說罷就放下花盆想找小鏟子。
「別,讓它去吧。」墨輕心有所思,「連盆帶花都扔了吧,我看著不舒服。」
說罷匆匆往七小姐的閨房走去。
留下沐兒在院裡看著那花心裡總有些不開心,她撥弄著皺起的花瓣,輕聲道:「石榴啊石榴,姐姐狠不下心扔了你。」讓人聽見又要笑她,人小模樣小就是心思鬼大,她大大的眼睛看來看去,「這樣吧,我把你藏到這裡,小姐一定看不見你的。」她將石榴花從那個別緻的木盆裡取出來種在一處低矮的隱處,插著圓腰看著自己的成果,沐兒笑得樂呵,她又將木盆擱在自己的床底下,心想著原先的時候小姐喜歡這東西,現在又不喜歡了,說不準是麼時候又想到了到時候再拿出來也不遲。
只是沐兒並不知道,就因這妙緣,她的命運雖隨著柳墨輕一般清冷,但是終究還是得了個好報,比得那柳墨輕卻不知是好了多少。
真乃命也!
一路走過歡歡喜喜的下人用怪異地眼神看著墨輕往七小姐的閨房走去,墨輕實在顧不了這些,敲了敲門就聽見七小姐在房裡擺足姿態懶洋洋道:「進來吧。」
「七姐。」其實說是姐姐不過是比墨輕大了沒多少日子,但是規矩還是要守的。
七小姐名為柳墨煙,浩渺如斯溫婉雅致的好名字,偏偏養就驕縱的脾性,好在如今是半求半要挾地要墨輕為她犧牲多少還是顧忌了一些。
柳墨煙的閨房較之其他小姐的都要好上幾分,雕花的紅木繡床秀雅別緻,粉色的繡帳曼妙可愛,足可見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茜兒,你先下去。」柳墨煙冷冰冰地道,「沒等我叫你,別進來。」
「是。」茜兒恭敬地轉身,疑惑地看了眼墨輕。
「那裡是新嫁衣,你試試吧,省的到時候出洋相。」柳墨煙其實生的艷美無雙,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卻是男人想擁女人相妒的好樣子,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不僅不是個女人而且實在算不得是個男人,所以既沒有妒忌的眼神更不會有慾望的眼光,有的不過是墨輕的低眉順耳默不作聲。
拿著大紅的金絲掐邊嫁衣,墨輕心裡狠狠地絞緊。
墨輕雖然有些顧忌,但是這裡只有這麼一塊小地方,難道還要讓柳墨煙出去不成,再想自己的裡衣也是不薄的,想來也看不出什麼來,於是落落大方地脫起了,只是柳墨煙嗤笑的眼神還是讓他多少有些難受,微微轉身,將嫁衣穿戴好。
「還成,就是長了些,只要不要在拜堂之時摔了就成,反正等到怎麼也給我撐到洞房!」柳墨煙打量著瘦削的墨輕,直皺眉頭,看不出半點好來。
墨輕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默默將衣服脫了下來,從裡到外的一件件都疊好,放在原來的位置。
回去的時候,墨輕心裡想著,若是將來娶妻定不要讓自己的妻子穿這沉重乏味的衣物,大紅的艷紅,自然也艷俗。
墨輕自幼好書,骨子裡還是有些文人氣節頗有些高風亮節的味道,俗塵的禮儀多少看不入眼,只是,他看多了古今多少人清高一世,不過安息紅塵之後依舊堅守他的清高,不能說他傻,但是總也有些愚。
畢竟人生不過匆匆百年,落花流水無情的很,何以自命清高自令放為?安以為屈正則司馬子長之流的青史留名真是其清高所至?人皆愚也!
嫁娶之日定在六月伊始,花意甚濃的時日。
柳墨輕原本以為自己會隨著這個日子的越加臨近而越加不安,但是,某種的逆反心理卻叫他更加的淡漠,品茗,賞花,看書,小憩,做繡,畫畫,日復一日地將他的心境調停的越發的寧靜。
諸葛孔明曾說,寧靜以致遠,淡泊以明志,墨輕雖無大志但是頗有致遠之淡泊。
柳四夫人依舊蒙在鼓裡,柳司馬倒是在這些日子對這個原本無暇顧及與關心的九女兒有些愧疚,只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沐兒倒是急得如入迷障,心急如焚,一會兒擔心墨輕一會兒擔心她自己,時常說著要讓墨輕逃跑的話,聽在墨輕耳裡便化作面上輕輕一笑。
這夜,距離花好大事只餘下兩天,月滿如中秋佳節。
墨輕不知為何久久無法入睡,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並無睡衣,便索性披了衣服,燃了燭火,坐在書桌前慢慢翻閱自己平日裡所臨摹的書帖。
一張張濃墨宣紙,厚厚的一疊擱在螺紋木架上,在這夜深人靜之時微微散出些沉重感覺,墨輕手一抖,撇開一些,緊緊閉上雙眸,再一次抖動著眼瞼睜開雙眸之時,眼裡定定的有些糾纏不透的神色。
鋪開玉白的宣紙,飽蘸濃墨的狼毫行雲一般流動。
第二日沐兒進來喚墨輕之時,便看見單薄的少年趴伏在桌上,身上只披了件單衣,枕著手臂睡得酣醇,她輕輕翻動桌上的宣紙,定在了原地。
滿紙滿眼的「墨輕」二字,頭幾張紙上,二字遒勁渾厚,剛健厚重,說明書寫的人氣韻十足,筆下從容;往後一些的紙上,筆觸飄灑凝練,俊逸自如,書寫人的自持仍在,下筆有神;而後面的字卻是越加的行雲流水,狂放不羈,而最後一張簡直是鬼畫符一般,沐兒看得吃力,但是想到腦中有二字形狀倒也能抓住一兩分精髓,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她心裡微微酸楚,沉睡的少年一頭柔髮溫順飄逸,卻是得不到好報,實在為他擔憂。
將宣紙收拾好擱在一邊,沐兒從櫃子裡揀了件寬衣披在墨輕的身上,隨後靜靜地掩上了門。
院子裡艷陽高照,草木爭輝,沐兒卻覺得渾身如被人用冷水潑了個透涼,牙齒打顫心中發慌。
墨輕清清靜靜地一個人睡到了午後,他伸了個懶腰,卻滑落了兩件衣衫。
他收拾好,穿戴完畢,打開房門,被滿滿的刺目陽光照得瞇起眼睛,卻也覺得暖陽親和。
「小姐,你醒啦。」沐兒從別處進來,正好看見墨輕搬了張籐椅要坐在門口,「小姐,這麼大的日頭,你坐在這裡做什麼,小心曬了一層皮。」
墨輕聽話地將籐椅往屋裡搬搬,「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哦,這個啊,還不是大夫人院子的喬大哥,這兩天他忙著,我就趁著你沒醒有時間做了些糕點給他,他就送了我這個玩意兒。」說罷拎起來給墨輕看,是一隻手編的軟墊子,墨輕瞇著眼遠看覺著是細籐絲編的。
「喬大哥今年多大了?」墨輕有意無意地問道。
沐兒想了想,「我進府那年他就比你高了。」
墨輕瞪她一眼,知道這丫頭又嘲笑自己十五歲了都還一副孩童模樣,「那現在不是老頭子了?」
「才不是呢!你沒見著……他……」沐兒說著就紅了臉,「不說了,你笑我!」
墨輕咧開嘴笑了起來,「喬大哥人好,我也聽老陳說過,你就放心吧。」
「什麼放心不放心的。」沐兒嗔怒道,「我才多大啊。」
「不小了,再過個一兩年也要嫁人了。」說罷,墨輕又瞇起了眼。
「去!」沐兒怒瞪他一眼,墨輕心想,現在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但是看著生動的沐兒他心裡多少有點寬慰。
沐兒揣著墊子歡歡喜喜地出去了,墨輕懶洋洋地往籐椅上挪了挪,隔著寫距離看著院子裡的青籐紫羅,心裡微微有些安寧,困意便又侵襲而來。
「小姐,小姐快醒醒!」沐兒衝了進來,搖著早已會周公的墨輕,「小姐,不好了。」
墨輕揉揉眼眸,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
「夫人,夫人……!」沐兒的消息像一個驚天大雷轟在墨輕的心裡。
「怎麼回事,說清楚!」墨輕反握住沐兒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昭顯他的驚恐。
沐兒有些哽咽的說:「夫人被大夫人叫去了,早上就去的,我以為就是尋常日子裡去問一些事,沒想到一直沒回來,我有些擔心跑去大夫人那裡,結果,結果喬大哥跟我說夫人進了大夫人的房間一直沒出來過!」
「什麼?!」墨輕再一次念及當日大夫人眼眉之間的威脅,還有那一句「好好照顧你娘,你放心嫁過去。」他的心不禁冷了半截,「我去找爹。」
沐兒隨著墨輕匆匆趕往老爺書房,庭院廊柱上飛喜幔紅燈籠燒得他頭腦昏沉,停住了腳步,咬牙道:「沐兒,我們回去吧。」
「怎麼了,小姐,不去找老爺了?」沐兒驚訝地看著他,「夫人怎麼辦?」
「沒事,他們這是逼著我嫁過去。」墨輕冷笑一聲,轉身便回,蕭索的背影看得沐兒早就濕潤的眼眶裡滑下一串淚珠子。
這一日的夕陽西下倦鳥歸巢之時,墨輕靜靜坐在籐椅上,終究還是等來了大夫人的款款駕到。
微挑的冷眉,斜睨的眼眸,大夫人的氣焰高漲了這麼些年依舊不減,「墨輕,你娘往後就搬去我那個院子,你也不必記掛,我自好好照顧,畢竟我們同是你爹的夫人。只要你好好辦了這件事,往後在景親王府裡若是得了大權要接你娘過去也不是不能商量。」微微環視了一下墨輕的房間,大夫人的嘴角微微上翹,「好了,我走了,你記得明晚上到你七姐房裡去便是。」
墨輕蠕動了一下嘴唇,卻被大夫人搶下話頭,「我沒將你的事講於你娘,將來再說也是一樣。」
送走了大夫人,沐兒看看天色微暗,便搬進了籐椅,安頓墨輕吃點東西。
在院子裡忙活的老媽子卻跑了來與墨輕說,院子門口站了幾個魁梧的下人,嚇她一跳。
墨輕笑著安撫她,心裡卻是緊緊地窒悶感覺。
墨輕心裡卻是一直惦記著娘,。他娘雖然這些年不聞不問,不爭寵不出頭,可惜到頭來還是被他毀了這安靜的日子,他站在門側,看著娘的房間,原本應該明燭微亮的房間現在確實讓他覺得冷寒撲面。
「小姐,不要再看了。」沐兒心疼地拉拉他的衣袖,「我們真的不去找老爺?」
「沐兒,明日之後,我就把娘托付給你了。」墨輕抖著雙唇,拉住她的手,「我不能帶你走,你能照顧好自己和夫人的是不是?」
沐兒含著淚水,重重的點了一下腦袋,癟著嘴。
「叫我一聲墨輕哥哥好麼?」墨輕忽然道,沐兒有點了一下腦袋,輕聲喚道:「墨輕哥哥。」
「真乖,」墨輕捏捏她的小圓臉,「好了,去打盆熱水來,我想洗洗臉。」
沐兒看著墨輕微帶笑意的臉,心酸的不可名狀,鼻頭一縮眼淚就順流而下,她一把抱住墨輕的身體,帶著哭腔低聲喊著,「墨輕哥哥,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