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銜結 第一章
    誰言更深露濃夢正好,不知多少愁人望破曉。

    點點春紅,幾許疏風,月明之夜,思人之時。

    「墨輕哥哥,墨輕哥哥!」一個小童急匆匆地從綠蔭之外走來,踏碎了一池靜水。

    猶獨自坐在八角小亭的男子微微回神,丹鳳眉眼如古井無波深湛如墨。

    「你叫沐兒一頓好找,怎躲到這地兒來了?」方才是沖沖疾呼,現下是嘟嘴埋怨,細辯其細眉大眼才明瞭這不過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沐兒,過了這半個時辰又是十六了。」男子看了她一眼,平靜黯然。

    沐兒並不搭話,只是閃爍的大眼洩露她的深思。

    時間回溯至一年前的八月十六。

    身為皇朝大司馬又兼皇親國戚的柳崇山因被揭發逆反朝綱,被當今聖上一紙斬殺六族盡滅。

    當日的司馬府內,兵荒馬亂,哀號聲聲不絕如屢,一日之內抄家滅門,昔日門庭若市的司馬柳家從此不復存在,唯余殘垣斷牆以儆傚尤。

    天下人人皆知,司馬柳家密謀慘遭滅門之前,曾將一個芳華二八的柳家小姐嫁入當今聖上的三弟景親王爺做妾。

    彼時,同樣是一紙煌煌詔書,牽線景柳二家,當時更有朝中老臣橫加阻擾,以為景親王勢力不可小覷倘若再加之柳家權勢豈不是削弱皇帝權威?但是當今聖上排除萬難,坐定月老促成好事。

    令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過柳家小姐過門兩月,柳家便家門不幸遭此飛來橫禍,人人嗟歎柳司馬晚節不保之餘,倒也為柳家小姐逃此大難而慶幸。

    世人皆以為柳家小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殊不知其中來龍去脈,唯有當事之人解其中深味。

    且細細道來,究其緣由,知其根本。

    話說,當日寒風凜冽,卻雪景無限,加之京城臘梅盛綻,各家王公貴族公子少爺紛紛相攜出來一探冬景。

    京城外的七里橋上,正是一處賞雪品梅的好去處,偏偏那年的清梅忽的轉了性子竟在枝頭點了些殷紅姿色,引得好梅之人紛至沓來,或尋歡或盡興。

    七里橋坡下,一個錦衣男子狐裘加身,遠遠一望便知是望門大戶的少爺,身邊並無小廝伺候,倒是邊走邊看,自由自在甚盡歡欣。

    他倒也不像是出門觀梅之人,不似一般的人盡往梅林深處探訪,卻是往人多的地方擠。

    七里橋上長長的廊亭里長凳酒鋪如商街雖不齊全但也足已,此處或有窮酸詩客賣弄文采,或有富家少爺相聚歡笑,或有捧梅相賣的童子童女,錦衣的男人挑了個酒驛模樣的小地方坐了下來。

    酒驛地方不大,因在橋上設攤,便也因地制宜,呈長條狀,酒小二見有客人入坐便從一邊跑來奉上小酒梅花釀。

    錦衣的男子倒也不似一些達官之人小覷這淺淺一碗清澈見底的梅花釀,他端起酒碗微微品嚐,酒入喉腸,食髓知味,大歎妙酒,自斟自飲。

    「公子,你看這裡,看這裡!」一個清脆的黃鶯一般的聲音響起。

    「沐兒慢點。」一個少爺模樣的白面男子責怪道,「啊喲。」

    「怎麼了?公子?」

    「腳崴了。」那公子也是又皺眉咬牙地提起左腳。

    「來,公子這裡坐。」小童扶著自家的公子找了個座位,卻被抬起眼來的男子驚嚇一跳,忙問道:「這位公子,我家公子腳傷了,不知可否借坐?」

    倒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彬彬有禮不在話下。

    方在回味梅花釀的錦衣男子微微頷首,表示隨意。

    「多謝這位少爺了!」受傷的公子坐到一邊,細細將腳踝揉了個遍,還是覺得有些疼痛,直皺眉頭。

    倒是一邊的童子沐兒著急,他遞過酒小二倒的梅花釀:「公子,你喝一口酒吧,去去寒。」

    「嗯。」這公子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吐吐舌頭道,「怎麼這麼烈?還是不要喝了,省的後勁大。」

    原本望著橋邊紅梅的錦衣少爺忽然轉過頭,瞥了眼身側的公子,此刻皺眉吐舌實在不算雅觀的一張臉,他回過頭繼續賞梅。

    「唷,你們快看,哪兒來的小姐?!」一個公子哥兒輕佻地道,惹得眾人往一邊看去。

    只見一個粉妝玉琢的少女外披一件昭君雪襖,殷紅的身姿在陽春白雪之中分外妖嬈,搶去寒梅不少風姿,叫一群少爺公子看入了神。

    平日裡鮮少能見大家閨秀出來踏雪尋梅,今日一見更是幾分新鮮幾分好奇,眾人撇開艷梅獨賞起佳人來。

    錦衣少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與其他人不同之處在於,墨瞳之中微微顯出些佔有之欲,本就是天姿國色的女子,能讓男人有此想法也不為過,只是相較於他,身側的公子卻只有驚訝了。

    「公子,七小姐怎麼出來了?」沐兒俯身悄悄在公子耳邊問道,「難道老爺准允了?」

    公子眉頭是越皺越緊,輕聲道:「別人家的事你管他做甚,回去了。」

    「公子你的腳好了?」沐兒擔心地過來攙著他。

    錦衣的少爺看著那兩抹同樣纖細的身影慢慢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嘴角微微顯出些笑意,卻不知其何意味。

    「小姐,你說老爺怎麼准了七小姐出來遊玩?」沐兒端著一盆熱水放到黃花梨木雕架上,微皺的眉頭,迷惑的眼眸,儼然是一個梳著兩角的小女童模樣,哪是七里橋上那個吵吵的小童子?

    而她口中所稱的「公子」,此時身著一件牡丹花繡對襟襖子長髮斜披在頸邊,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

    「我知道了,定是她娘的緣故。」沐兒氣呼呼地嘟起小嘴,給小姐擰帕子,「哎,我們卻還要換上男裝,不過小姐你男裝的模樣倒是挺俊。」

    「別瞎說。」墨輕微斥,「我自己來吧。」

    「墨輕?」門外一個清麗的女子敲著門,沒有絲毫柳家四夫人的行頭,簡單的衣裝倒是更像一個府裡的下人。

    「娘?」柳墨輕忙過去扶著娘進來,問道,「您怎麼又出來了?不是說了不讓您自個兒出來麼?這麼大的風寒。」

    「娘沒事。」柳四夫人坐到自家女兒的繡床上,摸摸她新近繡制的紋樣,「沐兒,我那屋桌上有點小東西,你給小姐去拿來。」

    「是。」這沐兒年紀雖小但是察言觀色多少還是懂的一些的,況她也知,這兩母女總有些知心話要說,自己一個外人自然不好摻合,她便快步去了四夫人的房間取了桌上的一個裝這吃食的八寶盒收好,自去找人玩耍。

    「墨輕,你將那事與沐兒說了?」四夫人坐在床沿,看著坐在腳凳上墨輕問道。

    柳墨輕微微搖頭,「不過,我是有這個意思,不然總要穿幫,總不能一直裝下去,這丫頭到底長大了些,有些事早已好奇不斷。不過上次那事,總也多虧了老陳給瞞了過去,往後不止是她還有其他人也總要起疑心的。」

    「也對,葵水這事總還是個麻煩之處,我估摸著這丫頭也可信,你確也是應找個時機與她說說。」四夫人微微歎氣,「墨輕,你將來可怎麼辦,真是造孽啊。」

    「娘,好了,不說這事了,總算有一天被發現了也有好處畢竟我們母子再不用這麼偷偷摸摸了,您別擔心了。」柳墨輕握住四夫人骨瘦如柴的雙手,心裡暗暗疼惜。

    原來十多年前,柳四夫人身為一介平民因容貌過人便為柳司馬所垂青入得府來,一開始也是集萬千寵愛,不過隨著柳司馬心向朝廷熱衷政事,加之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紛紛喜得貴子之後,柳四夫人漸漸失寵,地位漸漸步入從前,柳司馬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未見,不過正當柳四夫人心有苦楚不能言之時,卻無意間懷得柳司馬子嗣,本是母憑子貴的好時機,卻因早她時日的三夫人生下六少爺之後因六少爺嬰年早夭而瘋癲最後失足淹死在一處院子的清水池塘,柳四夫人便留了些心,她雖是平民百姓兒女,但是女人之間的鬥爭不過一個模子,她心裡自然明白。

    大夫人是當朝尚書的小女兒,二夫人則是刺史的女兒,唯有三夫人與柳四夫人是娘家實力單薄,其中猶以柳四夫人最為無依無靠。

    六少爺不幸夭折的消息被傳開之後,柳四夫人便心有大結,三夫人的死更是讓她對自己懷有子嗣一事心憂。

    拖延了些時日,柳四夫人終於是被家醫脈出喜脈,被好生安胎,大夫人二夫人好心祝願,柳司馬也心有歡欣,柳四夫人的日子也多少好過了些。

    懷胎十月間,柳四夫人怕極自己懷的是個兒子,日日祈禱上蒼賜個童女,可惜待到瓜熟蒂落之時,卻是驚恐萬分,竟然是個男孩,好在接生的婆子本就是底下人,平日照顧著柳四夫人自然順著她的意思走,報說的時候生生給說成了女娃。

    那婆子後來與柳四夫人說那時說與老爺大夫人聽之時,大夫人一臉的濃笑真真寒了她的心。

    柳四夫人聽罷也唯有搖搖頭,抱著自己的孩子,流了一行清淚。

    柳司馬見是一個女童便也沒有在意,倒是賜名之時著意了一番,最後定下墨輕二字,柳四夫人當日拿著白紙墨書的二字便是心涼了幾分,柳家這一代,小姐排墨字輩,大夫人二夫人的三個女兒皆以輕妙物事為名,唯有這個孩子竟然名輕,但也暗自慶幸,這個孩子大約能夠安然長大。

    隨著墨輕逐漸長大,不再好擺弄,柳四夫人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讓他懂得自己身處的地方是何等的牢籠,幸而這個自幼孤獨少言的孩子董事甚早,不必讓柳四夫人擔心,多年來,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因為他的一句貼心話而消去她心頭的惴惴不安,讓她能安度過活。

    「墨輕,你將來若是能離開便不要顧及為娘的,離得越遠越好。」柳四夫人越想越為兒子不值,摟住他的肩頭。

    柳墨輕安撫道:「娘莫說這樣的話,若不是娘當年的決定,現在我們母子也不能好好過日子。」

    「嗯。」柳四夫人仔細端詳自己的兒子,既不似柳司馬的長相硬朗剛毅,也不似自己鵝蛋臉細長眉,她年少得意的花容月貌看來並未傳承與他,不過,這也好,平平淡淡終有好。

    「娘,今早我去看了看春梅,倒是好風景,什麼時候您也一起去,實在流連忘返。」墨輕厭惡了小姐做派,就指望著什麼時候能出得柳府展翅高飛,他不曾志存高遠,但求自由之身與娘親山野為樂。

    「我今日來本就是想說說這事,往後你還是小心出門為好,叫人瞧見了,在你爹面前又是一頓數落。」

    「嗯,我知道了。」墨輕乖巧地答應。

    「墨輕……」柳四夫人為難的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

    「娘有事便只管直說,與墨輕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墨輕,娘想這麼躲著藏著也不是事,要不然娘找個時間與你爹說破了這事?省的我們母子提心吊膽,反正你大哥幾人都長大了,頗有作為想來也不敢如何害你。」柳四夫人雖是心裡打鼓,但是話還是說了。

    墨輕玉般的手緊緊握住柳四夫人的,「等時機成熟罷,遲早要說的,不知道能不能找一個萬全之策。」

    「一定可以的,墨輕,苦了你了。」柳四夫人心裡晃過這些年兩人忍氣吞聲人前默默人後心酸,不禁眼眶泛出紅絲。

    日子如水緩緩淌過,一時不察便已是陽春三月間,墨輕因一日看書看得晚了些,第二日春困之下睡了個回籠覺,哪知道,竟然咳嗽不止,老陳給號了號脈交代幾副藥給沐兒,便告知讓墨輕不要隨處走動以免讓大家都染上,他也乖乖聽話,反正躺在床上看看書聽聽沐兒講講碎事倒也不失為一件悠閒的事,他最頭疼的就是各位姐姐妹妹有事沒事找他談天,名為姐妹之間聯絡感情實則暗中較勁。

    「小姐!」沐兒興沖沖地從外面跑回來,小圓臉上還紅撲撲的。

    「怎麼了?」墨輕丟開一本書,閒閒地問道。

    「你猜怎麼著,居然有人來提七小姐的親了。」沐兒鬼笑著道,也不是她笑,恁是墨輕聽了也要笑著皺眉,這七小姐是柳家出了名的難纏,自恃有大夫人做後盾便是在柳家天翻地覆也沒有人管得著,就算惹出些事也有大夫人大少爺撐腰,愣是養成嬌慣的性子,居然還有人敢來提親,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娶不到妻妾了。

    「皇上親自下了一道聖旨。」沐兒看著墨輕要問便搶先道。

    「皇上?納七小姐為妃?」墨輕好奇地問道,這便對了,難道是聯姻,可是府裡明明有溫柔嫻淑的三小姐,貌美如花的五小姐,哪輪的上脾氣怪俏的七小姐?

    「才不是呢,是皇上下旨將七小姐許配給景親王!」沐兒掌握了第一手資料,自然心裡得意,不覺間眉梢飛舞。

    墨輕掀開絲被,想要起身,邊問道:「得意什麼!又不是皇上一紙詔書將你許給親王!將我的衣服拿來。」

    「我才不要嫁給那個風流的要死的景親王做妾呢!」沐兒吐吐舌頭厭惡地道,將衣服一件一件給墨輕穿上。

    「怎麼?景親王風評不好?」墨輕攏攏紋袖,「你倒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模樣,看來平日裡我為了讓你看看書放你的小假都讓你打聽這些事去了!」

    「小姐,那些書又不是非要看不可,李媽媽不是也沒有看過,不是照樣活得樂呵樂呵的?」沐兒替墨輕倒了杯水,遞給他。

    「你說的都對,我啊不逼你。」墨輕自問讀了這些書有什麼大作用,似乎也真的是無用之學,還不如人隻字不識來的悠閒自得,「你方才說是皇上下詔將七小姐配給景親王做妾?老爺大夫人七小姐都同意了?」一想起那個驕縱的七小姐要被人娶為妾,墨輕還真的是不得不感歎一番。

    「老爺夫人都接旨了,皇上這麼大的親戚他不攀?不過七小姐不樂意,聽那院子裡的人說還哭的死去活來。」沐兒嘖嘖舌,「小姐你說你會不會這樣被嫁出去,我聽七小姐身邊的丫鬟說都捨不得要走,自家府裡呆著多好!」

    墨輕微微一歎,自己的命運又何嘗不是要落得這樣的田地,只是他還是有機會的,得在有人提親之前將自己是男兒身一事告知爹,隨即,他又莞爾一笑,自己在府裡實在算不得什麼小姐,自家府裡的下人見了還未必認得,更何況外面!

    過了兩日,墨輕身體好轉許多,但是依舊窩在房間對外界不聞不問。

    他對於安靜的日子還是很歡喜的,偏偏有個鬧騰的小丫鬟!

    「小姐,你看這瓶子,多好看吶,偏偏叫人摔碎了去,我給撿了回來。」沐兒回柳墨輕房間的時候日頭微微西斜,半邊天光紅曦,半邊雲影月將來的模樣,她興高采烈的捧著東西跨進屋子。

    「你又撿了些什麼?」墨輕微微皺眉,這丫頭倒是分外喜歡往他的屋子裡堆些東西,都是些別處不要的物什,好在這間屋子別人也不常來,否則見了這些勞什子的舊東西還不得嗤笑一番。

    不過,也有時沐兒能帶點他也著意的東西,比如今日這破瓶子,墨輕端詳了幾片殘碎便知道這是上好的青花踏雪紋梅瓶。

    「這是哪裡拾來的?」墨輕拿著碎片一邊用漿糊拼拼湊湊一邊問道。

    沐兒早知道她要問,「還不是七小姐的聘禮。」

    「聘禮?」墨輕暗歎難怪這好胚好紋飾!「七小姐摔的?」

    「小姐真是,七小姐的聘禮,誰敢摔?」沐兒一副小姐你明知故問的模樣。

    一個不留神,墨輕的指尖被碎片的尖角畫了一下,殷紅的血染在清透白碧的青花瓷瓶上說不出的清冷。

    「小姐,你不小心點!」沐兒一邊輕輕拿起墨輕的手指擦著,一邊埋怨。

    「我自己來。」墨輕心想我一個男子,又不怕見這一兩滴血,你擦的這麼急作甚!他倒是頭一次覺著染血的東西讓他心生有種無法名狀的悸動。

    終於將梅瓶子拼湊完整,雖然間或少了一兩塊細小之處,但是墨輕看著還是很歡喜的。

    墨輕看著出印,微微皺眉,皇家的印,且上書小字一行——梅雪爭妒,佳人遺世。

    他笑了,這分明就是景王爺送來表明心意的,卻被摔了個七零八落。

    「就擱在這裡吧。」沐兒輕手輕腳地將瓶子端著想往窗前的矮櫃上放,「往後插點梅枝桃枝的也好看,小姐你先把這幾本書收好成不?」

    墨輕隨手扔書的習慣已經被沐兒深刻批判過多次了,但是每每都得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只得沐兒見一次絮絮叨叨念一次。

    「算了,算了,小姐你來捧著,我來收拾吧。」沐兒皺皺眉頭,小大人地數落,「小姐,你要是進了夫家還是這樣子,還真是要不得……」

    「好了,好了,沐兒老婆婆,求求您別再囉嗦了成不?」墨輕輕笑著。

    「九小姐!」

    「啪!」

    「啊呀!」

    「九小姐,老爺讓你去一趟書房。」來人冷冰冰地道,看也不看一地的碎片。

    柳墨輕的手遲遲沒有放下,維持著梅瓶掉落之時的模樣,久久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心裡忽然五味雜陳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沐兒大叫:「怎麼這樣!小姐你不好好捧著,轉身這麼快做什麼!黏了這麼久!」她彭的一聲扔了書,蹲在地上看著一地碎得不能再碎的瓷片心裡一片哀號。

    「對不起,我沒拿住。」墨輕心生歉意,蹲下來看著沐兒。

    沐兒撇撇嘴,「算了,不是小姐你的錯,都是那個狗腿子的錯!」她站起身準備收拾一下,「對了,不是老爺叫小姐去?快去吧,待會兒回來就收拾好了。」

    「好沐兒,真是對不起了,改日我找一個差不多的梅瓶給你摔,摔了我們再拼?」墨輕提議道。

    「去,小姐就會哄我,快去吧!」沐兒推推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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