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闆桌後面,赫然坐著一個大嘴女人,腦袋燙成爆炸式,耳朵上各紮著三個耳釘,雙目放光,炯炯有神。
靠,這不是那天和單勃一起遇到的「獅子頭」嗎?就是那個號稱自己的咪咪原先比單勃大三倍的火爆媽媽。
沒想到,那個誣賴我藏他「球球」的小男孩,竟然會是張總的兒子!
操,這個世界真小!
最好她別認出我來。
我正心裡暗自祈禱。
獅子頭林霞發話了,「請坐!」
聲音比較平淡,還好!
「哎∼,我怎麼看你這麼面熟呢?」
我一聽這話,趕緊坐下了,假裝沒聽見。
「嘿,你不是那個色鬼小公雞嗎?呵呵,那個女便衣沒把你抓起來?」
md,這個女人記性咋這麼好呢?
我乾笑兩聲,「那是我女朋友,那天跟您開玩笑呢!瞧,這不是她的照片嗎?」
我把錢包打開,過去讓她看了看單勃的照片。
「哈哈,你女朋友可夠會唬人的了,『蒙人大學』畢業的吧?」
我只好繼續乾笑。
我可不能造次,萬一把她得罪了,說不定一生氣就把我開了。
「你傻笑個啥啊?我的笑話你都聽不出來?一點幽默感沒有,還搞創意!」
靠,這傻婆娘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你老公真把你慣成了!
這種女人,以為自己很張狂就很有面子。
實際上不僅丟了自己的人,也讓她老公跟著丟人。
女人的面子不在於她很強,很牛;反而在於她很「弱」,很「水」。
這種「弱」,是指能讓別人「弱」下來的溫柔與聰穎;這種「水」,是指能包容一切的寬容與善良。
真正的男女平等絕對不是指讓所有的女人都像男人一樣強悍;而是指讓女人更加女人,讓男人更加男人。保持各自性別的特點,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平等。
拋棄自己的優點,非要在男性擅長的特點上掙個高下,非要在那些特點上也證明自己很強。
說到底,那是自卑的表現,說明她根本瞧不起自己性別的固有特徵。這種層面上的男女平等,才恰恰是對女性的漠視。
我沉著臉,沒吭聲,心裡很不高興。
「我說嗎,你女朋友長得那麼像雞,也不會是個警察!可還真把我給蒙住了,呵呵呵呵!」
我的臉色驟然煞白,張總輕輕地拽拽我的袖子,祈求地看著我,生怕我跟她翻臉。操,看你個窩囊樣?怎麼跟我以前似的!
Md.就是這份工作不要,也不能讓你侮辱我的愛人!
你們這姐弟倆,一對兒混蛋!
你弟弟罵我朋友,你這婆娘又侮辱我愛人,還真他媽的是一個爹操出來的!
「林霞,閉嘴吧你!沒看到你老公在這兒?也不怕給他丟人?哦,長得漂亮就是雞?那王昭君也是雞?你醜是自己的事兒,跑出來嚇人就夠對不起群眾了,還敢胡亂誹謗,太過分了吧!
還問我笑啥,老胡我笑你的獅子頭、香腸嘴!」
nnd,幸虧還沒簽約,不然還不被這婆娘氣死!
張總驚恐萬狀地瞅著我。
林霞瞪著兩眼看著我,我怒不可遏地盯著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獅子毛亂舞。
張總也慌忙不知所以地跟著訕笑兩聲。
我冷冷地看著她。
我倒要瞧瞧,這娘們兒到底能翻出什麼大浪。了不起就是走人,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豁出去了。
「哈哈哈哈,咱倆還真個對脾氣!整個公司還沒得一個人敢跟我這樣的!我說嗎?我弟弟那天咋就快氣瘋掉了!今天見識了,老胡是不得了!老張,趕快給胡人才倒杯水!」
嘿,這些人咋都是這樣呢!
越罵她吧,她還越尊重你!
人家一對我好,我又覺得不好意思了。
「老胡啊,你別介意!我這人說話就是不經過大腦,要不怎麼讓他當總經理呢。你有啥子就直說,自己生悶氣那可該你小子倒霉。」
說完,她豪爽地大笑起來。
呵呵,這樣的人也好交往。
跟她直來直去就行了。
「老胡啊,那個項目還真和你說的一樣,被斃掉了。人家要求重做!你看怎麼著手呢?」林霞開始問我正事兒了。
我有點奇怪,「林董,一般斃了就斃了,人家怎麼還會把項目給咱們做呀?按說,這種大項目應該不會交給像咱們這種規模的公司啊?」
獅子頭瞟了粱朝偉一眼,「那得問你們張總嘍!」
粱朝偉驟然滿面通紅,「這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今天先到這兒吧。待會兒你跟我去簽個合同,到財務那兒報個道,明天你再開始正式上班吧。」
靠,這裡頭還有什麼古怪?
回到家,單勃還沒回來。
我實在按捺不住,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一聽這個好消息,也非常高興。
我拿著話筒,「呵呵,現在我終於離你近點兒了,和你的差距也不那麼懸殊了。」
單勃一頓,「老虎,你怎麼還這麼說啊?」
「你看,你那麼優秀!大學裡成績那麼好,連什麼『雞阿姨』都考了好幾千分,你還能寫外國文章!神仙啊!唉,你為了我,還放棄了好幾萬美元的獎學金。我要是不多掙點錢,不太虧待你了?」
「哈哈哈哈,老虎,你心思怎麼這麼重啊!那天我也就是看洪歌的樣子太囂張,故意這麼說說唬她的,反正她對這些情況也不熟悉。要讓高人們聽見還不笑死我了!」
「什麼?」
「老實告訴你吧,我大學成績是不賴,課餘也做過點推銷之類的社會實踐活動,這些的確是真的。GRE我可沒考過,哪有時間啊?除了上正課、掙錢,還得照顧我媽,那還有準備它的功夫啊?呵呵,你也真信!文章就更是沒影兒的事兒了!反正洪歌也不知道到那兒查我去。」
嘿,這個丫頭還真是蒙人大學畢業的!
「那你啥時候回來啊!」
「今天晚上公司有個活動,大概九點鐘左右回去吧!」
我自己胡亂吃完了晚飯飯,開始看著電視等單勃。
我等的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點,她沒回來。
又看著表針撐到九點半,還不見她回來。我有點急了。
正想再給單勃打個電話問問,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個陌生的女人,「你是胡先生吧,我是單勃的同事。單勃,她,出了點事兒!」
「什麼什麼事兒啊!」
我拿話筒的手有點發軟。
「哦,沒大事兒,她下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把腳給崴了,嘴唇也磕腫了,說話不方便,這才讓我給你打的電話,現在我們在XX醫院的急診大廳……」
我稍微放了點兒心。
帶上門,我火急火撩地打車往她們那兒趕過去。
一進急診中心的大廳,我抬眼看見單勃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坐在緊靠著白牆的天藍色長連椅上。
單勃的嘴唇周圍烏紫烏紫的,還腫的老高,像兩條大肥腸。
難道是我罵林霞的報應?
也太快了吧!
為什麼老實人幹點壞事兒總有報應,王八蛋們惡貫滿盈卻毫髮無傷!
操,老天爺是不是收了紅包啊?
要是沒有?
你就讓那些喪盡天良的王八羔子們在本貼發佈的同時,立刻死光,那就算你清白!
「魯虎,嗚嗚嗚!」單勃一看見我,硬著下巴委屈的哭了起來。
「別動!」我趕快過去握住她的手,蹲下來,心疼地說,「別說話,別動。沒事兒了,我來了!」
那個女歉意地說,「你就是老胡吧,我是孫麗晴,小單的同事。不好意思啊,沒把她照顧好。大夫剛剛處理過她的傷,沒大問題,這是開的藥。我還有點事兒。小單,你不用急著來上班,這也算工傷,在家休息一個星期再來,按全勤算。」
說完,她趕緊走了,顯的有點慌張。
「魯虎,吾破相了!你不嫌吾吧?」她嗚哩嗚露地說道。
我趕快示意她別說了,「傻丫頭,破什麼相,消腫就好了。來,把胳膊放我肩膀上,咱們回家。」
往外走的時候,我才注意到,一個民工模樣的黑瘦中年男人暢著懷躺在一張光板兒平車上,極微弱地呻吟著,看不出來是傷在那兒了。
他只左腳上有只解放鞋,但兩隻腳上都沒有襪子。
也沒有血跡,可身上有土。
他旁邊有一個半大小子,捲著褲管穿一雙沾了不少白灰的皺巴巴黑色老闆鞋,哭得手足無措。
他的哭聲不是很大,但好像很有穿透力。
我本想就那麼咬咬牙扶著單勃從他們面前走過去。
是啊,他們已經找到了急診室,剩下的就是他們和醫院的事情了。
我也沒什麼能做了。
我不欠他們什麼!
不欠!
不欠嗎?
我猶猶豫豫地走著,不那麼理直氣壯。
「魯虎,問問土們咋會事兒?」
單勃停下了,她也看到了。
我回過身,「活計,咋會事兒,趕緊喊大夫去啊,在這兒瞎耽誤功夫幹嗎?」
那個半大小子抬起淚眼,「咱爹不美了,回去拿錢兒的人還莫來哩!老叔,你跟大夫說說情吧?咱是莫有『一包卡』,咱有錢兒啊!他們一會兒都來了!先叫他們給咱爹看看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咱爹」,可我不能就這麼無所作為地讓「咱爹」再死一回啊!
唉,錢包裡還有八十多塊錢,給他們七十吧!
我要去摸錢包,單勃把我拉住了,湊在我耳朵邊輕輕說了幾句。
我笑了。
讓單勃扶著門框站好,我大步走回到護士站。
「大夫呢?」我喊的中氣十足。
身後的外科值班室裡出來一個白大褂,踢啦著黑布鞋走過來,上下打量打量我,「同志,什麼事兒?」
我穿的是那身不錯的西裝。
盯著她的頭皮,我微皺著眉頭,「門口怎麼有個人在哪兒亂吵吵啊,趕快處理一下!我是XX頻道的記者XX,我們正準備找個典型說說醫患糾紛的事兒呢!……」
……
回到家門口,我小心地把單勃背進去,「你說,這招管用嗎?」
「嘟然了,治病是要花錢,就算病人給不了,損失是國家的。上電視丟人,可丟的是土們自己的。再說,真鬧大了,土們領導也饒不了土們。嘶∼!」
「好了,好了,啥也別說了,又動著傷口了不是!還是你厲害,你真是我的聰明寶貝兒,真是我的小騙子精香餑餑!」
第二天早上,她的嘴唇消了點兒,雖然還很壯觀,但基本上能說話了。腳踝上貼了膏藥,也勉強能自己上廁所啥的。
「你昨晚是怎麼摔的,沒覺的你有多大酒氣啊?」
單勃沒有接我的話,只拿一面小鏡子仔細檢查自己的嘴唇,「不會留疤吧?」
她急的又想哭。
呵呵,再堅強的姑娘也喜歡臭美啊!
「不∼會,絕對不會,放心吧。就是腫了嗎,那點兒小擦傷好了以後就啥也沒了。你又沒縫針!沒事兒的。對了,你到底是怎麼摔的呀?」
單勃依然看著鏡子,也不抬頭,「這個,你晚上回來再跟你說吧。」
終於,她把鏡子放下了,「老虎,我要是變老了,變醜了,你還要我嗎?」
「呵呵,當然不要了!我只搞你,不要你!」
她笑了,「你趕快吃點東西上班吧!」
「中午你自己在家打電話叫外賣!」
到了公司,心裡很激動,這回我可是正式上班了。
粱朝偉又把我叫道董事長辦公室討論那個項目的事兒,「老胡,說說你的意見吧!」
我稍微謙虛了幾句,「我以前也沒做過廣告,只能提個思路,不對的地方林董和張總多指導!」
「指導個屁啊,我們就是想聽聽你有什麼高招。我們最多替你擦擦屁股,干一段兒你自己也就會擦了!」
靠,林霞是痛快,可也太直露了點,不過還挺有意思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首先,那個樓盤的名字要『時尚的』普通。
從名字上絕對不能讓人想歪了。比如什麼XX國際,XX都會,XX會所,之類的,都行。反正就是讓無心買房的人聽了不會留下任何印象。
因為,我們的目的不是炫耀才華,而是賣房,並且是不能引起無關人員注意的,悄悄地賣房。
第二,宣傳媒體絕對不要選擇涵蓋範圍太廣的媒體,這樣反而對銷售不利。比如說吧,這個店裡有超級舒適仿真乳膠女優,真人大小,物美價廉,質量可靠。可是,如果你在門口貼個大廣告,肯定讓本來想買的人都不好意思進去。最好的辦法,就是郵售,還要在廣告上註明,該產品外包裝是四大名著一套,絕對不會有任何跡象表明你郵購的是乳膠娃娃。
懂我的意思吧。
這個樓盤就得走這個路線。
偷來的鑼敲不得嗎?
至於宣傳受眾,首選不是老爺們,而是那些二奶們,以及潛在的二奶們!打動了她們,她們自然會讓老爺們掏錢的。
所以,再回到那個小區的名字和文案上來。
它們一定做到『信,達,雅』。
『信』,就是不能有難認的字,要保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人都認得,不能讓人家看了自慚形穢,覺得自己低級,覺得自己不上檔次。
記住,咱們要時時刻刻讓顧客,讓受眾覺得他們比咱們高級。尤其要讓二奶和老爺們這麼想。
我們要時刻記住,我們都是傻X!
如果我們什麼時候不認為自己是傻X,那說明我們成了更大的傻X!
傻X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
如果我們能真正認清我們的傻X身份,並且能讓其他和我們一樣可憐的傻X人們暫時忘了自己的傻X處境,能給他們帶來片刻的歡娛和放鬆,那我們就成功了!
我們就傻X得重於泰山,不白傻X一回!
我們辛苦的勞動,就肯定能得到回報!
『達』,就是意思要明確,不要用典太多,不要太繞彎兒。要牛X的比較明顯一點,稍微直接一點。
『雅』,就是要裝X,要能讓二奶們覺得自己比大奶還大,比正房還正!這一點上,老爺們和二奶們的愛好是一致的。
選定了受眾,接下來就要考慮鋪展宣傳的渠道了,……」
林霞和粱朝偉最後都鼓掌叫好!
「老張,這個人你推薦的好!晚上我好好犒勞犒勞你!」
粱朝偉又是尷尬的笑。
接下來就和他們討論策劃的一些細節問題,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我先往家打了個電話,然後拐到「新新川菜館」點了三個菜帶回家。呵呵,當頭炮打的還行,回去慶祝一下。
到家以後,單勃極有興致地聽我怎麼把林董他們兩個『白話』的五體投地,眼神裡滿是喜悅和讚賞。
這一頓飯,我們聊的多,吃的少。
我尤其感到興奮,我終於能有點作為了!
我終於不那麼廢物了!
呵呵,我能養的起單勃了!
「勃勃,我能養你了!」
「我有手有腳,誰讓你養!」
「好好,不養,不養,那我就干的讓你發癢!」
「去!」她嬌嗔地一笑,牽動了傷口,疼的一咧嘴。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這傷到底是咋搞的啊?」
單勃擺擺手,「算了,過幾天就好了!」
我越發起疑,「不行,你非告訴我不可!」
單勃沉默了一會兒,「還不是因為老莊那個混蛋!」
聽完單勃的陳述,我已經不能用憤怒兩個字來形容了。
但是,我仍然坐著沒動。
「親愛的,你生氣了?可別作傻事兒!再說了,他也沒佔到便宜啊,我也就摔了了一下,過幾天就好了!」
「呵呵,我不生氣。跟他一般見識有啥意思,呵呵!」我裂開了嘴,應該是在笑。
「老虎,看你臉白的。聽我說,你可千萬別去報復他。我們現在好不容易才到了一起,為這點兒小事兒你再進去了,不值啊!」
「唉∼」
我長歎了一口氣,想一頭撞死。
單勃把我拉到身邊,「別想這破事兒了,晚上咱們也研究研究新技術。你得專門為我發明一個動作!不然我不答應。」
她故意嬌滴滴的跟我說話。
說完,她輕輕地衝我的耳朵眼兒吹了一口氣,「快去洗碗吧,我在裡面等你!」
晚上,我真的想出了一個新動作。
唉,小人物的恥辱,也只能用自己製造的性高潮來暫時洗刷了。
單勃傷的是右踝,這隻腳不能使勁兒。
我就讓她彎下腰,兩隻手扶住電腦椅的扶手,左腳著地,右腳虛點地面。此時,她的臀部翹起,腰微下彎,從後面可以更好地欣賞她完美的臀線和修長的玉腿。
我用右臂攬起她的右腿,從後面接近她。告訴她,這個動作是以她名字命名的,稱為,「SB二號偏三輪」
單勃很投入,著意讓我快樂。
我好像也很快樂。
結束之後,單勃沉沉睡去。
我披衣走到陽台上。
仰面看著滿天的星斗,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夏教授。現在,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望著那些冷冷的星星,兩行眼淚突然順著我的面頰流下來。搞不清楚是因為夏教授,還是因為我自己。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卑微的無法呼吸。
第二天,大伙分了工,開始重做樣板,準備一個星期後交過去讓客戶看看。要是能通過,就正式開始執行,這個項目就基本上算是搞定了。
粱朝偉不讓我做具體的工作,給我封了個頭銜,總監助理,讓我各個方面都跟著看看,主要負責策劃、創意方面的內容。
總監是他自己。
下了班兒,我不想回家。
心裡面悶的很。
往家裡打了個電話,讓單勃自己叫點兒吃的,我騎車到了摩的那兒。
摩的一見我很高興,「哥,這麼快就來看我!呵,瞧這打扮的,跟高級嫖客似的!」
我笑笑,「一起去吃飯吧?我請!」
摩的樂了,「好啊!今兒正好是星期五,我丫頭大前天開始就吵吵著週末要去吃飯店,我把她們都叫來!」
「行,咱們就到你們家附近找個飯館吃,省得她們跑路。」
摩的從來不跟我假客氣,我也特別喜歡他這點。
一起騎車到了XX街,摩的領著我進了街北邊的「有間菜館」。然後,他往家裡打了個電話。
我們喝著茶等她們收拾停當過來。
這個飯館雖然不大,倒還挺乾淨的。茶杯上豁口也不多,小心點不會把嘴巴割破。
「哥,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咋了,那幫兔崽子們欺負人?」
「唉∼」
我長歎了一口氣,「沒啥,我就是覺得窩囊!」
「快說說,到底咋回事兒啊!」
我就把單勃和老莊的恩怨簡要跟摩的轉述了一下。
老莊當初到XX大學的畢業生招聘交流會把單勃要回來,看中的不是單勃的專業和成績,而是單勃的咪咪。
單勃也隱約感覺到老莊的目的,可為了盡快找到工作,為了那一份不錯的薪水,為了身體日漸衰弱的外婆,為了積攢手術費,還是簽約到了我們單位。
進單位以後,老莊屢次騷擾,虧得單勃夠機靈,都沒讓他得手。不過,因為他是上級,也不敢和他撕破臉。
老莊自己呢,一直信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騷包原理!
所以,他不但不氣餒,反而覺得興致百倍!
頂峰時期,就是那次在衛生間發生的那一幕。
我雖然因此被開了,可老莊的鳥毛被燒光,雪茄也差點被烤成粉腸。從那以後,好長一段時間都對單勃很老實。
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單勃外婆的手術做完了,單勃自己也乾脆辭職換了個工作。這可把他氣毀了,他覺得是到嘴的「咪咪」飛了。
但是,他自己後來被老鄭陰搞了一把,也被踢到大樓外邊去了。
本以為再不會和這個混蛋有什麼糾纏了。
誰知道,就在前天,老莊的公司剛好和單勃的單位談一筆業務。按說單勃是設計部的,根本不用她去陪著吃飯。可那個混蛋從公司的網頁上竟然看到了單勃的名字。所以,他點名要單勃也參加晚宴。
吃飯的時候他就黃段子不停,還要不時親熱地拉著手問寒問暖。
單勃躲的很巧妙,現在又不是他的屬下,怕個屁。
可是,下樓的時候這混蛋還不甘心,偷偷去抓單勃的屁股,又被躲開了。最後,這傢伙色急攻心,乾脆借酒發飆,趁單勃不注意,一下子把她從樓梯拐彎的地方推下去了。幸虧有地毯,樓梯也不高,單勃反應又快,只扭了一下腳,但嘴唇卻在樓梯扶手上磕了一下。
當時就出血了。
老莊趕快裝醉走了。
那個攻關部的經理生怕鬧大把生意搞砸了,上面怪罪自己,拚命做單勃的工作,求她不要追究。
單勃也只好答應了。
聽完這一切,摩的氣的耳朵冒火,「操,搞死那個姓莊的去!」
「算了,你也是有家有口的,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饑』的時候了!」
摩的也不吭聲了,只悶頭一杯杯的喝茶。
過了一會兒,他湊在我耳朵邊,「哥,我在道上混的時候,交過一個朋友,你想不想見見,他是做這個的。」
說著,他伸出兩根手指,併攏了,在自己脖子的左側,輕輕一劃。
我嚇了一跳,「殺手?那怎麼行,買兇殺人,死罪啊!」
「嘖,笨,你少出點兒,只出揍人的錢不就完了嗎?」
「老墨,又出什麼餿主意呢?」
一位身材豐挺、臉蛋兒中等的少婦,牽著一個胸前別朵小紅紙花的小妞子進了我們的隔間。
摩的立刻把話岔開,「我那兒配給他出主意啊,原來他還給咱出過好主意呢?就是我比較『疲勞』那會兒,你忘了?」
「要死啊,當著孩子的面亂說什麼?」
少婦臉一紅,使勁兒擰了摩的胳膊一下。
摩的嬉皮笑臉,「我,我說什麼了,我啥也沒說啊?」
我趕緊站起來跟少婦打了個招呼,「是弟妹吧,坐坐!哎∼,這個小美女是誰啊,這麼厲害,還有這麼∼大一朵大紅花呀!真∼漂∼亮!」
少婦笑著應了聲,「胡哥好,叫我小趙就行了。我們老墨的驢脾氣就得你多訓訓他。他可服你了。」
那個小丫頭蹦著大喊,「媽媽,媽媽,你別∼說,讓我說讓我說!伯伯,我叫冼~星~雨,我的大紅花是老師獎給我的,因為我今天表現最∼好了,嗯,嗯,我都給別的小朋友餵飯了!」
我連忙彎下腰,懷著十二分的敬意「瞻仰」了一下她的「大」紅花,「哇,好棒的大紅花啊,星雨真棒!」
小傢伙這才得意的笑了。
這兒的飯菜味道不賴,量也很足。
就是服務員上菜的時候你要多加小心。
因為他們上菜的時候一般都是把盤子扔在桌子上,偶爾會有些花生米,雞蛋湯之類的蹦起來。只要眼疾手快,要麼伸手搶住塞進嘴裡,要麼縮手閃電般躲開,通常不會造成浪費和燙傷。
吃飯間,摩的得意地對我說,「哥,我媳婦兒也是研究生了!我現在都睡上研究生了!我牛吧?」
小趙又掐了他一把,嗔道,「再胡說!」
小星雨又大叫起來,「伯伯,伯伯,我媽媽真是研究生!」
「哎呀,星雨的媽媽好厲害啊!」
小趙不好意思的笑了,「這麼小就愛顯擺。胡哥別笑話啊,我上的是『研究生班』,比較容易過的那種,也不知道將來有用沒有。」
「呵呵,那也很不得了啊!摩的好福氣!」
摩的得意的一笑,「那是!不過,咱胡哥的媳婦兒也不得了,聰明著呢!」
然後,他把那晚單勃在急診大廳出的鬼主意說了一遍。
沒想到,小趙沒笑。
用手轉了轉茶杯,她說道,「其實吧,現在罵人都罵成時髦了。都說『白衣天使黑心腸,人民教師像螞蟥』。我就有點不同意。
別的不說,老墨也跟我說過夏教授的事兒。你肯定不會認為夏教授也像螞蟥吧?
教師裡像夏教授這樣的,應該是多數。
像螞蟥的肯定早陞官兒當校長去了,還能一直教書?
再說急診室的事兒吧,有的醫院讓各科室都實行成本合算,賠了可不是國家的,得科室的人自己出錢掂上!
家家都有本兒難念的經。
更不用說碰上專門胡攪蠻纏的人了!」
說著,她狠狠瞪了摩的一眼。
摩的嘿嘿一笑,故意愁眉苦臉的說,「不管咋說,患者跟醫院PK,啥時候患者都是弱勢群體啊!寧願醫院虧,也不能讓咱患者吃虧不是?」
看著摩的那幅「可憐」樣子,小趙忍不住笑了,「你還算弱勢群體?當初鬧得醫院賠錢不說,又害得我下了崗!要不然誰會嫁給你啊!」
摩的怪笑兩聲,「呵呵,誰讓你敲我來著!」
小星雨吃了幾口菜,已經又跑到外面玩去了。
我聽了大笑,「你小子牛,不僅能讓醫院賠錢,還能讓醫院賠媳婦兒!」
小趙轉頭對我說,「胡哥,你不知道。他當初可賴了。我都被他害得下崗了,都跑到私人診所上班了,他還天天來纏著我,老說什麼被我一敲鐘情。」
摩的摸著下巴,「我那可是去看病啊,我痔瘡犯了。嘿嘿,這就叫『有痔者事竟成』!」
吃完飯,她們母女兩個先走了。
摩的繼續跟我談那個事情。
「哥,你準備個一、兩千塊錢,估計就差不多了。反正你不就想揍他一頓嗎?」
猶豫了一會兒,我咬咬牙,「行!我這就回去準備!」
「聯繫上了我給你電話!」
「好!」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我覺得心裡舒暢極了!
晚上回到家,單勃憂心忡忡地看著我,「老虎,你,你喝酒了!」
「呵呵,我喝得是牛鞭酒!待會兒就開始第六套廣播體操!」
單勃看我高興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也鬆了口氣,「和誰啊?」
「和本年度最佳青春無敵美少女——冼星雨小姐!」
她故意吃醋地說,「不行!我不准!」
「陪同的還有,她的媽瞇——趙女士,她的爹第——冼摩的先生!」
「呵呵,你和摩的他們一起吃飯了。好啊好啊,你這人心思重,就得找摩的這樣的散散心。」
嘻嘻,摩的可是真會讓人散心啊!
夜裡,連著和單勃體驗了三套動作,還覺得興致勃勃。
單勃終於頂不住,要求睡覺了。
她到底有傷。
我愛憐地把她抱上床,幫她蓋好,親了親她的嘴唇,到衛生間洗漱去了。
再回到臥室,她已經睡踏實了。
我信步度到陽台,拉開塑鋼玻璃窗,心裡覺得很暢快。
nnd,非把老子逼成刁民才行?
死肥莊,這可是你自找的!
難道,只有靠著不正當的手段,我才能和老莊平等起來?
只有靠摩的的那個朋友我才能夠在老莊的陰影下挺直腰桿呼吸?才能夠避免在璀璨的星空下虛弱地流淚?
真希望不需要這樣!
真希望不用這樣就能和他平等對話!
我只想當一隻老實的笨綿羊,乖乖地吃草,如此而已。為什麼非要踐踏我的尊嚴呢?為什麼非要欺凌我的最愛呢?
在能制住他之前,我根本不想談什麼寬恕。
躲在陽台上暗自飲泣,那不叫寬恕,那是軟弱。
我雖然卑微,可我並不無恥。我還不會把自己的「懦弱無能」起個名字叫「寬恕」,以此來欺騙自己,安慰自己。
那種所謂的寬恕,就算你騙過了自己,被「寬恕」的人也根本不會承認自己是被寬恕的,更不會認為自己有錯,認為自己真的需要被寬恕!
沒有力量,就無從寬恕!
如果,我有能力和老莊平等的對決,如果我佔絕對優勢地控制了他。那麼,在可以對他採取任何行動的情況下,我放棄了報復,選擇多給他一次機會。
那才是真正的寬恕。
可現在,根本不是那樣的情況。
作為一個草民,你根本沒有奢談寬恕的資格。
因此,我只有跟從魯迅先生,nnd,老子一個都不放過!
絕不寬恕!
痛打落水狗!
如果狗還沒有落水怎麼辦?
先把它踢下水去,然後再打!
操他大爺的,背後就是莫斯科,除了反攻,老子別無選擇!
兩天後,正吃晚飯的時候,摩的打來電話,「哥,聯繫上了。今天晚上8點半,XX茶吧,我也去。」
草草吃了晚飯,我換上以前鍛煉時穿的李寧運動裝,裝好錢。
自從送水以後,我就不鍛煉了,天天的工作就是鍛煉,早活動夠了。
想了想,又從床下的大格子裡把非典時期剩下的口罩翻出一疊。揀出一個跳跳的卡通大口罩,悄悄塞進口袋裡。這個口罩很有趣,顏色是肉色的,帶子也是肉色的,在嘴巴的部位有個大嘴巴。遠看,好像沒帶口罩一樣。
那種人,最好還是別讓他知道我的長相。
收拾停當,我捏捏單勃的耳朵,「勃勃,摩的找我喝啤酒,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早點回來,可別喝醉了啊!」 她看我見了摩的之後就特別開心,也很贊成我去。
「親我一下再走!」她嬌滴滴地嘟起嘴。
「唔∼啊,讓我和『藍精靈』也告個別!」我使勁兒親了她一下,又伸手捏捏她左邊的咪咪,在她的嬌笑中,高高興興地走了。
出門後,我快步走下樓梯。
翻身上車,我出發了。
此時,月清,無雲,有風。
一路向北,風掠過發稍,嗖嗖作響,好像電影裡鮮血從咽喉射出的聲音。
手很涼,可是,我的血已經開始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