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了。
還可以聞得到她的髮香,枕邊卻沒有了人,只留下昨夜的壓痕和幾莖幽柔的烏絲。
我慌忙起身,內心狂亂無比,好像猛然間發現自己被拋棄在荒野。T
光著腳,保持著昨夜的真誠,我跳下床,咕咕咚咚地往客廳裡跑,邊跑邊叫,「單勃,單勃,單勃!」
我叫的急切而絕望。
難道,太美好的時光真的就不能長久?
「老虎,怎麼了?」
天籟一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單勃挽著頭髮、紮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吃驚地看著我。
我幾步走過去,緊緊地抱著她,久久不願鬆開,真想把自己溶進她的身體裡,再也不用分開。
她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親愛的,怎麼了,作惡夢了?」
「不是,我,我以為你走了。以為你和我那個以後就還了我的情,就走了,就——」我忍不住喜極而泣,沒出息極了。
唉,真是越來越丟臉了。
「傻瓜,我不光是為還你的情才來的。我來,是因為我愛你!記住了嗎?只要你不放我走,我是不會走的。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我安心了。
「好了,早餐好了。去穿衣服吧。你的樣子羞死人了。」
我使勁兒親她了一下,這才飛快地回去穿衣,洗漱。
今天是週六,我頭一次無比厭惡自己的送水工作。週六對我而言還不算是週末。週日才是我的休息日。
吃飯的時候,我感覺好多了。
「電視上都是女孩在床上躺著,男的起來做飯。你咋不一樣?」
「呵呵,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嗎?我媽那時候身體不好。我做了飯,她有力氣吃,就夠讓我高興了,從來沒有過奢望別的。」
我怕她傷心,「我一吃飯就有力氣了,咱們再來?」
「去你的!」她果然笑了。
到了摩的那兒,一時沒活兒。我隨便拉個破凳子坐下,一會兒不停地晃自己的左腿,一會兒不停地晃自己的右腿。
摩的從桌子後邊走過來,吸著鼻子繞著我走了一圈,「嘿,昨晚大幹了吧?快,說說比分!」他興奮的不得了。
我給他了屁股一巴掌,「敢拿你未來嫂子開玩笑?」
「我說你今兒看著咋不一樣,滿臉冒紅光啊!」
我笑笑,沒搭理他。
「哥,我咋還覺得你有點掉魂兒啊?」摩的不逗了,問的很認真。
我想了想,「兄弟,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你突然有了個好東西,就生怕它丟了,摔了,弄得提心吊膽的——」
摩的樂了,「哥,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了。你們這些知識人吧,總是想的太多。想恁多幹啥?命裡該你有一天,你就享受一天!命裡該你有兩天,你就爽兩天。該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想死了也白搭。
你們還愛搞個前景規劃啥的,有球用!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啥也不搞,不也挺爽?你計劃的再好,一個車禍,一場大病,就能把啥都毀了,不是白費勁兒嗎?
哥,聽我的。
那個女的估計是很不賴,要不你也不會這麼操心!
但是,多操心可不如多操X!
趁著現在她還是你的,可著勁兒讓她爽,也讓你自己爽。這不就完了?你還想個球毛啊!就算你們倆將來結婚了能咋樣,時間長了也得變成『左手摸右手,一點感覺都沒有』。趁著現在的熱乎勁兒,好好過日子吧。想那麼多幹嗎?
少想,多干!
記住兄弟的名言:『少操閒心,多操X,煩了你就深呼吸!』」
「說得好!」
我使勁兒擂了摩的一拳。
摩的哎呀一聲,捂著胸口倒在桌子上,「哥,你咋恁狠哩!奶都被你捶出來了!」
操,這小子的「操X說」還真絕了!
我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得不到的時候憂愁,得到了還憂愁?
真是犯賤!
tmd,這不成了:操也憂,不操也憂,然則何時而樂也?
摩的說得對。
今朝有X今朝操!
少想,多干!
我只要好好享受現在的每一天,再努力把自己弄得好一點,單勃還有什麼理由離開我啊?呵呵,想我這麼好的老虎,這麼高的技術,那兒找去啊?
在摩的的教導下,在無恥的「自我吹噓」中,我揭開了漫長工作的序幕。
感覺還可以,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停止了無謂的擔心,我開始在送水的途中考慮我的將來。
先列出我的缺點:
有很多。
膽小;缺乏魄力;缺乏領導才能;缺乏統籌能力;不善於和生人溝通;不夠狠;不夠果斷;有時候喜歡拖拉;有點不敢面對現實;骨子裡自尊心過強;太敏感;除非發怒,在談話中一般不敢堅持自己的觀點,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是對的,生怕與別人爭執。
實際上,我和別人談話的時候更關注我能否討好人家,而不是說話的內容。當然,和好朋友除外。
有時候,我會習慣性地對一切有權勢的人採取奉承的態度,對一切穿制服的人員飽含敬意,包括十字路口揮小紅旗的交通協管員。而那些牛X人也好像一眼就能把我這種「面蛋」從人堆兒裡挑出來,總是對我格外生硬。
唉,我真是一個失敗的馬屁精。
靠,太傷自尊了!
還是想想優點吧。
優點:
不多。
在XJ上有非同一般的創造性;有同情心;善良;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謙虛;踏實;可靠;謹慎。
嗯?好像沒有了。
唉∼,怎麼都是些拿不出手的東西。
雖說有些優點不錯吧?可你又搞不到證明材料。
到那兒報名去參加一個全國統考的「忠誠可靠」水平測試呢?然後撈個六級證書,這也算個硬件兒吧?
我現在缺的就是硬件兒。
總不能辦個性生活咨詢熱線?
專門指導人們操X?
靠,還是好好琢磨琢磨再說吧。
別讓人當「黃」給掃了!
就這樣,史上最長的一個週六工作日,終於讓我熬過去了。
哦噎,老虎要歸山嘍!
回到家門口,我迫不及待地打開大門。
但是,卻遲遲不敢往裡邁步。
站在原地,我有點傻了。
深褐色的硬木地板閃著亮光,好像剛剛打過蠟;酒櫃的隔架上多了些史奴比之類的小玩意兒;一個大紅色的長穗兒中國結掛在正對著大門的牆上;醬色的牛皮沙發上添了幾個方形絨毛座墊;……
這所房子,在和我分別一天之後,竟然奇跡般的溫暖起來。
現在看著,更像是一個家!
看著這個家,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單勃,我的單勃!
我正在猶豫是就這樣踩進去呢,還是脫了鞋子再進去。
突然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洪歌從裡屋轉了出來。
「哎,怎麼?看到田螺姑娘啦!呵呵,自己的家都不敢進了!」
我一陣反胃。
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去接她的話。
只是驚恐地想,她怎麼在這兒?
我的單勃呢?
洪歌伸手把我拽進來,「哎呦,幾天不見你就害羞了?」
我別彆扭扭地進了自己的家。
還是不知道怎麼搭話,只是拚命尋找單勃的蹤影。
「勃勃,快出來吧!你的老虎見不著你快急死了!」洪歌扭頭打趣地朝裡屋喊道。
單勃捧著深蘋果綠色的一大疊布料走出來,「你回來了,瞧,這是洪姐陪我去買的新窗簾兒,怎麼樣?」
「好,好,很好!」
我簡直像是剛喝過一大碗兒糊塗麵條兒,根本搞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靠,是這些個女人瘋了,還是我在做夢!
「嘿,老胡!我可是陪你們家小單逛了一個下午啊,你一個很好就打發了?你那些花花詞兒也捨不得多用幾個!」
洪歌像個老熟人兒似的和我打哈哈,根本不像是前妻見到了前老公。
「好極了,牛X極了!這花色才叫小公牛陽痿——牛X極(急)了!」
我胡亂說了一個應付著。
洪歌哈哈大笑起來,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
單勃看著我,眉梢裡都是暖暖的笑,眼裡都是關切和溫馨。
我心裡一熱。
「老胡,你放心,我不會多待,吃完飯就走!你兒子讓我來找他的《灌籃高手》,他要和喬丹一起看。勃勃上午就幫我從吊櫃裡翻出來了。我本來還挺擔心你的。呵呵!」
說著,她故意瞟瞟我,又瞟瞟單勃,「誰知你過得很爽啊!那我就放心了。怪不得你那麼痛快就把字簽了,原來第二梯隊早就預備上了。小伙子,狡猾狡猾的!」
她竟然倒打一鈀?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只好白著臉乾笑兩聲。
靠,怎麼弄得好像我是陳世美?
看看單勃,她的神色如常,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生氣。
嘿,這是個「神勇」美少女!
洪歌越發揮灑自如,「快去洗手,飯我倆都做好了。晚上喬丹帶著跳跳去吃匹薩,我也沒事兒,咱仨就在家吃吧!」
我徵詢地看看單勃。
她微微點了點頭,走過來拉著我進了裡屋換衣服。
「你們慢慢換,我去端菜!」洪歌格格笑著往廚房走去,好像是在和她妹夫逗樂兒。
關上門,「她怎麼來了?」
單勃苦笑一聲,「你走以後,我回我那兒搬了些東西過來。我準備把這兒好好打掃整理一下,讓它像個家的樣子,也讓你回來高興高興。可我還沒整理完,她開門就進來了。還要把我當小偷兒呢!」
「那你?」
「我只有別住她手腕跟她解釋了。嗯,她還有把子力氣!」
我的頭有點大,中國功夫VS瑜迦;大波妹VS花拖把!
想不出來那會是個什麼場面。
「後來呢?」
「好來就說清楚了唄!」
我很有點佩服單勃了,表達能力夠強!
吃飯的時候,洪歌誇張地張羅著布菜,「吃吃,小單,別客氣,這以後就是你自己的家了!老胡,你怎麼突然秀氣了,吃飯都不吧嗒嘴了!」
我訕訕地笑笑。
單勃淡然處之,吃得很安心。
洪歌自己熱乎了一會兒,看沒人搭理她,那股子勁頭兒也下去了。
干吃了幾口白飯,她又把什麼我「很狡猾」,我「有後備軍」之類的話題翻出來。
我恨不得把飯碗兒扣到她嘴上。
她看我不舒服的樣子,越發得了意,正要發性胡扯下去。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
單勃把自己的飯碗輕輕一頓,穩穩地放在了鋼化玻璃桌面的餐桌上。
洪歌一愣,「咋了?不合口味?」
操,這娘們兒真會裝傻!
單勃淡淡一笑,「洪女士,我很早就喜歡老虎。但是,在你拋棄他之前,我一直沒想動手。因為,老虎骨子裡還是個很傳統的男人。我喜歡和他開玩笑,但是我也很尊重他。
謝謝你把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留給我。老虎在你眼裡可能很窩囊,可能不如什麼叫「翹蛋」的。sorry,my pronouciation is not so well!不好意思,我的英語發音不太好。我對那種破壞別人婚姻的渾蛋都看不順溜兒。
但是,老虎在我眼裡是一個善良,有責任感,真心真意的男子漢!現在,我會好好珍惜他的。
你也不用為了找平衡,為了消除自己的負罪感去胡亂幻想什麼『後備軍』之類的夢話。記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老虎,他比你、我都善良。
我絕不允許他再受到傷害!
他可以捨棄一切來幫助我,我也會不惜一切來保護他。
今天比較晚了,我也不虛留你。
回頭,歡迎你帶著跳跳常來玩兒。」
沒想到單勃是個這麼厲害的角色。談笑間,把洪歌說得面如土色、滿臉無光。
但洪歌還有點不甘心,冷笑兩聲,「哼哼,一個農村女孩兒,能在城市裡找到工作,還不費力就蹭上了一套房子,你還真不簡單哩!不過,要是老胡沒這套房子,你會跟著他嗎?」
單勃很憐憫地看了洪歌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那麼看重錢,你以為人人都不在乎感情?
你知道男朋友為什麼和我分手嗎?
在我姥姥最需要錢治病的時候,他有錢辦出國,卻不肯幫我,反而和我分手!
而老虎肯為了我姥姥賣掉房子!
姥姥現在去世了,如果不是因為老虎,我也許會在一兩年內出國。我GRE成績2246分;大學成績基本都是全優;我參加過多項社會實踐活動,都得到好評;國外知名刊物上我還發過一篇小文章;以這樣的背景在美國隨便找個學校申請個全獎的獎學金是很輕鬆的。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姥姥,我根本不會放棄出國,根本不會著急去找工作,也根本不會跟那個什麼莊主任簽約。
哼哼,一套房子?
這房子在這個地方值多少錢?
我的全獎獎學金至少每年兩萬,是美金。這還是上學時候,畢了業,保守點說,找個年薪四到五萬美元的職位還是很容易的。你自己可以換算那是多少錢。更不用說我將來回國自己開公司能賺多少錢。
現在,我姥姥已經去世了。
我之所以沒有繼續聯繫出國,就是因為我捨不得老虎,這個我一生中最愛的人。
我不知道,錯過他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至於老虎,你也不用擔心,三、四年之內,我們就會創辦自己的公司。他不但不會失去這所房子,還會有更好的房子……」
我不知道洪歌對單勃的話能聽懂多少。
反正,我沒有全懂。
但是我明白了一點,單勃很有抱負,很有頭腦,絕對不僅是一隻善良、單純的花瓶,而是苦水裡泡大的金薔薇。
她未來的規劃在腦子清清楚楚。
因為,從來沒有人為她安排一切、預備一切。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拼出來的。甚至,她還要過早負擔起養家的責任。
所以,在艱苦環境下長大的她,反而特別堅韌,格外幹練,有著非同一般的生存競爭能力。
此外,我發現,她是真的很愛我。
她甚至把我的未來都想過了。
不管洪歌有沒有完全聽懂,可她肯定是完全服氣了。
也再不詐唬,乖乖地吃完了飯,她老老實實地提著那兜子動畫光碟要走。
單勃把她打叫住了,「洪姐,這個家的鑰匙你還是留下吧!我想,你應該不再需要了。」
洪歌猶豫了一下,把鑰匙取下來,放在門口的鞋櫃上。
輕輕帶上門,她灰灰地走了。
「你先看電視吧,我去洗碗!」單勃像個真正的妻子一樣,自自然然地收拾起餐具來。我跟著她到廚房,好像看著一個全新的人。
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強!
「怎麼?又想了?」
我搖搖頭,有點敬畏,「你太牛了,我,我都有點兒配不上你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
她過來,紮著手,用手腕交疊著攬住我的腰,「你能愛我是我的幸運!知道嗎,一個女人,無論事業上多麼成功,只要沒有幸福的愛情,她都是不幸的!
謝謝你,謝謝你拯救了我。
讓我相信這世界上還有愛情,讓我還對人保有信任!」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有使勁兒的擁抱她。
可我總覺的自己是在擁抱一隻為愛停留的侯鳥。
為了能真正留住她。
我也得奮進才行啊!
至少我得能和她比翼齊飛,至少不能成為她的累贅。
青蛙和仙鶴的愛情,無論它們多麼相愛,無論他們多麼努力,他們注定是要分離的。
因為,它們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
就算變不成另一隻仙鶴,最起碼我也得變成只斑鳩,再不濟也得變成只飛蛙吧。兩人只有在差不多的高度,才有保持戀情的可能啊。
對一個男人來說,尤其是如此。
我能嗎?
呵呵,我當然能了!
我不是一向很「能」嗎?
以後的兩個星期,我和單勃既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又像一對知心的好友。我們一起酣暢淋漓地做愛,一起仔仔細細地分析我將來可能的出路。
我覺得自己的奮鬥目標漸漸明晰起來。
自信也充足了許多。
一個真正成熟的愛人,絕對不會是浪費你時間、阻擋你進步的爛泥塘,反而會是你自信的源泉,前進的動力。
由於那個愛你的人,你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與芸芸終生區別開來,一下子優秀起來。因為,你無比確信的知道,這世界上至少有一個人總會站在你這一邊,總會認為你是最獨特的那個人的。
因為她,你本來平凡黯淡的人生,變得多姿多彩起來,變得獨特起來。
是的,戀愛中的男女都是最驕傲的!
生活好像越來越美好,報復老莊的念頭被我拋到了一邊,我希望就這樣過下去,直到永遠。
但是,變化還是發生了。
星期三的中午,我哼著小調回到摩的那兒取水。
摩的面色沉重地看著我,「哥,我跟你說個事兒!」
「啥事?」我有點緊張。
「哥,你,你以後不用來這兒上班了!」
我一愣,「為啥?」
昨天才領過工資,今天就又失業了?
「因為,因為——」摩的吭吭哧哧地越說聲音越小,我不由得湊近了點。
「因為你有好活兒了!」他突然大聲歡呼起來,蹦過來,緊緊抱住了我。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這小子喝多了?
「哥,你還記的不,華新七樓的那個公司!」
「嗯,咋了?」
「你那會兒罵了那小子一頓。現在,那個小子的項目果真沒通過,原因跟你說的差不離。他們張總今天打電話過來,還問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我說你以前是老機關的鐵筆桿兒。那個老總都快樂死了。他們最需要你這樣的人當什麼文案策劃!他要你下午就去見他!」
我興奮的想抱住摩的親兩口。
正要轉身往外跑,摩的死死把我拽住,「等等,涼半個小時再走!我就是怕你太激動,所以你在外面的時候都不敢打電話告訴你,萬一路上出點啥事不就傻眼了?樂極生悲可太搞笑了,咱可不是拍電視劇!」
呵呵,摩的說的對。
老培根不也說過嗎:在痛苦的時候要堅忍,在幸福的時候要節制!
我要節制,我要冷靜!
咕咚咕咚灌下了一缸子礦泉水,又彎腰用一缸子水把興奮得發脹的腦袋沖了沖,我平靜多了。
哈哈,給單勃打個電話!
不不不,晚上再告訴她。
給她個驚喜!
對,等下午去了華新大廈,徹底把事情說死了,然後再告訴她。
干坐了二十多分鐘,也不知道和摩的都聊了些什麼。
總之,既高興,又有點遺憾。摩的這人是真哥們兒,離開他,還真有點捨不得!
「哥,你別難受!你就當了微軟老總,不還是我哥嗎?」
「是,是!」
摩的反過來勸我。
「那個活兒更適合你,不屈你的才!」
等我再次起身的時候,摩的又把我叫住了,「哥,你就準備這樣去了?」
「啊!」
「呵呵,我說人一激動就發昏吧!好歹,你也換個衣裳,收拾收拾再去啊!你弄身好行頭過去,至少多給你開幾百塊錢工資。」
有道理!
穿鞋子的刀客,不是一向比光著腳的身價高嗎?
我回過身,使勁兒擁抱了摩的一下,過去把自行車後座上的鐵架子小心地取下來,輕輕放在地上。
蹬上車子,我慢慢遠去了。
我沒有回頭,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看著我。
因為,在朋友的目光裡,感覺總是很暖。
我不想弄得太傷感,好像我要與他永別了似的。
可現在回頭,我有點繃不住。
再見,摩的,我的好朋友!
一定會經常再見面的!
謝謝你。
我的兄弟!
回到家,我洗了個澡,刮刮鬍子,從裡到外都換上乾淨衣服。那件送水的工作服我沒扔,回頭洗乾淨了,我得好好收著它。
重新穿上了我的杉杉西服。照照鏡子,我是比以前黑了些,粗糙了些,但腰桿比以前直了許多。
出了家門,我伸手攔了輛出租。
下崗半年了,這是我頭一次打車,手都伸的有點不太自然了。
這回再上華新大廈,我有點緊張。
萬一他們看不上我呢?
操,看不上老子,就再去送水!
Tnnd,那是他們的損失!
又到了714門口,我使勁深呼吸幾次,推門進去了。
總經理室就在走道左邊的大隔間兒裡。
我走過去,好像是踩著棉花,有點使不上勁兒。
靠,以前那桶水我是怎麼弄上來的。
敲了敲門。
「進來!」
我進去了。
粱朝偉坐在沙發上,見了我慌忙起身,「您好您好,想做什麼項目啊?」
我一愣,「張總,我,我是XX純水的胡錸。不是您——?」
「哈哈哈哈!」他笑起來,「你這麼一打扮,我還以為來了個客戶!」
我也趕緊笑了。
「老胡,那次真讓你說著了。項目最後沒通過。我小舅子氣得說咱們這兒沒前途,又跑到沿海去了。我這兒呢,還真需要一個老筆桿子,就缺一個有社會經驗,有閱歷,懂心理學,還得有創造性的資深文案。」
呵呵,我在機關天天琢磨的就是心理學。經驗、閱歷,我也夠了。寫稿子?呵呵,要是我寫的東西都摞在一起,肯定也是等身。筆頭子上應該沒有問題。
創造性嗎?
那可是我的長項啊!
嘿嘿,怎麼早沒想到這種工作啊?在以前那個單位,我的創造性只能用到性生活和拍馬屁中去。
呵呵,原來我的創造性也的確還有其他的用途!
我的第三條道路難道在這兒?
以前我自己為什麼沒看到?
看來:保障,有時候也是一種障礙,阻擋你的視野,妨害你的發展。
我看著「粱朝偉」,自信地點點頭。
「不過,我可先說明了。咱這兒是個小公司,待遇可不太高。現在每月只能給你開1500,三個月試用期滿,先定到2100,當然了,以後有業績了,還有機會再漲。你看能不能接受?」
我高興得想蹦!
太能接受了!
但我還是盡力沉住氣,表情沉重地點點頭,「張總,我能接受!」
「太好了!真是痛快人。」粱朝偉很高興,「走吧,去見見我們林董事長。」
我正要起身。
他把我按住了,表情有點尷尬,「林董事長脾氣有點大!你可得多擔待啊!」
呵呵,這事兒摩的以前跟我說過。張總怕老婆也是出了名的。
他們這個小廣告公司是個標準的夫妻店,只有一二十個人,但公司效益好像還不錯。
張總的老婆,也就是林霞林董事長,和張總是大學同學。
林霞娘家是弄飼料的,有點錢。他們這個公司就是靠林霞娘家的錢開起來的。林霞當然是董事長了。
不過,久聞大名,還沒見過廬山真面目。
「我知道,沒問題。」
張總放心了,又有點不好意思,「走吧。」
他起身領著我出了隔間,往走道盡頭的另一個獨立套間走過去。
他直接推門進屋,我也跟進去了。
「老林,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人才!」
我陪著小心跟她打了個招呼,「林董事長好!」
可一看她的模樣,我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