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XX茶吧,摩的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哥,錢拿了吧?」
「拿了。」
說著,我掏出卡通口罩戴上。
「呵呵,還是你想的周到,省得以後麻煩。」摩的悄悄衝我豎豎拇指。
用力推開厚達兩寸的黑色硬木彈簧門,摩的讓我先進去了。
進去後,迎面先看見武聖人立在影壁的佛龕裡,手握那把青龍堰月刀,護著三盤子蘋果、香蕉。
那是最亮的地方了。
兩隻玻璃蠟燭燈放著紅光,把關雲長的紅臉照的更紅了。
我正要往影壁後走,摩的拽住我,「等等!」
我立住腳步。
他在關聖人面前站定,先伸出右手摸摸左肘,然後右手的拇指、尾指相扣,其餘三指併攏在左胸上一觸,這才轉身拉著我離開。
「這是啥意思!」我奇怪之極。
「別問,你知道了沒好處!」摩的很嚴肅,跟平常大不一樣。
繞過影壁,是左、右兩條狹窄、低矮的走廊。
走廊裡米黃色的燈光很暗,勉強讓人不致摔跤而已。走廊的一側是一扇一扇的紅門,另一側是沒有窗戶的粉色牆壁。
地面上好像鋪的是暗紅色的長條絨氈,潮乎乎、皺巴巴地展在下面,一付委委屈屈的樣子。近處的氈子上還能看出有不少大小不等的黑色圓形斑塊,不知道是不是血跡。
摩的領著我進了左邊的走廊。
順著走廊磕磕絆絆地走到盡頭,是個半圓形的服務台,一個穿磚紅色制服的小伙子無精打采地坐在後面,見了我們也不吭聲。
摩的也沒搭理他,領著我往右一拐,來到一扇紅門前邊,門上貼的數字已經掉了,但能從膠水的殘跡上看出來,這是174號房間。
進門的時候,摩的使勁做了個深呼吸,扭頭交代我,「別說自己叫啥,除了那傢伙的名字,其他的盡量都別提!」
我緊張的「三十六隻牙齒捉對兒撕殺」,已經說不了囫圇話了,只好點點頭嗯了一聲。
摩的使勁兒敲了一下門,停了少傾,又連敲了七下。
然後,一推門,他領著我進去了。進去後,隨即又把門關緊。
屋內的光線也很暗,粉紅色的燈光把一切東西都照的很怪異。
一個戴大墨鏡的男子縮在大沙發的一角,見我們進來,動也沒動,依舊戴著一雙黑皮手套低頭抽煙。
那人渾身都是黑色的衣服,整個人好像是一個黑洞,光線到了他那兒如同遇到陷阱,被驟然吸了進去。
黑的人坐在那兒,雖然一動不動,可渾身上下卻絲絲地往外冒著冷氣。
我的天,這絕對是個殺手!
摩的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面前,「十三哥,就是他。」
那個人這才把臉朝我揚了揚,開口了。
他的聲音緩慢沉重,好像是段延慶的腹語,「蹦三下,再轉兩個圈兒!」
我一愣,這是啥意思。
摩的趕快推推我,「快照做!」
我趕快賣力原地往上蹦了三下,又滴溜溜轉了兩圈,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對我的姿勢滿意不。
那個黑的人點點頭,「乾淨的。」
然後,用右手的煙一指茶几對面的沙發。
摩的拉著我趕快坐下。
茶几上有一個玻璃壺,茶水滿滿的,還有三隻空杯子,一個煙灰缸,一碟油膩膩的黑西瓜子,兩付嶄新的撲克牌。
那個人彈了下煙灰,開口了,「說吧。」
我嚥了口吐沫,「XXXX實業公司的老總,莊彬。那個公司在——」
黑的人一擺手,「行了,這就夠了。三個星期內結帳。先付一半酬金,看三皮的面子,你給兩千吧。」
操,專業就是專業,這簡直是「把信送給加西亞的人」嗎!
我慌忙去摸錢。
他又開口了,「你想讓他怎麼死?放心,決不加收『處死方式選擇費』。」
我嚇了一跳,「死?不死,不死!摩的沒跟您說清楚?我只想揍他一頓!」
「開什麼玩笑?」那人聲音驟然一提,嚇得我猛一哆嗦。
摩的慌忙打圓場,「十三哥,怨我怨我,我忘說了。」
那人隔著墨鏡看看我,又看看摩的,歎了口氣,「我再不濟,也不能淪落到這地步吧?」
我和摩的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接話。
「哎,老子已經兩年沒開張了。你就讓我把那小子殺了吧!我只收打人的錢!」
我趕忙說,「十三哥,不是錢的問題,是他罪不致死。」
他頭猛一抬,「兄弟,有原則!」
說著,他越過茶几伸過一隻黑手來。
我全身僵硬,好像見到了眼睛蛇,一動也不敢動。
他只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把手又縮回去了,「兄弟啊,你不知道。這年頭什麼都流行DIY。大家殺人都喜歡自己動手了,越殺花樣越多,越殺膽子越大。
下級動手殺上級,副職找人殺正頭兒,二奶下藥殺大奶,老公咬牙殺元配。
這幫傢伙全都不找我們專業人員,自己隨便湊幾個人就敢胡來。
你以為那是搞豆腐渣工程,隨便賄賂賄賂監理就過去了。這更不是迎接行業評估,只要買通幾個頭頭、專家、評委,不管造假水平多差都能讓你優秀!
殺人,那可是一門多專業綜合的交叉型邊緣學科!
融合解剖、追蹤、生理、毒理、反偵察於一爐;貫通搏擊、射擊、刀術、兵法為一氣。
藝無止境啊!
像他們那樣,一點都不專業,更談不上敬業,能不被抓嗎?
更可氣的,還有些人本來不是幹我們這一行的,也竟敢不顧江湖道義,公然『盜版』殺人。把我們正版的生意都搶光了。根本沒有一點尊重知識產權的意識嗎?
就這個樣子,怎麼與世界接軌?
簡直要被國際上的同行們笑死!
人家還以為我們國內的殺手界就這個水平呢!
鬧得我都不好意思出席國際殺手交流大會了。
Tnnd,一向是虐幣驅逐良幣,假貨幹過真貨,喪良心的總能欺負老實蛋子!
現在,這種惡潮已經衝擊到我們殺手界了。
任意降低接單門檻,根本不考慮行規;既不考慮屍體對環境的污染、也不考慮亂殺好人造成的投資環境惡化,更別說考慮什麼社會效益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總要注意一下可持續發展的問題嗎?
能殺的人那麼快就被干光了,以後大家誰都沒的殺!一塊餓死?
我都失業好幾年了,這兩年只好殺狗。」
「十三哥——」我正想插一句。
他一揮手,接著發牢騷,「兄弟,我可真不容易啊!
你要不想殺他也行。
可揍人這種活兒我實在不能接,傳出去我不丟死人了。
這樣,我把他兩個眼珠子扣出來給你算了。要不,挑斷他兩根腳筋兒?再不行,強姦、輪姦、雞姦的活兒,我捏著鼻子,也接了!
但是,嚇唬人的活兒,我實在沒法兒干!」
「十三哥,這個,這個——」
我吞吞吐吐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他以為我嫌錢多,「別光覺得價錢高啊,一分價錢一分貨!我保證那個叫什麼莊逼的在精神和肉體上都受到不可磨滅的創傷!
另外,我們還實行滿二十返『三點兒』的存積分優惠大酬賓活動。只要你訂滿二十樁生意,我就免費為你幹掉三個人,或者強、輪姦六人次。
要是還嫌貴,你就再等等,每到五一、元旦、國慶、春節、我們還有假日八折大酬賓活動。要是參加抽獎的話,還有中一台XX筆記本電腦的機會。」
我看看摩的,有點傻眼,不知道該說啥好。
這人是不是失業之後氣糊塗了。
我想了想,艱難地往外擠著,「十三哥,他,他沒那麼大罪,我覺得強姦他還是有點兒過!」
「行了兄弟,我就欣賞你這樣有原則的!
別說了,這一單我半價幫你做了。以後兄弟幫我多作作廣告,多拉幾個回頭客就行了。下星期我就把他鼻子割下來給你。不能再減刑了,再減我實在沒法兒出去混了。」
我鼓足了勇氣,「十三哥,鼻子也太嚇人。我,我不作了,我撤單。」
話一出口,氣氛大變。
摩的驚恐地看著我,十三哥也突然不吭聲了。
屋裡靜的可怕。
過了好一會兒,我都快被悶死了。
十三哥慢慢開口了,「按規矩,我得剁掉你的食指。
下空釣可是大忌。
幸虧你人不錯,再看著三皮的面子,想撤釣也可以,出一千塊錢,我當今晚沒來過。或者,你出五百,我幫你弄死他。
生意雖然不景氣,但規矩可不能壞!」
我壯著膽子,「我還是出一千吧!」
「哈哈哈哈,果然是個爺們兒!」黑的人仰天長笑,喉結上一顆老鼠屎大小的黑痣上下抖動,讓人印象深刻。
回家的路上,我的錢包癟了許多。
自己不住地苦笑。
我這種倒霉蛋兒,連殺手都只能找到下崗的。
並且,神經還有點不正常。
哎,和老莊的恩怨只能另找機會了。
不過,我在心理上好像已經優越了許多。
好像我真的饒了他一條狗命。
一個月後,那個樓盤的項目終於順利搞定了。
下午,我們三個正在林霞辦公室說事兒,對方的頭兒電話過來要單獨宴請我們張總。
這可有點怪,哪有只請老總一個人的。
張總在董事長辦公室裡接著手機,表情很是奇特。
接完電話,他先試探性地看看林霞。
林霞雖然氣得眼睛冒綠光,可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張總慌忙側身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飛快地擠了出去。留下林霞自己枝杈著手指頭,在皮椅子上練鷹爪功。
我看的有點發毛,「林董,要不我也回去了。」
「不行!」
正苦練鷹爪功的金毛獅王惡狠狠地盯著我。
盯著盯著,她「哇」的一聲,突然哭了。
她哭的金毛亂舞、涕淚橫流,「老胡,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
唉,想不到獅子也有哭泣的時候。
看著她已經拖到下巴尖兒上的淚水、鼻涕混合液,又看看她紅腫、祈求的眼睛,我猶豫了一下,脫下西服上裝,走到她面前。
西裝要乾洗一次可太貴了,襯衣嗎,自己回家用點兒雕牌肥皂粉,揉揉也就完了。
但和母獅子這麼親密的接觸,我還是頭一次,真有點發怵。
不會咬我一口吧!
走到她的面前,我緊張的嘴唇發乾、嗓子發癢,不由得舔了上嘴唇一下,又嚥了口吐沫,這才能發聲說道,「可∼以!」
「走開呀!」
沒想到林霞一把將我推開,然後雙手護住自己「縮水後的三倍咪咪」,「你,你想幹嗎?你脫衣服幹什麼呀?想趁火打劫?
你們這些男人怎麼都這∼樣啊!
我,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我哭笑不得。
笨綿羊去騷擾母獅子?
那可真是騷包的不要命了!
「林董,我,我是心痛我的西裝!襯衣比較好洗一點。我怎麼敢非禮您呢?獅子頭上拔毛,誰敢啊!」
噗哧一聲,她又笑了,「小氣鬼!有手絹嗎?」
這個我有,從衣兜裡翻出來遞給她。
她接住,一陣嘻哩呼嚕亂響,臉上乾淨多了,「還給你!」
還是算了,就當我孝敬您老的吧!
「您留著吧,說不定還有用。」
「嗯哼哼哼!」簡直像按下了開關,她又哼唧起來。
「胡哥啊,你說我一個弱女子該怎麼辦啊?自己老公在外邊接客!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聽得有點頭暈,林霞這種獅子級的人物還敢自稱弱女子?張總還有這愛好?
「接什麼客?」
「接待那個大客戶啊!」
既然她叫我胡哥,我就不客氣了。
說實話,這一個多月下來,他們對我人品有所解。知道咱是個老實人。我也看出來了,他們也都沒有歪心眼兒。
所以,大家關係處的很好。(『每天都要快樂』首發於天涯社區。)
在一起熟悉了,說話自然也隨便多了。
「林董,你別哼唧了,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兒啊?」
林霞又使勁兒擼了下鼻涕,「你不是奇怪那個樓盤的項目為什麼會跑到我們手裡嗎?告訴你吧,都是因為他們頭頭兒相中你們張總了!」
「什麼?房地產大鱷相中我們張總!同性戀?」
「狗屁,那是個女的。那個狐狸精根本不是什麼房地產大鱷,不過是XXX實業開發公司的總經理,她那公司的規模比咱這兒大不了多少。
可別看它小,弄的活兒多著呢!並且根本不用出去攬,活兒都是上趕著往人家那兒送。
她的公司啥活兒都接,可啥活兒都不幹,全都是接了之後再轉包出去。
知道不,人家上邊有牛人。
聽說她一個叔叔在上邊兒。
不過,她的公司雖然賺錢輕鬆,可她自己的日子並不好過。
要說她長的也不賴,年紀雖然有個小四十,比咱們大了幾歲,可人家會保養、會收拾,比你看著年輕多了。
聽說,她老公花心的很,長年不著家,估計是外邊有了,她也沒啥子辦法。
這女人對下屬氣粗的很,別人和她談生意,受氣的時候多,但為了通過她賺錢,大家也都忍了。
偏偏她見了你們張總就高興。」
嘿嘿,我明白了,那個女的肯定得了「欠操綜合症」。
「張總和她都聊點啥?」
「嗨,你們張總嗎,還能有啥?紅樓夢唄!他倆也怪,從來不多談生意,可生意順順溜溜地就往咱這兒跑。」
粱朝偉?紅樓夢?
我腦子有點亂,挨不上啊!
看我那幅遇見外星人的表情,林霞樂了,「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倆是同學,我是商學院的,他是文學院的,他談紅樓夢有啥子奇怪的。
張文山當年還想考紅樓夢的研究生呢,被我拚死擋住了。研究那個有啥用,淨瞎耽誤功夫?
靠死人吃飯,沒勁!」
我正色道,「小林,可別這麼說。
紅樓夢可是絕世精品,紅學作為一門學科也決不是簡單的挖墓刨墳、鑽故紙堆。
我們不能對咱不懂的東西妄加菲薄!」
「嘿!」林霞一拍巴掌,「你咋跟張文山說的一摸一樣呢?」
我笑而不答。
「老胡,那你說現在可咋辦呢?文山和那個狐狸精越聊越投機,並且人家還把不少生意給我們做,文山他眼看就要飛了!」
「你有沒有指責過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
「有啊,怎麼沒有?我還罵他胡搞哩!」
「那他什麼反應!」
「他光說不可能,也不敢跟我發脾氣。還解釋說這都是為了生意。說什麼,要是得罪了那個女的,每年損失可不是三萬、五萬的小數目啊。有時候還安慰我,說是那個女的死纏著他,他自己也沒得辦法。
他一口咬定,他們現在只是朋友關係。
他不敢發脾氣,你說他是不是心虛啊?」
「呵呵,我敢保證,現在張總還沒有失身。等他衝你大發脾氣的時候,那才真完蛋了。那才叫做賊心虛,欲蓋彌彰。
回頭我教教你老公有外遇的十個指標,你一對照就知道了。」
林霞長出一口氣,「胡哥,我信你了!這我就放一半心了。
可你說我該咋辦啊?
這樣下去,早晚是要出事情的呀!我不能看著自己老公被泡啊?你說,那個女的咋那麼不要臉啊,為什麼非要死纏著我們文山啊!」
我起身倒了杯水遞給她,「霞妹,既然你都叫哥了,我也就不客氣了。說話難聽你可別生氣。」
林霞接過水,「哥,有話你就直說撒!那個生氣那個是憨包!」
我給自己也弄了杯水,「林霞,你別光怨人家女的不要臉。雖然我是個男的,可我覺得,多數情況下,男人比女人無恥的多!
在表面男女平等、實質上的男人佔絕對主導的男權社會裡,女人就算是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一定要把『無恥』進行到底,她也沒有男人那麼多的機會啊!
男人和女人,連在無恥的機會上都是不平等的。
別看有什麼婦女節,沒有男人節,好像婦女也挺牛X的!牛X個鳥,長了個X倒是真的!
操,淨機巴都是唬人的。
這年頭,誰窩囊就給誰弄個節讓你美美。
空心兒大蘿蔔,中看不中吃。
你啥時候聽說過總經理節?啥時候聽說過主任節?礦長節、局長節、董事長節、處長節,你歡度過幾回?
你看看現在這些節吧!
護士節,教師節,婦女節。
都是些平日裡『光受氣收不著禮』, 『出了力出不了名、討了罵討不了好』,『操了心還得挨操』的老實蛋子們才過的節!
林霞,我就不懂了,你也是個女的,咋就對女人這麼看不順眼呢?
怪不得人家都說現在很多事情辦不成,根本原因就是人們喜歡『天天和老婆睡覺——自己人搞自己人!』
你也掰開奶子好好想想,不好意思,嘴圖魯了,你也掰開腦子好好想想!
到底是男人纏著女人的時候多,還是女人纏著男人的時候多?
男人死纏女人,女人根本不願意,可又一點招兒沒有,這種情況常見。
女人死纏男人,男人根本不願意,但就是擺脫不掉,這種可能性極小。
男人比女人從社會地位、體力上都佔優勢,他死纏著人,欺負人,騷擾人,女人是一點辦法沒有。
可女人要反過來這樣對男人,就有點難度了。
男的強姦女的,只要你的洞洞在,你就難逃一插。
可女的要想強姦男的,男的要是『硬是』不硬,她總不能在棒棒上塗瀝青吧?那還不如直接用火腿腸算了。
別說人家死纏著文山。他自己要是不動心,人家也不會那麼熱乎!」
林霞聽得目等口呆,「不可能,那天晚上吵架,文山還發誓說,要是他不想甩了那個女的,他就一輩子當烏龜!他就是沒辦法嗎!」
我笑著搖搖頭,「既然這樣,好吧,明天,咱們三個一起開一個『反泡會』。我當著你的面給文山出幾個錦囊妙計。只要照我的辦法做,我保證那個女的不會再喜歡他,但是又不致於得罪她。」
「那太好了,以後她給不給生意都沒關係,只要不把她惹得惱火,只要不讓她翻臉整我們就行。那樣我們可死定嘍。」
「呵呵,放心吧,實在不行,我親自上場!」
「嗯呵呵哈,哥,謝謝你哥!」
林霞喜極而泣,哭中帶笑,忽地一下,左鼻孔冒出一個半透明的大鼻涕泡來。
告別林霞,看看表,我也該下班了。
走到樓外,前邊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眼睛一熱。
是單勃。
她歪著頭,靜靜地站在馬路邊上。
看見她,我的心臟甜蜜地一動。
我快步朝她走過去。
夕陽,很殘酷地把她照的一覽無餘,好像是用高清晰數碼相機拍出來的生活照,只有堅硬的真實,沒有帶著幻想的光環。
她的頭髮依然披在肩上,但沉沉地飄不起來,額頭仍然如牙板一樣光潔,卻能清晰地看出眼角的細微紋路。
穿了一天的職業裝也顯得有些懈怠。
她的黑色皮鞋上還蒙了一層淡色的灰塵。在鞋面的褶皺處,灰塵被割裂,好像是分岔的掌紋。
她獨自站在斜射的陽光裡,看見我之後,露出帶著疲倦的笑容。她向右邊側著頭,好像是貼在一個無形的枕頭上歇息;眼睛微微瞇著,彷彿在凝視極遙遠的地方。
笑起來以後,我發現她的嘴巴稍微有點歪,並不是那種完美的對稱。
她的這種小小的不完美讓我覺得她更加真實,更加值得珍愛;她透出的疲憊,卻讓我由衷的心疼與憐惜。
「你來多久了,怎麼不打我手機?」
她伸出右手,和我的左手交叉著扣在一起,長出了一口氣,「呼∼,下午出去辦事兒,回來的時候經過你們單位。
看看表,你也該下班了。就停在這兒等你。喜歡嗎?」
「喜歡!」
我的手和她的手緊扣著,甚至能感到她血脈的湧動。
我一邊體會著她手掌的溫暖和光滑,一邊推著車子和她慢慢地沿著馬路往前走。
「怎麼了勃勃,你看起來很累。」
「沒什麼。」
「是不是他們騷擾你了!」
她噗哧一聲笑了,「你這人也太搞笑了,你以為我在誰眼裡都是天仙啊?人家還當我是豆腐渣呢!那有那麼多人騷擾我呀!
我不是因為那個煩的。
今天,我跑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把這個批件兒弄好。
經理就讓我出來辦這一次事情我都沒辦順當。
我懷疑那個女辦事員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處處挑毛病。一會兒說少這個,一會兒說缺那個!她幹嗎不一次跟我說清楚啊?非要我一趟趟跑她才開心?」
靠,又是一個「欠操綜合症」患者!
本想罵那個女人一頓,替單勃解解氣。
但是,扭頭看看單勃疲憊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很內疚,有點罵不出口。
「對不起!」我輕聲地對她說。
她一愣,「你為什麼對不起?」
「都是我太沒本事了,才讓你跟著受苦!」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來,「你都說些什麼啊!根本不是那回事兒!克林頓的老婆下館子還吃過癟呢!人家總統沒本事?呵呵,別瞎往自己身上聯繫。
我就是覺得好累,帶上我走吧。」
我雖然不再說什麼了,可心裡總覺的充滿歉意。
不能讓自己的愛人過上舒舒服服的日子,明明就是我的無能!
騎上自行車,她坐在後座上,攬住我的腰,溫軟地貼著我。
騎了好久,我都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單勃在後邊聲音柔和地說道,「老虎,親愛的,你不要難受。這都是我自己需要面對的。誰也替不了我。
伴侶,指的是兩個在旅途中互相支持、牽手前行的夥伴。
並不是要一個人去背著另一個行走。
真要那樣,既寵壞了我,又累傷了你!
大家反而沒法繼續走下去了。
那樣,可不是愛,那是對我行走能力的傷害!
親愛的,愛我,就相信我,不光相信我的忠誠,還要相信我的勇氣和力量。
只要有你讓我依偎著,我就覺得幸福極了。
老虎,你自己不要心理負擔太重了,你的身體要棒棒的啊!你還得陪我一輩子呢!」
一瞬間,我百感交集。
但是,我沒有吱聲,只是把左手從車把上鬆開,慢慢地從上面握住了她摟著我腰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久久不願意鬆開
慢慢往前騎著,我說不出是心裡什麼滋味。
突然想起一個詞,可以形容我和單勃的情形。
它就是,「相濡以沫」。
週六,我和單勃帶兒子去了趟動物園。
兒子對單勃好像很喜歡,走到她跟前,仰起臉,「阿姨,你真∼性感!要是你的嘴再大點兒就好了!那就和古墓麗影裡的安吉麗那.朱麗差不多了!」
我頭開始有點兒發蒙。
單勃笑的前仰後合,「你懂什麼叫性感啊!」
跳跳不屑地一撇嘴,「女人前後翹,男人錢包粗。這就是性感!」
「跳跳,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不太高興,肯定是那個喬丹。
單勃怕鬧得不開心,趕忙岔開話題,「跳跳長大了你想當什麼啊?」
「我要當王八蛋!喬丹說了,這年頭王八蛋最吃香!老實蛋子都是廢物,早晚要被淘汰的!」
單勃只好啥也不問了。
我氣得臉色鐵青,以前兒子雖然調皮,可他並不混蛋啊?
這樣下去,兒子會長成什麼樣?
單勃輕輕拉拉我的手,示意我千萬別發火。
我平靜了一會兒。(『每天都要快樂』首發於天涯社區。)
「跳跳,聽我說。王八蛋是罵人的,你知道嗎?」
「知道,和壞蛋一個意思!」
「對,是非常壞的壞蛋。那你還要當?」
他沒吭聲。
「你看,比如你踢比賽吧,本來你們球隊比他們球隊踢的好。
可他們靠耍賴贏了。
你們輸了,但你們沒耍賴,是老實蛋子;他們贏了,他們是靠賴皮,他們是王八蛋。
你願意跟他們一樣賴皮嗎?你願意那樣贏球嗎?你還願意當王八蛋嗎?」
跳跳開始啃自己的手指甲了。
我知道,他對足球有著非同一般的熱愛。
他也相當聰明。
想了一會兒,「爸,我將來要當個吃香的性感老實蛋子!」
星期一上午,林霞電話過來讓我到她辦公室。
進去後,張總已經在哪兒了。
他縮著頭,夾著腿,一副等著挨訓的模樣。
林霞見了我,一指沙發,「坐!說吧!都有什麼好主意!你好好給他批講一下。細說起來嗎,那個女的還和你有點關係,她的老公原來和你一個單位。叫什麼莊彬,你跟他熟不熟?」
猛然間,我想對著蒼天喊!
蒼天,你原來真的有眼啊!
莊彬?
我當然熟了!
主意嗎?
哼哼,我當然有了!
還一個個全都是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