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動了你的老婆 3
    “空中加油”這一招是我在上星期看探索頻道“動力特區”欄目時想出來的。

    那次“對接”失敗後,洪歌一直不滿意,總覺得我創意力度不夠大,點子不夠新。她抱怨我的時候,我正好在看那個節目。

    電視屏幕上,一架“胖”點的母飛機在前面飛,慢慢從屁股後面伸出一跟軟管子,軟管子的盡頭是一個大漏斗。另一架“精干”點的公飛機從後邊跟上來,緩緩地從機頭的上邊挺出一根硬邦邦的直管子。兩架飛機漸漸靠近,公飛機的硬管子一下子插進大漏斗裡。空中加油開始了。

    我看的一拍大腿,靠,發明這方法的人是天才啊。這麼搞法,飛機不用降落就可以加油了。要是汽車也這麼搞一下,那不是不用進加油站也可以加油了嗎?只要前面弄個母的油罐汽車在街上巡回就行,這叫移動加油站,操操,我得申請專利去也!

    那輛車需要加油的話,一按喇叭、一示意,跑到到母油罐車後邊,像飛機那樣如法炮制不就可以了嗎?根本不用停車就把油給加滿了。

    嘿嘿,要是人需要加油呢?嘻嘻嘻嘻嘻……

    想著想著,我笑出聲來。

    洪歌看我笑的內容很豐富,立刻過來盤問。

    一聽之下,她拍手叫好,馬上責成我短期內完成這個應用“性”科技攻關項目,爭取在五個工作日內,制定出一個可性行、可能行都很高的方案,同時准備好相關材料的搜尋整理工作。

    這個項目完成的很快,我三天就搞定了。

    搜集材料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困難。

    我看中了兒子的滑板。可他死活都不肯借給我,說“不說清楚干什麼用,打死也不給!”嘿,這臭小子,這種事兒跟你說的清楚嗎?

    最後,還是她媽親自過去,這才算把滑板這個關鍵器材搞到手了。

    本來約好今天晚上就進行初次“試車”的。可晚上發生了這麼多驚心動魄的事情,我給忘了個一干二淨。

    看著老婆充滿“煤火”的眼神,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洪歌常年練習瑜迦,身段柔軟,能作各種超難度動作。我的任何發揮她都能迎頭趕上。

    她白了我一眼之後,立刻用手一指那個滑板兒,然後自己按母飛機的姿勢趴好。

    臥室正中的地板上早按正方形的四個角擺好了四個小凳子,小凳子上墊著厚厚的座墊。看來上次“對接”失敗造成的文身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洪歌面朝地板趴好,四肢平展開來,連腿也展成一字型,手肘和膝蓋分別平壓在四個小凳子上。沒有幾年的功力可擺不出這個姿勢。這樣,從上面看,她就相當於電視上的那個母飛機。她的正後方兩米處,靜靜地“順泊”著她為兒子用七百五十塊大洋買來的滑板,據說板子是進口楓木的,底輪是pvc的。我稍加活動,頭朝著“母機”,仰面躺在滑板上。然後,調整了一下重心,保證能在手腳懸空的條件下平穩滑行。當然,我是相當於那個公飛機。

    小凳子的高度、墊子的厚度、滑板的高度還有我的“厚度”,都是經過仔細測量推算的。

    公機的啟航位置正對著母機縱軸,飛行航線與母機的縱軸延長線重合。

    起航時,我雙腳曲起,輕蹬地面,保證公機能平穩地向母機方向滑行,並從母機下面穿過,在穿越一半的時候,剛好完成“加油”,穿越停止,“加油”開始。

    這次“空中加油”只能算是航空項目,飛行高度比上次的“空間站對接”那類的航天項目低多了。

    母機咳嗽一聲,發出信號。

    我雙腳一蹬,公機平穩前行。

    “洞拐,洞拐,拐八向你報告,拐八向你報告!飛行速度正常,航線正常。”

    洪歌哼了一聲,“洞拐明白!over!”

    嘿,她老是比我多會兩個洋詞。

    轉眼間,穿越開始了。我的鼻尖擦著母機的腹部平穩上移,眼看“加油”就要開始了。可是,加油管卻從漏斗下方“一笑而過”。遭了,加油管硬度不夠,角度不行,穿越沒有停止,“空中加油”失敗!唉,經歷如此大事,精神上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這次又要失敗了!

    眼看著我從母機腹下穿出,腦袋直挺挺地向落地台燈的大鐵桿撞過去!

    天哪?

    為什麼?(情緒悲憤,質問蒼天狀!)

    為什麼∼(腔調上揚歌唱、詠歎狀),受傷的總是我∼。

    慌亂中,我連忙手往下按,兩腳向兩邊亂勾,想要勾住點什麼東西阻止我的前行。

    混亂中,我踢翻了支撐洪歌胳膊肘的兩個小凳子。

    母機墜毀了。

    洪歌的拖把腦袋正砸在“公機”的加油管上,胸前的忘宰小饅頭磕向地面,估計非要被磕成忘宰小餅干不可。

    操,上次“對接”是電腦椅輪子質量太差,半路急剎車。這次“加油”是滑板底輪質量太好,停下來太不容易。不過,關鍵問題還是心理素質不過硬!沒有達到人機合一的境界,雜念太多。

    唉,又失敗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回洪歌會咋整我哩?

    可是,洪歌沒有。

    她這回表現的讓我奇怪。

    以前要是出現這種三級工程“性”錯誤,她會拿支小蠟燭在我的肚皮上滴三十六顆小蠟油。

    洪歌稍微有點sm傾向,不過不太嚴重。但是這回,她不但強忍住自己小饅頭傳來的劇痛,反而關注地探視公機“加油管”的傷情。

    “老胡,疼不疼!”她關切地問我。

    我有點受寵若驚,“不,不疼!”的確不是很疼。多年的“鐵槍功”不是白練的,要不那次的“血腫”也不會那麼快就恢復。單比那個地方的抗擊打能力,我至少相當於“八級”街頭打手,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相當於高級職稱。

    洪歌安慰過我之後,還掙扎起來要去給我煮碗湯醒醒酒,“這肯定是喝酒喝多了。”

    我連忙攔住她,扶她在床上躺好,又弄來熱毛巾敷在她的小饅頭上,可能創可貼的大小更合適些。總之,希望沒有淤血才好。洪歌好像很感動,緊握著我的手, “老胡,你,你對我太好了!以前,我太不是人了,我是妓女,我是畜生,我瞎了狗眼!我是日本鬼子,我——”

    我連忙拿起電話撥120,看來她還把腦袋磕傷了。

    難道我的“鐵槍功”又升級了?

    洪歌按住電話,溫柔地像泡了四十九分鍾的方便面,“洪歌,我是你的初戀是吧?你不管怎麼樣都愛我是吧!”

    我心裡有點發毛,“你,你咋了?得艾滋病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洪歌突然怒吼一聲,嚇得我好懸一屁股坐地上。

    “我才不會的那種病呢!”洪歌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可也不好意思硬充溫柔了。說實話,她想現在這樣說話我比較習慣。

    靠,真是賤骨頭。

    “那你?”

    “我,我要下崗了!”洪歌說完這句話後,如釋重負,閉上雙眼,再也不看我了。但她的胸部起伏很劇烈,好像在等我的宣判。

    前一段就風傳她們單位要改股份制。她沒有當回事,幾十年的老單位了,哪能說改就改了。可真的一改,她就傻眼了。原來老總現在變成了現在的董事長。雖說 “帶兵的還是先前那幾個老把總”可以前養的閒人是吃國家,現在再養閒人可就是吃自己了。立刻,像洪歌這種沒有什麼技術特長的人就危險了。其實我早就提醒過她,趁年輕,有精力,多學點,充充電。可她根本不聽。現在晚了!

    唉,不光是她,我不也晚了嗎?能預見到困境是一回事,能鼓起勇氣和毅力堅持著去和困境抗爭是另一回事。

    “你怎麼知道的?”我盡量不帶出太多情緒地問她。

    “小龐告訴我的,也不知道她從那兒得來的消息,問她她也不說,好像下星期一就宣布結果了。”

    我的頭有些大,這回真有點麻煩了。現在我的工作已經前途未卜,洪歌的又丟了。將來孩子可怎麼辦啊?幸虧這房子是已經買下來了。真不行將來我們三口住一間,另外兩間出租?我突然覺得,這十幾年的福利待遇和這十幾年的閒散生活實際上是一把巨大的無形剪刀,它悄無聲息地,緩慢地,剪去了我騰飛的翅膀。我好像是個寄生蟲,鑽在人的肚子裡混日子。總以為,人的肚子就是全部的世界,就是自然。可是,當我要被趕出去時才發現,人的肚子外邊是一個更為廣闊的未知世界 ——真實的世界。但是,我卻沒有獨自在那裡面生存的能力。我真應該早點捫心自問:“傻瓜,你還有自己的翅膀嗎?”

    正想著,洪歌突然哭了,“你要嫌我,要和我離婚,我也不怨你。我知道你現在是男人三十一支花,我現在是豆腐渣。你和我離了再找緊繃繃的小姑娘去吧。我現在是配不上你了。”

    “你都想那兒去了。你下崗了正好,我養你!咱也學學外國人,過過資本主義的腐朽生活,女的在家照顧孩子,男的出去賺錢。這回你可有時間搞創新“性”研究了。”我硬著頭皮豪氣地勸她。

    洪歌感動地撲到我懷裡,“老公,好老公!”她的鼻涕眼淚糊了我一胸脯。真怪,看到洪歌哭我也難受,可遠遠沒有單勃的眼淚那麼讓我心痛。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咪咪大了眼淚的殺傷力也大?

    一想起單勃,我煩心事兒也勾起來了。

    後天就是星期一了。

    我把科裡的老大給打了,這個事情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還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事實已無法挽回。唉,先不想那麼多了。等到星期一,一切自然有分曉。現在還是先哄睡了洪歌,自己想點高興的事情吧。

    洪歌睡下以後,我也躺下了。

    閉上眼睛,單勃也用“真理”的姿態,挺著那對完美的咪咪,開始在我面前晃呀晃,晃呀晃。

    在夢裡,我發現自己依然很窩囊,龍爪手照樣對單勃不起作用。

    醒來後,我暗自生氣。操,這個單勃是不是有病。她對我猛的像只護犢子的母狼;對付老莊怎麼就轉眼變成“沉默的羔羊”呢?

    不想那麼多了,呵呵,反正夢裡是把單勃所有的游覽區都參觀過了。

    也算我占了個便宜!

    春夢了無痕,早上起來,昨晚的一切問題依然存在。

    而且,還要送孩子上學。

    洪歌吃完早飯好像待宰的犧牲一般,哭喪著一張臉,磨磨唧唧地出門坐公共汽車上班了。孩子的學校在我上班的中途。送孩子一直都是我的差事。

    幫小家伙戴上帽子,整好書包,我也騎上自行車帶著兒子出門了。今天兒子心情不錯,一路上問我不少問題。唉,到底是孩子啊,媽媽難受成那樣也看不出來。

    雖然他問了我很多,可我回答上來的卻很少。

    “爸,你說我們班主任總是吵我,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小孩子家懂什麼?你們秦老師還沒結婚呢?”

    “那她肯定是老處女,想男人想的上火了!”

    “你都那兒聽來的!”

    “同學們都這麼說,你說是不是?”

    我苦笑一下,“不是,小孩子家別管這些。”

    “那你說,為啥恐龍那麼快就滅絕了呢?是不是因為它們個子太大了沒法一起睡覺啊?所以他們就沒法要小恐龍,所以,所以他們就滅絕了。你說是不是啊?”

    我頭大了兩圈,“不知道。”

    “爸,你說世界上最厲害的暗器是啥?”

    “小李飛刀?”

    “不是!”

    “是啥!”

    “是沙織小姐的衛生巾!”

    “什麼?”我的耳朵開始往外冒煙。

    “青銅戰士的青銅聖衣碎了以後沾了沙織小姐的血就變成黃金聖衣,厲害的不得了!那她的衛生巾要是甩出去,肯定比飛毛腿導彈厲害!”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對了,爸,你說要是把普通子彈的彈頭上沾沾沙織小姐衛生巾上的血,那這些子彈不就變成穿甲彈了嗎?可以用來打坦克呀!”

    兒子越說越興奮,我卻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說中國話。

    現在的小孩兒,我的天哪!

    “爸,你說呢!要是把那個血再沾到足球上,是不是不論誰守門都能射進去啊?要是用一般人的那個血也管用嗎?”

    我還是只有那三個字,“不知道!”

    小家伙鄙夷地說,“知道你就不知道!”

    聽著他鄙夷的腔調,我真有點慚愧。

    到了校門口,兒子剛從車子上爬下來,那邊就有同學和他打招呼,“胡跳跳,今兒足球賽你准備好了嗎?”

    兒子很興奮,答應一聲,“沒問題。”然後舉起右手高呼一聲,“龜頭的力量!”

    那個孩子也如是大喊。

    我本來要走,一聽什麼“龜頭的力量”又調頭回來了,沉著臉問道,“跳跳,誰教你這麼說的?”

    兒子滿不在乎,“電視上啊。《忍者神龜》上不是總喊“海龜的力量”嗎?那海龜的“頭頭”力量不是更大嗎?所以我就喊“龜頭的力量”啊,這是我前天發明的加油專用口號!”

    兒子揚著臉得意洋洋,我傻了眼無言以對。

    胡跳跳招呼也不跟我打就跑走了。

    唉,我真是個失敗的父親。雖然當他剛生出來的時候我也和其他父親一樣充滿了喜悅,也曾制定了無數個“牛津男孩胡跳跳天才培養計劃”。但我現在卻越來越影響不了他了。

    到了單位,我開始心虛起來。

    走路好像踩著棉花,邁腿好像穿著一步裙,覺得渾身都難受。從莊主任門口過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門關著。往常他來得比我們早,並且一來總把辦公室房門開條縫,表示其堅決奉行“政務公開,透明化辦公”的最新方針。

    到了我們辦公室,我打開電腦,調出上周留下的年終總結報告,可木呆呆地坐著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更讓有點讓我恐懼的是,單勃也沒有來。

    上午,我一個人干坐著,什麼也干不進去,只在那兒胡思亂想。

    一會兒覺得警察局來抓我,一會兒覺得保衛處來轟我走,一會兒又覺得上周末整個是一場夢,就像昨晚的春夢一樣,過去就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難道,真的是夢?

    可對面的單勃到現在還沒來,這就太奇怪了。我打了她的手機,竟然關機。

    中午,我用單位的微波爐熱了熱昨天晚上就准備好的便當,食不知味地胡亂吞下去。過了今天不出事兒,也許到了明天就沒事了吧。他老莊也沒有干什麼光彩勾當!我打了他是不錯,可他要跟我較真,我就把整件事情抖出去!到時候對誰都沒有好處。他是當官兒的,損失比我更大。

    哼哼,這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到下午五點鍾的時候,我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了。看來老莊也權衡了利弊,決定大家心裡有數就算了。

    “呼——”

    我長出一口氣,再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工作看來是保住了。萬幸萬幸,現在這節骨眼上,全家可就指望著我了。早知道這樣,當初我打他干什麼啊?拼死把他拉開不就行了嗎?唉,還是年輕啊,太沖動!

    我帶著節後余生的微笑總結著教訓。然後,開始辟裡啪啦地打那個報告。在起身倒水的時候,我順便看了看窗外:69路公交車正晃蕩著從樓下的大街上經過。

    每次看到這趟車我就想笑,69,六九式。

    喝完水,已經五點二十六分了。

    我下意識地哼著兒子獨創的“龜頭的力量”,開始關電腦、收拾東西,准備回家。

    就在這時候電話響了,“小胡!”是莊主任!!!

    “小胡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我嗯了一聲,立刻魂不守捨地飄了過去。

    敲門進屋,莊主任頭也沒抬,繼續緊張地在電腦前工作。

    我不敢吭聲,也不敢坐下,只好從液晶顯示屏的背面偷窺莊主任露出來的那半張肥臉。他臉上沒什麼傷,我打他的地方是肩膀和肚子。

    莊主任表情專注,好像忘了我已經進屋這回事,時而右手摸著下巴皺眉沉思半分鍾,時而把三角眼朝屋頂的火警感應器瞪幾十秒,然後繼續辟裡啪啦敲打鍵盤、格達格達點擊鼠標。沒想到莊主任業務這麼熟!看他全神貫注的架勢,我連馬屁也不敢輕易拍了,生怕打斷他的思路。

    於是,我就帶著崇敬和討好的神情,微彎著腰,兩只手貼褲縫放好,十指微微張開,嘴唇半開半閉,隨時准備為莊主任待會兒可能發表的高論提供敬佩、贊服、感歎的話語和由衷的掌聲。一般情況,莊主任想出什麼自以為聰明的點子後,最喜歡別人這麼做。

    過了十幾分鍾,由於過度緊張,我腳尖都站的有點發麻了。正想偷偷把重心在兩腳之間倒換一下,歇歇氣兒。

    “靠他媽!這個龜兒子,真幾罷笨蛋!”莊主任把鼠標一摔勃然大怒。我嚇的渾身一抖。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發火。

    莊主任還不解氣,對著屏幕大罵,“操你nnd,早讓你調主你不調,雞巴子還敢往底牌裡墊那麼多分,是他媽豬腦袋啊!”

    我松了口氣,原來是聯網打撲克,看來他心情還不算太壞。操,都怪那個笨蛋,要不然老莊心情會更好啊!nnd,這不是給我添堵嗎?

    老莊罵了幾句,一伸手,啪地一聲直接按了關機鍵。電腦風扇微弱的噪音也停止了,只剩下莊主任粗重的呼吸。

    老莊自己坐了一會兒,突然把椅子一轉,笑容可掬地對我說,“老胡來了!”

    我慌忙培著笑點頭彎腰,“哎,來了”

    “那麼客氣干什麼?坐坐坐!”老莊態度熱情,言詞懇切。

    佩服,人家領導肚量就是大啊!我那麼打他,他還能對我笑得這麼好。哼哼,不過也是因為我手裡有了他的把柄。弄鬧了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想到這兒,我心裡有了點兒底。答應一聲,我把自己百分之七十五點三二個屁股放在沙發上,往前欠欠身,“莊主任,您找我——”

    莊主任揮揮手,攔住我的話頭,“我找你呢,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隨便聊聊天,同志之間,偶爾有點小摩擦,誰也不要往心裡去,什麼也不要再提了,過去了就算了,以後還是朋友嗎!你說好不好啊!”

    我這算一顆石頭落了地,你nnd,想嚇死老子啊。

    “好好,我明白。”我忙不迭地點頭。

    “那就沒別的事情了,我還要打個電話!”莊主任說著拿出手機。呵呵,不是又給那個小姐打吧?

    我連忙知趣地起身,“莊主任,那我先走了!”

    莊主任一邊輸著號碼,一邊說,“好好,以後常來玩兒!”

    我聽了一愣。

    莊主任繼續說道,“有空就常回來坐坐!有句歌詞唱得好嗎,“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這就是你的娘家,不管將來你到了那兒,都歡迎你常回來做客!”

    這話可不對頭!

    “莊主任,這是——”

    莊主任把頭抬了起來,“哦,你還不知道?明天你就不用來上班了!這次局裡深化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精兵簡政,遵照組織上“精簡、統一、高效”的三大指導原則,大力度地裁減冗余行政人員。不過,這實際上也是個好事情,把在這裡閒置的同志,放到外面的廣闊天地裡,可以有更大的作為嗎?”

    我的臉越來越白了。

    “人事科今天上午就已經把你的檔案轉到市人才交流中心了。這個月的工資你還有,到時候查你的工資卡就知道了。為了體現“高效”原則,你的一切離職手續從速、從簡。待會兒你把鑰匙往我這兒一交,明天就不用來了。當然,來也可以,但是不能影響我們的正常工作喲!”

    操!整個科這七、八年可能就我在真正干活兒,還就把老子給裁掉了。說得跟沒事兒人兒似的,裝什麼大頭蒜!蒙誰呢!

    抱著一線希望,我繞到桌子後面,拉住莊主任的手,嘴唇哆嗦,臉色發青,幾乎想跪下求他,“主任,不能裁我啊!我媳婦也快下崗了,家裡就指望著我呢?昨天是我不對,我錯了主任!”

    莊主任先把臉色一沉,“哎,不是說不提昨天的事兒了嗎?怎麼又提了!這跟那些都沒關系!”然後他臉色一轉,又和顏悅色地對我說,“這都是局裡的決定,我們也沒有辦法啊!改革嗎!不能沒有代價啊!這個事情改該辦的手續已經都辦完了,不可能再變了。”

    我徹底絕望了,抓住老莊的胳膊,血紅著一雙眼,“別逼我,你昨晚干得好事兒還想保密嗎?”

    莊主任義語重心長、正詞嚴地說,“同志!不要沖動!現在我大喊一聲,保衛處的劉科長立馬就能帶人趕過來。他們就在走廊那頭呢。至於昨晚上,我只知道,是你喝醉了酒,要在我的辦公室裡調戲單勃,幸虧我及時趕回,這才把她救下來了。可是,我卻遭到了你的毆打!上午經醫院鑒定,我身上多處軟組織損傷,要是告你的話,不說調戲的事情也夠判你幾個月的。可是呢,我這個人∼,對同志∼,一向是溫暖地,寬容地!所以,我不僅自己不告你,還給單勃做工作,讓她也不要告!真要鬧出來,吃虧的可是你自己哦。你看,正好趕上局裡作出了這個決定,對大家都是個好事情。省得你將來見了單勃不好意思。”

    我不再說話,立刻撥單勃的手機,依然關機。

    “喔,單勃已經被派出去進修去了。你不用給她打電話了。你的歉意我代你轉達。”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可真夠毒的,用天大的一塊遮羞布擋著,死命咬我了一口,還把各種反擊的路子都堵死了,連單勃也給支出去了。還不知道他是怎麼嚇唬那個小妮子的呢。

    這回完了!

    全完了!

    完了!!

    我站在那兒,還機械地握著莊主任的胳膊,腦袋裡像是養了四萬只蜜蜂,轟鳴不已。

    莊主任把我的手輕輕拿掉,“沒事兒了,就再見吧!”

    我恨不能活活咬死這個死胖子。

    可我又知道,自己那麼做了只會更慘,更丟人。

    我萬念俱灰。

    我無計可施。

    我半死不活地到自己辦公室拿了我的那套東西,又木呆呆地轉回來把鑰匙取下來,輕輕地放在莊主任的桌子上。我的鑰匙扣很特別,取鑰匙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力氣,食指的指甲都扣破了才把那片鑰匙取下來。血流的不太多,我也沒有感覺到疼。

    然後,我又從錢包裡拿出“出入電子卡”小心地擺在鑰匙旁邊,轉身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往莊主任的辦公室門口走過去。

    我一步一步地往外挪著。

    此仇不報非君子!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停住了,惡毒地一笑,回身大步走到莊主任的面前。他嚇了一跳,“你,你可要冷靜啊!你還有老婆孩子呢!”

    我冷笑一聲,“老莊,沒別的,我就是想給你提供一點細節!”

    “什麼?”

    “聽說,那個會三國英語的碩士雞,最近被查出來得了愛滋!”莊主任喜歡打濕炮,不喜歡穿著襪子洗腳,這是他深入生活的一貫作法。

    莊主任面不改色,怪笑了著盯住我的眼睛,“老胡,既然這樣,我也給你提供點細節?”

    他也有細節?

    莊主任湊過來,嘴裡冒著一股剛剛生吃過死老鼠般溫熱、腐朽的氣息,在我耳邊說,“單勃的兩個咪咪不光是大,彈性更沒的說。她左邊的咪咪上還有一顆藍色美人痣。你小子整天想,可沒見過吧!知道那天小單為啥不反抗嗎?我以前早就和她高興過了!她只是不習慣有你在場而已,所以才求救的!單勃不是sb,你才是個大sb!走吧你!”

    我被徹底擊潰了。

    單勃,莊主任,我^$$$^$^^%^%^&&&*(*(*(((&*(&*^*($#@@$&*()(&&^^你們的奶奶!!!

    魂游一般離開單位,我不知道該往那兒去。

    以前在那座大樓裡熬時間的時候,總是對它的迂腐、沉悶、拖沓厭煩無比,恨不得辭職下海。可今天驟然被踢出去,卻好像一下子被抽掉了骨頭,整個身體都空了,連自行車都騎不成了,只有扶著它無力地往前走。

    有一種燒心的饑餓感撕扯著我的胃,我的肺,我身體裡每一個髒器。

    走過一個賣燒餅的小攤時,我停住了,要了四個燒餅,拼命的往嘴裡塞,伸著脖子往下咽,噎的兩眼冒淚花,一邊吃一邊不爭氣地涕淚具下。可是,我還是覺得餓,覺得痛。真像《肖紳克的救贖》裡說的,那個東西,剛開始你懼怕它、恨它、厭惡它,可最後,你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它。

    吃完燒餅,我坐下稍休息了一會兒。感覺稍好了點。

    還要去接兒子呢,別讓他等急了。

    趕到學校門口,兒子滿臉油汗、污漬,氣哼哼站在那兒,不耐煩地東張西望。我看到他好像有了些力氣。我還有兒子呢,我得加油才行!老子也是創造型人才,老子明天就去找工作。

    在回家的路上,兒子一句話也沒問我。我找話問他,“兒子,球踢的怎麼樣啊!”

    兒子一聲不啃。

    問到第三遍,他才不耐煩地說,“跟你說你也不懂!”然後,小聲自己嘟囔著說,“跟廢物一樣。”

    我火了,“這是什麼話?”

    “我們好幾個隊友都是爸爸開車來接的,差的也是騎摩托、騎電動自行車,就你騎個破腿動自行車不說吧,還來的這麼晚!”

    我無話可說了。

    到底是小孩子,一會兒就把這茬兒給忘了,“哎,爸,寒假學校要組織冬令營,我們班上的同學都參加了,我也要去。學校說要交四百二,你下個月發工資就給我交了吧!”

    我嗯了一聲,淚流滿面。

    我現在也明白傑克倫敦筆下那個老拳擊手為什麼哭了。

    回到家,洗手、洗臉,吃飯。

    洪歌今天晚飯做的特別豐盛。我皺了皺眉頭,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吃飯了,三個人,炒上一大盤菜足夠了。不用弄什麼三個盤子四個碗兒的。但我知道,洪歌剛剛下崗,不能刺激她,所以,我什麼也沒有說,唉,等回頭慢慢說吧。

    吃完飯,洪歌又搶著去洗碗。我一愣,今天她還有心情?

    她收拾完,打發兒子下去溜狗,自己也到臥室了。還好,她沒有噴香水。看來是覺得自己下崗了,得多干點活兒了。其實沒那個必要,就算我不下崗也不會怎麼苛求她的,她自己心裡已經夠難受了。

    我正盤算怎麼安慰她,她呼哧一下把自己像剝蔥一樣弄得精光,跳過來摟住我,“老胡,再試試“直升飛機”!”

    天哪,看來她受刺激過大,瘋了!

    我連忙拍打她的臉龐,“醒醒,醒醒!你沒事兒吧!”然後,繞著屋角喊她的名字,“回來吧,洪歌,洪歌,回來吧!”

    洪歌哈哈大笑,“呵呵呵呵,你以為我瘋了!要瘋也是樂瘋的。你知道嗎?我升了!我從窗口上下來是不錯,可沒有下崗!反而被調到接待處了!那兒的工資比我現在多一倍!!嘿嘿,你老說我沒特長,誰知道我的特長最值錢啊!”

    我上下打量她,除了那兩個因哺乳被拉長的RT看起來特別長以外,確實不覺得她還有什麼其它特別的長處。

    洪歌氣憤地看著我,“你就猜不出來我的特長?”就洪歌這拖把身段,搞色情接待也不合格呀?

    洪歌一拍我腦袋,“別想歪了啊!我們可是專門接待上級領導和兄弟單位的!花花事兒絕對不讓我們做!”我一轉眼珠她就知道我想啥。

    “告訴你吧,原因有兩點。第一,因為我是女的。”

    我點點頭,“這我可以證明!”

    她白了一樣,這是真正的白眼,你不知道有多嚇人,“少打岔,第二,我的酒量大!”這倒是真的。洪歌的酒量可能是遺傳她在XX酒廠干了三十多年的老爹,喝啤酒沒醉過,喝白酒一斤過後臉才開始紅。我的酒量能頂她個零頭就不錯了。

    是啊,她這個特長在接待處是最好不過的。以前從來沒這麼想過。主要是想了也沒有那個本事把她調過去。

    “現在我們單位特講究選拔人才,只要你有能力就不會埋沒!上午我們那兒貼了個通知,說誰有特殊能力,可以到經理辦公室自薦一下。我中午掂著一瓶45度二鍋頭就過去了。到那兒二話沒說,擰開瓶蓋兒讓他先聞聞,然後一氣兒干光!接著手眼不亂地跳了個民族舞,又說了一個繞口令。這才問他,領導,我這算特長嗎?他高興地直拍大腿,這太算特長了!人才呀!怎麼埋沒了這麼長時間!然後,下午結果一宣布,我升了!哈哈哈!股份制啊就是好,就是好來就是好,就是好!!!”

    我看她樂的像范進中舉,想去找她老爹給她一巴掌,又心疼二十五塊錢的打車費。慌忙抓起被子給她捂上。

    唉,真是老天有眼啊!我們家有救了。

    我的工資沒了,她的工資多了一倍。她的掙的錢本來就比我多,這回我們家的總收入不降反升,我沒有後顧之憂了。嘿嘿,明天我就下海去也,甩開膀子大干了!我就不信。憑我,干不出點名堂來?

    想到這兒,我也高興起來,“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家裡有兩個下崗的還真有點愁人!來吧,試試直升飛機!”我說著往她的被子裡鑽。

    洪歌一伸手按住我的腦袋,“等等,怎麼回事兒,倆下崗的?你什麼意思!”具體的事情我當然不能說,洪歌肯定不相信我和單勃啥事兒也沒有。我只說自己倒霉,被精簡下來了。

    洪歌盯著我看了半天,瞅的我心裡發毛。

    最後從鼻子眼兒裡哼了一聲,“你這種窩囊廢,你不下崗誰下崗!柿子還不都是找軟的捏?不你精簡你簡誰?你怎麼不跟他們拼了?”

    我氣的想笑,我找誰拼啊!這可不是你要下崗那會兒了。

    此後幾天,洪歌都對我不理不睬的。我也不管她那麼多,白天在家研究報紙、上網看招聘會的信息,晚上隨便翻翻《用人三十六》《執行力》《把信送給加西亞的人》《誰動了我的奶酪》等等之類的流行商業書籍,早早就睡了。

    洪歌不再跟我提“創新”的事兒,我也沒興趣動彈。

    真要動身去找工作,才知道工作有多難找,才知道以前捧著杯熱茶站在樓上沖著樓下的六十九路車暗笑有多幸福。

    剛開始,我只看外企的管理職位。

    好歹我也算在管理部門干了十幾年,淨跟人打交到了。要找就得找比原來好的單位,氣氣那幫混蛋!

    可一面試,我就傻眼了。

    往椅子上一坐,迎面倆老外,還有一個打死不說人話的二鬼子。

    “Would you please tell me the difference between HR and PR?”

    老外的英語就是地道,和那個碩士雞的一個味兒!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嘟囔個啥?

    早知道我也去嫖那女的幾次,多聽聽她叫床也能提高提高聽力不是?唉,說到聽力方面,估計連莊主任都要比我強!

    我硬著頭皮,“你——們,公——司,在中國,搞關系,中國話,好懂!”

    操,嚇的我連中國話都說不利落了。

    二鬼子憐憫地看著我,“你有一定的機關經驗,可在我們公司懂英語是最起碼的!”然後,他又扭頭嘰裡咕嚕沖老外說了兩句,三個人一起笑起來。

    “Can you speak one word in English? just one word, can you ?”

    我照舊茫然,二鬼子不耐煩地翻譯道,“隨便說個英文詞,那個都行?你行嗎?”

    我想了想,“come on, baby!”還是從單勃那兒學的。

    三個人當場倒下倆。

    走的時候,我面戴笑容,用家鄉話說道,“我日死你媽呦!”他們也笑著招手道別,“拜拜!”

    這外語當初學起來那麼難,忘起來卻這麼容易。說明還是學校的教育方法不對。我這樣的優秀人才,他們竟然不要!Nnd,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再下來,外企我是不敢去了。開始找國內大公司的管理部門,照舊碰釘子。什麼MBA、MPA我統統沒有。再問沃頓商學院、斯坦福商學院,我都是頭一次聽說。

    有個女的問我,“知道什麼是H股嗎,H股你總該知道吧!”

    我試探著說了句,“黃股?”我估計,H股可能就是外國“性”產業公司發行的上市股票。

    女的哈哈大笑,熱情地和我握手,讓我回家等消息,說,三個工作日內答復。

    到底是國內企業,就是熱情,血濃於水嗎!

    可等了六天也不見回音,打過去電話,接待員說,“沒有消息就說明不錄用了。”

    操,涮的更陰!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凡是我看的上眼的工作,全部都看不上我。洪歌的臉色開始越來越難看了。兒子也對我越來越輕蔑。送他上學的時候,任問他啥也不搭理我。

    現在洪歌晚上基本不在家吃飯,幾乎天天有應酬。誰讓人家是接待處的呢,就當省飯錢吧。此外,她的穿戴高檔起來,打扮也時尚多了,作美容都開始挑地方了,再不像以前那樣,在家把臉“骷髏黨”似的一糊,眼皮上沾倆小黃瓜片,就算對付過去了。她每周作一次發型,三天作一次spa,天天把自己整的跟“奶香烤乳豬” 似的。

    現在的人真厲害,經他們這麼一折騰,連“花拖把”也被他們弄得跟“拖把西施”似的。

    有時候看著她花枝招展的回來,好像我又換了個老婆,都有點不認識了。我看的心裡癢癢的。她躺下後,我摸過去,想跟她再琢磨琢磨“空中加油”。

    她總是一把推開,“累得跟啥似的?加什麼油!”

    “油都滿了!”

    “什麼,你油滿了?滿了就自己往馬桶裡瀉吧!”

    兒子更不待見我了,偶爾還在我面前哼唧,“靠我媽養活,像個男人嗎?”

    我想打他一頓,可又不知道憑什麼打他。

    接下來我開始什麼工作都找了。

    這回倒是稍微容易些。那些不像樣的公司一般都很熱情,還有免費培訓課可聽。我先聽得是一個營銷課。

    上課的地方奇怪急了,想破腦袋我都想不出還有這樣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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