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沉浸於另一波的歡愛中,踏雪試圖在痛苦裡尋找快樂。
"你就那麼想舔我的腳嗎……不讓你舔還生氣……要不還是給你舔好了……呀啊……輕一點,好疼……"
在陸遠秋粗暴的對待下,已無法再忽視身體的痛楚。
對踏雪的乞求充耳不聞,陸遠秋抬手捂住他的嘴,剝奪了他說話的權利。
"唔嗯!"踏雪拚命甩著頭,卻無法躲開陸遠秋的手。
事情怎麼變得如此奇怪?這個人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
踏雪對此毫無頭緒,只知道這樣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這個人擁抱碎羽的時候,明明是那麼溫柔愛憐的,連碎羽都無法抗拒的靈肉的交流,踏雪也好想體會。
好痛……好痛……不僅僅是身體,連心都……
這樣野蠻的結合根本一點都不快樂。
踏雪纏在陸遠秋身上的手腳軟軟地滑落,任他在自己身上發洩,不肯再給予任何回應。
陸遠秋立刻察覺到踏雪的異狀,也明白了遷怒的行為給踏雪帶來了怎樣的傷害。
"你不是跟我說過,想把你怎樣都行嗎?原來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抽送的動作變得溫柔了一些,陸遠秋拿開手,不再禁止踏雪說話。
"那也要我舒服才行……可你弄得我好難過……疼得受不了……連這裡都疼……"
踏雪拉住陸遠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滿臉的委屈。
手掌下傳來清晰的心髒的律動感,陸遠秋眼神瞬間暖了起來。
這分明是碎羽的身體啊……容貌也好,軀體也好,都是屬於自己所思所想的碎羽的……所以才會失去理智,迷失在對那個人的欲望中……
原來不是因為狐狸。
想通了這一點,陸遠秋心中的陰霾逐漸散去,在踏雪唇上印下帶著安撫意味的親吻。
"抱歉,我不會再那樣了。"
要是對碎羽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他肯定會把自己踢開,不許自己再碰他。可狐狸不會。狐狸迷戀自己的懷抱,對情愛一事帶有尋常人無法想像的執著。
陸遠秋的判斷並沒有錯,踏雪只是抿著嘴唇瞪了他一會兒,然後又把手腳纏了回去,催促他繼續兩人之間的情事。
摸透了狐狸的性子,陸遠秋不再考慮太多,只要喂飽了狐狸對肉欲的渴求,狐狸就會甘心被自己擺弄了。
與狐狸幾次纏綿,早就將他敏感的部位記了下來,像在為剛才的失態道歉一樣,陸遠秋的唇舌和手指精確地在那些讓狐狸沉醉的部位愛撫著。
"嗯……嗯……以後也要這樣才行……不許再欺負我……"
踏雪在陸遠秋高超的技巧下尋回了想要的快感。而身體的滿足竟在胸口化為無邊的空洞。
除了被擁抱之外,自己似乎又變得貪心了些,過去從不曾想要的東西,也開始渴望了……
那麼,這一次,自己渴望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今夜恰好是滿月,幾乎看不到星子。靈岳山的積雪在月光的照映下泛著冰冷的微光。
駕著飛劍漂浮在鎮妖塔數十丈開外的空中,踏雪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有期待,有恐懼。
背著因情事的疲累而陷入熟睡的陸遠秋偷偷跑來鎮妖塔,是個相當冒險的決定。然而知道了至親之人的下落後,踏雪連閉上眼睛都會看到青白兩條狐狸的幻影。
"爹爹……娘親……踏雪來救你們了……"
踏雪咬緊牙關,以大半修為護住全身,御劍向鎮妖塔飛去。在離鎮妖塔不過五丈左右的時候,體內的氣血就被塔內佛經的梵唱和雷鳴攪得一團混亂。
踏雪知道想逃的話,現在還來得及。正想著,鎮妖塔仿佛感應到踏雪的氣息,猛然發出強大的吸力向踏雪裹了過來。
這塔不是只攝妖怪的嗎?
轉念間,踏雪眼前一花,再看周圍,哪裡還是月光白雪,已然被鎮魂塔攝了進來。
了解了自身所在,踏雪反倒平靜了下來,仔細地打量起塔內的情況。
與自己在外面所看到的不同。這鎮魂塔內似乎是一個獨立的空間,無限廣大,又無限狹小。感覺到自己被限制於方寸之地,環目四顧卻又看不到天地的邊際。
身在塔中,原先令人心煩無比的梵唱卻聽不到了,踏雪試探性地放出氣息,立刻感到一股奇異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想將他的身體定在原地。
現在感受到的,應該就是所謂的佛力了。踏雪一邊跟那股力量對抗,一邊尋找著之前與自己的血脈產生呼應的那兩抹悸動。
踏雪剛邁出一步,眼前的景色剎時發生了變化!
廣闊的天地消失不見,呈現在眼前的,是仿如阿鼻地獄一般黑暗淒慘的畫面。
耳中再次響起渾厚的梵唱,霹靂連續不斷地從虛空中劈下,無數妖怪的元神掙扎哀號著躲避霹靂的追逐,強大一些的躲過一劫後,向那些弱小的元神撲去,將之吞噬吸收後,准備應付下一波的雷霆。
能安然無恙地逃脫的元神祇是少數,大部分都會被霹靂打中。原本強大的元神被擊中後,明顯減弱了力量,而那些本就沒什麼力量的元神更是只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終於有元神發現了踏雪的存在。那完美的肉身在只剩下元神的妖怪看來,就是他們逃脫這恐怖地獄的希望。幾條元神發出尖銳的呼嘯,從霹靂的間隙中飛快地向踏雪撲來,妄圖奪取這副身體。
雖然踏雪本身的修為並不高深,但紅九那與萬妖之王也不相上下的強大靈力一直隱藏在踏雪的體內。幾條元神剛靠過來,就被踏雪發出的氣息擋開,有一兩個倒霉的,當場就被霹靂打散了魂魄。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
無視越來越多的元神對自己的攻擊,踏雪焦急地尋找著父母的蹤影。雖然著裡面有不少狐妖的元神,卻沒一個是自己的父母。就算從未見過爹娘,踏雪仍堅信只要一眼就可以認出賜予自己生命的人。
越接近鎮妖塔的中心,霹靂落下的頻率就越發密集。能在此處躲避的多半是有著大神通的妖物。而鏟除這些妖物的人,想必也不是簡單的角色。記得師父說過,自己爹娘的道行不過千年左右,難道還會躲在霹靂之中不成?
整整六百余年,自己的爹娘究竟是怎樣在這般可怕的地方活下來的?比他們強大的妖物都不能幸免……若他們已經遭遇不測,自己又為什麼會感應到兩人的靈動?
不,不對!正是因為有重重危險的保護,他們才可以留下一絲原神不滅!
踏雪收攝心神,控制飛劍繞體飛舞,擋去一道道霹靂,向鎮魂塔中央深入。
落到飛劍上的雷擊隨著踏雪的前進而增加著,連踏雪本身都受到影響,身子不斷產生麻痺之感。
追逐踏雪的諸多元神被過於密集的霹靂擋在了外面,哀歎著徘徊了一番才各自散去。
在接近了鎮妖塔的中心之後,那種令自己的血脈無法平息的騷動再次出現。
看來之前的想法並沒有錯。他們就在這裡。
踏雪面對如瀑般的霹靂,告訴自己就是死也不能回頭。將自身的功力凝聚到極限,以飛劍開路,踏雪在中了數道雷擊後終於闖入了鎮妖塔的中心。
一口鮮血噴出,踏雪再也支撐不住,虛弱地跪倒在地,在身邊翻飛的飛劍也不如先前那般靈巧,光華黯淡地發出輕輕的低鳴。
突破了雷霆的壁障,這裡反倒比外面平靜許多。
落在周圍的雷擊不像外面那樣多,而其中蘊涵的佛力卻更加精純。踏雪丹田內的狐丹及時吐出大量的靈氣,補充起剛才消耗的功力。
踏雪逐漸恢復了力氣,清晰地感到那呼喚自己的波動就在自己面前。
就要見到自己的父母,踏雪不由生出少許怯懦之情。他們會記得自己還有個孩子嗎?他們又會不會立刻認出自己?
帶著種種的不安和期待,踏雪慢慢地抬頭,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兩條虛弱的元神。
一青一白兩道幾近透明身影映入踏雪的眼簾。
那條青色狐狸首尾相接縮成一團,雙目緊閉,好似已死去一般。而白色的狐狸則在它的周圍飛舞游動,不時引開劈向青狐的雷光,不肯讓青狐受到任何傷害。
然而白狐也無法以所剩無幾的修為引開全部雷光,終於在一次躲避不及下被落雷狠狠擊中。白狐的元神發出淒慘的悲鳴,又淡化了幾分。為青狐掩護的動作卻一刻也不曾停止,依舊頑強地迎向下一道霹靂。
被擊中一次的白狐元神明顯變得更加弱小,短短數息之間又被辟中了幾次,眼看就要魂飛魄散。
此時,一直被白狐保護著的青狐終於睜開了雙眼,長鳴一聲,撲向白狐,為它引開一道雷擊,裹著那就要消散的元神小心地放到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開始做著與白狐之前所做的同樣的事。
白狐的元神立刻開始閉目調息,只求快點恢復修為,再次為青狐護法。青狐堅持的時間遠不如白狐,修為上的差距一眼就可看出。但兩只狐狸保護對方的心意,卻分毫不差。
這就是他們能在這六百年間存活下來的原因嗎?
為了彼此,即使受千萬雷霆的洗練,也甘之如飴嗎?
踏雪的眼眶濕潤起來,連爹娘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
"爹爹,娘親……踏雪來了……我們回家吧……"淚珠滾滾而下,踏雪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溫暖笑容。
張口噴出自己的狐丹向青白二狐送去,踏雪完全沒有考慮狐丹被雷劈中後會產生的後果。
小心地控制狐丹在雷光之間穿梭,逐漸接近了青白二狐的元神。
對那陌生的侵入者,青狐的元神憤怒地露出獠牙,躲避雷霆的同時做出恐嚇狀。
"爹爹……你不認得我嗎?對了……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你就被人捉去了……我是你的兒子,你一定會認出我的,我長得有多像你,你看不出來嗎……"
化出原形的踏雪蹲在原地,拼命想要說服抗拒自己的父親。
踏雪的狐丹在青狐元神面前停了下來,不再靠近,散發著溫和的靈力,為青狐那損耗過巨的元神帶來更多能量。
意識已不太清醒的青狐在恢復了一些之後,眼神也清澈了許多。他凝視著離自己不遠的六尾狐狸,面上浮現迷惑的神色。
與過去想要吞噬夫妻二人元神的妖怪不同,這個同類,似乎是來幫助他們的。不知為何,看到對方,青狐自然地產生了親近之感。
正當青狐疑惑的時候,一道蘊涵了無上佛力的雷光悄無聲息地向著它劈下,青狐對此竟完全沒有察覺。白狐的元神卻剛好醒來,沒有任何猶豫,瞬間移到青狐上方,迎向那道雷光。
"娘親不要!"
目睹一切發生的踏雪本能地做出了判斷,以狐丹為媒介張開一個簡單的防御結界,將青白二狐的元神罩了進去,代替他們硬生生受了那道雷擊。
眼前一片漆黑。踏雪發出連自己都聽不到的慘叫,在地上翻滾起來。
為保護爹娘而張開的結界剛與那道雷光接觸就完全破碎,雖然青白二狐的元神沒有受傷,踏雪自己的狐丹卻出現了細小的裂痕,從其中透出七彩光華。
受創的狐丹自動靠近青白二狐,以誘人的光華吸引它們。比起青狐,白狐的心神更加完整,它似乎明白了什麼,貼在青狐耳邊低叫幾聲,帶著青狐依附到狐丹之上。
收攝青白二狐的元神後,踏雪提起最後的精神重新吞下狐丹,身體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自己已經救回爹娘了……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可是為什麼動不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逃離這座鎮妖塔,再不走的話,恐怕連自己都要交代在這裡……
重歸體內的狐丹受損過重,連為自己療傷都做不到。爹娘的元神此刻正附著其上,自己若強行提取靈力的話,怕是連他們的元神也要被自己吞噬了……
現在該怎麼辦?震妖塔好像知道原本被困的妖物不見了一樣,在周圍降下雷霆的頻率增加許多。現在自己這副樣子,別說爹娘,根本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對不起……爹爹……娘親……踏雪要害死你們了……師父……你的徒兒就要死啦……師父……"靈光一閃,踏雪想起紅九離開之前曾送給自己的玉符。
師父說過,將來有難時捏碎玉符,他頃刻就到。記得玉符被自己收到了法寶裡,可現在該怎麼取出來?連啟動法寶的口訣都念不出,更不要說用玉符召喚紅九了。
"救我……遠秋……救我……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闖禍了……快來救我……"絕望之中,踏雪喃喃念出那個人的名字,這已成為他最後的希望。
鎮妖塔中心的雷霆漸漸聚集為一體,將踏雪作為目標,即將降下致命一擊。
與之前分散的雷光不同,被集中在一起的霹靂蘊涵著令人恐懼的佛力,把踏雪死死壓在地上,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
在踏雪的眼中,那會奪走自己生命的雷霆正以無比緩慢的速度向自己劈來。
真的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心情竟意外地平靜了下來。踏雪放松了緊繃的身體,緩緩閉上雙眼。
被那樣的雷霆擊中,就連曾經存在過的印記也會消失吧。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師父了……再也不能纏著那個人跟他親熱了……
發現自己不見後,那個人會怎麼想?是不是只當自己耐不住山上的冷清跑掉了?他會想到自己跑來鎮妖塔嗎?
想必不會吧……因為那個人的心裡,早就被另一個人占據了……
"遠秋……"
可惜這次,自己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了。
靜靜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踏雪已做好就此灰飛湮滅的覺悟。
可預想中那足以撕裂靈魂的痛楚並未到來。而一直牽動自己心神的熟悉的味道卻飄了過來。
難道是……
踏雪有些不信,不抱任何希望地睜開眼睛。
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但自己的身體卻落到了那讓他迷醉不已的懷抱中。雙眼所看到的,只是一件強大的法寶被那本應落在自己身上的雷霆劈得粉碎的畫面。
抱著自己的人悶哼一聲,沒有收回法寶的碎片,也不打算做任何停留,以飛劍護體,無視密集的霹靂,頭也不回地邁著一種奇異的步法逐漸遠離鎮妖塔的中心。
劈向自己的雷霆全部被那個人擋了下來,踏雪甚至可以聽到那人骨肉碎裂的聲音,還有那濃重的血液的腥甜之氣……
踏雪咬住自己的舌頭才能不讓自己當場哭出來。
逃不掉了,這次怎樣也逃不掉了。不把欠他的還給他,自己將永不超升。
把臉埋在那個人的肩窩處,踏雪不忍再看他不停被雷霆擊中的淒慘模樣。
仿佛過了一世那麼久,耳中再也聽不到使人呼吸不暢的梵唱和奪命的雷聲,在身邊流動而過的風提醒踏雪已經離開了那差點讓他失去性命的地方。
緊抱著自己的雙臂突然一松,救出自己的人再也堅持不住,無聲地倒了下去。
踏雪跌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掙扎著看向那個人。最先入目的是那人胸前一片驚人的血紅。
"遠秋……遠秋……"
踏雪徒勞地喚著那個人,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靠意志逼迫自己挪動四肢,踏雪艱難地爬起來,一點一點接近陸遠秋。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卻像無法逾越的鴻溝般遙遠。終於來到陸遠秋身邊,踏雪四肢一軟,倒在了他的胸膛上。
從那胸膛中傳來的極為緩慢的律動證明了陸遠秋還活著的事實,踏雪總算松了口氣,受傷的身體也開始感到劇烈的疼痛。
自己好歹還有師父一千五百年的修為做後盾,可陸遠秋修真不足百年,以血肉之軀承受了強大的雷霆,甚至連他身上那屬於修真者的特有的靈氣波動也幾乎消失不見。
"遠秋……快醒醒,你不能睡在這……會死掉的……"
踏雪啞著聲音想要把陸遠秋叫醒。如今陸遠秋功力全失,與普通人沒什麼分別,就這樣睡在冰雪之上,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凍死。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恢復意識?
踏雪無比焦急,用舌頭為陸遠秋清理面龐上的血跡。
許是感應到踏雪的心情,在丹田內修養許久的狐丹終於自行修復,繼續吐出靈氣為踏雪疏理著受傷的筋脈。
"你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狐狸的身上溢出淡淡的光華,轉眼恢復成碎羽的形態。直到散亂的發絲拂過陸遠秋的臉,踏雪才發覺自己又變成了人。
不敢催動附著著爹娘元神的狐丹,踏雪只能小心地調動剛剛恢復的法力,勉強打開了自己的儲物法寶。取出從陸遠秋那得到的狐皮大氅和幾種師父給的丹藥,踏雪稍稍冷靜了一點。
不管被凍得發抖的自己,踏雪將大氅蓋在陸遠秋身上,挑了一顆療傷的丹藥送到陸遠秋嘴邊。
見昏迷不醒的陸遠秋無法自己吃下丹藥,踏雪想都不想便將丹藥含到口中化成津液,再貼上陸遠秋的唇,喂他喝下藥汁。
這樣反復喂了幾顆丹藥下去,陸遠秋蒼白的臉上總算又有了些血色。
等陸遠秋的呼吸平靜下來後,踏雪方想到自己也該吃些丹藥才行。
紅九留下的丹藥多半是他自己煉制的,尋常修真之人所煉的丹藥只不過是凡俗之物,其功效與紅九親手煉制出來的不可同日而語。
幾顆靈丹下肚,踏雪的傷勢立時好了大半,直教他感歎師父的大神通,對陸遠秋的情況也不再過分擔心。
深夜時分積雪厚重的山頂怎麼看都不是適合的療傷之所,踏雪放出飛劍,抱起陸遠秋坐了上去,駕御著飛劍打算回兩人所住的穿雲峰。
在離開之前,踏雪心有余悸地回頭瞥了一眼漆黑的鎮妖塔,不由打了個冷顫,趕快向穿雲峰飛去。
丹田內溫熱的氣流成為踏雪最大的安慰,分離六百年余年,一家三口竟以這種方式團圓,踏雪心中百味陳雜。
過去總認為自己是最灑脫的那個,原來只是隱藏起傷痛不肯面對罷了。
不知這樣的自己究竟是堅強還是脆弱。
大概是因為高空中冷風太強,懷中的人突然咳了幾聲,踏雪趕忙護住了他的口鼻,避免冷風給他帶來更多的傷害。
但願陸遠秋的傷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嚴重,否則自己的心魔又要加重幾分了。
"為什麼來救我呢……我可不會傻到以為你有那麼好心……"
其實答案不用說也知道。越是明白,越無法釋懷。踏雪第一次學會皺起眉頭,雙手卻把陸遠秋抱得更緊。
陸遠秋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緊貼著自己熟睡的為之魂牽夢縈的容顏。
"碎羽……?"在念出那個名字的同時,陸遠秋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身邊的人耳朵不可察覺地動了動,迷迷糊糊中張開雙眼抬頭望了過來。
"你醒了?太好了!總算沒事了,太好了!"
清澈的眼中睡意退去,盈滿歡喜,隱隱還有水光閃現。
壓下殘留在骨肉裡的痛楚,陸遠秋輕撫上踏雪的頭頂:"差點就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踏雪心頭一顫,到嘴邊的那句"別裝出這麼溫柔的樣子"硬是咽了回去,轉而說道:"你這禍害哪有那麼容易沒命的。話說回來,你又怎麼知道我去了鎮妖塔?"
"你的性子我清楚得很,每次你轉起眼珠,指定就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了。雖然你沒說,但看得出來,你有不得不去鎮妖塔的理由。"陸遠秋說完,氣息不穩地咳了起來。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原來對我的事,你下了那麼多心思嗎?"踏雪拍了拍陸遠秋的胸口,半真半假地質問。
陸遠秋握住踏雪的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踏雪使勁往陸遠秋的身邊貼過去,"你沒醒的時候我很擔心,怕你就這樣睡過去了。之前喂你吃了不少丹藥,也不知對你的傷勢有多大作用,我現在又不能助你療傷,只好等你自己醒來。"
"以後可別再害我了。"陸遠秋輕描淡寫的一句,把踏雪噎了個半死。
沈默了片刻,踏雪略帶沮喪地低頭道歉:"對不起。"
在鎮魂塔中這個人救自己時一幕幕的畫面總是不停在腦海中浮現,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自己的性命被他所救乃是事實。
更何況當時爹娘的元神也附在了自己狐丹之上。這份情欠得太深。
對踏雪的歉意,陸遠秋既未拒絕,也未接受,推開踏雪動作僵硬地坐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踏雪比陸遠秋本人更緊張他的傷勢,小心地問道。
"我要開始療傷了。如果不盡快恢復,怕被別人看出端倪。"陸遠秋盤腿坐好,准備入定。
"等一下。"踏雪叫住陸遠秋,手上一翻,拿出兩顆清香撲鼻的碧綠藥丸。藥丸周圍隱約有仙霧繚繞,發出淡淡流光。
"這是……?"陸遠秋雖沒見過這種丹藥,單從品相上看就知道不是凡間俗物。
"這是我師父煉制出來最好的丹藥,只有兩顆,本來是留給我將來修出九尾後換一身仙骨用的。現在便宜你了。你昏睡的時候不敢給你吃,怕你身子受不住。既然你已醒過來,大概沒什麼關系了。"
踏雪獻寶一樣把丹藥送到陸遠秋面前,示意他收下。
陸遠秋微微一笑:"如此貴重的丹藥,我不能收。以我此時的修為,根本不可能承受這麼強烈的藥性。"
"可這是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了……只有用它才能償還我欠你的恩情……"踏雪不肯收回丹藥,倔強地一直舉著手。
"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報恩。"陸遠秋強行將踏雪擎著丹藥的手合上,按了下去。
"那是為了什麼?"剛問出口,踏雪便開始後悔。他並不是真的想聽到陸遠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