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點,快去齊家莊領米!」一名少年呼朋引伴,要大家手腳快一點。
「小伙子,你剛才說什麼去齊家莊領米?」一名大嬸看著大家全往齊家莊跑去,好奇地問道。
「大嬸,你沒聽說嗎?齊老夫人向佛祖許願,若能找回她的媳婦,就免費發米給大家,人人都有份,但只有今天早上,所以動作當然得快一點。」少
年說完,不等她響應,即和同伴往齊家莊的方向衝去。
「那我也得快一點才行。」
大嬸加快腳步,決定先趕回家,把一家大小全都叫出來領米。
此時齊家莊的朱紅大門前,由老夫人親自主持,每人皆發一袋米,隊伍大排長龍。領到一袋沉甸甸的米後,每個人都十分感激地向老夫人道謝,有的
人在知道雲織蘿中毒的事後,還會安慰老夫人,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轉的。
老夫人則從頭到尾都滿臉笑容地接受眾人的道謝。
「老夫人,你站在這一個時辰了,要不要先進去休息一會?」陪在老夫人身旁的蕙姑怕她太累,不放心地問。
「也好,就先進去休息一下。織蘿人在哪裡?」老夫人關心地問。即使找回來的媳婦面貌不若從前,但她對她的疼愛仍是沒有改變。
「夫人回來後都待在房裡,很少見她走出房。」蕙姑據實回答。
對這歷劫回來的夫人,大伙全都小心翼翼地侍候,除了務必讓瘦了一圈的她胖回來之外,莊主更是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亂說話;對夫人的保護疼寵,
眾人皆看眼裡。自從夫人回來後,莊主不再沉著一張臉,眾人都替莊主開心,也希望夫人能早日痊癒。
聞言,老夫人忍不住輕歎。「我們去看看她吧。」
蕙姑扶著老夫人往莊主的院落而去,途中遇上一名丫鬟,老夫人交代她送一碗冰糖燕窩到莊主房裡。來到莊主的房前,蕙姑輕敲了下雕花木門,前來
開門的是秦嵐,她跟老夫人問候了聲,就先行告退了。
「娘,你來啦!」雲織蘿連忙上前相迎,扶著老夫人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身旁坐下。
「織蘿,你別整天待在房子裡,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去涼亭那裡坐坐嗎?」老夫人輕拍她的手,關心地道。
「娘,我都聽秦姨說了,謝謝你為了我向佛祖許願。」
她何其幸運能的到齊家莊眾人的寵愛,尤其是娘和孟懷完全不嫌棄她。果真如秦姨所言,她是個有福之人,她要好好地珍惜。
「傻孩子,你能平安回來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臉一定會醫好的,不要太擔心,有六王爺的幫忙,一定可以找到東方堂的。」老夫人安慰她。
「謝謝娘。」
此時,一名丫鬟端來一碗冰糖燕窩,將燕窩放在棉前即退下雲織蘿。
「織蘿,我叫人準備了燕窩要給你吃,快吃吧!」老夫人催促著她。
「謝謝娘。」
「老夫人對夫人可是十分疼愛呢。」蕙姑在一旁笑道。
雲織蘿嘴角含笑,心頭一暖,默默地吃著燕窩。
「你們在聊什麼,那麼開心?」
齊孟懷甫踏進房裡,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和樂融融的景像,他俊臉含笑地走到雲織蘿身旁。
「你回來啦。外面的米還夠嗎?」老夫人關心地問。既然承諾要發一個早上的米,若米不夠讓大家失望就不好了。
「娘,你放心我已經吩咐米行的張管事再多送一車的米過來了,不用擔心。」齊孟懷笑道。
「那就好。咦,織蘿,你眉間的硃砂痣怎麼變淡了?」老夫人忽發現織蘿那顆紅艷的硃砂痣現下竟變成粉紅了。
「是啊,真的變淡了。」蕙姑湊上前細看。
「這……其實是……」雲織蘿看著好奇的兩人,再看向身旁含笑、也是一臉好奇的齊孟懷,三人全等著她的回答,她羞澀地道:「秦姨說,我眉間的
硃砂痣……其實就跟女子點在臂上的守宮砂是一樣的。」
聽她這一說,三人頓時都明白了,老夫人和蕙姑低頭竊笑,沒再問下去了。
「孟懷,你回來得正好,陪織蘿四處走走吧,別讓她整天悶在房裡,會悶出病的。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老夫人看著兩人恩愛的模樣,笑著和蕙姑一
起離開。
「想不想出去走走?」齊孟懷坐在她身旁關心地問。
自她重回齊家莊後,他待在莊裡的時間變長了;他知道她因容貌的關係變得較為沉悶,不愛踏出房,因此若是沒有什麼事,他都會陪在她身旁。
雲織蘿輕咳了幾聲,小手輕觸臉上的面紗,眸微斂,搖頭拒絕。
「怎麼了?又在咳了嗎?喝了王御醫開的藥,沒有好一點嗎?」齊孟懷劍眉微皺,緊張地問。
那一日,王御醫雖然對她身上的毒束手無策,但他開了些能補身體、且不會與她身上的毒相觸的藥方,以滋養她日漸虛寒的身子。
「喝下王御醫開的藥後有好一點了,我已經很少咳嗽了。」至少不像以前咳得那麼嚴重和難受了,這樣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齊孟懷聞言仍有些擔心;他發現回來後的她,在人前會強顏歡笑,即使面對他時也是一樣。他現在只希望東方堂能盡快出現,治好她臉上的毒,讓她
打從心底開心起來。
「再過幾天就是初一了,我們陪娘一起上雲天禪寺走走好嗎?」
「好。」知道他擔心她,她澄眸含笑地點點頭。
齊孟懷長臂一伸,將她摟抱入懷,大掌輕撫著她的柔滑青絲,在她耳畔溫柔地低喃:「織蘿,一切有我在,別擔心好嗎?」
「好。」澄眸泛著淚光,雙手緊緊地回抱住他。她知道可以將一切交給他,也知道只要與她有關的事,他一定會處理妥當,絕不會讓她失望的,她相
信他。
原本正打算進房的秦嵐,看見緊緊相擁的兩人,干忙離開,唇邊揚起一抹欣慰的笑。
舊地重遊,景物依舊,人世全非。
雲天禪寺後山依舊是青山環繞,鳥兒隱隱在山林間啼叫,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
齊孟懷以同樣的方式抱著雲織蘿走過佈滿青苔的石子路,到了石亭內才小心地放下她。
雲織蘿站在石亭內,想起上回來這時的情景。那時可熱鬧了,一路上有劍秋的陪伴,笑語不斷;又在中途救了別有居心的錦兒,才會釀成後來的禍事
……
「在想什麼?」齊孟懷從身後將她抱在懷裡,下顎輕靠在她發頂,陪她感受微風的輕拂,享受這捨於兩人的靜謐。
「在想上回和劍秋、錦兒來這兒的情景。如果當時沒就錦兒的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她歎了口氣。
「別再想了,你的臉一定會醫好的,劍秋身上的傷也好了,而錦兒也得到她應得的教訓了。」齊孟懷不願她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帶她出來主要
是要讓她散散心。
「好,就依你,不想了。」她輕笑到,不想辜負他的心意。
「上次,我在這離開你後,是否有人來過?」他問出心底的疑惑。若是他猜得沒錯,那人應該是秦嵐。
「是秦姨來找我,你怎麼會知道?」她側首看他一眼,沒想到他竟偷啄她的粉唇,隱藏在面紗底下的雙頰一紅。
「聽你提過靈族聖女的事情,我想當時秦嵐應該是勸你離開我吧。」他猜測道。
「沒錯。」
「那你當時為何沒有離開,反倒留下來與我成親呢?」
「這……你後來不都知道了。」雲織蘿羞澀地道。
「謝謝你選擇了我。」雙臂緊抱住她。依他當時對她的喜愛,就算她選擇離開,只怕也難逃他的手掌心。
「不,」她在他懷裡轉身,兩人四目相對,眼底有著濃濃的愛戀,她真心地說:「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齊孟懷眸裡有抹疼寵,將她摟在懷裡淡道:「又在說傻話了。現在秦嵐應該不會再反對我們了吧?」
「不會。她說你是個重情重意的人,我當初果然沒有看走眼。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那時在喜來客棧對街偷偷瞧他一眼就離開了,應該沒被
他發現才是,那他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是秦嵐在客棧裡故意拭探我的話,引起我的懷疑,我才會派人盯上她,因而發現你的行蹤。」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那麼快找到她。
「原來如此。」她不怪秦姨,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好在秦姨替她做了選擇。
「我們該走了,我準備了一份驚喜要給你。」
「驚喜?」她秀眉微揚地在他懷裡抬起頭。
齊孟懷俊臉含笑地將她打橫抱起,離開石亭。走回雲天禪寺的後廂房時,她看到了他給她的驚喜──
「劍秋!」雲織蘿驚喜地看著笑容燦爛、表情曖昧的余劍秋。
「你們兩個好好聊聊吧!」齊孟懷笑著放下她,不打擾兩人談話,轉身離開。
「你真的沒事,太好了!」雲織蘿開心地抱著她,仔細打量她全身上下,發現她臉色紅潤,看不出有一絲不舒服。雖然早知道她沒事了,但親眼見到
還是放心多了。
「是齊大哥送解藥來給我,不然我也不可能會好的。」
再次見到好友,余劍秋也十分開心,她拉著雲織蘿走回客房,免得兩人高興到忘形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一想到她當時是為了阻止她離去才會中了錦兒的冰魄玄掌,她就十分自責。
「別這麼說,是我們錯看錦兒了。織蘿,你的臉……」余劍秋擔憂地看著她蒙上面紗的臉。這個錦兒還真是惡毒啊!
面紗下的小臉笑得有些苦澀,她轉移話題,好奇地問:「是孟懷通知你我們在雲天禪寺的嗎?」
「沒錯,是齊大哥派人送一封信給我,信上說你已重回齊家莊,還有你被毒害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我能來齊家莊一趟,陪伴在你身旁,讓你能
開心一點。齊大哥對你還真是用心啊!」余劍秋沒說出口的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爹娘點頭同意放行。畢竟她當時在齊家莊身受重傷,讓爹對齊大
哥十分不滿;還有娘因為齊大哥娶的人不是她也很失望。
「他這份驚喜還真是送對了,我的確是很高興。」
她十分感動他的用心,知道他為了讓她能開懷一笑,應是煞費苦心了。
「織蘿,你眉間的硃砂痣為何不見了?」余劍秋驚呼道。方才只顧著開心,她現在才注意到。
「那是……因為我和孟懷圓房了,它自然就消失了。」面紗下的雙頰緋紅。這是第二次有人問她了,她仍覺得尷尬不已。
「為什麼圓房就會不見?」余劍秋好奇地問道,不懂這兩者間有什麼關聯。
雲織蘿羞窘地撫額輕歎,遇上她真是徹底無力了。她只好將話說得更白:「因為這就跟女子證明清白的守宮砂一樣,這樣你懂了嗎?」
余劍秋這才恍然大悟,被她那氣惱地雙眸瞪得尷尬地垂下頭,趕緊陪笑道:「懂了,懂了。」
「對了,你去見過娘了嗎?這段時間她對你也是掛念的很。」這些日子娘時常念著劍秋身上的傷不知好了沒。
「早就見過了,老夫人也交代我要多陪陪你。既然是這樣,我打算今晚就跟齊大哥搶人,我們兩個人好好地聊個夠吧!」余劍秋笑得不懷好意。她知
道齊孟對懷織蘿寶貝得很,若不趁現在搶人,等回到齊家莊就更別想了。
雲織蘿低笑,輕易看穿她的意圖,但她倒是不反對。
「好啊,我們兩個今晚就促膝長談吧。」
兩人開懷的笑聲,讓站在門外的齊孟懷放寬了心,薄唇揚起一抹笑,悄聲離開。
翌日,在老夫人唸經禮佛完後,一行人整裝踏上歸途。
回到齊家莊時,就見齊總管站在大門前引頸期盼,似是等了許久,見到他們的馬車隊伍,臉上難掩喜悅。
齊孟懷騎著白色駿馬先行來到大門前,利落地翻身下馬後,來到齊總管面前問道:「齊仲,發生什麼事了嗎?」
若非是出了什麼事,齊仲不會站在大門等候他們。瞧他臉上難掩的興奮,他十分好奇是出了什麼事。
「莊主,六王爺和東方堂夫婦一早就到了莊裡等著你們回來,要給夫人解毒。」齊仲激動地說。這也是他為何站在大門口的原因,因為他迫不及待地
想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齊孟懷聞言大喜,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後車廂,將正欲下馬車的雲織蘿給扶了下來。
「織蘿,快進來,東方堂來了。」
雲織蘿一愣,還來不及反應,一旁讓蕙姑扶下馬車的老夫人便驚喜地問:
「孟懷,你說的可是真的?東方大夫真的來了嗎?」
「是真的!東方大夫和六王爺已在大廳等候許久了。」回話的是一臉激動的齊總管。
「我們大家快進去!」老夫人迫不及待先行踏入莊裡。
一行人來到大廳,果然看到六王爺和一對男女。身著藍袍的男子溫文俊秀,臉上掛著一抹溫和淺笑,令人如沐春風;而他身旁的女子身著月牙白裙,
手執碧玉笛,模樣清雅,身上隱約透著一股疏離,這兩人就是齊家莊急欲尋找、素有神醫俠侶之稱的東方堂夫婦。
「東方大夫,有勞你親自趕來為我娘子看診。」齊孟懷雙拳一抱,神情略顯激動。
「齊莊主客氣了,皇上親自下令,全國各地大小縣衙,若是見到在下,一定要傳達口令,速到燕城齊家莊一趟,在下焉敢不來呢。」東方堂含笑戲謔
道。不過這齊家莊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莊,好大的面子,能令皇上親自下令,讓他不免好奇齊孟懷是個怎麼樣的人,竟能得皇上如此厚愛。
「這……」齊孟懷劍眉微揚,看向坐在黑檀木椅上喝茶的六王爺。
「沒錯,是我叫皇兄下令,若非如此,東方堂夫婦行蹤不定,你要到何時才能找到他們。皇兄下令尋找是最快的方法,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六王爺
撩袍起身,負手走到兩人面前。不過七天的時間,東方堂即出現,比他預計的要早了幾天。
「謝皇上和六王爺。」齊孟懷朝他抱拳俯首,真心感謝他的幫忙。他明白這回若非他和皇上插手,是不可能那麼快找到東方堂的。
「別再擔誤時間了,先回你的院落,讓東方堂看診吧!」六王爺沒什麼耐性地催促兩人,目光刻意落在雲織蘿身上。
「東方大夫請跟我來。」齊孟懷牽起雲織蘿的手,領著眾人前往他的院落;來到寢房後,唯有東方堂夫婦和齊孟懷進入內房,其餘人皆在小廳等候。
當雲織蘿取下她的面紗後,一向沉著的東方堂也難掩訝異,他趕緊伸手為她把脈;隨把脈的時間愈長,東方堂的臉色也愈沉重。
「如何?東方大夫。」齊孟懷焦急地問。
「令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見,此毒十分陰邪,雖然大半的毒已移忘臉上,但身體仍留有一部分的毒,這毒若不盡快除去,只怕會影響到夫人的性命。要
解這毒也不難,只不過令夫人會較為辛苦。」這毒雖是他第一次看到,但他仍有把握可解,只是會苦了雲織蘿。
東方堂的夫人阮香吟也走上前,替她把脈後,臉上同東方堂一樣凝重。這下毒之人還真是狠毒!
雲織蘿的五臟六腑其實已被毒氣所侵,要一舉解去此毒並不是那麼容易,再加上她臉上的每顆肉瘤都含有劇毒,著實不好處理,不過以她目前的情況
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還請東方大夫費心了。」
齊孟懷看了兩人臉色知道情況不妙,心下隱隱有些不安,但如今也只能倚靠他們了。
「請齊莊主先準備好這些藥材,從今晚開始,連續七天,夫人都必須浸泡在藥桶裡,再由齊莊主以內力逼出令夫人體內的毒。七天後,我們看情況再
進行下一步的診治。」
齊孟懷接過藥單,走出內房,交給齊仲,並交代他準備客房讓東方堂夫婦住下。
老夫人見齊孟懷走出來,趕緊上前詢問情況如何;東方堂夫婦也隨後走了出來,向六王爺簡單的報告要如何醫治。
「有勞兩位了。」六王爺聽完兩人的說明後,總算是鬆了口氣。神醫東方堂的名號,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各位請移至偏廳用膳。」
眾人因忙著雲織蘿的事,以致過了時間仍未用午膳,老夫人已命人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飯菜,要款待這三位貴客。
眾人聞言全移往偏廳。雲織蘿最後才走了出來,走到等候她的齊孟懷身邊,兩人緊握雙手,揚起一抹溫柔的笑,一起走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