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麟悶在書房喝著灑,心情凌亂到無以復加。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是這麼一個女人?為什麼她走了,他居然會感到這般空虛?
尤其是她臨走時的最後一瞥,其中彷似帶有千言萬語,讓他怎麼也忘不了!
他是怎麼搞的?明知她是個心眼這麼小的女人,為何還會想著她,念著她?是他自作孽嗎?
餘光瞧見上回被他丟在案上巳發霉的梅釀糕,他突然思及那日她殷殷期盼的眼神,是他那一擲毀了她的苦心與好意。
可她沒怪他,連一句苛責的話都沒說,讓他真是難以相信這樣的女人會做出這麼殘酷的事來!她又口口聲聲說她沒做,但是證據充足,根本沒得她辯解的空間,為什麼她就是執迷不悔呢?
這時候,房門發出了幾聲輕響,震住他持杯猛灌的衝動。
「誰?」他啞著嗓。
「胭羅。」
「進來吧。」灝麟揉了揉眉心,輕吐話語。
胭羅推開房門進屋,手裡端箸湯盅。「爺,這是我為您準備的燕窩。這幾天見您瘦了些,是該補一補。」
「擱著吧。」灝麟閉上眼,心煩意亂地說。
胭羅勉為其難地先將東西擱下才轉向灝麟道:「是不是因為我孩子沒了,所以心裡難過?沒關係,我們可以再生。」
「不是這事。你下去吧。」
他躁鬱地揮揮手,往後靠在椅上,神情滿是迷惘。
胭羅突地嬌笑出聲,挨著他說:「別這樣嘛?是不是最近沒得發洩?我的身子已經好了,那麼今晚……」
「出去!」灝麟深吸了口氣,霍然對她吼道,「別再來煩我,知道嗎?快滾——」
「爺,您怎麼了?是胭羅哪兒做不好嗎?」她就是不肯離去,硬是留在他身邊,對他撒嬌。
「你沒做錯,是我心煩行不行?你就讓我靜一靜,先退下。」他面無表情地冷睇著她,微紅的眼底還帶著絲醉意。
胭羅眼珠子瞟了瞟,最後目光停在案上的那盅燕窩上。「好,我這就退下。不過這燕窩您得先喝下。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她端起湯盅,想要遞給他。
「擱著吧,想喝我就會喝。你怎麼還不走?」灝麟那雙陰鷙的眼凝注她那張虛偽的笑臉,眼底的火焰可是讓胭羅吃了一驚!
「好……奴家這就退下。」
胭羅走至門際仍不放棄地回頭叮嚀一聲,「別忘了趁熱喝。」
直到胭羅退下後,灝麟重重的歎了口氣,陡然站起踱至窗邊看著外頭漸升的日陽。
想必孅孅應該已經回去了吧……但願她別恨他,實在是她這次做得太過分了。
搖搖頭,他折回書桌,突然瞧見案上那盅胭羅特地端來的燕窩,正要端起喝下,驀地,孅孅臨去時懇求的話語泛上心間,讓他欲掀蓋的手又突然放下,將湯盅重重的放回桌上。
該死的,他究竟是怎麼了?他是答應她又如何,難道就因為她的一句話,他一輩子都不能吃胭羅為他做的東西嗎?
媽的,實在是夠煩人的!
他氣得大手突地一揮,將那碗燕窩掃到地上,但是令他詫異的事情發生了——這落地的湯汁居然泛起了滾滾泡沫,上頭還冒出了白色煙霧!
莫非這盅湯裡有毒?!
灝麟立刻走向門外,大聲嚷著,「赫喬!赫喬——」
赫喬立即趕了來,「爺,有何吩咐?」
灝麟瞇起一對冷得足以殺人的雙眸,指著地上的那只破碗,「把那些東西拿去給御醫看看裡頭是不是含毒。」
「毒?!」赫喬一愣,原本帶在臉上的瞌睡蟲巳不翼而飛。
「這湯是胭羅做的,倘若驗出來這碗裡有毒,你立刻將她帶來見我。」
「是。」赫喬立即聽命行事。
灝麟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了孅孅。這一切的一切只是胭羅的陰謀,而孅孅只是替罪羔羊罷了!
一股情感的激流囂張地在他體內高聲吶喊,他既痛苦又難受的在書房裡徘徊等著結果。不一會兒,又有人敵著書房大門。
「進來。」他沉聲道。
「不好了!十一爺,守後宮門的侍衛前來稟報,說孅孅娘娘半夜三更一個人出去後就沒再回來了。」
這句話彷若青天霹靂震得灝麟渾身一顫,久久找不到說話的能力!
「你們說什麼……孅孅娘娘從後門走了?」
這時門外又有人急於稟報道:「稟十一爺,等在宮外的馬伕也說娘娘到現在都還沒出宮門,不知道還要等到幾時?」
「娘娘……一直沒去撘馬車?」灝麟雙眉一垮,表情已然僵冷。
「快……快給我找,一定要把娘娘給找回來!」他霍然對他們大吼,一雙拳頭捏得死緊,好控制住想殺人的衝動!
她沒回去,那麼會上哪兒去呢?
也就在他手足無措的當口,赫喬又來報,「爺,那碗燕窩裡果真含有劇毒,只要喝上一口立即斷氣。」
「當真?」灝麟咬著牙,恨意滿滿地問。
「這些全都是御醫說的,我只是照本宣科。剛剛我也問過胭羅姑娘,她當下便承認了。」赫喬恭謹地又說。
「那麼真是我誤會她了……」灝麟眼眶一陣濃熱,嗓音嘶啞。
「她還說這事是和柳軍一起籌劃的,那天不小心被孅孅娘娘聽見了,娘娘當時一氣之下衝了出去對他們理論,兩相爭執下,胭羅姑娘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產,完全和孅孅娘娘無關。而且……而且她腹中胎兒是柳軍的,並非您的種……」
「你……你說什麼……」
他喪氣地坐進椅中,喃喃念著:「她是為了我……」
此刻灝麟瞳底慢慢浮上一抹灰濃,其中更覆滿了悔恨與傷痛。
「你們快去找人——一定要把娘娘給找回來!」說著他立刻衝出書房,轉往馬廄,快馬加鞭地趕往璟敬王府。
可讓他意外的是,孅孅並沒有回來。想當然耳當呼爾熾聽到這消息時,更是憂焚焦急,好似發狂一般地對他怒咆。
「你究竟把孅孅怎麼了?她雖然腦子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心地善良,而且又是十足的相信你、愛你,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對她?」他一張老臉巳全皺攏了。
灝麟立刻跪在呼爾熾面前,懺悔道:「你罵吧,最好再賞我幾拳。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她、不信任她,還將她關進空屋。可……她可以恨我,埋怨我,但沒必要一走了之啊!」
他眼中淨是悔悟,如果時間能倒轉,他一定會緊緊守著她、愛著她,絕不再讓她離開了!
「你說什麼?你將她關進空屋?」呼爾熾額上青筋直跳,若非他是東宮太子,他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是我誤信讒言,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就打我吧!」
灝麟閉上眼,蓄意避開眼底的水氣,此刻他幾乎想為自己幼稚的行為仰天長嘯!
「我說十一阿哥,其實我完全瞭解當初你會接近孅孅的目的……是為了濿沐對不對?」呼爾熾眉頭糾結,語重心長地問。
「沒錯,我想打探出他的消息,和藏身在你府中的證據。只是我不明白,他明明是個叛臣,你何必一味地掩護他?難道是想仗勢著皇上對你的信任,打算謀篡皇位嗎?」
灝麟此話一出,立刻刺激著呼爾熾狂聲大笑,笑得淚都淌出來了!
「我說十一阿哥,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他搖搖頭,「好,我給你看一份皇上書函,就請你仔細給我瞧清楚。」
呼爾熾氣憤的打開暗櫃,從裡頭拿出一紙信柬,「你看看吧。」
灝麟接過手,攤開一瞧,果真是皇上的親筆信函,上頭寫著命令濿沐潛入明教探查其底細……
灝麟冷冷一震,不可置信地問:「這怎麼可能……既然如此,皇上應該要讓我知道才對。」
「因為濿沐尚有其它任務,還不能將這個身份揭穿。你該明白一個死間的可悲,不成功便得成仁……這便是我尊敬濿沐的地方。」
呼爾熾痛苦地閉上眼,「可我不知道你居然會為了這件事傷害孅孅。」說著他便衝出廳門,「現在我就去找我女兒,找到後我就將她接回家,從此與你不再有任何瓜葛!」
灝麟急忙追上,非常強硬地頂回,「孅孅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別想拆散我們!我這就去找……找到後我會跪在她面前懺悔。」
「你不是給她下了休書嗎?她巳不是你妻子了。」呼爾熾冷嗤。
灝麟心一室,眼瞼微合,「休書算什麼,只要我認定她是我的妻子就行了。」
撂下這句話,灝麟巳快速躍上他的駿馬,馳騁而去。
於是璟敬王府和十一阿哥的人手都不停地在京城裡到處搜索,希望能及時找到他們心目中最可愛的孅孅娘娘。
※※※
孅孅在睡夢中輕咳了數聲,隨之幽幽轉醒……朦朧中她看見的竟是一處滿是甘草香味的茅屋,她又吃力的撐起身於,心想,難道她被人所救?
她現在正躺在一張木板床上,旁邊還生著柴火,房子雖簡陋但溫暖宜人,只不知這屋子的主人呢?
將雙腿放下地上,她慢慢站起,可胸口竟陡升起一股作嘔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蹲下身子乾嘔了起來——
她是怎麼了?為何會這麼沒有力氣,不但四肢發軟,就連胃部都疼得難受,難道她病了?
「哎啊,小姑娘,你怎麼爬起來了呢?快躺下——」
突然,屋裡頭奔出一位婦人,一見孅孅蹲在角落,便趕緊將她扶回了床上,還為她蓋好被褥。
「這位大娘……這是哪兒?」孅孅無力地問。
「這裡是北屏山上。你倒臥在山腳下,被我那口子路過看見,把你背上了山。」她笑咪咪地說。
「真是謝謝你們了……」孅孅微微地彎起嘴角,對她倩然一笑。
「別說謝,只要你醒了就好。你已經昏迷兩天兩夜了。在你迷迷糊糊中我餵了你一些粥湯,可是你有一口沒一口的可讓我急壞了,現在能夠清醒真是太好了。」大娘開心地說著,就連眼淚都沁了出來。
她和老伴結婚十來年蹦不出半個子兒來,好不容易救了這位可愛的小姑娘,直把她當自己女兒看。見她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她可是又慌又亂,連著兩夜也跟著沒睡好。
「大娘……你……」孅孅感動得又想哭了。
「別哭別哭。我那口子姓石,你就喊我石大娘吧。若沒地方去,可在我們這兒多住些時候。」
「不,我的病已經好了,是該離開了。」
孅孅想離開,可是石大娘怎麼也不肯。「躺著躺著?其實你的病還沒好,我瞧你的臉紅通通,還燒著呢。可惜……可惜我們又沒錢請大夫,所以……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直給你換毛巾散熱。」
「我的病還沒好嗎?」孅孅觸了下自己的額頭,腦子似乎還帶點兒昏眩。
「傻孩子,自個兒發燒哪摸得出來。快躺好,別胡思亂想了。」石大娘心底也著急,這小姑娘時燒時退,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大娘,您別操心,我可以走的。」想起自己從小到現在都是在別人的呵護中成長,如今一人出門在外,仍是要讓陌生人為她操心。
唉,難怪灝麟會這麼不喜歡她了……
「你說這是什麼話!其實……其實我看你穿著體面,應該來自富貴人家,乾脆就告訴我你住哪兒,我叫我那口子去捎個信,也好叫你家裡人放心。」
最重要的是,她若被接回去,才能好好養箔…雖然自己滿心不捨,但也不能拿她的命開玩笑呀!
「不!我不回去……」孅孅緊抓著被子,眼底一片迷茫,擔心回去了,又會帶給灝麟麻煩。
他已經夠恨她了,她不能再讓他討厭她。
「這……好吧。那你就在這兒安心養病,我們會盡量想辦法。」石大娘歎了口氣,心想該不會是這小姑娘離家出走了,所以她一提及回家,這小姑娘便這麼排斥?
「謝謝石大娘……」她虛弱一笑。
「還跟我客氣什麼?」
石大娘還以一笑。如果她有能力治好她的病,她也希望這小姑娘能在這兒陪她多住些日子呀。
「我叫孅孅,不用一直喊我姑娘。」孅孅小臉又熨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霞,看來病又發了?
「孅孅……嗯,好名兒。」
石大娘笑著回應,這時石大叔正好拎了兩條魚進屋,拉大嗓門喊道:我抓了兩條活魚,快熬了給小姑娘吃……她醒了吧?」
他咧著嘴大笑,一轉首正好對上張著大眼盯著他瞧的孅孅,立即喜出望外,「哎呀,你醒了,太好了……」
「你……你是石大叔?」孅孅氣乏地問。
「對。可舒坦些了?」四十開外的他和石大娘一樣,直將她當成自己女兒關心疼愛。
「嗯,好多了……謝謝你們……」其實她好累呀,渾身似火在燒,可她不願讓這兩位好心的大叔大娘擔心,硬是撐著笑。
「那就好。我抓了魚,等會兒多吃點兒。這兩天你都沒好好吃東西,可把我和老伴急壞了。」石大叔拭了拭額上的汗說。
「好,我吃……」她瞇起笑眼。奇怪……眼前怎麼一團黑影,她好像快要看不到了……
「老伴,快把魚拿去蒸,這魚要蒸才新鮮好吃。記得多放點蔥姜去腥味。」石大叔趕緊囑咐道。
「是……我這就拿去弄。對了孅孅,不舒服的話要告訴我們一聲埃」石大娘覺得她氣色有點怪,可見她笑得這麼甜,就沒太介意了。
孅孅點點頭。待石大娘進去後,石大叔也道:「你再歇會兒,我去後頭將剛砍回來的柴劈一劈。」
「您去忙。」
見他兩人都離開了,孅孅這才撐著最後一絲氣力爬起來。她得走……得離開這兒,這裡的人太好了,她不能成為他們的負擔,一定得趁他們還沒討厭她的時候離開。
憑著一股毅力和決心,她摸著牆慢慢地走出屋外,外頭刺眼的陽光讓她原就看不清的眸子變得更難辨了……
抓著外頭圈欄,她一步步向前挪,一步步艱困的朝前走。她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撐不下去,可也不能死在人家家裡。
外頭日陽照著山嵐,在這初夏時節看來像霧又像雲,迷惘中帶著暈陶醉意。
孅孅微瞇著眼往遠處眺望,驀然發現這山頭景色真是美。站在這兒,彷若自身一切的煩惱已不算是憂,再尖銳的疼痛都能學著遺忘。
遺忘……多滄桑的字眼。她心底明白再怎麼忘,也忘不了灝麟在她心底根深柢固的影響,與她對他那深刻不悔、與日俱增的情愛……
走著……走著……這天色怎麼那麼快黑了?剛剛才看到日影的呢!
孅孅眨了眨眼,只覺這山林淒清、樹影婆娑,怎麼不見一絲溫暖?
她扶著樹幹徐徐蹲下身,嗅著週遭的冷氣,好似帶著點兒死亡的氣味。意外的是她此刻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回家見見額娘。想想,她有多久沒喊她了?
直不孝呀!難怪上蒼要這麼懲罰她,讓她死在心碎腸斷時——
緩緩閉上眼,她打算放任自己的靈魂,但願能飛回她所愛的人身邊……
「老伴,我們往這兒找找看,孅孅身子還虛弱,應該走不遠的。」遠遠,傳來了石姓夫妻的聲音。
「也好,咱們得快點兒找到她,我怕她……」說著,石大娘竟滴下淚。
「別哭了,孅孅命好,會化險為夷的。」
石大叔安慰著妻子。就在這剎那,他眼尖地瞧見倚在樹旁昏厥的孅孅!
「老伴,你瞧,那不是孅孅嗎?」夫妻倆一見,立即跑向她,將她扶起,還輕拍著她的雙頰。「醒醒呀!孅孅姑娘……快醒醒呀……」
突地,從她腰袋落下一隻玉珮,石大叔抬起一瞧,上頭還刻著字呢!
「老伴,你瞧這上頭是什麼字啊?」他心急地問。
「我哪認識字?!我說你還是快把她抱回屋裡,再拿這玉珮到城裡問問人,如果能找到她家人那就好了。」石大娘建議道。
「好,那咱們動作要快。」
石大叔一提氣兒,忙著把嬌弱的孅孅抱回茅屋,然後又拿著玉珮匆忙趕下山,打算找到孅孅的家人,及時救她一命。
※※※
呼爾熾坐在大廳內,心神不定、憂焚交加。孅孅已失蹤了三天,他們四處找尋仍不見她的行蹤,這讓他痛心又無奈,只好回家等待奇跡。但願上天庇佑,讓孅孅能逢凶化吉,平安返家。
灝麟更沒閒著,他調派了宮內大半侍衛分往四處調查,可一樣得不到任何消息。他則天天騎乘快馬到處查看,往孅孅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找尋,像是宓水潭、葛青湖……只要有魚兒的地方他都不放過,卻仍不見她的行跡。這讓他一顆發狂的心筆直墜下,心頭劇烈的懊悔巳嚴重侵蝕著他的心!
心痛的感覺張牙舞爪地在他體內肆虐吶喊,幾乎讓他瘋掉!就連他的好友德潞貝勒也跟著他四處奔波。可一連數天的忙碌,伊人仍杳無芳蹤。
最後他失心喪志的來到璟敬王府,但願他們能有他所要的結果。
就在璟敬王府等待的時刻,他眼看著呼爾熾的手下陸續回府通報,卻沒有一個是正面的消息時,他的變眉已開始緊皺,心口漸漸緊束,渾身僵冷!
「算了,我自己去找!」
他才剛站起,卻被呼爾熾喚祝「夠了。看看你這幾天也沒好好合眼,再這麼下去恐怕連你也倒下了。」
「我沒關係,還撐得下去。」
灝麟甩動衣袂,大步直往廳外走,差點和一個急速奔來的下人撞上。
「十一爺,對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來人嚇得跪下,聲音還帶著顫抖,畢竟灝麟在紫禁城的強硬作風他們時有耳聞,就怕會得罪了他。
「是不是有消息了?」呼爾熾連忙走向他。
「是的,我們已有了娘娘的下落。」那人立即回道。
「她在哪兒?」灝麟聞言立刻抓住那人衣襟,模樣凌厲。
「在……在……」
「慢點說。」呼爾熾瞪了灝麟一眼,「你這是幹嘛?又不是在問犯人。」
「是這樣的……」來人於是將石氏夫妻救了孅孅,與手拿玉珮來府證明之事說了清楚。
「那人還在嗎?」灝麟終於綻開了許久不見的微笑。
「還在府外候著。」
「趕緊備馬,我這就去!」呼爾熾立即下令。
於是他與灝麟各別乘上快馬,率著眾人直奔北屏山。灝麟率先來到茅屋外,便立即躍下馬往內疾奔。
「孅孅……」灝麟恨不得能立即飛到孅孅身邊。
「等等。」呼爾熾快馬攔下他,恨意仍沒得化解。「你晚點兒再進去。孅孅不見得想見你。」
「可是我……」灝麟雙目一闇,雙拳緊握。呼爾熾說得沒錯,他做了那麼大的一件錯事,孅孅會原諒他嗎?於是他只好眼睜睜看著呼爾熾奔進屋內,自己只能待在窗口看著躺在床上的孅孅。
她臉色好蒼白,神形憔悴不已……她應該沒事吧?
「孅孅,你醒醒,阿瑪來看你了。」呼爾熾緊抱起雙眸仍閉著的孅孅,頭一次看見自己的心肝寶貝變成這副彷若一折就斷的纖弱樣。
仿似受到親情的感召,孅櫼眉頭輕攏,慢慢張開眼……見到眼前的人真是自己的阿瑪,她激動地淌下淚。
她的檀口輕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
「你想告訴阿瑪什麼嗎?」呼爾熾俯下身,就著她的耳畔輕問。
「求……求阿瑪答應孅孅……」她話意未盡,可已喘了起來。
「別說了,等病好了再說。」呼爾熾不忍見她這麼辛苦。
孅孅搖搖頭,眼神執著。「讓……讓我說……」她深喘了口氣又道:「阿瑪,求您別……別去皇太后面前告灝麟……灝麟的狀,別為難他……」
窗外的灝麟乍聽此語,胸腔驟生一股劇疼,那抽動的心脈震動得更厲害了!
她到現在居然還為他說話——
天哪!
「孅孅,你不必這麼傻的,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灝麟再也忍不住地衝進屋裡,心痛難抑,眼角更翳上了層層化不開的濃熱。
孅孅當下一愣,久久一雙淚眸才轉向他,「灝麟……等一下……」她又將視線調回呼爾熾沉痛的臉上,語意急促,「答應我……阿瑪……」
女兒冰冷的小手緊握住他的,呼爾熾怎麼拒絕得了:「好,阿瑪答應你。」
孅孅這才扯唇輕笑,一滴淚正好滑至耳際,她啞著聲對著灝麟說:「我阿瑪不為難你了……灝麟,我……我沒食言。」
「孅孅——」灝麟趕忙來到她身畔,含淚握住她另一隻柔荑。「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帶你回宮,找最好的御醫。」
她卻搖搖頭,「能見到你……真好。可我想回家……阿瑪……帶我回家……」
說著,她巳倚在灝麟懷裡再次昏厥,而灝麟這也才發現她的體溫竟是這般高,於是立即抱起孅孅衝向屋外疾奔上馬,以最快的速度飛馳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