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冷,那種掉進冰窖般的冷。她死了嗎?她正在往地獄下墜嗎?否則為何眼前是無止盡的漆黑?
可是她聽到海的聲音。啊!看到了!她看到了蔚藍的海、婆娑的椰子樹,和白色的沙灘。她和一個男子嬉笑著在海灘上追逐,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見到他僅著泳褲的雄偉體魄。
噢!不!所有的色彩都不見了!又是全然的烏黑。
突然亮起兩道光來,她已經在第一時間踩煞車,然而貨車仍向她衝來!不!不!她不要死!她不能死……
她聽到嬰兒的哭聲,好熟悉的哭聲。她感到乳房脹痛,該給孩子吃奶了,可是她的孩子呢?她為什麼只聽得到孩子的哭聲,卻找不到孩子?誰把她的孩子帶走了?她的孩子在哪裡?
她驚懼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病房裡,而她正躺在房中唯一的病床上。房間裡有個男人睡在長沙發上。她認識他嗎?應該認識的,否則他不可能在病房裡陪她。可是她怎麼想不出來他是誰?
事實上她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是魂不附體了,還是怎麼了?腦中一片空白,而且頭還相當痛。
她摸摸頭,發現頭上纏著紗布。她受傷了?怎麼受傷的?為什麼她全無記憶?
車禍!她夢見一輛貨車向她衝來,她真的是因為車禍而受傷的嗎?
她還夢見孩子!她有個孩子嗎?
她摸摸自己的乳房,並沒有脹痛感。
天哪!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什麼事都想不起來?
一個年輕的護士推門進來。「早,妳醒了。醒多久了?」
「沒多久,幾分鐘。」她的喉嚨幹幹澀澀的。
護士為她量體溫、量脈搏、血壓。
睡在沙發上的那位先生被她和護士講話的聲音吵醒,張開眼睛,一骨碌坐起來。「芙蓉,妳醒啦?」他套上鞋子,走到床前。「妳醒來多久了?」
「一下子。」她叫芙蓉嗎?太可笑了!她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妳昏迷了……」他看看表。「十個小時,真把我嚇壞了。醫生保證說妳頭部的外傷並不嚴重,只是需要住院觀察,但是妳一直昏迷著,真叫人擔心。」
護士抽走芙蓉口中的體溫計。「都很正常,我去請醫生來。」
「我出了什麼事?」芙蓉問。
「妳不記得嗎?妳被一輛超車卻速度失控的貨車撞上,妳的車頭全毀,幸好妳傷得不重,沒有生命的危險。警察在妳的皮包裡找到我的名片,打電話到我家通知我妳出事,我趕到醫院的急診室時,醫生已經將妳額頭上的傷口縫合,共縫了十六針。」
「謝謝你照顧我,可是……我……我想不起來你是誰?」她尷尬的說。
他瞠目結舌,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妳不認識我?我是羅錦彥呀!」
「抱歉,我的腦子空空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感到頭痛。」
「妳在昏迷中嘔吐過兩遍,醫生說妳可能腦震盪……」
這時醫生和剛才的那名護士推門進來。
「醫生,她說她什麼都想不起來。」羅錦彥對醫生說。
醫生拿一個小手電筒照芙蓉的眼睛。再看看護士遞給他的紀錄表。「她昨天晚上送來的時候體溫較低、呼吸較弱,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只是臉色還差一些。」他轉而問芙蓉。「妳會不會感到暈眩、噁心?」
她輕輕的點頭。「有一點,那我還能忍受。可是我頭痛得很厲害。」
「我已經給妳開了止痛藥,護士就會送來。妳可以等進食後再吃。」
「醫生,她好像失去記憶了。」羅錦彥提醒醫生。
「她的顱骨受到撞擊,可能產生暫時性的意識混亂。妳知道妳是誰嗎?」
她搖頭。
「她也忘了我是誰。」羅錦彥補充說明。
「這可能是第三級的腦震盪,產生逆行性遺忘症。如果輕微的話,也許過一兩個小時或一兩天就會恢復記憶。」
「如果嚴重的話呢?」羅錦彥再問。
「有的人會在幾個月後或幾年後,因為受到某種刺激而突然恢復記憶。也有人一輩子都沒有恢復他出事之前記憶。她的腦電圖正常,腦脊髓液裡沒有含血,屬於腦幹功能暫時喪失,過一段時間應該會再恢復。」
「過一段時間是多久?」羅錦彥問。
醫生皺一下眉頭。「很難說,人腦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科學雖然已經很發達,還沒有任何人能完全解讀它的奧妙。我估計,可能不超過幾個月吧!讓她躺著多休息,保持安靜,也許有助於她恢復記憶。」
然後醫生先離開,護士留下兩個小杯子,要芙蓉留下尿液和糞便做檢查。
芙蓉正尿急,她請護士扶她進廁所。可是等她從廁所出來,護士已經走了。她手上還吊著點滴,而走一步動一下就痛得要命。羅錦彥自告奮勇要把她的排泄物拿去護士站。
「那太不好意思了,太謝謝你了。」她尷尬萬分。
「我們就要結婚了,妳還跟我客氣什麼。」羅錦彥微笑著把那兩小杯排泄物送去護士站。
芙蓉慢慢躺回床上,心中驚懼不已。她就要跟羅錦彥結婚了嗎?為什麼她對他沒有一點親密的感覺?可是如果她跟他的關係不密切,他又怎麼會徹夜守在她病床邊睡覺?現在還真虧有他照顧她,否則她像個白癡,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真想敲敲頭,看是否能馬上恢復記憶。
羅錦彥回來,她再次謝謝他。「可以請你告訴我一些有關我自己的事嗎?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樂意之至。」他微笑著坐下來。「妳叫李芙蓉,是瑞祥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我是妳公司裡的業務經理羅錦彥。我們已經同事六年了,我一直深愛著妳,但是直到一個多月前我們一起到高雄出差,我們的感情才飛快的進展。妳已經答應下個月要和我結婚,沒想到現在出這種事。沒關係,過幾天等妳出院,我們就可以開始籌備婚禮。」
聽了他這番話,芙蓉的頭更痛。「這對我來說太突然了。我……我依稀記得我好像有個孩子。」
他的笑容收斂了些。「妳是有個孩子,現在大約三個月大。昨晚妳流出奶水,把衣服都流濕了,所以醫生為妳打退奶針。」
「我的孩子在哪裡?我要見他!」
「我昨天晚上十一點多打電話到妳家,給幫妳照顧孩子的阿福嫂,告訴她妳的情形。她本來要來看妳,我叫她不必來,反正妳昏迷著,她來了也沒有用,不如在家好好的照顧妳的孩子。她說今天早上要來看妳,現在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說人人到,一個胸前背著嬰兒,年約五十歲的微胖婦人走進病房。她一定就是阿福嫂。
「小姐,昨天晚上羅經理打電話來的時候,我真是嚇死了,要是妳真的出事,幸舟要怎麼辦?我又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他爸爸。好在菩薩保佑,讓妳平安無事。」
芙蓉的腦中同時出現十幾個問號。幸舟是她的孩子?孩子的爸爸是誰?一定不是站在旁邊的羅錦彥,否則阿福嫂不會這麼說。她好像沒有跟孩子的爸爸結婚,或離婚了,為什麼?孩子的爸爸現在在哪裡?她既然和別人生下孩子,為什麼又準備和羅錦彥結婚?這個謎團在她腦中越滾越大。
「讓我看看孩子。」她虛弱的說。
阿福嫂把她提來的保溫鍋放在桌上,再拆開她身上的背袋。「我早上已經餵過幸舟了,不過他不太肯喝奶,好像知道這一頓該吃妳的奶。」
芙蓉沮喪的說:「醫生昨天晚上給我打退奶針,現在我已經沒有奶給他喝了。」
「沒關係,過一兩天他就會習慣。」阿福嫂把孩子送進芙蓉懷裡。「我給妳煮了妳最喜歡吃的鹹稀飯來,妳抱他一下就給我,趁熱把稀飯吃了才能快點恢復體力。」
羅錦彥走到床邊,柔聲說:「芙蓉,讓阿福嫂照顧妳一下,我必須到公司去看看有什麼事該處理。中午再來看妳,妳有什麼問題的話,中午再問我。」
「好,你去忙吧!」
羅錦彥親一下芙蓉的額頭才離開。
阿福嫂看得眉頭打結,等羅錦彥出去了,才問:「幸舟的爸爸沒有來看妳嗎?」
芙蓉歎口氣:「阿福嫂,不瞞妳說,我頭受傷,暫時失去記憶,我不記得幸舟的爸爸是誰,我會記得妳叫阿福嫂還是剛才羅經理告訴我的。」
「哎喲!怎麼會這樣?兩個月前幸舟的爸爸去過妳家找妳,妳告訴我他叫周毅,那次是他第一次看見幸舟。後來他就沒有再來過,妳也每天悶悶不樂。你們之間一定有一些問題,所以妳沒有跟他結婚就生孩子。我記得妳媽媽說過她最討厭人家多嘴,我就一直不敢問妳一些可能會使妳傷心的問題。」
「我媽媽?我媽媽在哪裡?」
「哎喲!妳真的都忘光了!妳媽和妳哥八年前死於車禍。妳爸爸也過世兩年了。」
「噢!天!那我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周毅上次來的時候,我看他很高興妳給他生幸舟。那時我還說你們兩個不要再吵架了,最好能趕快結婚。」
芙蓉皺眉。「羅經理說我答應下個月要跟他結婚。」
阿福嫂的眼睛睜得好大。「會有這種事?妳沒有跟我說過。」
她們討論了好一會兒,還是無法理清幾個問題。
周毅到哪裡去了?為何兩個月都不曾再來看芙蓉母子?她是不是和周毅決裂?所以決心嫁給羅錦彥?
無論如何,她都不該在情況還未明朗之前匆匆和羅錦彥結婚。
稍後警察來問芙蓉幾個問題,她不記得出事的經過,無法作答。
中午她在吃醫院的伙食時,羅錦彥又來了。
半個鐘頭之前芙蓉已經遣阿福嫂回家,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芙蓉,我帶了幾份文件要來給妳簽名。」他順手把她已經蓋起來不吃了的餐盒收走。
芙蓉翻開文件,雖然她不記得這些文件的始末,但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也能夠認出文件中幾行她自己的字跡,並流暢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公司裡一切運作都正常吧!」她依稀能記得她自己有個辦公室,也許她的記憶正在慢慢恢復中。
「都很正常,沒有值得妳擔心的事。」
這時護士推著送藥的車進來,送藥給芙蓉。
「李小姐,恭喜妳,妳懷孕了。」
芙蓉錯愕的呆望著護士,有好幾秒鐘講不出話來。「我……會不會……搞錯了?」
「不會,妳早上的尿液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妳的尿蛋白都很正常,只是懷孕了。」
「我的天!」她低呼。「我……」
「妳怎麼樣?」護士問。
「沒有。」她怯怯的囁嚅。她能說她不記得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哪個男人的種嗎?
護士一走出去,原本安靜的羅錦彥忽然歡天喜地似的握住芙蓉的手,興奮的叫道:「我要做爸爸了!喔!我真高興。芙蓉,我們得趕快結婚,等妳出院我們就去公證。以後妳也別辛辛苦苦的去公司上班了,就在家裡待產,同時和阿福嫂一起照顧幸舟就好,公司的事有我幫妳處理,妳不用擔心。」
芙蓉困惑極了,她也好氣自己失去記憶,竟然連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這種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記得。「我們……」
架著個金框眼鏡,長得相當斯文可靠模樣的羅錦彥,微笑著輕捏一下她的手。「妳不記得了媽嗎?我們去高雄出差的那天晚上,我到妳房間去,再度向妳示愛,妳被我的真誠感動,讓我吻妳。沒想到我的熱情一發就不可收拾,妳也沒有抗拒,我們享受了一夜的魚水之歡。隔天下午回台北的飛機上,我向妳求婚,妳答應了。」
「那周毅……」
羅錦彥的眼睛挑動了一下。「妳恨他,還提他作什麼?」他放開她的手,轉身去打開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提箱。「我怕妳不相信我的話,特地去找了幾本舊雜誌來給妳看。」他拿出三本雜誌來,翻開給芙蓉看。「妳看到沒?期待本年度最奢華的婚禮,周呂聯婚各飯店搶接豪門盛宴。這一本的標題是:新婚赴法訂購婚紗,新郎將任晶圓廠副總。」
芙蓉把雜誌接去看,她不記得照片上那個叫周毅的男人,但是有一雙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想感覺她是否恨他,但感覺不出來。
「他欺騙妳的感情,害妳懷了幸舟,再拋棄妳,去跟呂芳玲結婚。在妳懷幸舟的時候,他從不曾來探望妳,等到妳生下幸舟,他們周家唯一的男孫,他又想把幸舟再搶去。」
真的是這樣嗎?可是阿福嫂說兩個月前周毅去家裡看她和幸舟,阿福嫂並沒有提到她仇視周毅。
「芙蓉,只有我對妳是真心的,我愛妳好幾年了,一直是妳最忠誠的愛慕者,現在我們又有孩子,為了給孩子一個健康正常的家庭,我們應該盡快結婚。外界沒人知道幸舟的爸爸是誰,我可以出面承認說我是幸舟的爸爸。以後幸舟才不會遭受別人的白眼。」
芙蓉抱著痛得快裂的頭,這一團混亂使她不知所措,連止痛藥也救不了她。「我的頭好痛,讓我休息一下吧!」
「好,醫生說妳要多休息,我就讓妳安靜的休息。下班後我再來看看妳。」他趨前低下頭來要吻芙蓉。
芙蓉本能的轉過頭去,只讓他親臉頰,沒讓他碰她的唇。
「我們都有孩子了,妳還害臊什麼?」他一手隔著被單,按在她肚子上。
「這一切……太混亂了,我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接受。讓我先好好的休息再說。」
「好,我回公司上班,晚上再來陪妳。」
他離去後,芙蓉強迫自己什麼都不准想,先睡一覺再說。
許是止痛藥發揮作用,她真的睡著了。
夢中她又和體魄強健的那個男人在沙灘上嬉戲,這次她看到那個男人的臉,那是雜誌照片上的周毅。夢境跳到她和他在浴室裡打水仗,光溜溜的,然後他們在床上繾綣……
她醒來,內心悸動著。
雖然她不記得她和周毅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但是她的內心感覺得出來,她愛的人是周毅,不是羅錦彥。她真的曾和羅錦彥有過肌膚之親,而且懷了他的孩子了嗎?要是她的記憶力一直無法恢復,是不是要等到孩子生下來後驗血,才能確定孩子的爸爸是誰。
她翻看羅錦彥帶來的那三本雜誌。
周毅和呂芳玲結婚的事是無庸置疑了。是否因為如此,她才未婚生下幸舟?周毅真的欺騙她的感情後再拋棄她嗎?她為什麼沒有恨他的感覺?難道她愛他愛到無怨無悔的地步?
他現在在哪裡?她真想找他來問個清楚。可是他應該已經或就要和呂芳玲結婚了,也許他根本不會再理睬她,除非要和她搶幸舟。
她吃過晚餐,晚班的醫生拆開她頭上的繃帶,給她換藥。就在醫生換好藥時,一個人衝進她的病房裡。
她第一眼就認出他是雜誌照片上的周毅。他的襯衫和長褲都皺皺的,他的頭髮也亂亂的,可是他對她而言,就是比溫文得體的羅錦彥有吸引力。
她一看到他就心生歡喜,這該就是愛的感覺吧!她不敢相信她還愛著他,卻和羅錦彥發生關係。她不可能是那種水性揚花的女人吧!
他和往病房門口走的醫生點個頭,然後靠近病床。
「芙蓉,我下午四點才抵達台灣,把行李往家裡一丟就去妳家找妳。阿福嫂說妳發生車禍,頭部受傷,喪失記憶。是真的嗎?妳不認得我了嗎?」他澄亮的眸子定定的盯著她。
「我知道你是周毅。」她轉頭看向床頭櫃上擺著的雜誌。翻開的雜誌上可以見到周毅和呂芳玲的照片。
「妳不要誤信那些亂七八糟的雜誌亂七八糟的報導。吳成發跟我說有一本雜誌還寫說我和呂芳玲指腹為婚,真是可笑。」
她想問他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可是這種問題更可笑。沒有一個女人會問男人這種問題。
「妳怎麼這樣看我?真的不認識我了?」他微笑著,低下頭在她唇上啄一下。她居然也不以為忤,覺得挺自然的。
「我不敢相信妳會連我和幸舟都想不起來。我們分開了兩個月,我爸爸不准我從美國打電話或寫信給妳,我簡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了兩個月回來,妳卻不認識我,唉!這個打擊可真不小,幸好妳平安無事。」
「你去美國之前有通知我嗎?」她問。
「有。」他約略把他欲與呂芳玲解除婚約所受到的衝擊,和他爸爸與他的交換條件講給她聽。「呂叔叔早就恢復健康了,呂方玲現在的態度如何,我剛到台灣,還沒有見到她,明天我再找她談談。」
芙蓉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記憶。「她為你拿掉過孩子!」
周毅驚訝的問:「誰?」
她一手扶著頭說:「我突然想起呂芳玲曾對我說她沒有臉未婚生子,曾拿掉你的孩子,那使她萬分痛苦。」她的心情轉為沉重,羅錦彥說周毅欺騙她的感情,呂芳玲也說過周毅是個愛情的騙子,周毅果真是個不值得信任的花花公子嗎?
「芳玲真的那麼說過?」周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我本來以為她只是孩子氣會亂吵亂鬧,沒想到她居然誣賴我。她是個百老匯的舞台劇迷,恐怕以為她自己也在演話劇。她還說了什麼?」
「我記不清楚,」芙蓉蹙眉。「我現在的記憶只是一些片段,凌亂不堪。」
「我要找芳玲來對質。」他忿忿地說。「她絕對不可能為我墮胎過,除了妳以外,我和別的女人性交都會使用保險套。」
「保險套也有不保險得時候。為什麼這麼剛好是除了我以外,這種話令人難以置信。」
「我沒有說謊。」他提高聲音,臉色脹紅。「因為我愛妳,只有妳會使我衝動得忘記顧慮後果。」
她啞口無言,既想相信他的話,又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話。
這時有人推門走進病房,是羅錦彥,他看到周毅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板起臉來問周毅:「你還來做什麼?你高興的時候才來找她,不高興的時候就丟下她不聞不問。芙蓉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她也答應我的求婚,等她出院我們就要結婚。喏,」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絨盒,打開絨盒裡面是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我連結婚戒指都準備好了。」
「芙蓉,妳……」周毅的額頭暴起青筋,一臉的怒容。
「我不知道……」
羅錦彥打斷芙蓉的話。「周毅,你走吧!去跟呂芳玲結婚,我們不歡迎你,請你不要再破壞芙蓉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情。」
周毅沒有理會他,咬牙切齒的問芙蓉。「妳真的懷孕了?」
她怯懦的點頭,他凶巴巴的樣子挺嚇人的。「可是,我不……」
羅錦彥再度打斷她的話。「這種事還假得了嗎?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們的孩子滿月的時候,也會送一份蛋糕給你。」
「李芙蓉!我一直以為妳是個堅貞的女人!算我看走了眼,我一直在為我們的婚姻奮鬥,不惜得罪所有的人,妳卻趁我出國的時候投進別的男人懷抱!妳以前就一直勸我和呂芳玲結婚,好,我聽妳的,我會去跟她結婚,妳很快就會收到我們的喜帖。」周毅衝到門口,再轉頭來說:「我會循法律途徑,要回幸舟的監護權。」說完他大步走出病房。
芙蓉虛脫般,軟綿綿的癱在床上。她最害怕的事終於成真。周毅要把她的幸舟搶走,幸舟!她唯一的寶貝。
她的淚水決堤似的奔流。
「芙蓉,別難過了,我會好好照顧妳一輩子的。」羅錦彥婉言柔語。
「我都想起來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周毅的。我們從來不曾有過肌膚之親。你應該明白,紙無法永遠包得住火,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撒謊,不過你已經成功的破壞我跟周毅的感情。」她相當平靜的說。「還有三天就是月底的發薪日,我會打電話叫桂芳多發兩個月薪水給你,以後你不必來上班了,我的公司不歡迎你。不過,大家畢竟相處了這麼多年,應該給彼此留個面子,你可聲稱你另有高就,是自動辭職的。這兩三天也請你好好的把你的工作移交給業務副理。」
羅錦彥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呆立了好一下才說:「芙蓉,我的出發點是愛妳,希望能和妳做結髮夫妻。周毅已經決定和呂芳玲結婚了,妳趕我走也挽回不了他的心。讓我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重新開始。妳可以先觀察我一陣子,等到妳對我建立信心,我們再來談婚姻,只要妳肯給我機會,妳一定會發現我是個最體貼的情人,最忠實的丈夫,我會將妳的孩子視如己出。」
芙蓉冷哼道:「忠實?有人曾經告訴我你和別的女人上賓館,我一笑置之,因為那是你的私事。在我喪失記憶時,我就對你半信半疑,現在我恢復記憶了,怎麼可能再信任你。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你愛的恐怕是瑞祥公司吧!我們沒什麼好談了,請你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咬著牙望著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