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時,昨日頂撞聶琦的幾位老臣都跪在前殿請罪,從小五手中接過他們呈上來的引咎辭官的折子,聶琦臉露冷笑。
他早得到消息,這幾人昨晚去了鑾和宮向父王告罪,看來這以退為進的戲碼是出自父王的指點,再看他們神情慌而不亂,似乎自恃年功,自己必會挽留。
既然父王都把棋子送上門來讓他吃,他又怎能拂其好意?「准了。」聶琦淡淡說道,將折子扔到了一邊。
再有用的東西,若不聽使喚,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在眾官一臉震驚中,聶琦拂袖下朝,看出了新皇敦厚寬仁背後隱藏的霸氣,再無人敢上書進諫選妃之事,讓他暫時避開了大婚的煩惱。
誰知新的煩惱又添。
嘗到了甜頭,一到夜深,傅千裳就會自動跑來為他下針,順便賴在床上不走,聶琦拿他的任性有些莫可奈何,只好嚴令小五等人守緊口風。
他背個喜好男風的惡名倒無所謂,只是怕有人會向父王進讒言,到時小藥官若被判個禍亂內宮的罪名,要保他就難了。
偏偏傅千裳性子散漫到了極點,即使自己因此閱奏折深夜才歸,也會發現他大模大樣睡在龍床上,儼然把這裡當成了他的地盤。
聶琦每次問他金針之術,都被他支吾過去,終於有一晚,聶琦忍不住道:「我的頭痛已好,不需再下針了吧?而且,我可以去你那裡下針,不勞你每晚前來……」
話沒說完,就被傅千裳秀目怒瞪。
這傢伙真不知好歹,他身上的毒並為全清,若沒有自己下針,頭痛怎會好?
要不是看在他經常幫自己做事的份上,他才懶得每晚跑來折騰呢。
「你以為我想每晚跑過來嗎?還不是為了睡這張龍床?整個內宮裡,就你的床睡得比較舒服,要是你在我臥室裡也弄一張同樣的床,我絕對不會再跑到你這裡礙眼。」
笑容僵住,聶琦一時問竟找不到話來應對。
他並不喜歡聽阿諛之辭,但這小藥官也不需要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吧,難道他堂堂永嵊皇帝還不如一張床來得重要?不出聶琦所料,傅千裳的事很快便傳到了聶瀟耳中,不過意外的是,聶瀟並未就此事多言,只交待他凡事謹言慎行,莫留人與話柄。
直覺告訴他,父王對傅千裳是熟悉的,聶琦心覺奇怪,卻未多問,只要父王不為難那小藥官,他也見好就收,沒必要再多生事端。
這日早朝一下,聶琦便匆忙來到御藥庫,通常這個時候,傅千裳不是在分藥就是在打瞌睡,果然,一進藥庫,便看到他靠在梯架最上方,睡得正香。
「千裳!」
毫無意外的看到傅千裳從上面栽下來,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聶琦向後退了退,好笑的看著他摔在自己面前。
「小琦,我警告過你許多次了,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大叫!」
傅千裳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地喊。
反正你也摔不壞。
早知傅千裳並非普通藥官,聶琦便不像初次見他摔下時那麼擔心,不過卻沒點破,只道:「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什麼事呀?」
被傅千裳漂亮的眼瞳盯著,聶琦有些不自在,猶豫了一下,問:「你有沒有一種藥……」
見聶琦臉頰微微發紅,欲言又止,傅千裳尚帶困意的眼眸頓時清亮無比,開心的連連點頭,道:「有有有,跟我來!」
聶琦莫名其妙的被傅千裳拉到隔壁的醫書庫裡,又看著他興奮得像只炸毛的貓飛快竄到別處。
「在這裡等我,我馬上把你想要的東西都拿來:」
咦,小藥官如何知道他想要什麼藥?他們之間還沒到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程度吧?「
不大一會兒工夫,傅千裳飛快轉回,手裡捧了一摞古書,放在旁邊桌上,跟著又從懷裡將一個個小藥瓶獻寶一樣依次擺上桌。
「各種房中術的書全在這兒了,絕對圖文並茂,講解詳細,圖片也畫得漂亮光是看圖就包你噴鼻血,如果你是鶯症,沒關係,我還有密藥——百事合和丹春心蕩漾丸、壯陽補虛帖、十全大補鞭,哪一種都是好藥,相信我的醫術,大家朋友一場,你有難,我絕對兩肋插刀,而且,絕對絕對不會洩漏你的秘密,當然,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要給我報酬的話,我也不會拒絕啦……」
從在宮中見習起,現在絕對是傅千裳最開心的一刻——他終於看到偽君子露出狐狸尾巴了,也不枉這段日子辛苦忙碌。
為了證明自己沒看錯,他可是從房頂一直監視到龍床上,辛苦了這麼久,聶琦卻一直一副好好君子的形象,他都打算放棄了,沒想到峰迴路轉,聶琦居然躥來跟他要藥。
傅千裳每擺一個藥瓶上桌,聶琦的臉色就黑一分,若換成其它醫官,單憑這番話,就足以治他死罪了,這小藥官究竟是太白癡?還是從頭至尾眼裡就沒他這個皇帝?努力從嘴角擠出一個微笑,以維持自己的儒帝形象,聶琦道:「這些書我十年前都已看過了。皇子成人後,都會由太醫講解房中術,千裳,你不知道嗎?」
豈止講解,切身經驗他都有過,這是皇子的必修之課,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
傅千裳眨眨眼,看看聶琦,又看看那些書,一臉吃驚。
「十年前你就看過?那時你不過才十四五歲吧?」
很喜歡看傅千裳變臉的模樣,聶琦的臉色略略好轉,道:「正是。而且,我也不需要什麼補藥,若非太子妃過世,恐怕我現在兒子都有幾個了。」
傅千裳目光立刻掃到聶琦身下,來回放肆地打轉,口中滿是不信。
「大家好兄弟,你要是真有隱疾,可千萬不能諱病忌醫,我監視……不,和你相處了這麼久,從沒見你寵幸過誰,你一個成年男子,不會一點兒慾望都沒有吧?」
那是因為整天被你霸著床,讓我想宣人侍寢都不可能。
聶琦除了過世的太子妃外,也有幾名侍妾,卻都是沒有冊封的,他並非對情事無興趣,而是登基後,國事繁忙,後又被眾臣勸說立妃,讓他對召幸有了些牴觸,再後來龍床被傅千裳佔了,現在,這個始作俑者還敢在這裡說風涼話!不過,聶琦氣度甚好,對傅千裳的忤逆不以為意,只笑著反問:「可是我也沒見你有過慾望啊,難道你有解決之法?」
廢話,他當然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當然,如果有人幫他做的話,自然感覺更好,若那人士聶琦,他應該不會拒絕。
看著聶琦的溫雅而龐,傅千裳覺得讓永嵊皇帝伺候他舒服,那等同癡人說夢,於是也懶得做白日夢,反問:「那你來跟我要什麼藥?」
「……是想問你是否有減少體重的藥,最近很少練功,我覺得自己胖了許多……」
原來弄了大半天只是想要清瘦的藥,那何必這麼鬼鬼祟祟的?所以,推斷錯誤絕對不是他的錯。
傅千裳沒好氣地道:「你整天坐著不活動,胖也不稀奇,不過還不到吃藥的程度吧。」
伸手摟住聶琦的腰,試試腰圍,整天把聶琦當抱枕,他倒覺得,胖一點抱起來會更舒服。
「小心!」
就在傅千裳對著聶琦動手動腳時,身後的書架突然傾倒過來,聶琦眼疾手快,忙拉著傅千裳退到一邊,架上的書卻轟然落下,重重砸在他肩上。
傾倒的書架卡在了對面的書架上,發出轟隆聲響,灰塵四濺,傅千裳扶住聶琦,見他手撫左肩,一臉痛楚。
大白癡!以傅千裳的功夫,很輕易便能避開倒下的書架,若聶琦也在同一時間躲避,他們兩人都不會有事,偏偏聶琦上前護他,害得他動彈不得。
這傢伙做事怎麼不經大腦呢?「怎麼樣?」
想到羞辱皇上可能會被斬首,傅千裳總算勉強把髒話嚥了回去,扶聶琦到旁邊坐下,解開他衣衫,察看他肩上的傷勢。
肩頭有些發紅,按了幾下,見沒有傷骨,傅千裳這才放下心,手在聶琦肩頭輕揉,道:「皇上,你是萬金之體,下次千萬別再做這些危險動作了,對心臟不好。」
「心臟?」
「我的。看到你有危險,我難免心驚肉跳,長此下去,自然對心臟不好。」
聶琦哭笑不得,道:「只是輕傷,不礙事。」
他看看眼前半傾倒的書架,臉現疑惑,「書架怎麼會突然倒下來?」
「架子年久失修,倒塌也不奇怪了……」
傅千裳隨口答著話,眼神卻在聶琦身上瞥來瞥去。
肌膚韌性健壯,體型勻稱,毫無贅肉,根本不需要服什麼清瘦的藥嘛……
「皇上……」
小五在外面聽到響聲,急匆匆跑進來,在看到他尊敬的皇帝陛下赤裸著上身,任由那小藥官在自己身上亂摸時,立刻失聲驚叫起來。
傅千裳嚇得連忙縮手。
千萬不要誤會哦,他只是在驗傷,絕無非禮皇上的念頭。
那之後,聶琦再沒到藥庫來,也交待傅千裳莫再去自己的寢宮,見他身上的毒已去了十之八九,傅千裳便應下了。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不少暗衛,不用說,是聶琦派來保護他的。
有種異樣的開心,被人關心的感覺不錯,只不過……
搞沒搞錯,這種身手也敢做暗衛?輕功爛的把腳下的磚踩得脆脆響,還生怕他不知道似的,在他身後不斷的東竄西竄,讓他每每有種衝動,想過去掐住那幾人的脖子告訴他們離自己遠一些。
好吧,雖然這些人白癡了些,但不管怎麼說,是小琦的一番心意,最多將來有機會,幫他再好好訓練一下侍衛。
傅千裳事後查看過那古書架,在架腳斷裂處沾了些極淺淡的白色粉末,之外還有螺蟻啃噬過的痕跡。
那是一種叫離蘞的藥粉,生有異香,尋常人嗅不到,卻是螺蟻的最愛,當香氣淡後,螺蟻便自會散去,而被啃噬過的地方早已中空,書架傾倒只是早晚之事,若他被書架砸倒致死,任何人都會把這當成意外。
他那天帶聶琦去書房只是偶然,佈置機關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對方想害的一定是自己,難道是因為他……淫亂宮闈?冤枉啊,他對比自己英俊的男人沒興趣,要不是想天天睡軟塌,他才不會委屈自己和聶琦同睡。
想想宮裡的各種御藥他也順手牽羊拿的差不多了,為免夜長夢多,還是老老實實見習完,早離開為妙。
聶琦那邊雖看似凶險,但他既然能登上九五,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傅千裳並殳為他擔心,只是想到以後再不能對著小皇帝頤指氣使了,就頗感遺憾。
過幾天找個機會去跟聶琦道個別,就離開皇宮,跟小皇帝相處久了,突然要離開,還真有些捨不得他……的床,等回到江湖,一定要讓人專門打進一張同樣勺床,好好享受一下皇帝待遇才行。
還沒等傅千裳找機會,機會便自動出現,這日他隨鄭太醫去宮內一處別院為人診病時,居然意外的發現聶琦也在那裡。
那別院名喚綠竹苑,佈置得清雅幽致,主人是位叫遙楓的俊美公子,傅千裳進房時,他正側躺在床上,聶琦則坐在旁邊,握住他的手,低語安慰,臉上綴著淡淡的笑。
見太醫進來,聶琦拍拍遙楓的手背,以示安慰,遙風笑了笑,這讓他原本蒼沒來由的覺得那緊握的雙手十分礙眼,傅千裳立在鄭太醫身後,目光在遙楓身上掃來掃去。
遙楓公子一身素衣,只在發間別了支玉簪,冷清清的容顏,美極,冷極,側臥在床,如尊溫雅玉雕。
原來這世上有人長的跟自己一樣美。
基於這一點,傅千裳立刻便對這位遙楓公子起了惺惺相惜之情,再看聶琦一瞼關切,心裡頓時瞭然。
難怪小琦對選妃一事毫不上心,若身邊有這麼一位絕代佳人,那些姿色平平的女子便再無法入他的法眼吧?不過,既然喜歡,為何不立他為妃!立皇后也行啊,永嵊似乎沒有律法規定不可以立男後,難道是小皇帝顧忌朝野臣子的誹言,所以才把美人偷偷安置在這裡?唉,紅顏禍水,天生這樣一副出塵絕色,自然要經受相應的磨難了。
感慨湧上,傅千裳開始心有慼慼,全沒注意聶琦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轉。
從傅千裳進門,聶琦就在看他,幾日不見,此時相對,只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開心。
只是,小藥官看上去怎麼一副很難過的樣子?難道是因為自己最近沒去找他?覺得自己翻臉無情?可是,那樣做都是為了他好,內宮風雲詭譎,離他太近的話,只怕會連累到他。
「皇上,遙楓公子只是太過疲勞憂心,才導致體虛昏厥,只要多加休息,身體自會復原,請皇上切莫憂慮。」
鄭太醫診完病,開了個清氣散熱的方子,命傅千裳去依方配藥,然後躬身退下。
待老太醫離開,遙楓坐起身,見聶琦還眼望外邊,奇道:「殿下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外面那株寒梅生的好。」
剛才遙楓躺著,看不到,聶琦卻透過半開的窗欞看了個清楚,傅千裳離開時,順手掐了枝白梅,還衝他揮揮手,讓他哭笑不得。
那白梅是遙楓的寶貝,希望他莫要發現少了根枝枝,否則這病又要纏綿幾日了。
「遙楓,剛才太醫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既然體虛,自該好好養病,占卜這種事急不得。」
有關國事昌運,聶琦也頗為緊張。
「何為詭異所在?」
遙楓皺眉道:「異象出自東北方,狀為無爪飛龍,居干位,那是異人出現之兆,我觀永嵊風水,東北邊陲暮昭縣外有座千絕山,其峰連綿,為紫氣盤龍之勢,乃龍脈之氣,若不及早毀去,將來必是大患,暮昭縣屬永勤王封地,再加上邊塞的稗越族人時常暴動,都非吉兆。」
遙楓所言聶琦自然知曉,若非擔心,他也不會派酈珠前往永定府查探了,沉吟半晌,問:「要如何破解?」
「破解之法倒也簡單,那山既有盤龍,其中必有淨水,為斂氣藏金所用,只要將這符水注入淨湖中,破了它的淨氣,龍無水難存,便是死物,其紫氣自破。」
遙楓從枕邊拿出一個白瓷小瓶遞上前,聶琦有些發愣。
「就這麼簡單?」
遙楓搖頭歎道:「切莫認為此事簡單,破龍脈須一個極具福相之人,才能壓住紫氣,馭事成功,有關國運,望殿下深思。」
聶琦默默接過瓷瓶,手卻被遙楓拉住,雙手相執,深瞳定定凝視。
「殿下,此事必會成功解決,相信我,我以歷代祖先之名立誓,永嵊千秋萬代,國運永昌。」
次日,宮中傳出消息,永條新皇為祈國運昌隆,即日起前往國寺千佛殿齋戒祈佛,屆時朝中諸事交由太上皇全權處理。
看著龍輦移駕千佛殿,傅千裳莫可奈何,本想在離開之前,去跟聶琦打個招呼,不到卻無緣得見,等日後聶琦出關,只怕他已在江湖的某個地方逍遙快活了。
把順手牽來的各種藥材打好包。準備找個月黑風高夜翩然去也,誰知當晚就有暗衛來找他,說主子有請。
是一直跟隨他的一名暗衛,傅千裳秀眉挑了挑,點頭應下。
說句實話,他還真想看看聶琦在殿內焚香祈禱,誦經念佛的小和尚模樣,祈福期間不食葷腥?鬼才信!說不定是懶得上朝,所以便找個借口,把事情都推給老皇帝,自己跑到哪裡逍遙去了。
猜想聶琦可能是想跟自己要消瘦的藥,傅千裳取了藥,隨暗衛一同前去,誰知暗衛卻把他引到了鑾和殿,原來要見他的不是聶琦,而是太上皇聶瀟。
落座後,內侍將香茶奉上,傅千裳品了口貢茶,只覺馨香撲鼻,有些後悔只記得打包草藥,忘了順便再拿些貢茶美食了。
聶瀟面帶微笑,全不問那些聽來的有關傅千裳惑亂宮廷的謠言,只道:「千裳,你在太醫院見習了這麼久,可有所收穫?」
收穫?多了去了!免費吃住,免費拿藥,還免費支使小皇帝為自己做事……
可見見習真是件好營生,他正在考慮離開永嵊後,要不要再去鄰國萬煜做傲見習御醫。
「回陛下,我見習得很愉快,正想著要學以致用,一展身手呢。」
「噢,如此說來,朕倒有個好去處,不知你可有興趣?」
聶瀟用茶蓋輕掠茶杯,品著茶,淡淡說道。
傅千裳眼神瞥向聶瀟,見他雙目炯炯,看著自己,頗有期許之意,腦裡立刻飛快算計起來。若小琦是小狐狸,這位太上皇絕對是老狐狸,三更半夜的,若無大事,他會放棄和美人們嗨喲嗨喲的大好春宵,把自己叫來,詢問什麼見習感想?禮賢下土似乎弄錯了時間哦。
於是,也悠悠品茶,順便打太極。
「請陛下明示。」
聶瀟微微一笑。
「只是件小事,不過,若辦得成功,朕應許你,封你為太醫院三品院使,今後永嵊御藥庫的所有藥材任你隨時取用,如何?」
傅千裳的墨瞳登時亮了起來。
那個三品太醫院使他沒放在心上,不過御藥庫所有藥材任由取用這一條實在太有誘惑力,他能帶走的藥材畢竟有限,還有什麼比得上可以隨時隨地任意取用來得痛快?為了那些取之不盡的藥材寶寶們,傅千裳決定把自己賣掉。
「說吧,什麼事?」他慷慨問道。
聶瀟遣開在一旁侍候的內侍們,放下茶盞,道:「此事對你而言很簡單,朕的麟兒因事出宮去了,江湖凶險,朕想一讓你護送他平安歸來。」
就這麼簡單?雖說讓他給個不懂事蹺家的皇子做侍衛,有些紆尊降貴,但的確並非難事,想想還是自己合算,於是傅千裳道:「既是陛下賞識,我應下就是,只是不知是哪位皇子讓您如此擔心?」
「當今聖上,朕的長子:」
「噢……哈!」
傅千裳應聲後,才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聖上?不會是他熟悉的那個聖上吧?見傅千裳含著茶突然僵住的臉孔,聶瀟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
「原來你不知道,最近你和琦兒好到每晚同床共枕,朕還以為他必不會瞞你呢。」
噗……
那口茶終於沒忍住,噴了個徹底。
聶琦,你這個偽君子!偽君子!偽君子!偽君子!如果咒罵可以傳達心扉的話,相信聶琦此刻會十分體會到傅千裳對他的想念,因為自從見習御醫搖身一變,成了見習侍衛,一路追蹤而來後,傅千裳就沒睜止過對聶琦的親切問候。
此刻,傅千裳正坐在道邊一家小酒館裡休息,飯萊尚未送上,於是他很無聊的支著下巴看外面的風景。
他走的是去北方的必經之路,按理說,早該追上聶琦,可這一路行來,居然打聽不到他的行蹤,這讓傅千裳奇怪中還有些擔憂。
聶瀟並未向他解釋聶琦出宮的真正目的,只讓他前往東北邊陲的暮昭縣,傅千裳也沒多問,反正見到聶琦後,他自會告訴自己。
店小二將飯菜端上,傅千裳正吃得起勁,忽見門口有人進來。
當看到聶琦一身淡白衣衫,肩背包袱來到櫃檯前時,傅千裳含在口裡的湯菜差點兒噴出。
這傢伙從哪裡學來的易容術?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假眉都翹起來了,鬍子太向下,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麼連個好一點的面具都置辦不起,弄張這麼寒酸的假面來招搖撞騙。
最主要的是——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跟聶琦的儒雅形象一點兒都不配,他易容也要易成老成持重,三縷清須的樣子,那才像偽君子嘛。
傅千裳還在評點,卻見聶琦跟店小二買了幾個饅頭,便走了出去,他忙付了飯錢,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