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房間內,只有一張小木桌,和一張木板床,床上的枕頭和棉被,都是稍早之前,醉月執意要睡這間房,為她所準備的。
西門擒鷹才把醉月放到床上,醉月像是怕他溜了一般,手緊抓著他的衣角。
「城主,你……你說話要……要算數。」醉月的眼朦朧,她還是沒忘要理清心頭那股熱熱的狂潮,因何而來。
「我說了什麼?」兩手輕撫著她的雙頰,他癡醉的注視著她。
「你……你說……說要讓……讓我吻你的唇的。」她緊張的拉著他。「我還沒有吻你……你不許……不許走喔!」
「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好嗎?」
「嗯,好。」她身子一翻,費了一番力氣,爬坐到他身邊。「那,我……我可以吻你了嗎?」
「當然可以。」他低柔的應允,大手已經圈住她的纖細柳腰。
醉月兩手攀住他的肩胛,跪坐起身,緩緩的將唇覆上他的唇……
這一夜,床上的紅漬,印證了他們已成了真正夫妻的事實。
***
熹微的晨光,灑在房內的毛毯上。
睜眼醒來,身邊的男人還在沉睡中。
她偎近他身邊,薄被底下,赤裸裸的同體相觸,令她頰邊冉升一片羞紅。
從賞月村回來,已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他每天晚上都來醉月園,和她同枕而眠。
再過幾個月,等她服喪滿一年,他就會正式娶她,他們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
雖然他還未正式娶她進門,但是,堡內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尊敬她,早認定她是城主夫人。
他對她的好,她一輩子銘記在心,也暗自發誓,她一定要做好城主夫人該做的事,幫助他成為一個萬民愛戴的國主。
她相信,他一定會是個兆民賴之的明君。
纖指刷弄著他的濃眉,輕揉過他的眼皮,在他挺直的鼻上來回滑移。
在她又調皮的將手指往下一處探近時,才點上他的唇,驀地,原本緊閉的兩片唇一張,把她的手指含祝
「啊!」呼了一聲,知道他醒了,她嬌嗔:「城主,饒了人家愛調皮的手指嘛,我保證下回不會再調皮了,真的!」
在她的哀饒聲之後,他狹長的黑眸倏張,斜望了她一眼,他笑道:「我准許你的調皮。」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她吻了一下他的唇。「我沒吵到你吧?如果你還想睡,我先下床,你繼續睡。」
她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緊緊的摟祝
「沒有你在這張床上,我可睡不著!」
大手在她光滑的背上滑移,他的黑眸閃動著情慾之光,凝視著她,他在她逸出嬌羞的笑容之後,吻上了她的紅唇……
***
在西城堡的大廳內,泰山一臉愧色的向西門擒鷹稟告著:「……日前,有人發現一個貌似同一虎的人,在西武縣內,光天化日之下,搶奪村民財物,縣內超過十名婦女遭其污辱……屬下接訊趕到西武縣,埋伏了兩三天,卻未見同一虎的蹤影。」
聞言,西門擒鷹怒捶著精雕的扶手。
「立刻下令,全面緝捕同一虎,每個縣城出口,都要嚴格把關!」西門擒鷹一臉肅色。
一個脫逃的帶罪縣府,竟然無恥的奪村民財物、強擄婦女。
這是他這個城主的錯。當初沒親自嚴審縣府的品德,才會讓同一虎這等斗宵之人,欺壓子民。
「是。」
「另外,加強西武各臨縣的兵力,同一虎怕是已經不在西武縣內了。」
「是。」
西門擒鷹目光精銳,聲色俱厲。「各將領聽令……」
厲言一出,廳內所有將領,皆恭敬的拱手作揖,等候下令。
「陳將領,勞煩你帶兵,親自巡視西武南縣;王將領帶兵,親自巡視西武西鎮;林副將帶兵,親自巡視沿海一帶……」
將領各個神色肅然,恭敬領命後,立刻整裝出發。
***
這一回緝拿同一虎,可是出動了大批人馬,身為西城的軍師,泰山義不容辭要親自帶兵,巡視幾個同一虎可能隱藏的縣城。
因為牛氏夫婦上回回賞月村,毅然決定留在鄉下,沒和他們一道回來,現下萍兒又有身孕,泰山不甚放心,是以,托付醉月照顧萍兒。
醉月早暗發誓,要以城主夫人的身份,協助西門擒鷹做一個好君主,現下,有此等事要她幫忙,她自然是義不容辭,何況萍兒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醉月園裡,有幾間空房,早讓丫環清理乾淨。
「這個同一虎,好歹也曾是個縣府,怎麼會做出這種欺負百姓的事?」大腹便便的萍兒,眉頭緊鎖。「弄得人仰馬翻,不知道泰山會不會有危險?」
「萍兒,你放心,泰山人高馬大,又有功夫,同一虎傷不了他一根寒毛的。」醉月安慰著她。「我倒是擔心,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會遭受同一虎的傷害,尤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那個大色鬼,聽說玷污了不少西武縣的婦女。」
萍兒和幾個丫環聽了一臉驚惶。「怎麼辦?那我們以後出門,會不會有危險?」
「西城堡這邊,應該還是很安全的。」醉月恨恨的扼腕,嫉惡如仇的道:「早知道我就學武功,說不定,我還能帶兵巡視,保護西城婦人的安全,還可以親自緝捕同一虎,為我阿爹報仇。」
「醉月,你可別真的去捉同一虎!」萍兒焦急的拉著醉月。兩人從小一塊長大,醉月的個性她清楚,說不定哪天醉月真的會起親自去逮同一虎的念頭。「他能脫逃到現在都未被捕,可見他真的很狡猾。」
咧了一個淺笑,醉月兩手誇大的比劃著。「我是很想捉他,可是,我沒學功夫……放心,我不會笨的把自己送入狼肚。」
聽醉月這麼說,萍兒安心多了。
醉月幫萍兒整理衣物時,陡地想起什麼似地,大叫一聲。
「啊!糟糕!」
「怎麼了?」見醉月一臉驚惶,萍兒也不免緊張了起來。
「我忘了還有紅玉。」醉月惶惶不安。「她一個人住在那個宅子,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她……應該不會吧!」萍兒對紅玉沒什麼好感,之前在賞月村時,紅玉就住在她家客棧的對面酒樓內,偶爾幾次看見紅玉摟著男人的嘴臉,教她對紅玉的印象壞透了。
其實,醉月和萍兒一樣,並不喜歡紅玉,只是,現在她是城主夫人,照顧西城每一個子民,她視為己任。再說,紅玉也算是城主的小妾,雖然只是掛名,但無論如何,城主是有義務照顧紅玉的,畢竟,紅玉是為了救城主,才會傷了臉、瘸了腿。
「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
放不下心,醉月說著就走。
「醉月……」萍兒想叫住她,要她別去管,但醉月急匆匆地走,喚也喚不住了。
不知怎地,一股愁鬱湧上萍兒心頭,她和醉月如同親姊妹一般,可不希望醉月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倚在房門口處,萍兒心情沉甸甸地。
***
「你這笨丫頭,笨手笨腳的,你是想把我活活氣死,你好能離開這裡,是不是?」
在西城堡近郊的一座宅院內,毀了容、瘸了腿的紅玉,正大聲嚷吼著,房內摔壞了一大堆東西,仍是消不了她心中的氣。
伺候她的小丫環小棄,只不過因為出門買菜晚了一刻鐘回來,就挨了她一頓打罵。
「紅……紅玉姑娘,對不起,我……我下回買菜會盡快回來的。」
小棄跪在地上,收拾一地殘局,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不敢有半句解釋。
照以往的經驗,愈解釋愈糟,而且會讓紅玉姑娘的脾氣更壞。
「你乾脆死在外頭別回來了!」紅玉一肚子火。「我要你煎的藥呢?」
想到廚房裡還煎著藥,小棄猛地直起身,倒抽了口氣。
看到小棄的表情,紅玉也猜到了八成。她捉起桌上的細竹籐,不由分說地朝小棄身上招呼。
「你是存心不希望我的臉好起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醉月那個死丫頭派來的!」
「不是的,紅……紅玉姑娘……好痛……紅玉姑娘,求求你別打了。」小棄跪著、哭著,拚命的挪動身子。「我……我馬上去廚房。」
「別去了!我不喝藥了,我還怕你會給我在藥裡下毒,把我毒死呢!」手一揮,小棄身上又多了一條傷痕。「我才不會讓醉月那丫頭得逞!」
蜷縮著身子,小棄直搖頭。「紅玉姑娘,小棄絕對不敢亂來的。」
打從西門擒鷹派小棄來服侍紅玉的第一天開始,小棄因為頭一回看到紅玉臉上的大片傷疤,嚇了一大跳,打翻了熱茶,燙著了紅玉,紅玉就一直懷疑小棄是醉月派來整她的,因此沒給小棄一天好臉色過。
「哼,我諒你也沒那個膽!你可別以為有醉月給你撐腰,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紅玉怒瞪著擻抖抖的小棄。「只要我找到名醫,把臉傷治好,哼,我就不相信城主還會愛那個黃毛丫頭!」
儘管西城主已盡力找了許多大夫幫她醫治,但始終醫不好她臉上的傷。不過,她深信,總會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或者有什麼民間偏方,可以把她的容貌還原像以前一般。
小棄是個很單純的丫頭,不懂得紅玉為什麼老愛把罪源歸咎於城主夫人。
「紅……紅玉姑娘,我……我可以下去了嗎?」小棄手中捧著一疊的碎瓷,顫聲問道。
「你想去哪裡?你給我好好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起來!」
「可是……」
「你還有意見?真的不把我放在眼裡?」
紅玉氣極,手一揚一揮,細竹籐狠狠朝小棄身上抽著,不理會小棄的哀求聲,她發瘋似的狂打著。
「紅玉姑娘……求求你不……不要打我,求求你……」小棄哭喊著,不停地磕頭。
紅玉完全不理會小棄的哭求,心中的怨恨發洩在小棄身上。
「住手!」
一道喝令聲傳來,紅玉的手頓在半空中。緩緩回頭,看見了她最恨的人。
「小棄……」要不是親眼所見,醉月真難以相信,一個女人會對一個丫環這麼殘虐。
金兒趕忙上前,扶起幾要暈厥過去的小棄。
「紅玉,你為什麼要打小棄?」醉月心疼小棄,怒問著紅玉。
紅玉氣咻咻地。「這丫頭笨手笨腳的,我只是要她煎個藥,她竟然不情願,還故意讓藥煎焦了!」
「沒……沒有,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小棄氣息微弱的辯解。
「你還敢狡辯!」紅玉說著,又揚起手中的細竹籐。
隨醉月前來的護衛,擋住了紅玉,並且搶下紅玉手中的竹籐。
「紅玉,小棄還小,她若是真的做不好,你責罵她一頓就夠了,何苦把她打成這個樣子?」醉月氣憤的質問。
臉罩著薄紗的紅玉,斜眼瞪她。「小棄是服侍我的丫環,我有權利決定要如何教導她!」
說罷,紅玉像是要示威一般,故意對醉月的話,置若罔聞。
「小棄,你馬上再到廚房去,給我煎一碗藥來!」
扶著小棄的金兒看不過去,急忙出聲:「紅玉姑娘,小棄她連站都站不穩了,怎麼煎藥啊?」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金兒的小臉上。
挨了一個耳光的金兒,不敢再出聲,一副委屈的低著頭。
「紅玉,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打金兒?」
「城主夫人,我是在幫你教訓丫環。」紅玉得意的笑道。「以前你在賞月村時,身邊沒跟著丫環,自然是不懂得如何教導丫環,我可不同了,我一直都有丫環在服侍著,所以我……」
「金兒和小棄不是歡喜樓的丫環,這裡是西城堡,不是歡喜樓!」面對紅玉不友善的態度,醉月也不對她客氣了。
醉月的話一出,紅玉聽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今天我來,是要告訴你,同一虎至今還未捉到,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恐怕會有危險……不如你暫時住到醉月園。」氣歸氣,醉月還是會擔心她的安危。
醉月的一片好意,傳進紅玉耳裡,卻是成了一道諷刺。
「我這個醜模樣,還有哪個男人敢靠近我?」紅玉冷哼著。「城主又不在這兒,你少假惺惺了,我才不會領你這份情!」
「你……」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城主夫人……」紅玉咬牙喚著。「若沒別的事,你可以請回了!」
「總之,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就是。」醉月扭頭。「金兒,扶著小棄,我們回去。」
「是,夫人。」
「等一下!」紅玉大喝著。「你憑什麼帶走我的貼身丫環?」
醉月回頭,露出一抹笑容。「就憑我是城主夫人呀!」
紅玉的臉龐,氣的抽搐。「你可別忘了,城主還沒有正式娶你,而且,我還是城主的救命恩人。」想欺壓她?哼,這臭丫頭還太嫩呢!
紅玉擺著高姿態,等著醉月放人,未料,醉月根本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紅玉,嚴格說起來,你並沒有救城主,反倒是城主冒著生命危險,進到客棧去救你,所以,究竟誰才是救命恩人,你自己想想吧!」醉月眼珠子一溜,瞟向自己的丫環。「金兒……」
「是,城主夫人。」
「紅玉,你聽到了吧?」醉月不想再和她多說,回身,在侍衛的伴隨下離去。
獨留在宅院內的紅玉,氣的踢翻房前兩盆盆栽,眼眶怒紅,瞪著醉月離去的背影,許久、許久……
「臭丫頭,我不會讓你得意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