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命 第九章
    通往淨慈園的碎石小徑一如池夢蝶記憶中曲折幽靜,路面落滿了半枯黃的葉子,在晚風裡打著旋。未近庭院,淡白的塔香煙霧已裊裊散逸,染上落日煙華。

    幾個侍衛手扶刀柄,正在淨慈園周圍來回搜巡。

    秦沙和池夢蝶借著樹木遮掩潛進,見到有侍衛把守,他心情反而有所放松。既然朱天安插了人手看守,可見秦冰多半被禁足淨慈園內。

    「我去引開他們,你負責救人。眼角有顆暗色小痣的就是皇後。救不了千萬別戀戰,客棧會和。」秦沙心知池夢蝶身手比自己更勝一籌,便把搜救的重任托給池夢蝶,低聲叮囑完,他折了段樹枝彈指射出,自己足尖力點,身如離弦之箭朝樹枝相反的方向急躍縱出。

    「誰?」侍衛們只見兩道影子向兩側飛快移動,發聲大喊分成兩隊,分別追去。

    池夢蝶看准了時機,提氣一躍,像片輕巧的葉子飛過高牆,飄落中庭。

    園內寂靜,看不見半個侍人的身影,卻有朗朗讀書聲從間屋子半開的窗戶裡傳出。聲音清脆稚嫩,是個孩子。

    他沒有猶豫,越窗跳了進去,將正坐在書案後讀書的男孩嚇了一大跳。邊上一個女子也花容失色,旋即又恢復鎮靜,微瞇起風情萬種的美眸,「你是誰?」

    果然是這大騷包!池夢蝶沒好氣地瞪著她,「我是來救你的。」目光一掠,屋角的紫檀飛雲榻上盤膝坐著個男子,烏發披頰,眼蒙黑布帶,整個人靜如老僧入定,以至池夢蝶之前絲毫沒有察覺到此人存在。

    「岳斬霄!」池夢蝶脫口喊了一聲後就在心中大喊糟糕。聽說瞎子的耳朵都特別靈敏,他這一叫,說不定岳斬霄便能聽出他是誰了,卻見岳斬霄只是微微側了下頭,毫無起身的意思。

    池夢蝶無暇多想,探手抓起女子右腕,「跟我走。」

    女子微一遲疑,那男孩起身大叫道:「放開我母後!」

    池夢蝶剛才一直沒怎麼留意這男孩,低頭一看,不禁心神大震,八九歲的孩子,長相十分俊俏,可眉眼輪廓間居然依稀帶著幾分秦沙的影子……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池夢蝶腦子裡頓時轟地炸開了。這該不會是秦沙和這女子的私生子吧?否則句屏皇帝的兒子怎會長得跟秦沙有些相似?啊,難怪一國皇後會窩居在這冷宮般的地方,肯定是句屏皇帝早知道皇後與秦沙私通生子,為了皇帝顏面隱忍不發,只把皇後冷落在此,池夢蝶越想越錯不了,瞬間萬念俱灰,僵立著不知所措。

    男孩見這衣衫襤褸又滿臉泥污的陌生人還不放手,小臉氣得通紅,他年紀小,性子卻極凶悍,張嘴就往池夢蝶胳膊狠狠咬下。

    池夢蝶臂上劇痛,終於自恍惚中驚醒,下意識揮手,將男孩甩得凌空飛出,自己也忍不住痛呼一聲,他的胳膊竟被那男孩咬掉了一小塊皮肉,血流如柱。

    「慕兒!」眼看男孩就要撞上對面牆壁,女子駭然驚叫。

    幾聲銀鈴驟響,緊接著一條長長的天青色綢帶打橫飛來,及時卷住了男孩的腰將人拉回。綢帶另一端握在面容奇丑的高挑男子手裡。

    輕輕松松地接住男孩,水無聲笑裡殺機畢露:「朱天果真沒料錯,留著皇後和太子作餌,殷長華的人遲早會露面。」

    他將男孩推向句屏皇後懷中,兩條綢帶抖得筆直,宛如兩支長槍,先後刺向池夢蝶胸腹要害。

    池夢蝶心已亂,左支右絀讓開綢帶,臂彎卻被綢帶末端的銀鈴掃中,一陣酸麻,無力再擒住那女子的手腕,被她甩開了手。他無心戀戰,按緊臂上傷口,虛晃一招轉身從窗口跳出。

    水無聲展動身形正待追上,眼前人影微晃,一人忽然擋在他面前,寒鐵手杖橫放空中,阻攔之意不言而喻。

    水無聲面色變了,「岳將軍,你這是干什麼?難道你想背叛朱天幫殷長華?」

    岳斬霄輕描淡寫地道:「我從來都不是朱天的屬下,何來背叛之說?」

    「那你……」水無聲還想再質問,見岳斬霄容色冷峻,知道再問也是徒勞。他哼了一聲,快步走出書房。

    句屏皇後秦冰正摟著死裡逃生的男孩不住輕聲安慰,發現岳斬霄就快踏出書房,她對岳斬霄的背影斂衽行禮,道:「岳將軍,多謝你。」

    岳斬霄背脊明顯一僵,隨即淡淡地道:「救太子的人是水先生,不是我。皇後你謝錯人了。」

    秦冰柔聲細氣地道:「水先生若沒有出手,岳將軍你也一定會救慕兒的。本宮還知道,你一直在等他回來,不然,岳將軍你也不會放走剛才那個人。」

    「……」岳斬霄陷入沉默,半晌,輕點著手杖遠去。

    ***

    淨慈園座落宮院最西側,池夢蝶掠出庭院後接連飛縱,幾個起落便已躍至牆腳,越牆逸出宮城。沿途看守侍衛只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從身旁飛快飄過,尚未瞧仔細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口氣遠遠把宮城拋在身後,池夢蝶才緩下身影,輕喘。

    夜幕已經籠罩都城,黑暗中慢慢亮起萬家燈火。他定睛一看,自己所站的,竟是當初和秦沙一起落水的那座石拱橋。

    明月皎潔如銀盤,映著橋下潺潺河流,波光瀲灩,池夢蝶卻沒心情欣賞這景致,見左右無人,他頹然坐在橋欄桿上,從衣服下擺撕下點布,撩高袖子替自己包扎傷口,又走下河邊石階,清洗被鮮血浸得濕透的衣袖。

    忙完一切,他已冷汗涔涔,蹲坐石階上,心情低落到極點,秦沙,居然有兒子了?

    自從兩人在火海中心意互通之後,池夢蝶對秦沙的真情實意深信不疑,可一個皇後已令他患得患失,現在再突然殺出個兒子。他不信秦沙真的能毅然斬斷跟妻兒的羈絆,選擇他。即使秦沙能痛下決心,那句屏皇後母子也不會甘心接受被遺棄的命運。

    而他在那一家子中間算什麼?壞人因緣的狐狸精?還是只公狐狸。像個妒婦似的去和句屏皇後爭風吃醋搶男人?……池夢蝶光是想象,便渾身惡寒。

    「呵呵……」池夢蝶想大笑三聲,擠出來的聲音卻連他自己也覺得難聽。身為男子,殺了他也做不出跟女人爭寵的事來。

    算了吧!他心灰意冷地歎氣,伸手入水,茫然撥弄著自己在河面的倒影,思緒和支離破碎的倒影一樣凌亂。心頭酸楚之余,更是充滿了自我厭惡唾棄的情緒,不就是為了個男人,又不是天塌下來了,至於這麼失神落魄嗎?

    他暗啐了自己一口,霍地起身,大步離開河岸。

    回到客棧,已敲過了二更。

    小二合衣躺在櫃台後的長條板凳上呼呼大睡,被敲門聲驚醒,打著呵欠過去開門,見是池夢蝶,他指了指樓上道:「你那朋友早回來了,上樓第一間……」話沒說完,又是連著幾個呵欠。

    「我知道了,小吳哥你去睡覺吧。」池夢蝶謝過小二,上了樓。

    廂房裡點著蠟燭,火苗顫巍巍地抖動,將正在來回走動的頎長人影投落窗紙上。

    聽到腳步聲,秦沙呼地打開房門,焦躁的神色終於為之一斂。

    「夢蝶,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他看清池夢蝶身後沒有其它人,有些失望。「沒能救到人嗎?還是找不到她?」

    這麼關心那騷包母子,連讓他進屋說話都等不及了啊!池夢蝶只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在跳。

    秦沙這時也發現池夢蝶面龐白裡透青,氣色極差,一邊袖子還濕答答的,衣服也破了一角,多半是在宮中跟侍衛打斗所致,趕緊將池夢蝶拉進屋,溫言道:「這回救不了沒關系,明天再想別的辦法。」

    一腔怒火,就被秦沙眸底的溫柔不可思議地撲滅,池夢蝶的心更隱隱觸痛,做了兩個深呼吸,終於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對秦沙道:「她和孩子的確被軟禁在淨慈園裡,看樣子並沒受什麼折磨。岳斬霄和水無聲在那裡看守著,想等句屏皇帝派來營救的人自投羅網。我一個人無法救她母子倆。」

    秦沙松口氣,了然地道:「我就怕朱天是個莽撞粗人,加害冰妹母子。既然他想用冰妹母子引出句屏皇帝,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對冰妹母子下手。我們還有時間。」見池夢蝶依然悶悶不樂,以為池夢蝶太過勞累,便督促他快點上床睡覺,「我去打盆熱水給你洗臉。」

    「不用了,我有話跟你說。」池夢蝶低聲喚住了秦沙的腳步,注視著床頭微弱的燭焰道:「等救回她和孩子,你帶他們走吧。我自己去找大哥。」

    秦沙一臉茫然,沒領會池夢蝶的意思,隔了一陣子才感覺不對。怎麼聽著像是要跟他一拍兩散。

    「你是說……我們各走各的?」他小心翼翼試探著問。

    「沒錯。」親口提出分手遠比池夢蝶想象中更艱難,揪心的痛,但身為皇族和男性的驕傲不允許他表露出絲毫軟弱,他極力維持著漠然,面無表情地道:「我沒法再跟你在一起,救了人,我欠你的人情債也還清了,今後我不再在你面前出現,免得你為難。」

    秦沙越聽越糊塗,如墜雲端霧裡,不知道池夢蝶到底吃錯了什麼藥,突然莫名其妙耍起脾氣,忍不住打斷池夢蝶的話,「我們在千碑林的時候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你不是想反悔吧?」

    等等!他怎麼忘了這小鬼最初找上永稷時,一口一個大哥地把赤驪大殿下掛在嘴邊,言語間都是對大哥的依戀之情。現在又要棄他去找大哥……難道他的魅力,還比不上那個溫吞的像碗清水的重樓殿下?

    男人自尊心嚴重受挫,一把用力扣住池夢蝶的胳膊,嗓音也拔高了。「夢蝶,把話說清楚,你,呃……!」

    一指忽然點中他的啞穴,緊跟著腰眼,胸口兩處要穴也被封住。

    「我不想跟你吵架。」池夢蝶收回手指,輕輕一推,秦沙仰面朝天摔進身後的床鋪裡。

    池夢蝶卷起衣袖,傷口被秦沙剛才不知輕重的抓到,痛到了骨子裡,一指強忍到現在的滿腔委屈終於爆發,他將裹傷的布條扯了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伸到秦沙面前,恨恨低聲道:「看你兒子干的好事!我好心好意替你去救人,被你兒子咬成這樣,回來你就只知道關心你的老婆孩子,也不問我有沒有受傷。王八蛋……」

    兒子?秦沙滿頭霧水,轉瞬恍然大悟。池夢蝶說的,應當是他的外甥。

    搞半天,原來這小鬼居然還不知道句屏皇後是他的親妹子?他自認平時說得夠清楚了,可這小鬼究竟聽成了什麼?

    聽到池夢蝶還在不停地討伐,秦沙覺得自己快要暈厥。

    這誤會可大了。他拼命朝池夢蝶眨著眼睛,想引起主意。正在氣頭上的人根本沒看見秦沙在打眼色,噴完一輪怒火後,池夢蝶越想越郁悶,猛地低頭,重重咬住秦沙的嘴唇。

    「唔……」一條細細的血絲從兩人唇角縫隙間掛落。

    池夢蝶舔盡鮮血,又在秦沙唇上咬了一口,才放開男人,沙啞著聲音道:「你和她認識在先,孩子都那麼大了,在你們之間我是多余的人,我會自行離開的。你以後,就把我給忘了吧。」

    話說到這上頭,他也無法再跟秦沙同睡一間房,轉身走去隔壁屋子休息。

    秦沙眼睜睜地看著池夢蝶離開,堵在胸口的一口悶氣還沒吐出,房門光當又被踢開,池夢蝶去而復返。

    他關上門板,臉色陰晴不定,對秦沙看了好一會,最後撲將上來。「剛才的話我收回,這輩子都不許你忘記我!」

    提出要分手的人雖然是他,可是想到從今往後秦沙便會跟舊情人雙宿雙飛,將他拋諸腦後,池夢蝶胸口幾乎痛得透不過氣。

    他不甘心就這樣走出秦沙的生命。就算要用最卑鄙下流的手段才能讓秦沙永遠記住他,他也不在乎,被自己喜歡的人遺忘才是池夢蝶最難以忍受的結局。

    他悶不吭聲地解掉兩人所有衣物束縛,用秦沙對待過他的方式在男人身體上點起欲火,在秦沙暗啞的呻-吟中,把自己送進了男人柔軟滾燙的體內。

    秦沙全身都在顫栗,連眼皮也泛起可疑的粉紅。池夢蝶沒功夫去思考男人究竟是因為疼痛還是羞憤,將全部理智都交付了最原始的沖動和本能,他忘情地摟緊秦沙,在本不屬於自己的方寸之間攻城略地,追逐著絕頂快感……

    一連在秦沙體內釋放了好幾次,紅日滿窗時,池夢蝶終是慢慢抬起酸軟的腰身,穿衣下床,打水,收拾殘局。

    床上的男人像被石頭碾壓過,軟綿綿地躺著低聲喘氣。脖子、胸膛、小腹、雙腿,甚至最私密的地方都殘留著吻痕。瞪大雙眼,直視池夢蝶。

    「不用瞪我,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池夢蝶說得理直氣壯,眼神卻不敢再跟秦沙接觸。他和秦沙的情分,大概已經被他親手毀掉了,可池夢蝶並不後悔。

    他垂首看著床褥上半干涸的情欲痕跡,咬了咬牙。「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今天我會設法再混進宮去,死也會幫你把老婆孩子救出來。」

    重新清洗包扎好傷口,在臉上塗好偽裝,他最後跟秦沙輕輕道了聲別,頭也不回地離去。

    誰要他一個人去冒險了?秦沙盯著池夢蝶的背影,拼命想喊住池夢蝶,喉嚨裡卻只能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低吼。他無奈地閉起眼簾,摒除雜念,努力引導內息沖擊被封的穴道。

    ***

    「快點挑,別偷懶!」工頭邊走邊訓話,還時不時在行動遲鈍的人背心拍上一把。

    池夢蝶挑了兩擔爛泥倒進湖中,借著擦汗的空擋審視四周動靜,見沒人注意,他慢慢往外挪動腳步。

    之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趕來工地,本還擔心經過昨天一鬧,工地上或許會加強戒備,誰知依然風平浪靜。他推說昨夜肚子疼睡過了頭,報上昨天用的假名,那工頭對過名冊無誤後就派了活給他,絲毫沒有起疑。

    池夢蝶開始覺得太過順利,有些疑惑。後來轉念一想,岳斬霄和水無聲未必能想到他是冒充苦力進宮,又或者那兩人怕朱天怪罪,壓根沒將昨天有人闖入淨慈園又逃逸的事情往上稟報,也就釋然。

    他跟昨天一樣躲過幾處侍衛崗哨,踩著鋪滿小徑的落葉往前走。離淨慈園尚有一步距離時,池夢蝶倏地止步。

    前方路中間,岳斬霄持著手杖,獨立風中。幾片碎葉,沾在他黑發和雙肩上,瑟瑟舞。男子身形靜如山岳,散逸著令人無法忽略的凜冽劍氣。

    「你來了,衛應侯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岳斬霄淡淡問。他雙眼覆著黑布帶,池夢蝶仍覺岳斬霄的目光透過布帶刺得他遍體生寒,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看這架勢,岳斬霄已經在此守候多時。

    「你怎麼知道來的人是我?」池夢蝶剛問完就後悔得想賞自己一個耳光。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岳斬霄笑了,雲淡風輕。「每個人除了說話,腳步聲也各不相同。這是我第三次聽到你走路,怎還會認不出?」

    算他厲害!池夢蝶緩緩地提起雙掌,打量著該從哪個方位突襲更有勝算。既然岳斬霄料到今天會有人再來營救句屏皇後,那周圍肯定也早布下了天羅地網。

    別說救人,只怕他想全身而退都難,然而池夢蝶還是決定出手一搏,卻聽岳斬霄淡然道:「我在這裡,不是要跟你動手。」

    他輕輕一擊掌,側首朝路邊道:「出來吧。」一個身材清瘦的侍衛應聲從林中走出。

    池夢蝶剛想先下手為強,先除掉岳斬霄的幫手,立刻就發現這侍衛雖然臉色蠟黃,眉眼倒是出奇的秀麗,腰肢也特別纖細,再仔細一看,竟是句屏皇後喬裝改扮。

    她走近岳斬霄,輕喚了聲將軍。

    「沒出宮前,皇後請別再開了口露了破綻。」岳斬霄言辭很恭敬,語氣卻十分淡漠,一指池夢蝶道:「這人是衛應侯的情人,皇後跟他走,應當安全。」

    秦冰目露錯愕。池夢蝶已經黑了臉,又不知道岳斬霄葫蘆裡賣什麼藥,狐疑地道:「你想干什麼?」

    岳斬霄俊美的臉上露出個冷峻笑容,揚手,將一把銀制權杖拋進池夢蝶懷裡。「這是出宮的權杖。帶句屏皇後走,回去告訴衛應侯和句屏皇帝,慕太子有我照看,不會有閃失,他們盡可安心。」

    「呃?」池夢蝶正要問個清楚,岳斬霄一點手杖,已走出老遠。

    這姓岳的家伙,整天這麼裝酷扮深沉的,累不累啊!池夢蝶向岳斬霄的背影撇了撇嘴,扳著臉向句屏皇後道:「走吧。」

    雖然憑他的身手,帶上個不會武功的女人,照樣能施展輕功,不過既然有權杖在手,池夢蝶樂得輕松,和句屏皇後朝宮門走去,手持銀杖,在侍衛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走出了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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