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關係 第四章
    付雷霆趕到醫院時,只見到眉頭緊鎖的徐佑林雙手抱胸站在急救室的門口,墨綠色的毛衣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怎麼樣了?」

    「樊昕受了驚嚇,在210房。麻煩你去照顧他一下。」

    「他哥哥呢?」

    「還在手術,我會守在這兒。」

    付雷霆拍了拍徐佑林的肩膀,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於是轉身去了210病房。

    四人間的病房裡只有樊昕一人,黑色的劉海散落在光潔的額頭上,面色蒼白如紙。這讓付雷霆記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當時他被滿身是血的自己嚇得跌坐在地上,臉色和現在一模一樣。

    一小時前付雷霆接到徐佑林的電話,得知樊曄被車撞傷,樊昕也跟著躺進了病房,便心急如焚地趕了過來。天知道他有多恨醫院,很多次受傷都是找樊靈治的,現在卻為了樊昕破了例。看著病床上雙目緊閉的人,死氣沉沉的完全沒有平時小刺蝟般的活潑勁兒,付雷霆覺得心中一陣憋悶。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他看樊曄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再次回到急救室外。只見徐佑林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來根煙?」

    付雷霆的問話如同石沉大海,徐佑林沒有任何反應。他也不在意,逕直點了一根煙遞了過去。灰白的煙霧徘徊而上,熏紅了徐佑林的雙眼。他回過神來,看了看付雷霆,然後接過煙,掐滅之後扔進了垃圾桶。

    「這裡禁煙。」

    付雷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根煙原本只是用來轉移徐佑林的注意力,讓他稍稍放鬆一下而已。

    「樊曄不喜歡我抽煙。」徐佑林像是想起了以前的點滴,嘴角浮起一抹淺笑,被四周蒼白的牆壁映襯得有些蕭索,「他也不喜歡我來他工作的地方,我不該來的。」自責的話語伴著轉瞬即逝的脆弱,讓徐佑林高大的身軀產生一種一擊即倒的錯覺。

    付雷霆沒有出言安慰,在他看來,有些事情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一樣。自責只能加重負擔,不能解決問題。

    輕微的聲響從身後傳來,付雷霆回頭,看見樊昕。他仍是一臉蒼白,手背上的點滴已經被強行撥出來,傷口還沾著小血珠。見他赤著雙腳搖搖欲墜的樣子,付雷霆忍不住上前攙扶。誰知樊昕用力揮開他的手,神經質地低語道:「不該來的人是我。不該來S城,不該來醫院,我他媽的為什麼要來!」

    徐佑林把視線調回到門上的指示燈上,想恨又不能恨的心情讓他無法面對來人。

    「哥哥明明可以不管的,為什麼要跑過來?為什麼被撞的人不是我?」樊昕抬眼看向付雷霆,眼中是全然的不知所措,「都是你,如果你不去姐姐那裡,我怎麼會到哥哥這裡來?不到這裡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無辜的付雷霆被說得一頭霧水。

    「好了,不要再說了。」見不得樊昕抖得像風裡的樹葉,付雷霆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語無倫次,大力將他扣在自己懷中。

    有些恍惚的樊昕任他摟著,聽話地止住了聲音。也許此時的付雷霆對於他來說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沒有餘力思考的情況下只會本能地抓住不放。

    急救室外是個特殊的場所,通常都是一些互相扶持、互相安慰的人們,所以兩個成年男人抱在一起,也沒有引起太多的側目。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中」的燈滅了。

    樊昕最後的印象就是頭部纏滿紗布的哥哥,以及醫生公事化的聲音:「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顱骨骨折可能會引起偏癱、失語等後遺症。一切要等病人清醒之後……」

    付雷霆敲昏了又吼又叫,發了狂似的樊昕,把準備去拿鎮定劑的護士驚得目瞪口呆。而徐佑林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眼睛死死盯著樊曄,好像其它的事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一個混亂的夜晚,空氣中飄浮著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綿綿的哀傷。

    ***

    細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宣告著沉睡中的人即將醒來。付雷霆輕輕坐到床邊,雙手撐在樊昕身體兩側,整個人籠罩在他的上方。終於,深棕色的眸子打開,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讓他霎時間清醒,彈跳著就要起身,卻被付雷霆壓了個正著。

    「放開我。」樊昕拚命地扭動著,十幾個小時粒米未進讓他渾身虛軟,很快就氣喘吁吁。

    「你要發瘋也先聽完我的話。」付雷霆上半身趴在樊昕的身上,制住他的動作,「你哥已經醒了,左半身癱瘓,情況不太好。他現在才是最需要照顧的人,如果你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就不要在旁邊添亂。」

    樊昕停止了動作,努力地消化付雷霆的話。四目相對,呼吸彷彿都凝結了。

    「醫生說他有機會恢復,你不要太悲觀。你哥現在需要你的支持,控制好你的情緒,別讓他操心。聽清楚了嗎?」

    樊昕點了點頭,調整好自己的呼吸。見狀,付雷霆退開,帶著他去了加護病房。

    透過加護病房外的大玻璃窗,樊昕看到徐佑林守在哥哥的身邊,雙手握著哥哥的右手放在頰邊,眼中有著明顯的愛戀與疼惜。那是兩個人的世界,沒有縫隙,任何人都無法介入。樊昕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往的舉動實在太過幼稚。

    樊曄浮腫的面部已經無法做出任何表情,可他卻突然抬眼看了看玻璃窗外,就像感應到了弟弟的存在。樊昕讀懂了哥哥眼中的訊息,那是他在看到自己的弟弟平安之後,終於安心的反應。

    內疚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樊昕再也止不住眼中決堤的淚水。虛軟地靠向一旁的付雷霆,傾倒出滿心的歉意:「我不是有意說他變態的,同性戀就同性戀,不管怎樣他都是我哥。我只是一時心急,我沒想那麼說的。我只是擔心爸爸會打他,爸爸那麼凶,又古板……還有媽媽,媽媽一定會很傷心。我,我……」

    付雷霆伸手順了順他的頭髮,抬起他的臉,說:「這些話去和你哥說,他才是最想聽的人。」

    樊昕點了點頭,隨即又拚命地搖頭。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實在沒有勇氣面對病床上的哥哥。就在這時,徐佑林推門出來了。

    「你哥讓你暫時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訴你父母,你父親前幾天打電話來說你母親的高血壓又犯了,去了療養院休養。你哥昨天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我哥他……」

    「我會照顧他,你有空可以來看看。」徐佑林的聲音很硬,不悅的語氣像在說:你沒事最好不要來。

    樊昕無措地往付雷霆懷裡縮了縮,付雷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對徐佑林點了點頭,隨即帶著他離開。以樊昕現在的狀態,的確不宜出現在病人面前。

    擦乾樊昕臉上的淚水,付雷霆再次肯定,自己真的是撿了個麻煩。

    溫室的花朵不堪風雨,如果不幸遭遇到,第一反應就是尋求庇護。從小到大受到家人細心呵護的樊昕,雖沒有嬌嫩到如同花朵,卻也相差不遠了。

    樊曄顧慮到父母的身體以及與徐佑林的關係,執意不肯將自己的病情告知家人,所以樊昕只能一人承受著突如其來的變故。第一次,他對自己的無能深惡痛絕。

    一直以來,他只想自由自在地過活,沒什麼遠大理想。哥哥姐姐的優秀除了讓他無比自豪之外,從來不覺得自慚形穢。每一天都得過且過,理所當然地依靠著家人,遇到問題才明白自己的行動力是如此的薄弱。

    ***

    轉眼就過了一個月,樊曄已經出院,開始接受長期的復健治療。徐佑林請了長假,成了他的專職護理。

    哥哥出事以後,樊昕就一直住在付雷霆這裡,白天跟進跟出,夜裡同擠一張床,不自覺地從他身上尋求庇護。

    清晨,手指劃過付雷霆的睡臉,樊昕自言自語道:「幸好有你。」

    「又做噩夢啦?」半睡半醒的付雷霆翻了個身,瞄了樊昕一眼,隨即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背輕輕拍撫著,吐出略顯含糊的話語:「睡吧。有我在,不用擔心。」

    閉上雙眼,樊昕慢慢將頭靠在付雷霆的胸口。就是這平穩的心跳,治好了初時連連的噩夢。為了尋求溫暖和依靠,樊昕自動忽略掉了兩人之間流動的曖昧氣息。莫名的感覺,就這樣在兩人都沒有察覺的地方悄悄地滋長著。

    「哥,你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這天,樊昕照例來看哥哥,旁邊站著正在給樊昕做按摩的徐佑林。

    「老樣子,沒什麼進展。」樊曄回答得有氣無力。

    「別著急,才剛開始做復健,只要長期堅持下去就會有效的。」徐佑林捋了捋樊曄的頭髮,柔聲安慰著,動作間責怪地瞥了一眼樊昕。

    樊昕連忙噤聲,為自己的失言懊惱不已。最近哥哥的意志有些消沉,原本積極的心態,不知不覺被時間一點點消磨了。

    「付先生沒有來?」樊曄瞧出弟弟眼中的擔憂,連忙轉移了話題。

    因為徐佑林對樊昕一直心存芥蒂,所以樊昕每次來看哥哥都會拉上付雷霆作陪,以化解經常出現的尷尬。

    「他要開一間新的酒吧,今天去簽場地的租約。」樊昕一邊說一邊拿過床頭的蘋果削起來。

    「酒吧?開在這裡?」

    「是啊。」

    「他不是樊靈的男朋友嗎?怎麼會在這邊開酒吧?」自從知道付雷霆是妹妹的男友,樊曄心裡一直有些疙疙瘩瘩,總是擔心自己與徐佑林的關係會讓付雷霆疏遠妹妹。

    哥哥不經意的問話引來樊昕雙手一震,手中蘋果立刻滑落在地板上 。

    「看我笨手笨腳的,我拿去洗一下。」撿起蘋果,樊昕飛快跑到了廚房。擰開籠頭,任冰涼的水流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完全忘了付雷霆是姐姐的男朋友這回事。認識這麼久,他居然從來沒有問過付雷霆怎麼會在S市,而且朝夕相處的時候,兩人誰也沒有提起過姐姐樊靈。

    廚房「嘩嘩」的水聲引起了徐佑林的注意,進去一看,忍不住提醒發呆的樊昕:「再洗蘋果就爛了。」

    「啊!」樊昕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關上了水籠頭。避開徐佑林打量的視線,逃似的出了廚房。

    傍晚,樊昕回到了付雷霆的家。當他準備把手中的餐盒放在餐桌上時,發現上面早已擺滿了佳餚。

    天要下紅雨了,付雷霆居然準備了晚餐!樊昕想起他之前「寧可吃泡麵也不要下廚房」的宣言,不禁大為驚訝。

    「付大哥。」樊昕興沖沖地跑上樓,打算問問原因,卻在到達二樓的瞬間停下了腳步。

    深藍色的大床上睡著一個人,漆黑的長髮披灑在枕上,裸露在棉被外的雪白雙腿修長勻稱,趴伏的姿勢只能看到半邊側臉,卻足以看清其優美的輪廓。

    美女?!樊昕摒住呼吸,掃了一眼散落在床邊的衣服,只看見付雷霆的外套。難道……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付雷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了樊昕一跳。

    「啊!沒,我不知道你帶朋友回家。打攪了,我這就走。」樊昕慌張地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回過頭卻發現付雷霆赤裸著上身,頭髮還在滴水,一副剛剛沐浴完的樣子。

    「說什麼呢你?要吃飯了,你還去哪兒?」

    「我……」難道留在這兒看你們卿卿我我啊!樊昕十分不爽地在心中大吼:帶女人回家居然不告訴我,存心讓我看你們大戰三百回合嗎?不對,他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嗎?怎麼可以隨便和女人上床?

    付雷霆「喂」了一聲,打斷了正要發作的樊昕。他定睛一看,付雷霆居然掀開了美女的被子。那美迷人的背部頓時一覽無餘,光滑的皮膚在落日的餘暉下鍍上一層光暈,看得樊昕目瞪口呆。

    「起來吃飯了。」付雷霆左腿半跪在床沿,扯了扯睡美人的頭髮。

    睡美人翻了個身,揪住被子的一角,茫然地看向付雷霆。精緻的臉龐上狹長的鳳眼半瞇著,配上微微嘟起的雙唇,不經意間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等等,呃……美女的胸部怎麼這麼平?!啊,男、男人!

    樊昕誇張地摀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來。這麼漂亮的人居然是男人,天啊!

    「你就是樊昕?」睡美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是標準的男低音。

    「……」樊昕還沒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付雷霆看著一臉古怪的樊昕,試探性地問道:「你該不會把他當成女人了吧?」

    「……」

    「哈哈哈……哈哈……」看著樊昕尷尬的表情,付雷霆知道自己沒猜錯,頓時爆笑出聲。

    美女,不對,美人橫了一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付雷霆,逕直走向樊昕,笑盈盈地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方展墨。展開的展,筆墨的墨。」

    樊昕看著伸到眼前的完美手指,不由嚥了口唾沫,「你好。」

    抬手之間才發現美人居然高出他半個頭,不由壓迫感頓生。

    「我看起來像女人嗎?已經很久沒有人認錯了。」方展墨微微靠近,笑得溫柔。樊昕低下頭,餘光掃過他僅穿著內褲的身體,不由地面紅耳赤,「對不起,我……」

    「誰讓你留個長頭髮,跟個人妖似的。」付雷霆走上前,抓了件衣服扔在方展墨的臉上,自己也套上了一件T恤。「下去吃飯。」說完就拖住還在發呆的樊昕下了樓。

    方展墨也不在意他的無禮,反而笑道:「我髮質好,你嫉妒啊?」

    「嫉妒個頭,你再不下來就別吃了。」付雷霆抬頭看向倚在欄杆邊的方展墨,臉上是與話語不相稱的溫情。

    樊昕看在眼裡,有些好奇方展墨的身份。付雷霆並不是一個有親和力的人,凌厲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說話方式常常讓人不自覺地退避三舍。方展墨可以如此輕鬆地與他調侃,甚至讓他下廚,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飯後,方展墨泡了一杯紅茶大剌剌地坐在了二樓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開始耐心地為樊昕解惑:「我和雷霆是好朋友,我們從小就認識。我昨晚沒睡,所以過來補個眠。」

    「沒聽付大哥提起過你。」

    付雷霆半靠在床頭,十分不屑地說道:「幹嘛要提他,如果不是被趕出來,他會記得我才怪。」

    樊昕沒聽明白,反問:「被趕出來?」

    「別聽他胡說,我人見人愛的誰會趕我。」方展墨嗤鼻。

    樊昕坐在地毯上,點頭表示認同。看著方展墨那張出眾的臉孔和嘴角明媚的笑容,怎麼可能有人硬得起心腸將他趕出門。

    見樊昕不信付雷霆,方展墨不禁有些得意,大模大樣地說:「酒吧開始做裝潢了,我是特地過來和你好好商量一下,好歹我也是半個老闆。」

    「省省吧,你一插手非得天下大亂不可。你喝完茶就給我馬上走人。」付雷霆呸他。

    「怎麼,怕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方展墨完全不理會付雷霆的惡劣語氣,上揚的眼角隱隱透著曖昧。

    「開玩笑,兩個男人搞什麼二人世界。」樊昕好笑地反駁。

    方展墨向付雷霆投去詢問的目光,付雷霆面無表情地聳了聳了肩。氣氛變得怪異起來,樊昕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不是二人世界,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在這裡住上幾天。」

    「不行。」

    「為什麼?」

    「樊昕在這裡,沒地方睡。」

    「三個人睡一起好了,要不你睡地板。」

    「想得美,滾回你自己家去。」

    看著像小孩子一樣爭吵的兩人,樊昕連忙出來打圓場:「還是我睡地上吧。」

    方展墨聽後高興得飛身撲到了他的身上,「還是昕昕最好,不像姓付的死沒良心。」

    看他扭捏的神態配上撒嬌似的語氣,弄得樊昕渾身的雞皮疙瘩,於是借口洗澡溜去了樓下。

    方展墨擺著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懶懶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抱胸坐到了床邊盯著付雷霆,問:「什麼時候轉性了,光看不吃?」

    「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噢,付大少爺居然動了惻隱之心?真難得啊!」

    「關你屁事。」

    「呵呵,我只是關心你。這樣可口的人,夜夜同床共枕的,你就不怕憋出毛病來。」

    付雷霆推開幾乎黏在自己臉上的人,起身坐到了椅子上冷冷地說道:「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怎麼,為了個不相干的人出手擋我?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我管你什麼風格不風格,他不是可以和你玩感情遊戲的人,你要亂來去找其他人。」

    「感情遊戲?」方展墨苦笑,眼神變得暗淡,「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愛上他?也許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也不一定。」

    見他這副模樣,付雷霆一時語塞,「展墨……」

    一瞬間,方展墨再次換上玩事不恭的表情,說:「樊昕看起來傻傻的,一副很好得手的樣子,放過太可惜了。」

    「他不喜歡男人,你別白費心機了。」付雷霆有些惱怒,這個方展墨根本就是在瞎攪和。

    「那可不一定,我們走著瞧。」

    「你……」付雷霆正要發作,卻見方展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這算什麼?當初就是覺得樊昕不是那種好來好散的對象才打定主意不碰他,現在居然為了他與方展墨爭來爭去。一想到這兒付雷霆就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於是忿忿地說:「隨你的便。」說完打開了電視看了起來,藉著嘈雜的聲音掩去紛亂的情緒。方展墨把好友的失態看在眼裡,心中突然有了決定。

    這一夜,樊昕第一次睡在了付雷霆家的地板上。一想到方展墨正與付雷霆同床共枕,他輾轉難眠。傍晚看到的畫面還在他的腦中徘徊不去,這些都讓他覺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不知不覺天亮了,樊昕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足足看了床腳三十秒才想起自己是睡在地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他爬了起來,床上糾纏的兩人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付雷霆睡衣大開,方展墨側臥在他的身旁,頭枕在他的胸口,右腿橫放在他的腰際,被子早已散落在床邊。

    方展墨陰柔的面孔與付雷霆陽剛的線條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樣漆黑的頭髮散落著不分彼此。雖然是兩個男人,卻有著出奇不意的美感。受到衝擊的樊昕不知所措地站著,無法移開視線。這時,方展墨突然睜開眼睛,嚇了樊昕一跳,害他條件反射一般立刻轉身跑下樓。看他慌亂的樣子,方展墨不禁把頭埋在付雷霆的胸前,吃吃地笑了起來。

    「一大早發什麼神經?」被震醒的付雷霆不悅地推開胸前的頭顱。

    「沒什麼。」方展墨費力地收住笑容,翻身睡到了床的另一邊,十分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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