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頑皮的侵襲了綠油油的草坪,校園裡種值的灌木也隨著春風的吹拂舒枝展葉;今天的體育課難得天公作美,同學們興高采烈的拿著籃球攻佔了球場。
隨著期中考的結束,學校預定建造的科技大樓也舉行了簡單的破土典禮。
然而,為了感謝許氏企業對學校的貢獻,校長大人決定趁著考試結束,找一個時間舉行一場晚會。
學生們可以脫去平板的制服,盡情的跳舞、裝扮自己,甚至允許餐飲部準備酒精含量不高的雞尾酒助興。
在家休養了幾天,回歸同學和陽光的懷抱,宋冰歡住球場上快活地打一整節課的籃球,舉著手邊的寶特瓶,他暢快的補充乾涸的水分。
場邊的女同學們,依然為他尖叫;懂得他魅力的男同學們,依然會偷偷觀看這個眾所皆知的冰山「美人」。
「冰歡,接著!」
餘光天笑嘻嘻的扔了一瓶運動飲料給宋冰歡,自己也開了一瓶坐在他旁邊的台階上,「我請客。」
宋冰歡瞅他一眼,泛笑的唇邊唸唸有詞的說:「唷?平常怎麼麼沒見你這麼大方?是不是我受點皮肉的痛苦,就可以有甜頭嘗呀?」
「神經病!要是你又因此隨便請假,我可要被眾人撻伐的。」餘光大笑開了臉,敲他腦門一下,惹來不少嫉妒又羨慕的眼光。
宋冰歡笑笑,吐著舌頭閃躲著,內心某處卻微微憂傷起來。
那天,他拒絕原諒許景洋。
也許看在外人跟裡,會覺得自己相當沒有度量。
不過,仔細想想看,難道自己就活該被人那樣對待後,然後一句「對不起」就一筆勾銷了嗎?
再說,想到許景洋的身份,兩人的差距,也是宋冰歡所顧慮的。
許景洋是許氏企業的繼承人,負有傳宗接代的責任,自己實在沒有資格去破壞他的未來和一帆風順的人生。
然而連日來,宋冰歡耳際總是迴盪著那口許景洋的告白……
我不斷在心裡否認,否認自己愛上你的感覺,並且以佔有、自尊心、自私的情緒取代,不願意承認自己對你動心……
真是八股的告白方式呀!
該說許景洋是被家裡的人教育成現在這種目中無人的樣子呢?還是他天生的自私個性使然?
反覆在心裡臆測著,宋冰歡忍不住苦笑出來。
就算他們現在兩情相悅好了,就怕某一天許景洋突然清醒過來,想要娶妻生子,那自己屆時要承受的痛苦,豈不是更大嗎?
想到這裡,宋冰歡眼中流露出更多的痛苦。
「冰歡……」一直注視著好友動靜的餘光天,不忍的開口。
「臭光光,怎麼麼啦?可別跟我說你要跟我拿飲料錢。」宋冰歡回神過來調侃著,一抹強裝出來的微笑現在他故作堅強的俏臉上。
猶豫幾秒,餘光天忐忑不安的開口:「你真的……沒關係嗎?」
宋冰歡的臉頓時僵硬,以平靜的口吻化去眼中的哀傷。
「我不懂你說什麼……事情都過去了……」
「還沒!」餘光天打斷他。
「什麼?」
「在我看來,事情根本還沒有過去。」
餘光天壓低嗓門,不顧宋冰歡逃避的眼神,為他分析道:「你如果真的放不開,就應該要追回來!」
「光光,你不要強人所難。」宋冰歡不滿的皺起眉頭,難得對好友動怒。
「我只是為你好!」餘光天沉痛的說著。
聞言,冰歡不禁莞爾,「如果你真的為我好,根本就不應該再提那個人的事情了。」
餘光天頓時語塞。
「我已經看開了。我的初戀,就讓它過去吧。」宋冰歡牽動唇角,露出個討喜的笑容,一邊將手上捏扁的鋁罐往遠處的垃圾桶一去,投出一記完美的空心球。
然而,宋冰歡唇邊那令女孩子們怦然心跳的微笑,看在知道內情的餘光天眼裡,卻只有滿滿的酸楚。
餘光天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抱怨著:冰歡呀……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是被皇宮裡美麗的玫瑰刺傷後,從此不敢再靠近花園的笨蛋平民?臉上明明寫著「放不開、看不開」,卻執意要自己忘掉一切。
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生病的,冰歡。
沒察覺到餘光天若有所思的模樣,宋冰歡站起來伸個懶腰。
「喂!光光,別想那麼多了,聽說這禮拜有一場晚會,到時候可要把不愉快忘掉,好好的瘋狂一下!」
拍拍看起來比自己更不快樂的餘光天,宋冰歡對他露齒一笑,浮現迷人的酒窩,接著他不忘惡作劇地說:「我知道你很迷隔壁班的那個班花,看能不能藉這次的晚會,乘機……」
「宋、冰、歡!」
沒料到對方居然知道自己不曾提過的事情,餘光天頓時忘記腦海裡所想的,對滿臉調侃的宋冰歡開火。
「哎喲,光光殺人囉……」
笑著、鬧著,跌倒就要站起來,所謂的初戀,不就是像剛學會走路的嬰兒,慢慢在險惡的社會中學習如何去適應,不是嗎?
風平浪靜的日子,對宋冰歡而言並沒有維持太久。
自從被自己在音樂教室拒絕後,就沒有再和自己講上一句話的嚴南惟,在舉行破土晚會的前一天放學時,喚住了並肩要離開學校的餘光天和宋冰歡。
「冰歡。」努力忽視一旁餘光天的警戒眼光,嚴商惟帶著無害的斯文笑容凝視著心上人。
「有什麼事嗎?」雖然上次兩人的交談不是很愉快,但是宋冰歡沒打算在高中畢業前和同班同學結怨。
靜默須臾,嚴商惟忽然從口袋裡拿出兩張門票。
「關於明天的晚會,不知道等散會之後,我有沒有榮幸和你一起去看一場午夜場的電影?」
「抱歉,沒有。」聽到對方的要求,宋冰歡擰了下眉頭,拉著餘光天便打算離開。
「冰歡!」嚴商惟急忙上前拉住他,惱羞成怒的扭曲了臉孔,「你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最近看你不再和許景洋有所牽扯,想必是他辜負了你吧?」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宋冰歡的眉心頓時輕皺,不耐煩的說。
該死的!
這沒用的心臟一聽到「許景洋」三個字就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我喜歡你,冰歡!」不管三七二十一,嚴商惟趁著四下無人,當著餘光天的面向宋冰歡逼近,想強行一親芳澤。
「你幹什麼!放手!」
「冰歡、冰歡……」
-嚴商惟!」
終於被對方的再三糾纏弄到失去了耐心,宋冰歡氣得咬牙切齒,巴不得一腳踢碎對方的肋骨。
成年人或者年長的男性不敢說,但是在同年紀的男生中,宋冰歡自認他的力氣算是一等一的。
想出手時就乾淨俐落,沒有猶豫,更毫不留情。
也許這也是他過去那陣子,之所以能讓許景洋挨了不少苦頭的本事。
當嚴商惟的手舉到他眼前,意圖抬高他的下顎時,不待餘光天出手,宋冰歡已經眼明手快的彎起右腿直掃到對方的腹部上,當場讓嚴商惟彎著腰倒退了幾步。
「你……咳、咳……咳咳!」
乾咳幾聲,沒料到這外表漂亮的同學有這等力氣和狠戾,嚴商惟的眼中瞬間燃起被宋冰歡挑動的怒意。
很好……
憤怒的眼睛掃過掉落地上的兩張門票,嚴商惟扭曲了臉。
他不斷在內心咆哮著,他是真心想得到宋冰歡的心,既然他這麼絕情。那他也有他的作法!
「嚴商惟,別怪我,我警告過你的,」彎了彎剛才擊出的膝蓋舒緩撞擊造成的酸疼,宋冰歡可是一點也沒有留情。
每個人都覺得我平常不反抗,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宋冰歡忍不住感到好笑。
自己又不是聖人,也是會感到厭惡和排斥的!
怎麼麼不管是許景洋還是嚴商惟,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個軟腳蝦,都以為自己不會反擊嗎?
看嚴商惟那樣子,恐怕有幾個鐘頭挺不直身體了吧?
哼哼,算自己還有良心了,沒踢碎對方的命根子。
鄙夷的瞪了嚴商惟一眼,宋冰歡二話不說的拉著拚命回頭張望的餘光大離開。
「冰歡,你注意一下,我看嚴商惟那傢伙的眼光,可是下流得好像巴不得把你玩死……」
兩人走到停車場後,餘光天忍不住憂慮的在宋冰歡耳邊低語,他沒忘記嚴商惟那恐怖的眼神。
宋冰歡冷哼一聲,相當的不以為意,卻因為剛才嚴商惟提起了令他魂牽夢縈的男人,此時他的心悸動不已。
該死、該死的嚴商惟!
為何要讓自己想起那個男人?
隨手抽出襯衫口袋裡的煙盒,隨即掀開打火機蓋子,身邊的男人冷冽的口氣傳來--
「要是你敢在我的車上點煙,我包準你的屍體等一下被塞到後車廂去。」
「呵呵,許少爺真愛說笑,你那麼一點大小的後車廂,怎麼麼塞得下我這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健美獵豹?」再說,也要你殺得了我。
嘴巴上說歸說。谷俊還是老實的將香煙收了回去。
「谷俊,先說好,我可不載你到你要去的酒吧,等到了我的目的地,你給我就下車自己走路過去!」
對於身邊厚臉皮搭便車的谷俊,許景洋一點都不留情面。
乘坐在紅色法拉利跑車裡的兩人,正在往宋冰歡的高中路上開去。
為了避免宋冰歡一看到自己那輛特別的白色雅哥也在會場,便找借口離開晚會,許景洋特地從家裡的車庫挑了一輛車。
許景洋並沒有出席破土典禮,因此,當他聽到冰歡的學校要舉辦破土晚會時,二話不說馬上自告奮勇的表示要代替出場致詞。
這意味著,他決定要放手一搏!
如果這次自己見到來冰歡的態度依然冰冷,且沒有商量的餘地,那他決定要放開一切,乖乖的將大學讀完,然後繼承父親的事業,娶一個可以有助於公司營利的千金小姐。
至於宋冰歡,就當作他不小心在人生道路上轉錯了彎、走錯了路,和陌生的路人發生僅有肉體互動的一夜情。
「喂喂,我說你呀……知不知道最近一陣子沒去酒店找女人,好多熟客都在抱怨呢!」谷俊舒服的將頭枕在坐椅上。
許景洋皺了皺眉,靜默不語。
谷俊不由得無賴的笑著,「沒想到宋冰歡這麼有魅力,可以收拾許大少爺這顆浪子心!」
許景洋眉頭更加不悅的鎖緊,須突,他緩緩開口:「等你有一天……也遇到一個佔據你整顆心的對象時,我包準你到時候就算看到其他女人雙腿大開迎接你,你也舉不起來。」
聞言,谷俊不由得訕笑。
「開玩笑,那是因為你是第一次動情,反應才這麼大,你以為我平常對那些女人、男孩都是那麼薄情寡義嗎?」
頓了下,谷俊繼續發揚他的博愛主義,「我谷俊可是個花心大蘿蔔,每個都愛的,只不過愛多愛少罷了。」說完,他俏皮的眨了眨眼,這當中竟有著說不出的涵義。
「笑話!」許景洋不由得嗤笑,對他的狗屁論調不予置評。
隨著兩人的話題逐漸減少,紅色法拉利已緩緩地駛入目的地的停車場中……
晚上九點學校禮堂
跟隨著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學生們的雜沓的腳步,在進入晚會的入口前,宋冰歡下意識的將視線往旁邊的停車場掃了一下。
沒有那輛白色雅哥的影子……
媽的!自己在想什麼呀?
許景洋那傢伙有沒有來,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自己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忘掉許景洋了嗎?
「喂喂,冰歡,你看。是許景洋耶……」
進入會場,琳琅滿目的糕點和雞尾酒、佳餚,讓學生們皆忍不住興奮的嘩然,餘光天推了推發愣出神的宋冰歡,對他指著台上正在和校長交談的男人。
幾日不見,站在台上的許景洋似乎更加英俊,整個人隱約有著一股成熟的韻味。
然而,一想到他曾經怎麼麼樣的傷害自己,宋冰歡心底的悸動便消失了,唇邊不由自主地浮現一抹苦笑。
今晚的破土晚會,原本有許多女孩子鼓起勇氣來和宋冰歡要求共舞,卻總是被一一推拒了。
原因當然是,他對女性沒有興趣。
而且,他其實一開始並不打算出席這場晚會的。
因為他心裡早有了底,知道這既然是為了感謝許氏企業而舉辦的晚會,那麼許景洋就有可能會參加,不過他可沒打算再和他有所交集。
「那又如何!」宋冰歡冷淡的對餘光天說著,走到角落,找了一個安靜的位子坐下。
即使俊逸的容貌再怎麼麼掩飾的毫不在乎,可他眼裡的那抹寂寞,仍讓餘光天看在眼裡。
台上正在致詞的許景洋,從頭到尾他的目光並沒有往這邊看過來,而台下的宋冰歡不一會兒就覺得無聊,打著呵欠。
真無聊,早知道就待在家裡睡覺算了……
腦海裡這麼想著、不過宋冰歡知道,餘光天要他務必要出席,就是怕自己在家裡胡思亂想。
不忍辜負好友的好意,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出席了。
「冰歡。」就在宋冰歡決定去禮堂外的步道走走時,一道呼喚制止了他的腳步。
他懶洋洋的回頭一看,居然是昨天讓自己賞了一腳的嚴商惟。
宋冰歡頓時警戒的看著他。
「別這麼看我、冰歡。」此時的嚴商惟看起來著實無害,和善的笑著。
真是敏銳的小東西……察覺宋冰歡眼中的戒心,嚴商惟不懷好意的想著。
手上拿著兩杯雞尾酒,他對宋冰歡斯文笑笑。
「有什麼事嗎?」
宋冰歡豎起眉梢,勉強的牽動唇角。早知道他就跟在餘光天的身邊,跟這個傢伙獨處一定準沒好事!
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珠子,看到餘光天滿臉害臊的在相隔壁班的班花聊天,宋冰歡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著見色忘友的好友,可面對嚴商惟,他還是帶著不以為意的笑容。
看見宋冰歡虛假的微笑,嚴商惟反而開心的說:「沒什麼,冰歡,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咦?」可別說昨天自己賞給他的那一腿真的是替國家聲張了正義。
「經過昨天的教訓,我對你很歉疚,關於那些……呃,無禮的行為,我真的很抱歉。」嚴商惟看起來相當靦腆,一臉真的受到教訓的模樣。
本來就不是一個愛計較的人,宋冰歡看見對方真的有悔改的意思,也不好繼續板著臉。畢竟,同學還是要當的,他可不希望未來面對這個同學時,總有是不好的記憶。
思及此,宋冰歡對他淺淺一笑,「算了,既然都過去了……」
說到這裡,一旁有人打斷了兩人的對談。
「冰歡!」
又是誰?
宋冰歡不怎麼麼有耐心的轉過頭去。
只見,應該在台上散發男性費洛蒙的許景洋,居然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隱密的角落。
「你的致詞呢?」宋冰歡皺起眉頭,直覺的問。
「已經結束了。」
不滿的看著他們,許景洋感覺心中的醋桶被狠狠的踢翻了,「冰歡,這位是……」
「你好,我是冰歡的同學,嚴商惟。」
嚴商惟挑了挑眉,不以為意的自我介紹,與許景洋對上的視線,卻隱約有著較量的挑釁意味。
對眼前這人,許景洋隱約有了印象,記得這個叫作嚴商惟的少年,似乎也是某家企業老闆的兒子。
許景洋想起了餘光大曾經跟他說過,這個人曾經對宋冰歡告白過。
既然他曾經對宋冰歡告白過……
那麼現在他和宋冰歡站在這裡,鐵定不單純!
被嫉妒沖昏了頭。許景洋沒什麼氣度的對他冷笑,「嚴商惟是吧?我有點事情要和冰歡討論,可以請你離開嗎?」
嚴商惟不悅的皺起眉頭,正要開口,一旁的宋冰歡居然率先打斷?
「抱歉,許先生?我和商惟早有約了,等會兒要先離開會場,我也沒時間和你討論事情。」宋冰歡勾著微笑,企圖輕鬆的將氣氛帶過。
說罷,他不顧許景洋臉色發黑,故作親密的拉著一臉錯愕的嚴商惟,趕緊往場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