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小飛死了。
楚挽亭將小飛埋在了別墅門口的蘭草叢中,並且開始平靜的和靳濤談起第二次狩獵。
但是,靳濤不能平靜。
小飛的死無疑是場蓄意謀殺,楚挽亭是兇手,而自己是同謀。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日日夜夜都陷入恐懼和痛悔的掙扎中,卻不想回頭。
他從來沒有,這般靠近楚挽亭的一切。
週六傍晚的落霞極美極盛,天與地都被淡淡的、胭脂般的紅色暈染。
楚挽亭的心情也相當不錯,和靳濤一起將桌椅搬到了室外,共進晚餐。
靳濤被連茵碧草和啾啾蟲鳴包圍,面對著一桌的美食,右側是漾著微微波紋的清澈湖泊,身旁還坐著自己偷偷喜歡的人。
本應該是再美好不過的景象,他卻高興不起來。
不時飄過來的淡淡蘭草香,讓他回憶起埋在蘭草叢下的屍體,連帶著覺得那片盛極的晚霞,的近乎妖異。
吃了一塊小得不能再小的奶油甜麵包,喝下半碗湯,胸口就開始又悶又堵,再也嚥不下去東西。他低下眼簾,看著自己的鞋尖發呆。
「靳濤,最近身體不舒服嗎?」楚挽亭放下正用來切牛排的刀叉,打量了一番對面的他,眉頭輕蹙,「每次到我這裡來都吃得很少,話也不怎麼說。」
「……挽亭,你對同性戀怎麼看?」
靳濤不知怎麼,這句話沒頭沒腦的就衝口而出。
「我在這方面,沒什麼太深刻的研究。」
楚挽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多年做學問的後遺症之一,就是他對別人提出的問題,若沒辦法正確全面的闡述,都會下意識的覺得內疚:「只是大致知道那是種異於主流的性向,男男,或者女女間產生愛情和慾望。但那也是愛情,和男女間並沒有不同。」
「靳濤,你提這個問題,是因為小飛的事吧。」楚挽亭說完,停頓了片刻後,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
靳濤怔了一會兒,慢慢點了下頭。
他總不能對眼前這個人說,是自己思慕他已久,所以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這個答案讓他感到安心和隱隱激動。因為楚挽亭對他這種人流露的態度,並不排斥,甚至是認同的。
「我帶小飛回來,是因為他的存在相對比較隱蔽,不被主流社會認同,就算失蹤也沒什麼人調查。」談起這些,楚挽亭下意識的端起手邊盛著淡紅透明酒液的玻璃杯,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很快就喝得乾乾淨淨,「開始時為了避免他的疑心,我跟他做過幾次,感覺還好……但我本身對他,或者任何男人都沒有慾望衝動,我想我不是同性戀……」
說著說著,楚挽亭忽然感覺到一道熱辣辣的火焰從小腹直衝到頭頂,兩頰發燒,頭暈乎乎的,就連對面的靳濤也開始模糊不清。
「挽亭,你怎麼了?」靳濤連忙衝過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順手拿起裝酒的陶瓶看了看,「天,你知道這是什麼酒嗎?!居然一口氣喝下去那麼大一杯!」
楚挽亭靠在他的臂彎中,費力的搖頭,口齒不清舌頭打結:「不、不知道……是、是以前在大學裡教過的學生,從、從家鄉給我帶回來的特產……」
「……算了,我先扶你回房。」靳濤歎了口氣,將楚挽亭從椅子上架起來。
那是經過提純,又用新鮮梅子泡過的藏區青稞酒。入口雖然甘甜,像是某種度數稍高的甜酒,卻極烈極霸道。
加上楚挽亭的酒量本身不怎麼樣,又喝得過急,一下子就上了頭。
靳濤攙著楚挽亭,還沒走到門口,楚挽亭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靳濤完全沒有辦法,只有費力的抱住他完全癱軟的身體,一路將他拖到寢房,讓他在寬大柔軟的席夢思上躺好。
楚挽亭不清不楚的呢喃了幾聲,連身也沒翻就繼續睡著了,酒品倒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