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後,楚挽亭向院裡請了兩個月的長假,在郊區買了幢獨門獨戶的別墅,開始和小飛同居。
院裡的上下領導,早被楚挽亭超常規的要求和想法弄的頭大如斗,巴不得他休假,馬上就批准了。
靳濤很放不下楚挽亭,但他和楚挽亭不同。楚挽亭就算不去工作,也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他卻還有鄉下的父母哥哥。
於是,楚挽亭休假的第一周雙休日,靳濤得了空,便迫不及待的到郊區去看他。
楚挽亭住的地方很是偏僻,連公交車都不通。靳濤只能咬咬牙,打了輛計程車過去。
一路上的景色,由繁華漸漸轉為荒蕪。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車程,靳濤終於來到了楚挽亭和小飛所在的別墅。
別墅木製結構,歐式建築,紅頂白牆,分上下兩層,面朝著一個清澈大湖,備有車庫和汽車。
並不是很豪華,卻給人整潔流暢的感覺,像是楚挽亭會喜歡的東西。
周圍有一些同樣格局的別墅,但彼此分得很開,而且因為這片房地產不景氣的關係,十室九空。
靳濤下了計程車,來到那扇乳白色的鐵門前,摁下了門鈴。
盛夏郊區的傍晚,透著股讓人愜意的微涼。
別墅的門口有一道木廊,挨著木廊生長著一排蓬蓬勃勃的蘭草。靳濤站在門口,聽著門鈴叮叮咚咚的迴響,感覺到淡淡的草香和花香將自己包圍起來。
開門的是楚挽亭,他穿著家居睡袍,看見靳濤顯得有些錯愕,讓勒濤進了房門。
「挽亭,是誰來了?」小飛滿面春風,端著一碗糖醋排骨從廚房走出來,將糖醋排骨放在飯桌上。
「啊,是科學院的朋友,過來看看。」楚挽亭回答著,拉了靳濤在飯桌前坐下,「這不正好一起吃飯,再住一晚。」
「喲,是嗎?」小飛坐在靳濤對面,嘴角噙著的笑慢慢消失,眼神刀子般刺向靳濤,「那真是難得,要好好招待了。」
他年歲不大,卻在風月場裡打滾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靳濤對楚挽亭懷著的是什麼心思。
一個星期前,小飛或許可以不管不問,但現在他做不到。
不過,眼前這男人一看就老實巴交的,縱然有這心,也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哎呀挽亭,今天的糖醋排骨燒得特別好呢,你嘗一塊。」三人剛開始動筷,小飛就妖妖嬈嬈的靠在楚挽亭身上,夾起塊排骨送入楚挽亭的嘴裡。
一邊對著靳濤笑:「別客氣,多吃點啊。」
儼然這裡的第二個主人。
靳濤勉強笑著點頭,夾了一筷菜放進嘴裡嚼,心裡說不出的酸澀橫生。
再怎麼說,自己認識楚挽亭也有半年的時間了,而小飛只有一個星期不到。
他和楚挽亭這樣親密,自己反而像個外人……
也許、也許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楚挽亭是真的喜歡小飛。
越這樣想,靳濤在這種處境中,就越覺得沮喪難堪。他偷偷的紅了眼圈,假裝被炒萵苣裡的辣椒嗆到,咳了幾聲掩飾。
就這樣,一頓飯被小飛吃的花招百出,舉手投足都是曖昧挑逗。
楚挽亭應接不暇,也就完全沒有注意到靳濤的情緒變化。
靳濤對這點感到慶幸。如果楚挽亭真的注意到了,他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該如何解釋自己的這種心緒。
吃完飯後,靳濤不顧楚挽亭和小飛的挽留,推說有事,出租車就在外面等他,也不要楚挽亭開車送,落荒而逃的離開了那間別墅。
從傍晚到天黑,他在郊外的公路上走了五個多小時才攔到出租車,回到科學院單人宿舍時,已是凌晨三點半。
他澡也沒洗,一頭就倒在床上,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淚水。
三十二歲的男人,哭起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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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去楚挽亭家中拜訪的那一天,轉眼間又過了兩周。
工作是真的可以讓人暫時忘卻一切,而只要願意,就一定有做不完的工作。
靳濤坐在辦公室裡,仔細寫著一份關於準備新研究課題的報告。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放下筆,拿起電話,電話彼端傳來的是一種抽氣般的哭泣聲:「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你是誰,發生什麼事了?」靳濤聽得不明不白,急忙詢問。
「我是小飛……他給我打一種針,我現在、現在的樣子簡直……」小飛哭得哽咽不成聲。
靳濤沈默片刻後,理清了思緒:「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你有沒有打給其他人?」
「他把我的手機和電話簿都收走了,我現在又腦袋不太清楚,什麼都記不得……好不容易找到座機,上面只有你兩周前打進來的電話號碼,誰的都沒有……所以、所以請你救救我!」
靳濤慢慢將話筒放下。
他的預感終於成真。
但不知為何,知道小飛的遭遇,心裡反而有種鬆口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