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伊本赫提會給你補償的。現在,我來給你說說我們為什麼到這裡來。你知道,我們的部落是不准獵捕奴隸的,但這種做法有什麼不對呢?君主為了阻止這樣的行為,便派遣總督的船長艾赫邁德緝拿奴隸船和奴隸販子。不巧的是,有個德國人和艾赫邁德想一起阻止這樣的行動,這個該死的基督教徒不相信安拉並污辱先知。伊本赫提現在正和一支奴隸商隊在途中,有消息稱,那個該死的基督徒也在附近。艾赫邁德知道那個基督徒也在那附近,便派他的副官帶了一支部隊前往科羅斯克去找那個異教徒,防止商隊從北邊通過,與此同時,艾赫邁德在另外一條路線上行動,想要阻攔商隊。而伊本赫提走的這條路線,有可能會遇到那個該死的基督徒,所以我和同伴打算來這裡警告伊本赫提。」
「我不明白的是,那個基督徒為什麼要管這個國家的事情呢?這真是該死啊!這些事和我沒關係,你們想怎麼做也不管我的事。伊本赫提偷走了我們的駱駝,這就是他的不對。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不怕他,因為我並沒有得罪他。如果他來這裡的話,我們可以和解,但他必須賠償我們丟失的駱駝錢。」
「我幫你說說,他一定會同意的。」
「這樣最好了!不過,努哈爾剛才說伊本赫提已經來過了,他還會再來嗎?」
「努哈爾說的不對。商隊來這裡必然要留下紮營的痕跡,但是這裡沒有,所以他們還沒有來過。或許是伊本赫提的先遣人員把水取走了,商隊不久應該就會到了,到那時洞裡的水又是滿的。」
「為了防止陽光的熱氣進到裡面,我們把石板再蓋上吧!既然我們留在這裡,不如把這幾棵枯樹砍了,用樹枝來生火。」梅內利克提議道。
巴拉克制止道:「這三棵樹不能砍,它們是水井的標誌。你還是去山谷裡找些駱駝糞來生火吧。」於是梅內利克提起長槍,向山谷走去。
我不禁有些奇怪,這裡怎麼會有駱駝糞呢?巴拉克支開他應該有別的目的,我也猜到他們想幹什麼了。
努哈爾在貝都因人走後生氣地說:「你怎麼能對這個酋長如此真誠呢!竟然和他說了這麼多的秘密,太不應該了。」他們坐在水井旁開始爭論起來。
「你要明白,你沒有資格這樣對我說話!」巴拉克憤怒地說,「再說了,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作為主持,我說幾句話都不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伊本赫提會怎麼想?」
「他一定同意。我剛才之所以對酋長說了這麼多,是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而一個死人是不會出賣我們的。」
「你準備殺了他?」
「梅內利克知道了這口水井的秘密,他必須死,這樣才能保證這個秘密不被洩露。就算不是因為這個,他也要死,因為他來這裡是為了從井中取水。如果人人都來這裡取水,那伊本赫提的奴隸商隊喝什麼呢?所以伊本赫提曾說過,除了他自己的人,知道這口水井的人都將被處死。所以,伊本赫提真的來到這裡的話,一定會殺了他。」
「不錯,以你的說法,他是必死無疑了。這件事你已經計劃好了吧,但你還是讓他到這裡來,這合適嗎?」
「我也是沒辦法啊,當時我們需要快駝,而梅內利克是唯一擁有這種駱駝的人。我們向他租駱駝,但他不信任我們,一定要跟著我們,這是他自找的。我剛才支開他,就是想把這些告訴你。我之所以把實話告訴了他,是想讓他信任我們,這樣他就不會有所防備。我這麼做也是出於謹慎,你現在還反對嗎?」
「當然不,這主意很不錯。但是,你有時候行事確實不夠謹慎。」
「有嗎?什麼時候?」
「還記得在開羅的時候嗎,你被異教徒當鬼魂捉住。」
「別提了!」巴拉克憤恨地叫道,「那是我一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我落入了這個雜碎手中。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不然我還怎麼做人呢?不過,你沒有資格指責我,你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在吉沙的時候,你在他面前像老鼠一樣逃跑;你們把他騙入艾休特的枯井中,並宣稱他必死無疑,但他最後又逃掉了!」
「別說了!我經常因為這些令我恥辱的事而生氣。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個基督徒總是很幸運,他總能在我們以為他無路可逃時跑掉。」
「他再也跑不掉了!這次我可以保證。」
「不一定,要知道他手上還有不少士兵!」
「關鍵是他本人最難對付,那些士兵倒無關緊要,伊本赫提的很多衛士足可以對付那些士兵。異教徒想進攻奴隸商隊,我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伊本赫提,這樣的話,異教徒不僅不能進攻商隊,還可能被商隊除掉。你知道我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嗎?在艾赫邁德的部隊裡,我看到了兄弟會的成員——本梅勒德,他把這個秘密悄悄告訴了我。那個異教徒這次插翅難逃,我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梅內利克這時回來了,恰好聽到了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他不禁皺緊了眉頭。
「這裡找不到燃料,看來無法生火了。剛剛聽你們說要抓住那個異教徒,祝你們成功。不過,你們抓他是因為和他有私仇呢,還是因為他反對伊本赫提呢?」
「是要報仇。」
「能說說你們和他是如何結仇的嗎?」
梅內利克坐了下來,把槍靠在巖壁上。巴拉克開始講關於我的事,但他沒有一句實話,極盡誇張之能事。按他的說法,我就是個魔鬼,甚至比魔鬼還要恐怖。
「安拉啊!」酋長聽完後憤怒地叫道,「這樣一個大壞蛋還配做人嗎?如此可怕的魔鬼是很難抓住的,我是不敢參與此事的,我會遠遠地看著你們抓他。」
「這次他可要倒霉了,他是跑不掉的!」努哈爾說,「我真希望現在就抓住他,我——」
努哈爾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我。
我從岩石台階上跳到了他們面前,打斷了努哈爾的講話:「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是想抓我嗎?來抓啊,抓住我你馬上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了。」
我正好跳在他們和長槍之間,把他們與武器隔開。他們一動不動地坐在水井旁盯著我,好像見到了鬼一樣。
我用兩支左輪槍對準了他們,開玩笑地對他們道:「剛才你們把我說成魔鬼,現在魔鬼就來了。」
主持最先反應過來,他急忙跳起來拔出手槍,叫道:「既然你是魔鬼,那就不要待在這裡,地獄才是你該去的地方!」說完便要扣動扳機。
我一腳踢飛了他的手槍,手槍落到了很遠的地方。我用另一隻腳對著他的胸口來了一下,他立刻倒在地上。這時,靈活的努哈爾一下子跳了起來,拔出手槍向我射擊。我剛剛踢倒了主持,來不及躲避,還好子彈只是擦著我的耳邊飛了過去。在他開槍的同時,我出拳擊打他的太陽穴,他頓時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巴拉克又掙扎著站起來,他抽出匕首向我刺來。我對準他拿匕首的小臂來了一拳,他只得撒手,匕首落在地上。隨後,我迅速衝到他面前,雙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掙扎了一會兒就不動了。做完這一切,我吹了一聲口哨。
這些動作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的,而我在對付他們兩個的時候,還得注意酋長在幹嗎。莫那希人坐在那裡沒有動,一臉驚異的表情,兩眼緊緊地盯著我。
現在,他緩緩站起身來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打他們?」
「你們剛才一直在說我,把我說成是魔鬼。」
「你是那個該死——那個基督徒?」
「不錯。」
「安拉啊!在我面前,你怎麼能下這麼毒的手?」說著,就要拿起自己的長槍。
我搶先把槍奪走,並對他道:「不要著急,你只是聽了他們的一面之詞,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把槍給我!」
「不行。為了保護你,我要先把你制住。」
本尼羅和八名士兵聽到我的口哨聲已經趕來了,我對他們道:「不要傷害莫那希的酋長,他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我們的朋友,不過,暫時要先把他捆起來。」
梅內利克在反抗中被本尼羅他們綁了起來,這使他的雙手無法活動。雖然手動不了,但他把力氣全用到了嘴上,用各種不同的詞語對我們進行謾罵,但我們並不理會。他們把主持和賣藝人也都綁了起來。
這時,從山谷那邊飄來一個聲音:「打垮他們!打死他們!用刀****他們的胸膛!把所有的子彈都打到他們的頭上!你們還在打嗎?我來幫忙吧!」
不用說,你也知道這一定是賽利姆。
「快閉嘴吧!」本尼羅呵斥道,「你為什麼現在才敢出來呢?還一直站在上面?是害怕吧!你怎麼剛才不下來!」
吹牛大王知道現在一切危險都已過去,便從上面跳了下來。他看到了三個俘虜,馬上叫道:「戰鬥結束了!我們戰勝了敵人!我們勝利了!為我們的光榮和榮譽歡呼!」
「閉嘴,你這個飯桶!」本尼羅喊道,「戰鬥時我從來沒見到過你,倒是這種時候,你不用喊就自己出現了。你過來押著梅內利克酋長,帶著他回營地。」
「我不押酋長,我要押解賣藝人。賣藝人把我騙入枯井,一心想殺死我,我要報復他,我要對他進行可怕的報復。」
「他要不是被我們綁起來,你敢這麼說嗎?不過,既然你說了,就讓你來押著吧。」
努哈爾和主持已經醒了過來,我們不想抬著他們回營地,想讓他們自己走著去,便把他們腳上的繩索放鬆了一些。
賽利姆很高興,拉起了他們兩人就上路了。他使勁地揪住賣藝人的胳膊,對他道:「你這個壞蛋,你也有今天!你現在已經落入我們手中,我們會先把你滅了,遲早也會全部滅掉你們的販奴組織。」
努哈爾雖然雙手被綁了起來,但腳還是能活動的,賽利姆的話讓他極為生氣,他便跳起來把賽利姆撞倒在地,並用嘴咬住了賽利姆的喉嚨。但因為被綁著,雖然他像瘋了一樣在賽利姆身上亂咬,卻傷不到要害。賽利姆又露出了膽小的本性,一個綁起來的人襲擊他,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像一條被殺之前的狗一樣叫著。
我抓著努哈爾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順手扇了他幾巴掌,他的鼻子也被我打出了血。
賽利姆哭著站了起來,摸著被咬的脖子道:「我被咬了!賣藝人像老虎一樣,壓在我身上想把我咬死!先生,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皮膚受了點輕傷。但是,我還是裝出一副擔憂的樣子道:「你一切正常,沒有受傷,但我聽說狂怒的人的牙齒是有毒的。他牙齒上的毒可能已經混到了你的血液中,你的血液已經中毒了。」
「安拉保佑我吧!得這種病會死嗎?血液中毒?我還從未聽過這個病。」
「得了這種病,傷口會一直腫到心臟。臉會變成黑色,肺變成綠色,胃會變成白色,手腳都會脫落離開身體,最後全身只剩下一個腦袋。幾個星期後,腦袋也會消失。」
「我完了!我血液中毒了!賣藝人謀殺了我!難道這種病不能治嗎?」
「有一種辦法很簡單,但是,你不一定肯用。」
「我的親愛的、好心的、我最尊敬的先生!快告訴我是什麼辦法,即使是最困難的事情,我也一定會用的。」
「只要我給你抹上一點我的生命水就行了。但有一個條件:從現在開始,你絕不能張開嘴,更不能說話,只能用鼻子呼吸。」
「安拉啊!不說話對我來說是很痛苦的,需要多久才能開口說話呢?」
「可以說話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那我吃喝怎麼辦啊?難道讓我用鼻子吃喝?」
「吃喝是允許用嘴的,但要小口往嘴裡送,吃東西的時候也不能呼吸和說話。」
「先生,為了治好我的病,我會做到這一切。我不想因為這個病而死去,我對著安拉發誓,我絕不說一句話。」
帶著三個俘虜和他們的駱駝,我們到了上面隱蔽的營地。之後,我們再次把水井周圍的東西恢復成原先的樣子,並把石板重新蓋好。最後,關於今晚行動應注意哪些問題,我向法立德和穆茲塔法一一作了交代。因為我經常不在,所以部隊兩部分並不是由我指揮,而是由法立德和另一位軍士指揮。同時,我還向他們兩個人指定了帶部隊衝下山谷的位置,以及兩個隊伍之間如何配合等問題。
在賽利姆脖子上,我抹了一些阿莫尼亞藥水。之後,我把各個地方再次巡視了一遍,盡可能不出現失誤。回到了營地之後,我想到了那三個俘虜,那兩個我深惡痛絕的人現在已經落到我的手上,這令我極為高興。
我讓人把俘虜帶到離我們稍遠的地方,並派了兩個士兵看守,防止他們聽到我們的談話。然後,我來到了營地,和我的同伴們坐到了一起。按阿拉伯人的習慣,賽利姆盤著腿坐著,本尼羅在他的身邊。本尼羅想引誘賽利姆開口說話,正在滔滔不絕地對他說著什麼。然而賽利姆不敢違反我的指示,堅決不開口說話,他怕血液中毒這種病會奪去他膽小的生命。
法立德和穆茲塔法這時坐在我的身邊,我便向他們詢問如何處理俘虜。
「先生,有時候,我們的意見和你的並不一樣。但你的決策總能成功,並能收到最好的效果。」法立德說,「我現在覺得,聽從你的安排就是最好的辦法。有你在,我相信我們會成功地從伊本赫提手中把被綁架的婦女們解救出來的。」
「我不僅要解救那些婦女,還要抓住做這些事的人,讓艾赫邁德處置他們。」
「這是一個宏大的目標,如果真的做到了,成百上千的黑奴和婦女就可以獲得生命和自由。不過,實現這一目的可能要流血和犧牲。」
「正因如此,我們才要盡量避免和減少這樣的事出現,這就要求我們在行動的時候要以最好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不能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