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慎島貞睦和送餐點的侍女一起來到平見正弘房裡。
平見正弘背對著房門睡得很熟似的,一動也沒動。
「你們下去吧。」慎島貞睦令侍女把晚餐和藥箱留在房裡,但沒讓她們吵醒平見正弘。
他伸手撥往平見正弘臉上的發絲,看著他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忍不住皺起眉頭。慎島貞睦對平見正弘的態度或許冷淡了點,但不表示他對這個少主毫不關心。
他在親王家待了十幾年,也算是看著平見正弘長大,對他來說,平見正弘雖是主人獨子,卻也像個小弟,所以平見正弘受了傷,他心裡還是挺擔心的。
慎島貞睦取來藥箱,輕輕解開包在平見正弘腿上的白布,好替他換藥。
「嗯……」平見正弘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傷口,一陣陣藥味與刺痛令他感到很不舒服。「是誰啊?」
他睜開眼睛,原以為會見著侍從或侍女,卻沒料到在房裡的竟是慎島貞睦。
「你不是應該在我父親身邊忙碌地工作嗎?」平見正弘看著慎島貞睦為自己換藥,白天的怒氣似乎減緩了不少,但嘴巴卻忍不住習慣性地說出反話來。
他不喜歡見到父親與貞睦在一起,兩個人總是很親匿地談著事情,讓他完全沒有插入的空間,那種詭異的氣氛使他很郁悶。
「大人擔心少主的傷勢,所以讓我過來看看。」慎島貞睦一邊回答問題一邊包扎。
事實上,他自己多少也不放心平見正弘的腿傷,害怕侍女們處理得不好,讓平見正弘的傷口發炎就糟了,所以他才親自過來替少主換藥,順便看看傷口好點了沒。
「那你等一會兒又要回父親大人身邊是嗎?」
「是的。」慎島貞睦淡淡的應了一句。
他身為親王的隨身侍從,在平見王身邊聽令行事就是他的工作,不待在平見千正身邊,他還能跑到哪兒去?
聽到這個回答,平見正弘的眉頭再度蹙起。
真是的,成天在父親大人身邊跟前跟後的,到底有什麼工作那麼忙啊?
「如果我叫你留下來呢?」平見正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少主有事吩咐?」基本上,慎島貞睦是以親王的命令優先,但若少主托付的事不麻煩,順道處理一下還可以。
「沒事就不能叫你留下來嗎?」平見正弘對於慎島貞睦的態度實在是又氣又怨。「算了,如果你那麼忙,那就回去吧!」反正就算他留下來,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而且貞睦八成也會一臉心不甘情不願。
總之他與慎島貞睦……就只能吵架而已。
「少主即使元服,卻仍像個孩子……」慎島貞睦喃喃自語似的笑道。
雖然平見正弘已經算是個大人了,但或許是生活優渥的關系,平見正弘的個性總少了些成熟、穩重,還像個孩子一樣活力十足,這點……慎島貞睦其實挺羨慕的,畢竟他在平見正弘這個年紀時已是親王的侍從,沒享受過這樣的年輕歲月。
「總之我是個小孩,一點忙都幫不上。」平見正弘瞪了他一眼。「父親大人不肯讓我做事、母親大人又成天管東管西……」平見正弘忍不住問道:「你幾歲開始在父親大人身邊工作的?」
看慎島貞睦跟父親大人講話時的親匿模樣,他們應該認識很久了。
「十五歲。」慎島貞睦淡淡的吐出回答。
慎島貞睦的祖父也是平見千正的家臣,但卻始終不得志,因為知道平見千正喜歡貌美的少年,便將十五歲的慎島貞睦獻給平見千正。
美其名說是擔任平見千正的侍僮,實際上卻是為了侍寢才送到平見千正身邊。
幸運的是,平見千正注意到慎島貞睦的才華,沒當他是陪寢的侍僮,不但讓他升為家臣,還對他推心置腹,不管什麼事都交給他處理。
「十五?」平見正弘瞪大了眼。「當時父親大人都給了你什麼工作?」
其實平見正弘會這麼追問是私心作祟,一方面可以跟慎島貞睦在難得的和平氣氛下談話,二來又可以乘機問問父親與他之間的關系,說不定還能藉此向父親請命,要父親也派工作給他,瞧慎島貞睦十五歲就被當大人看了,他怎能輸給慎島貞睦?
面對少主的疑問,慎島貞睦只是靜默。或許平見正弘羨慕他打十五歲起,就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但平見正弘卻不知道,這是時勢所逼……
他──慎島貞睦,其實是三豐家的孩子。出於母親是個平民,所以祖父三豐慶島怎麼也不肯認他這個孫子,而把他給慎島家撫養。
三豐慶島教他劍術、學識,不是想栽培他,而是為了利用他,對三豐慶島來說,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棋子,所以在三豐慶島得知平見千正喜愛貌美少年後,為了討好平見千正,便將他獻給河親王……
看盡人情冷暖與現實的殘酷……要十五歲的他不像個大人也難吧。
「什麼都做,如果少主想問特別一點的……」慎島貞睦一邊端來晚膳,一邊回答問題。「我十六歲時和大人上戰場,當了大人的副手。」
「戰場?」平見正弘有絲錯愕。「父親領兵打仗嗎?為什麼連你都上戰場?」
「那時少主還小,大概記不得了。」慎島貞睦笑了笑。
雖然平見正弘不曉得這些十幾年前的舊事,但慎島貞睦倒還記得早倉恭子將平見正弘抱在懷裡的樣子。
「真是討厭……」平見正弘沉下臉下。「成天被人講成小孩子,晚出生又不是我自願的。」
「當孩子不好嗎?」難得平見正弘有這樣幸福的童年,可以的話,慎島貞睦希望他能好好珍惜這段當孩子的時光。
「你喜歡給人管得死死的、讓人覺得你是個沒用的小鬼嗎?」平見正弘忍不住歎氣。「也許大家都覺得當孩子輕松,但我不想啊!」
「有人管表示有人關心……」慎島貞睦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的母親早逝,而生父礙於固執冷血的三豐慶島,無法光明正大地表現父愛,更別提慎島家對他不聞不問的掛名養父母了……所以慎島貞睦是在毫無親情的環境下長大,只有人命令他、訓練他,卻從來沒有人關心他。
「是嗎?」平見正弘沉默了會兒,他盯著慎島貞睦的臉,嚴肅地問道:「那你呢?你關心我嗎?還是說因為父親大人叫你照顧我,所以你才來看我、才跟著我?」
「我還以為少主不要我關心?」慎島貞睦不答反問。
最初,他的確是受平見千正之命才盡心保護平見正弘,畢竟平見正弘貴為上河親王獨子,不論是對平見千正或對北方領地來說,都是很重要的繼承人。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與平見正弘相處多年,兩人之間的關系早已不只是單純的君臣之情,更多了分兄弟的情誼,所以,平見正弘提出的問題,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誰告訴你的?」平見正弘白了慎島貞睦一眼。
他是不喜歡輸給慎島貞睦、不喜歡被他當小鬼看待,但可沒表示他討厭或排斥,甚至是想趕他走。「如果我討厭你,才懶得叫你來監視我。」
「既然如此,就請少主把這些全吃下去。」因為平見正弘受了傷,所以慎島貞睦讓廚房准備能補血補氣的藥膳,這些特制的料理對身體很好,就是多了股藥味。
「我知道少主不喜歡藥味,但這能幫您早日恢復健康,就請少主接受貞睦的關心吧。」
「好,我吃。」一聽見慎島貞睦極為認真的回答,平見正弘立刻點頭接過藥膳。
知道貞睦關心他,只是沒講出口,他心裡的怒氣在瞬間消退,甚至泛起一股愉悅感。也因此平時最討厭的藥膳,今天吃起來竟特別美味。
平見正弘的反應只讓慎島貞睦想孤,但考慮到他的個性,若是自己現在笑出聲來,他一定會生氣,所以就忍了下來。
不過……正弘……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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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請用早膳。」侍女們將餐點擺在平見正弘面前。
與昨天一樣是怪味撲鼻的藥膳,不同的是送餐點的人。
「惡……什麼東西啊?」平見正弘忍不住捏起鼻子。「我不想吃這種東西。」
「少主,這是藥膳,對身體很好的。」侍女們勸他舉起筷子。
「拿走,我不想吃。」平見正弘別過臉去,還揮了揮手想把惡心的味道打散。
「少主,請別讓我們為難啊!」見他使性子,侍女們慌了起來。
「是誰讓你們送這種東西來的?」昨天是因為有慎島貞睦的美麗臉龐當配菜,所以他才吃得甘願,但是今天……雖然不能說侍女們不漂亮,其實她們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人,可是沒食欲就是沒食欲。
「是貞睦大人。」看平見正弘就要罵人了,侍女們趕緊報出名字。
「貞睦?」平見正弘眉微排。「是他親自叫你們准備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表示貞睦還講關心他的腳傷。
「是的,我們只是照貞睦大人的指示,把早膳送來而已。」侍女們縮在一旁滿臉委屈的說。
「拿過來吧。」知道是慎島貞睦替他准備的,平見正弘一改剛才的態度,急切地想接過藥膳。
原來慎島貞睦不是說說就算了,他還在擔心自己。一想到這點,眼前的惡心味道突然變得不怎麼可怕了。
平見正弘一口又一口地將藥膳吞下,心情愉快得很。
「難得少主今天這麼聽話。」慎島貞睦站在房門口笑道。
他還以為平見正弘會鬧脾氣不肯吃藥膳,所以才撥空過來看看,早知道正弘會乖乖用早膳,他就在平見千正身邊待著不過來了。
「貞睦!」平見正弘見到慎島貞睦,連忙把剩下的藥膳吞掉。
「你來幫我換藥的嗎?」
「難道少主想自己換?」慎島貞睦吩咐侍女取來藥箱、熱水,並取走空的碗盤。
慎島貞睦解開平見正弘腿上的白布,用熱水輕輕擦拭傷口。
「你的手真不像學弓箭的……」平見正弘盯著慎島貞睦的動作好半晌,突然吐出一句感歎的話。
慎島貞睦的手指細瘦而且修長,加上膚色又白,雖然沒有女性的柔媚,但由於慎島貞睦的動作很優雅,所以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
「是嗎?」慎島貞睦看看自己的手。「不像學弓,那像學什麼的?」
「我也學弓啊!喏,你瞧。」平見正弘把自己的手攤在慎島貞睦面前。
平見正弘除了學弓、學劍術,還學騎馬,長年練習下來,使得他的手指和掌心都布滿細繭。
「比起來,你的手真是漂亮……」平見正弘目不轉睛地盯著慎島貞睦的手,突然有股拉過來細看的沖動。
不過他隨即又打消這個念頭,如果他這樣做,貞睦會覺得很奇怪吧!就連他自個兒都不明日原因何在。
「別用多余的力氣。」慎島貞睦拉過平見正弘的手掌,看著上頭的細繭。「射箭不是靠蠻力。」
「是、是嗎?」平見正弘突然胸口一震,在慎島貞睦挨近他、拉過他的手那一瞬間……
「那、那你是……怎麼射的?」他感到嘴唇有些發干,下意識地望向慎島貞睦的嘴唇,那泛著水澤的唇瓣看起來頗為柔嫩,舔起來的感覺不知道如何……
平見正弘想得有些出神,他在幻境裡看見慎島貞睦對著他笑,甚至主動湊上他的唇,與他四瓣相迭……
「先找把適合自己的弓吧。」慎島貞睦沒注意到平見正弘的眼神,只顧著思考要如何指點他箭術。
慎島貞睦的回答讓平見正弘回過神來。
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平見正弘對於自己剛才的幻想感到些微的錯愕。
他想吻貞睦?
為什麼?他並不喜歡男人,也從來沒碰過男人啊!為什麼剛才竟然會對慎島貞睦產生這種遐想?莫非這是遺傳嗎?因為他父親喜歡男人……
或者是因為貞睦生得太漂亮?沒道理啊,他看那張臉那麼多年了,哪有現在才對他心動的道理?
平見正弘兀自苦思著,壓根兒沒將慎島貞睦的話給聽進去。
「少主?」看平見正弘低著頭,慎島貞睦還以為他是為了無法進步的箭術煩心。「其實少主的箭術眼不錯,比我當年好多了。」
「啊?」平見正弘愣了下,因為剛才沒在聽慎島貞睦講話,所以自然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講到哪兒了?
他現在比較煩惱的是,為什麼自己會對慎島貞睦有遐想?「這太奇怪了吧……」
平見正弘再度把視線轉回慎島貞睦臉上,想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對這張臉心動,可就在四目交接之際,剛才的綺想又從腦海裡蹦了出來,霎時一股熱氣突然直沖頭頂,讓他整張臉漲得通紅。
「少主?」看平見正弘的臉突然紅了起來,慎島貞睦將手按在他的前額。
「叫大夫來。」高於平時的體溫,讓慎島貞睦以為平見正弘傷口惡化到引起發燒,所以命人喚大夫過來。
「干嘛叫大夫?」平見正弘納悶地問道:「我又沒怎麼樣。」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體溫好像比平時高了些,可他沒生病啊!再說……他總覺得自己是因為貞睦才開始發熱的。
想著,平見正弘忍不住把手覆上慎島貞睦放在自己前額的手背上,那股微溫讓他覺得自己的掌心在發燙……
他是不是真的發燒了啊?所以才老是冒出一堆奇怪的想法。
「都發燒了還說沒事。」慎島貞睦不禁皺起眉頭,他將手抽回來,把平見正弘壓回床上。
「您好好休息,等一下讓大夫看看。」說完慎島貞睦用浸了熱水的白布,擦去藥草在傷口附近留下的褐色痕跡,免得等會兒妨礙大夫檢查腿傷。
「也許我真的生病了……」平見正弘盯著天花板,看不見慎島貞睦的臉讓他覺得不太對勁。
「我不想躺著。」平見正弘用手肘支起身子,在看見慎島貞睦那一瞬間,他感覺體溫似乎又往上攀升。他果然不對勁!
「貞睦,先別管腿傷了,你過來一下。」平見正弘對慎島貞睦招著手。
不行,他非得確定一下不可,不然他的心情大起大落的,讓他很受不了。
「少主有什麼吩咐?」慎島貞睦靠向平見正弘。
在慎島貞睦貼近的瞬間,平見正弘只覺得身子更熱了。
「沒……沒事……我只是……」平見正弘開始覺得不只是親吻,他甚至有種想抱住慎島貞睦的沖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喜歡的應該是女人,他連孩子都有了耶!更何況……慎島貞睦只是個家臣,是他想學習與超越的對象啊!
雖然理智一直在壓抑著自己,但是平見正弘卻下意識地探出手去觸摸他的臉頰。
雖然慎島貞睦的年紀比自己大,但是他的皮膚摸起來依然很舒服,不是像幼兒般的滑嫩柔軟,而是一種很暖的感覺。
「貞睦……」
「少主?」平見正弘異於平常的舉動讓慎島貞睦愣了一下,接著像想起什麼似的皺了下眉頭。
怪不得他總覺得平見正弘的態度有些詭異,說話的時候還恍恍惚惚,剛才甚至莫名其妙的發燒……
雖然他不想這麼猜測,但是──正弘該不是對他動了情欲吧?
他明白自己的臉時常引來旁人覬覦,所以這樣的事對他來說再平常不過,況且他當初就是為了侍寢才被三豐慶島送到親王府的,因此若是平見千正下令要他陪宿,他也會毫無怨尤地點頭,但……這可不代表連親王的兒子他都會乖乖伺候。
他往後退了一些,轉頭對房門外的侍從喊著:「不用讓大夫過來了,少主沒事了。」
「貞……貞睦?」平見正弘不懂,為什麼慎島貞睦故意退得那麼遠?
「少主有什麼吩咐?」慎島貞睦背對著平見正弘,替他包扎腿傷。
想來平見正弘應該只是一時沖動,畢竟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對於情欲的控制力自然不高,有什麼反應都直接表露在臉上、訴諸於行動。
但平見正弘可是平見千正大人的獨子,將來要娶妻生子繼承家業的,若是自己引得他對男人產生興趣,那平見家還有未來可言嗎?
所以他應該跟平見正弘保持點距離,免得有什麼意外的況狀發生。
「你干嘛躲那麼遠?」見不到慎島貞睦的臉,讓平見正弘覺得有點寂寞,體內的高溫也跟著漸漸冷卻下來。
「遠?我和少主的距離不到一步吧?」慎島貞睦就坐在平見正弘身旁,只不過是背對著他罷了。
「那你干嘛背對著我?」平見正弘有種被忽視的感覺。
「少主……」慎島貞睦無奈的轉過身來。「您的傷在腿上,不看著傷處,我怎麼替您換藥。」
這種說法當然只是個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避免自己的臉蛋引起平見正弘的欲望。
慎島貞睦說完迅速的收拾了一下,便叫侍女把水和藥箱拿出去,自己也和侍女們一起退出平見正弘的房間。
臨走之前慎島貞睦稍稍地彎了下身子,拍了拍平見正弘的肩。「少主,您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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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慎島貞睦不再踏進平見正弘的房間,換藥的工作也交還給大夫。
平見正弘十幾天沒見著慎島貞睦,脾氣越來越大,而且發火的次數也跟著變多了。
他不懂,為什麼貞睦又不見了?之前不是還陪著他聊天嗎?
瞪著床邊的拐杖,平見正弘有種出去找慎島貞睦問話的沖動。
可是……見了慎島貞睦又能說什麼?說自己對他起了邪念嗎?不可能!要是自己對著他這樣講,八成會換來父親大人的一陣毒打,畢竟父親是很看重貞睦的。只是一時動情,所以想吻、想抱他,還是……
「煩死人了!」平見正弘抓過拐杖,撐著走出房門,打算出去院子散散心。
「少主,別過去那裡,貞睦大人正在練箭,很危險的。」在院子裡除草的僕役看見平見正弘一副走路沒在看路的樣子,趕忙上前提醒。
「貞睦?」平見正弘一聽見慎島貞睦的名字,也顧不得什麼危不危險,立刻就往僕役所講的方向走過去。
他想確定自己是不是一時意亂情迷,如果他只是一時之間昏了頭,那見到慎島貞睦時,就絕對不會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到了連著慎島貞睦房間的院子,平見正弘瞧見慎島貞睦的身影。
一名僕役抱著箭筒,跟在慎島貞睦旁邊,而遠處靶上的紅心插著五、六枝慎島貞睦射出去的箭。
「我不是說過,除非大人找我,否則別來打擾我嗎?」慎島貞睦沒理會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只顧著拉滿弓、搭上箭,讓靶上的紅心插滿他射出去的箭。
「你的意思是,我來找你也不行嗎?」平見正弘板起了面孔。
原來對慎島貞睦而言,自己什麼都不是?他重視的,只有父親大人而已……
「我是想來告訴你,我要出門散心,麻煩你別找人跟著我,實在很討厭!」平見正弘賭氣似地吼叫後,轉身便走。
「您的傷沒好,還是先回房吧。」慎島貞睦把弓交給僕役,然後追上去扶住平見正弘,想將這個毛毛躁躁的小主人送回房去。「您就這樣跑出去,若是發生什麼意外,我可擔待不起。」
看平常活蹦亂跳又精力十足的平見正弘得靠拐杖走路,其實慎島貞睦是有些心疼的,若不是怕自己和他太過親近,會讓他對自己有不適當的綺想,不然他應該會每天去探望平見正弘才是。
「用不著你多事,出了什麼問題我會自己負責。」平見正弘頭也不回地甩開慎島貞睦的手。
反正,他永遠只是慎島貞睦的「責任」和「問題」而已。
「夫人八成不會這麼想吧!若是少主出了事,貞睦的腦袋說不定會讓夫人給砍下來。」
「你是在要脅我?」平見正弘依舊沒回頭。雖然……他承認母親確實有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慎島貞睦。
平見正弘總覺得母親對於慎島貞睦很排斥,或許是因為父親寵愛男人的緣故,讓母親連帶地對臉蛋漂亮的慎島貞睦反感。
「算是吧。」雖然慎島貞睦並不喜歡用這種不太光明的手段,但既然明白他對自己有意,那這樣說的話,他應該就會聽話待在家裡休息。
「送我回房。」雖然對於慎島貞睦的反應感到惱怒,但平見正弘也沒氣到想害死慎島貞睦。他現在妥協,為的是等腳傷痊愈。等他腳傷一好……就沒人管得住他了!到時候看他不甩光那堆囉唆的侍從,出去找樂子才怪!就算是貞睦來找人,他也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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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傷好就能出門了。」慎島貞睦在床邊坐下,徑自替平見正弘換起藥來。「若少主不想讓人跟著,我不派人出去就是了。」
「你也別跟。」平見正弘說罷,又聳聳肩扯出一抹淡笑。「不過,你也沒時間跟。」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反正慎島貞睦成天跟著父親,有時間管他這個小鬼才怪。
「我不會跟去的,不過少主若是發生什麼意外,我就向大人告罪,然後切腹自盡。」慎島貞睦一臉認真的說著。
「父親大人才不會讓你自盡,他疼你比疼我還多些。」平見正弘瞟了慎島貞睦一眼,又續道:「母親大人倒是有可能。」
「少主……您想太多了,大人就您一個獨子,怎麼可能不疼您。」慎島貞睦每日跟在親王身邊,平見千正對這個兒子的關心他看在眼裡,也明白平見千正對平見正弘抱著多大的期望,所以他更不可能和平見正弘在一起。
也因此,他才會不惜傷害平見正弘也要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