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翠茉,你搞什麼鬼——」
清早,暴跳如雷的咒罵從更衣間裡傳出來,正在廚房張羅早餐的連翠茉聞聲趕緊奔了進來。
「怎麼了?」她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能侷促不安的望著盛怒中的男人。
他用足以弄疼她的力道,扣住她單薄的肩膀,將她往衣櫃前方推。
「怎麼了?」她又問了一次。
「誰准你動我的衣櫃了?」
該死,他找不到他的領帶!
「我看衣櫥分類有些凌亂,就把洗衣店的封套拆開,再順便整理了一下,你的東西通通都在——」她非常誠懇的解釋,卻馬上被打斷。
「廢話少說,領帶!」梁克雅殺氣騰騰的咆哮。
昨晚她動來動去,已經嚴重干擾他的睡眠,現在又讓他找不到他的領帶,如果她以為妻子是這麼好當的,那她就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連翠茉趕緊蹲下身去拉開下方的櫃子,一條條領帶都被收納成卷,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櫃子裡。
「你想要用哪一條?」
「你說呢?」不是很行嗎?梁克雅在心裡冷嗤。
連翠茉匆匆看了他身上的襯衫一眼,趕緊抽出一條寶藍色的條紋領帶,小心翼翼的遞給他。
可他卻不肯接過,而是用那雙銳利的眼神直盯著她,高聲催促,「愣著做什麼,快一點!」
她這才意會過來,趕緊站起身,乖乖的幫他打領帶。
梁克雅顯然比她記憶中的還要高大,她得踮起腳尖,才有辦法把領帶繞過他寬挺的肩膀,而這樣的動作,也讓她更貼近了他幾分。
他把自己打理得非常乾淨,連點鬍髭都沒有,身上還可以聞到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很清爽。
除此之外,他的體格真的很好,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他身上,總是特別的英挺有型,也難怪他一出現永遠是大家目光的焦點。
連翠茉是很緊張,非常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鼻端好像嗅到一股陌生的馨香,淡淡的,像茉莉花香,不斷的騷擾著他的呼息,他看了身前的女人一眼,在她靠近自己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深呼吸——
果然,香氣來自於她。
他當然不會承認喜歡這種淡雅的香氣,頂多就是不討厭。
看著她還算熟練的技術,他沒有絲毫的高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反而更臭了,「誰教你的,你在法國的男人?」
瞇起眼瞪住身前的小女人,梁克雅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說話的口吻,酸得好像是個醋勁大發的丈夫。
法國男人的浪漫,對於像她這樣流浪異鄉的小姑娘,一定最具殺傷力了!
誰不知只要一句簡單的讚美再加上一個熱情擁抱,這些被電影荼毒得無可救藥的無知小女生,就會興致高昂的以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迫不及待貢獻出自己,那看似單純為愛不顧一切的行徑,不是不愚蠢的。
一想到她很可能也是那副傻樣,梁克雅說不出為什麼,就是不滿。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他剛才說的話。
要是平常,她的心思是夠敏銳的,絕對可以聽出他話裡的醋味,只可惜她現在心神不寧,錯過了一個調侃他的好機會。
梁克雅猛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動作,不耐的重複,「我說,你以前都這樣幫你的男人打領帶嗎?」
歪頭看了他一眼,她才笑著搖搖頭,「沒有,你是第一個。」
如果她有過機會練習,現在應該就可以從容一點,不至於讓自己的雙手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誰教你的?女人總不可能天生就會打領帶。你男朋友?總不會是你父親吧?」她的回答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出口的話卻依舊充滿揶揄。
父親?聽見陌生的稱謂,她明顯的愣了一下,一抹異樣情緒自她眼裡閃過,只見她抿住唇,老半天都不說話。
明明才幾秒鐘的遲疑,卻讓梁克雅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難道光是這樣一個問題,她就想起某個戀戀不捨的男人了嗎?
「不會回答,你是啞巴?」
她表情有些苦澀,「……其實,我根本不記得是不是見過我父親,他很早就離開了。」
意識到自己好像挑起了她不甚愉快的過往,梁克雅一陣啞然。
她明明沒有哭,嘴邊的笑容還是這樣不濃不淡的掛著,可他的心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歉意。
他鬆了力道,解放她無辜的手,澀澀的道歉,「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的手法很利落。」
他的低聲道歉讓連翠茉霎時愣住,同時也有些許感動。他……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吧?就像當年的他,彆扭的托管家送她兩顆蘋果當作補償一樣。
想起過往,她又忍不住笑了。
「又在笑什麼?」他不懂,人生有那麼多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她沒有回答,像是要甩開那不曾獲得的親情的缺憾,故作驚喜的仰頭笑問,「我打領帶的技術真的不錯?」
「嗯。」看著她雀躍的模樣,他勉為其難的點頭。
想不透,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同時有那麼多種情緒在變化?
她得意的仰高下顎,「總算不枉我當初在服飾店打工的時候,每天被店長罵得臭頭的悲慘遭遇。」
「高等廚藝學校的學生,好端端的為什麼跑去服飾店打工?別跟我說那是課程的一部分。」他打死也不會相信,也更好奇她的回答。
取起一旁的袖扣,她仔細的幫他別上。「沒辦法,是姨丈介紹我去的,我總不好意思拒絕。而且我聽阿姨說,老闆跟姨丈是好朋友,讓我這個小丫頭去打工可是開了先例,我哪還敢拿喬?」
她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看得梁克雅一陣好笑。
「店長也太不識相了,你是老闆朋友的外孫女,沒有賣你幾分薄面便罷,竟然還找你麻煩?」
「哈哈,我也這麼覺得,所以不到三個月,我就借口學校忙碌辭職開溜,然後自己偷偷在一家小餐館找到打工的機會。」心無芥蒂的她調皮的吐吐舌頭。
梁克雅頓時眸光一黯。她無心的俏皮舉動落在他眼裡,也不知道是哪條神經不對勁,竟然使他有了異樣的反應。
有那麼剎那間,他衝動的想要吻住那頑皮的舌!
這讓梁克雅心中警鈴大作。
不,他可千萬不能被她看似清秀單純的模樣給鬆懈了心防,以為她是個無害的小女人,這樣的女人才是殺人不眨眼的高手。
這是樁不真實的婚姻,妻子是假的,感情也沒有,他得小心一點,免得哪天陰溝裡翻船,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怎麼了?我系太緊了是不是?對不起、對不起……」
見他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連翠茉趕緊鬆開力道,免得不小心把他勒死。
梁克雅接手調整,順勢推開身子輕咳了幾聲,藉以掩飾自己的反常。
「雖然我們沒有彼此相愛,但好歹是你登記在案的合法丈夫,以後請手下留情。」他佯裝從容的調侃她一番。
她臉紅了,因為他突然說了他們是夫妻。因為這樣,他才要她幫他打領帶的?天啊,好害羞……
「我、我先去廚房,早餐馬上就好。」
她不敢回頭多看梁克雅一眼,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飛快的消失。
她臉紅了?為什麼?她不像是那種怯生生的小女孩啊,還是說,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梁克雅說不出心裡確切的感受,可嘴角卻莫名其妙的上揚了。
梁克雅剛結束會議,苦等多時的Mark趕緊迎上前,臉上的表情既興奮又神秘。
「副總,消息確定了,日方代表就是佐籐先生,對方非常看好維新科技未來的潛力發展,顯然原本單純的投資念頭已經不足以滿足他們,很可能會轉而收購維新科技,如果我們能拿到這個案子,保證獲利豐厚。」
所謂的投資銀行,就是專門替投資人和被投資的公司搭橋牽線,業務內容也包括企業收購,賺取的是案子成功後所帶來的豐厚利潤。
梁克雅驀然笑了,「是嗎,非常好!」
「可是,聽說大伊跟豐達打算聯手跟我們海美競爭。」Mark臉上有著擔憂。
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梁克雅依舊一派沉穩,「越是具競爭性的案子越是精采有趣,你現在該做的就是繼續盯著日方的舉動,絕對要搶在大伊跟豐達之前,趕快把佐籐先生的來台行程掌握好。加油,到時候這個案子算你的。」
「謝謝副總,我會隨時向您報告最新進度。」Mark又驚又喜。開玩笑,只要搞定這個案子,撇開獎金不說,對他的能力絕對是一種肯定。
梁克雅轉身走向辦公室,秘書趕緊起身說:「副總,康先生來了,在辦公室。」
「澤爾?」他沉吟須臾,「送兩杯咖啡進來。」
「是,副總。」
梁克雅點點頭,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找我什麼事?」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扔。
「出來拜訪個客戶,順便繞過來看看好朋友。」康澤爾起身看著他,「最近怎麼都沒來喝兩杯?」
「忙。」
「你少拿那種蹩腳的借口打發我!」
真要說忙,有誰不忙?他手裡也是一整個集團的員工靠他吃穿,再說,梁克雅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以前他還不是會跟兄弟們出去小酌兩杯。
叩叩——
秘書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兩個大男人的對話暫時宣告中止。
等秘書完成工作安靜的退了出去,康澤爾確認門已經關上,旋即跨步來到好友面前,開門見山的問:「那個女人呢?」
「什麼女人?我這裡又不是應召站,你要女人不應該來找我。」
「克雅,少跟我打馬虎眼,我是說那天接受你求婚的年輕女主廚!」
「幹麼?」斂起笑容,他瞟了康澤爾一眼。
「我聽其書說你把她帶回家了,而且還跟她去登記結婚,天啊,梁克雅,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這麼做了!」
這該死的夏其書,嘴巴非得這麼大嗎?早知道就不該請他弄什麼婚前協議,平白讓他多了耍嘴皮的機會。
抿緊唇,他說:「你放心,六個月,六個月後她就會走。」
「什麼六個月?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不懂。」
「你不用懂,因為我自己也不大懂,反正六個月後這件事情就船過水無痕,只要你、我、其書,還有她不說出去,沒有人會知道。」
屆時他就可以全身而退,重獲自由……
為什麼沒有感到特別興奮?他應該要為即將失而復得的自由覺得熱血沸騰才對啊!
「她真的願意六個月就走人?」
「其書幫我弄了一份合約給她,她也答應了。」
他可沒忘記那女人當時雲淡風輕的口吻,好像結婚這事對她來說,就跟一場遊戲沒兩樣。不過這樣也好,將來好聚好散省得麻煩。
「確定不會穿幫?」
「我爸媽不住台灣,這半年內也不可能回來,所以絕對不會知道。」
「那她的家人呢?應該沒有哪對父母會把好好的女兒隨便送給別人六個月吧?而且還是個活生生的大男人,那無疑是飛入虎口。」
危險的瞇起眼睛,他直直的看向好友,「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跟連翠茉之間絕對是清清白白的,他不可能隨便去碰一個沒有感情的女人,他沒有那麼獸性。不是說他是聖人,但是他絕對愛惜自己的羽毛。
「沒什麼,我只能說你家那個天上掉下來的新娘非常特別,特別到讓我想到都冒冷汗。」
「不要忘記,這件事情你也有份。」他冷冷的睇他一眼。
康澤爾也不辯解,還點點頭。「所以我今天特地來關心你,如果將來有什麼事情,我願意無條件盡我所能的援助你。」
「多謝。」梁克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他可不希望真有那麼一天。
「晚上一起出去喝幾杯?」
「好,我會晚點到。」
康澤爾拍拍好兄弟的肩膀,才轉身瀟灑離開。
只是離開的路上,他還是不免感到納悶。
真的可以嗎?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個屋簷下六個月,真的能夠什麼事情都不發生?
為了好友,他前天還特地登門拜訪正在家裡安胎的大姐,對於這個年輕的女主廚,大姐顯然是對她讚譽有加。
既然有老姐的保證,應該是個還不錯的女孩子才對。
其實,如果雙方都不討厭,他倒覺得那兩個人可以試著相處看看,畢竟克雅已經一個人太久,也該有個女人在身邊陪著,就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不過……六個月的假夫妻,也就這兩個奇怪的傢伙搞得出來。
當一隻大掌無預警的罩上連翠茉的頭,她眨動期待的眼,仰頭往上看去——
「克雅少爺!」
梁克雅當場皺眉。「小丫頭,你怎麼也這麼八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什麼是八股?」她天真的問。
「八股就是——」嘖,他是要怎麼跟一個小蘿蔔頭解釋八股?重點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嗯……總之就是不好的東西。」
「不好的東西……」這讓連翠茉有些難受,她嘟著嘴,悶不吭聲。
「幹麼一臉可憐兮兮的?」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好笑。
「克雅少爺說我是不好的東西。」她委屈指控。
「我沒有!」
「你明明說我八股!」別以為她年紀小就可以唬弄她。
「那是因為你喊我少爺。」
她不服氣的噘嘴反擊。「大家都這樣喊,不然呢?」
「我有名字,而且你應該喊我一聲哥哥才對。」
「可是媽媽說我要有禮貌。」
「所以你要繼續八股,然後讓我討厭?」他瞇起眼威脅。
「……才不要。」
「那不就對了。」梁克雅伸出手揉揉她的頭髮。「茉茉今天怎麼會來?」
「星期五,學校只要上半天課。」
「為什麼不進屋去玩?客廳裡有電視可以讓你看卡通。」
「不可以。媽媽在工作,所以我要乖乖在這裡等,而且我只要坐在這裡,克雅少——」
「嗯?」他警告的睨她一眼。
她火速改口。「克雅哥哥放學回來,我就可以馬上看到你。」
他撇嘴一笑,「傻瓜,我今天又沒去學校。」忍不住喉嚨的癢意,梁克雅輕咳了幾聲。
「對喔,媽媽說你生病了。醫師伯伯有幫你打針了嗎?」她關心的看著他。
「嗯。」他懷疑自己病悶了,要不怎麼會跟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瞎扯?
「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不打針。」她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辦法?」梁克雅啼笑皆非的看著她故作神秘的模樣。
「吃我媽媽煮的雞蛋粥。」她非常認真的說,「我生病的時候,媽媽只要煮雞蛋粥給我吃,我的病就馬上好了。」
他嗤之以鼻。「真的嗎?我才不信,除非你叫你媽媽也煮雞蛋粥給我吃。」
「你不相信?好,我現在就叫我媽媽煮!」連翠茉滿臉不服氣。
跳下花台,她就要往花園洋房裡沖,可是跑到了大門口,卻突地停住。
她答應過媽媽,不可以隨便跑進去的!怎麼辦?
「幹麼不進去?不會是心虛了吧?」梁克雅在後面催促。
「媽媽工作的時候,我不可以進去吵她。」
「只要說是我帶你進去的,這樣就沒人會責怪你了。」他伸出手讓她握住,兩人一起走進漂亮的花園洋房。
「茉茉,你怎麼進來了?」正在張羅晚餐的連母驚慌的說。
「阿姨,沒關係,是我帶她進來的,外面天冷了,容易著涼。」
「可是克雅少爺,這……」不合規矩。
梁克雅懶得管這些大人多如牛毛的規矩,他推推連翠茉,用眼神催促她。
「媽媽,你可不可以煮雞蛋粥給克雅哥哥吃?他生病了。」
雞蛋粥?梁家又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的人家,幹麼吃這種不起眼的東西?
「不行,營養師有交代,克雅少爺一定要……」
「阿姨,我不想吃那些東西,現在我想吃雞蛋粥。」梁克雅非常明確的說。
去他的什麼白癡營養師,他們規定的那些東西,他敢保證他們自己看了也吃不下去,說什麼生病要吃清淡一點,問題是連續吃一個禮拜的水煮青菜,沒餓死也要膩死了!
「媽媽,拜託啦,煮給他吃,要用去油的雞湯一起熬喔,還要加一點絞肉再灑一點蔥花,這樣克雅哥哥就不會再生病了。」她苦苦哀求。
實在是拗不過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聯手出擊,心軟的連母只好照辦。
「那就煮一點吧,不過克雅少爺的晚餐還是得依照營養師規定的來準備。」
「好。」梁克雅點頭應允。
等了半晌,一陣香氣從廚房裡飄出來,在梁克雅的堅持下,連翠茉陪他憶起坐在原木豪華餐桌前,共同分享這一盅雞蛋粥。
「是不是很好吃?」連翠茉得意揚揚的問。
梁克雅一連吃了兩碗,根本沒空理會她的問題。
這才是食物啊!之前準備的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人吃的,他覺得那些餐點的目的不是要病人恢復健康,而是想害病人更淒慘!
「我就說,我媽媽煮的雞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連翠茉發誓,等她長大,也要拜託媽媽教她煮雞蛋粥,然後她就可以一輩子煮給克雅哥哥吃了。
媽媽煮的雞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媽媽煮的雞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夢裡,曾經熟悉的童言童語深深撞擊著連翠茉幾乎要塵封的記憶,她想起了那熟悉的味道,那曾經在她孩提時,支持她撐過病痛,也締造了她和梁克雅共同回憶的味道。
「媽媽、媽媽……」她在睡夢中輕輕啜泣。
連翠茉徹底的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在哭,她不安的睜開眼睛,擔心吵醒了枕邊人。
然而房裡除了一盞微弱的燈光,偌大的雙人床上並沒有梁克雅的身影。
他去哪裡了?
現在是凌晨三點多,他不可能跑出去,他不是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事實上,極度愛惜羽毛的他自律甚嚴,扣除工作上不可避免的應酬,頂多偶爾跟朋友小酌幾杯,最晚十一點他一定會回到家。
再說幾個小時前,她明明看著他一起躺上了床,怎麼現在會不見人影。
因為擔心,她毫不遲疑的起身下床,迅速走出臥室。
書房的燈是暗的,她循著微弱的光源走去,果然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見了一臉痛苦的男人。
「你怎麼了?」她快步走近他,輕聲問。
發現他冒著冷汗,她趕緊抽過面紙,擦拭他額上的汗水。
他本能的閃避她的溫柔,掀動眼皮,看了她一眼,「沒事,你去睡。」
他討厭自己的脆弱被別人看見,而且還是被個女人看見。
發現他緊緊的壓在胃部,她溫柔的把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是不是胃不舒服?」
梁克雅大怒。「我說沒事就沒事,別來吵我!」媽的,真痛……
連翠茉在心裡無奈輕歎。真愛逞強,明明看起來就很不舒服,幹麼還要嘴硬,偶爾示弱一下有什麼關係呢?
「胃藥吃了嗎?」
說起胃藥他才氣,他根本找不到胃藥!這個女人不知道把東西全收到哪裡去了,讓他什麼也找找不到!梁克雅像個孩子似的鬧脾氣,對自己,也對她。
「等我一下。」連翠茉起身從櫃子裡拿出胃藥,又到廚房斟了一杯溫開水回到他身邊,推推他的肩膀,命令他,「吃。」
梁克雅不爽的瞪她,以為可以把她嚇得遠遠的,誰知道這女人就是賴著不走,兩人對峙須臾,最後他才老大不爽的接過胃藥和水,狼狽的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