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兒,你聽我說,別跟那傢伙在一塊,嫁給楊世勳吧!」錢奎一看見小妹,便極力說服。
「你是什麼意思?」錢琦面露不解,「你也認識楊世勳?」
「呃……沒錯,我在偶然的情況下認識他的。」
老天,他怎麼沒注意到這些,一開口就洩了底?!看來他以後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得更加小心。
「可是二哥,我不想……」
「你已經十七歲了,年底一過便是十八,再拖就要成為老姑娘了。」錢奎握住她的肩膀,非常誠摯的說:「爹和娘已經說好了,如果你成親,他們會贈與你一顆價值不菲的寶石。」
「寶石?」錢琦的心臟狂跳一下,「什麼……什麼寶石?」
「白湘玉,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珍貴寶石,爹娘願意將它送給你,可見你在他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希望因為一顆寶石而毀了我的幸福。」她很認真的表達自己的立場,心底更害怕的是,嚴獸父親的死與她爹娘,甚至兄長有關。
「傻丫頭,你幹嘛這麼固執?」
「二哥,爹娘不在,你不能決定我的一切。」真不明白,家裡的事業已經讓他不愁吃穿,為何還要貪什麼寶石?
「琦兒……」
她微斂雙眼,「我猜,你一定是有事瞞著我。」
錢奎的臉色一變,突然沉默不語,半晌,乾笑的說:「你這丫頭在胡思亂想什麼?二哥會瞞著你什麼呢?」
「那個什麼寶石,是不是有著我所不知道的秘密?」錢琦緊繃的表情中摻雜著幾許擔憂。
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好怕自己和嚴獸之間的情與愛會因為某些問題而變了質!
「我說琦兒,你愈說愈離譜了,寶石會有什麼秘密?我只是聽說它具有神力,你該得到手才是。」錢奎想盡辦法自圓其說。
「好,既然你說只要我成親,爹娘就把東西給我,那我就嫁給嚴獸。」錢琦毫不考慮的說。
「不行!」
「為什麼嫁給他就不行?」她緊抿唇角,並不因為他的反對而作罷。
「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
「我已經決定了,除非你殺了我。」她故作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好似對自己的親人感到陌生和害怕。
連退數步,她立刻轉身奔出書房。
回到房間,她坐在窗前,不斷的想著這件事。
爹娘為何正巧不在?否則她便可以問個清楚了。
唉,怎麼愈想就變得愈複雜呢?
夜裡,錢琦睡不著,因而前往嚴獸的房間,在外頭徘徊。
仰首望著夜空,今晚的月亮雖然特別明亮,可是她完全沒有欣賞的興致,索性坐在長廊前的圍欄上發呆,就連嚴獸什麼時候走出房間,站在她身後,她都沒有感覺。
「唉……」歎了口氣,她正要站起身,卻看見有道黑影越過眼前,「是誰?」
「做了虧心事?」嚴獸笑問。
「是你呀!」她拍了拍胸脯,「真的是嚇了我一跳。」
「來,讓我揉揉。」他開著玩笑,想要靠近她。
錢琦立刻羞赧的閃開,「少來,想吃我豆腐啊!」
「那麼晚還不睡,跑來這兒,不就是想讓我吃豆腐。」嚴獸笑得曖昧,「若不是,那就是來偷情的?」
「討厭!」這下她的小臉更加臊紅了,可是一想起白湘玉寶石的事,她的笑容驀然消失。
「說吧!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找我想說什麼?」他上前圈住她的腰。
「我……」她真的不敢說。
「吞吞吐吐,一點都不像我心目中的俠女。」他調侃的笑說,笑容魅惑懾人。
「你就會取笑我。」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己離俠女的境界還好遠呢!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一臉真摯的說。
「那……我想問你,你可不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再理我?」她咬了咬唇,水汪汪的大眼眨呀眨。
「什麼原因?」他望著她濕潤的眸子,「到底怎麼了?」
「你直接告訴我,會不會?」她很急切的問。
「呃……你說,憑我們兩人的關係,還能分開嗎?」嚴獸撇嘴笑說,如今他終於懂得,何謂女人愛鑽牛角尖的個性。
「真的?」她安慰的笑了,心底著實輕鬆了些。
「你究竟要告訴我什麼?」他很有耐性的保持微笑。
她嚥了下唾液,緩緩的說:「上回你不是問我什麼白湘玉寶石的事嗎?」
「沒錯。」他的神經逐漸抽緊。
「晚膳前我問過我二哥,他說白湘玉寶石在我爹手上。」她的眉頭緊蹙,「我不知道那顆寶石為何會在我爹手上,但是我想一定有原因。」
嚴獸完全沒了反應,不接話,只是看著天上的星星。
此刻天空泛著奇異的青芒,月華週遭閃著無數星子,就像那要人命的寶石,拉扯著他的心。
「嚴獸,你怎麼不說話?是懷疑我爹嗎?不會的,他不會做殺人的事,絕不會!」他突然靜默不語,讓她難過的捂著臉,擔憂的淚水滑落臉頰。
他重重的閉上眼,聽著她痛苦的低泣聲,最後走向她,用力將她攬進懷裡,「哭什麼?還不確定的事,哭了不可笑?」
「可是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好怕你會離我遠去……」他剛剛那樣的表情,不就等於告訴她,他恨……因為她爹而恨……
「我說了不會,這麼不信任我?」他直視著她。
「我……我相信。」她小聲的說,十分痛心的垂下雙眼,不讓他瞧見她盈眶的淚水。
「那麼是對你爹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他抬起她的小臉,桀驁不馴的五官冷峻得讓人看了心疼。
「我……我不知道……」錢琦心亂如麻,根本沒料到他家的傳家寶真的是在爹手上,「你……你是聽誰說,寶石在我們家?」
他勾起嘴角,「不能說了,你這小腦袋瓜,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開始刮起狂風暴雨,嚇人哪!」
「獸……」她撲進他的懷裡,該說的話已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口。
「放心,我不會捨你而去。」緊蹙的眉峰顯示他心底的掙扎。
倘若真是她爹錢大義殺害他父親,他可以不離開她,但是又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她?
「我懷疑,我是不是做錯了?」錢琦斂下雙眉。
「做錯什麼?」他輕撫她的發。
「我不該告訴你這些,應該永遠隱瞞才是。」她抽抽噎噎的說。
「傻瓜!」嚴獸皺眉。
「我承認我目光淺短、思想狹隘,但是我真的後悔了。」抬頭望著他幽遼的雙眼,她這才發現此刻的他全身上下給人一股魅黑的吸引力。
她好愛他呀!
她明白自己對他的愛比她想像的還要深、還要濃……甚至無法想像倘若他離開她身邊,往後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那你打算欺瞞我一輩子,嗯?」粗大的掌心輕撫她的青絲。
「我不想。」她搖搖頭。
「那就對了,既然不想就實話實說,或許這其中另有你我料想不到的因素。」雖然他的年紀並不大,但父親去世這些年他獨自經歷許多事,這樣的環境造就他成熟的性情。
「真是這樣嗎?」她眨了眨雙眸,多希望如他所說的那般。
「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會心疼的。」
勾起她的下巴,他的熱唇用力覆上她水嫩的唇瓣,從她的小嘴裡汲取那誘人的甘津……
天方亮,嚴獸來到錢府後山,朝天上放出一道紅色煙幕。
不一會兒,有人往這兒走來。
聽見腳步聲,嚴獸立即回頭,勾唇一笑,「益剛,我就知道你在沸田鎮。」
「少爺,你一離開洛神山,就有手下向我報告,我立即尾隨而來,正等著你的吩咐。」林益剛拱手道。
「很好,我正好有事找你。」他緊蹙雙眉,「聽說錢大義與他的夫人到南部避寒,你將他們的去處找出來。」
「是的。」
「還有,找到後盡快通知我。」嚴獸閉上眼,看來真相只有問他們了。
「少爺,你要去找他們?」林益剛有點擔憂,「會不會危險?」
「你認為他們還可能害我嗎?」他輕嗤一聲,「如果他害死了我爹,我一定會殺……」他不禁想起錢琦,剩餘的話居然說不出口。
「怎麼了?」林益剛發現他的臉色不對。
「算了,先找到人再說,若能設計將他們騙回來,那就更好了。」嚴獸一臉倨傲,噙著一抹嘲弄的笑容,取笑自己竟然也會陷於私情中。
被感情所縛,壓得他無法依常理判斷事物。
「屬下這就去辦事。」林益剛退下。
「路上小心。」
嚴獸回到錢府,卻意外的瞧見錢府張燈結綵,好像要辦喜事。
正好一名丫鬟經過,他立即喊住她,「請問錢府有什麼喜事嗎?」
「聽二少爺說,是要為大小姐辦喜事。」
「大小姐?!」嚴獸的心提到半空中。
「這要問管家比較清楚,對不住。」丫鬟也不太明白。
「沒關係,你去忙吧!」他走到裡面,暗忖,錢奎為何要這麼做?
說曹操,曹操就到,才一轉身,嚴獸看見錢奎走了過來。
餞奎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既然你在我們這兒作客,也歡迎你參加今日的晚宴。」
嚴獸瞇起雙眸,「不知道晚宴是為誰準備的?」
「當然是為了小妹錢琦囉!」錢奎露出奸佞的笑容。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嚴獸的臉色驟變。
「你無權過問,要待下的話,就聽話一點。」錢奎撇了撇嘴,大步前去招呼其他客人。
這些客人全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倒是不見錢府親友,畢竟這件事是他臨時決定的,已沒時間通知。
嚴獸這才發現,從昨晚與錢琦分開後,直到現在都沒見到她的人,於是他立刻前去尋找管家,追問道:「大小姐呢?」
「晌午的時候,二少爺央求大小姐出去辦些事,大小姐至今還沒回來。」管家照實稟明。
「他央求她辦何事?」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好,謝謝你。」
此時此刻,嚴獸不知道自己在憂煩什麼,依他對錢琦的瞭解,她對他極為依賴,如果需要出府這麼久的時間,一定會先告訴他。
他驀然變得更加急躁,顧不得一切的往外走去,可就在門外,他遇見了這時候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楊世勳。
更讓他錯愕的是,牽著他的手一塊走進來的人竟是錢琦!
她那對晶亮的大眼此刻已覆上一層空洞的灰色,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肯定被下了迷藥。
「琦兒,你怎麼了?」
嚴獸上前想抓住她,卻被楊世勳隔開。
「她就要和我訂親了,待錢老爺回來,我們將要成親,你別碰我的未婚妻。」楊世勳泛出冷笑。
「琦兒,你說話呀!你要嫁給他嗎?」嚴獸不願放棄,在她的耳邊大喊。
他激切的嗓音,讓錢琦似乎有一瞬間的清醒,轉首望了他一眼,但眼神隨即又變得迷濛。
「琦兒!」他繼續揚聲喊著。
「夠了,嚴獸,我不知道你向堂主請假居然是跑來這裡,但錢琦是我的,她今天就要跟我訂親,你別找碴。」楊世勳憤懣的說。
嚴獸瞇起雙眼,「那我猜你這次不是請假,而是溜下山吧?」
「哈……隨便你怎麼想。」
楊世勳緊抓著錢琦的手,繼續往前走,直到宴客場所,錢奎立刻迎向他們。
「恭喜、恭喜,你終於要跟我妹妹訂親了。」
「我和錢琦本來就彼此愛慕,更希望准岳父和准岳母可以快點回來,讓我們能盡早成親。」
楊世勳與錢奎一搭一唱,蓄意營造喜悅的氣氛。
然而錢琦表情呆滯的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喜怒哀樂,在場賓客看在眼底,倒覺得奇怪不已。
嚴獸待在一旁,緊握雙拳,絕不允許他們操縱一切,立即大聲吼道:「琦兒,看看我,我是你愛的男人,你趕緊醒來!」
錢琦的眼眸轉動了下,接著不再有任何反應,只是呆滯的看著前方。
「錢琦……」嚴獸想要衝上前,卻被錢府的下人拉住,但他仍極力嚷道:「琦兒……琦兒,是你說你不能離開我,你快點醒來!再不醒來,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須臾,錢琦的目光慢慢的轉向嚴獸,小嘴微啟,卻說不出話。
「看著我,不要移開視線。我問你,我是誰?」他放大音量。
突然,錢琦慢慢的站了起來,怔怔的說:「嚴……嚴獸……」
「對,我是嚴獸,你快過來。」他揮開身邊拉住他的人,朝她伸出手。
錢琦緩緩的走向他,楊世勳卻用力拉住她。
「別走,你今天要跟我訂親,怎麼可以臨陣脫逃?」
「訂親?」她面露疑惑,喃喃自語。
「沒錯,你要跟我訂親,就快要成為我的妻子。」楊世勳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我……我……」她抱著腦袋,不停的搖動,接著又看了楊世勳一眼,所有的一切像是慢慢的回到腦海,「五……五師兄!」
「琦兒,你想起來了是不是?別管他,跟我走。」
在錢奎與楊世勳詫異的眼神下,嚴獸將她拉出錢府,直到外面好遠一段距離,錢琦終於撐不住的倒在他的懷裡。
「不……不行了。我的頭很暈,對剛剛的事完全沒印象。」
「記得之前你最後在哪兒嗎?」
「我二哥……我二哥要我去市集幫他買點東西,可是就在半路上,我突然聞到一股迷香,然後什麼也不記得了。」她揉了揉太陽穴,仍甩不掉昏沉的感覺,「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
「你被下了藥。」
「什麼?」她心底一震,「是誰這麼做的?」
「你想呢?」
「老天!」錢琦呻吟一聲,「是楊世勳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天……真怕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什麼壞事。」
「雖然不是壞事,但你差點就要跟他訂親,而且是在眾多賓客的面前。」嚴獸望著她,忍不住將她拉進懷裡,「說好不能離開我,怎麼可以就這麼被拐了?」
錢琦不禁落淚,「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是我太不小心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她攬得更緊,「你大哥呢?怎麼不管管你二哥?」
「我大哥送繡布到北方,還在路上。」
「那就得等你父母回來,你才能安全。」嚴獸閉眼,沉吟了一會兒,「在此之前,我們得另找地方安身。」
「那要住哪兒?」
「江湖人四處為家。」他摸著她的小臉,「是不是還覺得暈眩?」
「嗯,仍會恍神。」
「走,去我以前待過的地方休息一會兒。」當初他在沸田鎮調查她時,就住在荒野中的一間茅草屋內。
「好。」
錢琦撫著腦袋,躺在茅草屋裡的草蓆上,嚴獸上前撫觸她的額頭。
「坐起來,我幫你將藥性驅除。」
他在她背後坐下,雙手貼著她的背部,輸入內力,逼出她體內的汗水,還有混雜在裡頭的餘毒。
當迷藥徐徐逼散後,錢琦的腦子也漸漸澄清了,本來混濁的心也變得更加明白,不管山未來如何變化,她都要堅守著對他的愛,堅守著他這個男人。
「獸……」她轉身,展開雙手,牢牢的抱住他。
「嗯?」
「如果我剛剛一直不清醒,你會讓我跟他訂親嗎?」她邊說邊玩弄他胸前的錦花流蘇。
「你說我會嗎?」
她噘起小嘴,「我要你確實告訴我。」
「當然不會,我一定會把你搶回來。」嚴獸笑了笑,「別想太多了,跟我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聽你這麼說,我安心多了,昨晚一直失眠呢!」她閉上眼,聆聽他迷人的心跳聲。
「那就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便要……」他突然舉起雙手,陡然變成抓小雞的危險鷹隼。
「啊!討厭……我要睡了啦!」她邊笑邊踢動小腳。
他立即抓住她的金蓮,捧在手中揉撫著,情潮再次沸騰,充斥在這間不起眼的茅草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