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罵我!」從小到大,沒人對她如此無禮過。
「老實說,我覺得你的玩法很無聊。可我剛才說了,你不聽我的,就只好我聽你的,照你那個什麼狗屁蝶蝶的伎倆玩下去。」
「但你怎麼可以罵我小賤人?」
「你不是待過妓院嗎,怎會不知男女床第間常說些下流話?」他看來好生困擾。
「你干嘛還在記恨這事?」他都一把火把蝶蝶家給燒了,還想怎樣!
「記恨?」怎麼會?「我倒覺得挺有意思的。好比說,我現在站在你面前,就滿有逛窯子的感覺。」
「我不准你這樣講!」她抓起炕上小團墊就砸過去。
「只是我真的得向你說聲抱歉,我太小看你了。」他滿懷陰險的愧疚,俯身傾近,猝然打橫抱起光裸的小身軀。「直到那天殺進妓院裡,看到你和三個男人玩在一起,才見識到你的好本領。」
「住口,否則我撕爛你的嘴!」
「榮幸之至。」他將壽思扔上床褥,放下重幃准備開戰。「你喜歡來狠的,剛好我也不太斯文,所以咱們都別客氣了。」
他抓起壽思後發就狠狠吻上去。她亟欲退坐到更裡去,卻受制於他的箝吮,只得死命槌他臂膀,強烈要求釋放。
他故意當這是調情,更加熱情地摟擁深吮。彼此肌膚相親的觸感,令他亢奮。她纖細,卻又圓潤,滑膩且柔嫩,有著少女的豐腴,飽滿而堅挺。連這樣揉摩著她的背脊,都能燃起熾焰,靈魂為之狂野。
他的大掌順勢滑下她的翹臀,不住揉捏,害她坐立難安,使勁扭動,示意他放手。
「你急什麼?慢點來行不行?」他在她唇上喃喃抱怨。
壽思氣得要命。整個局勢荒腔走板,完全沒照她的意思進行。她想抗議,卻還得分神對付他囂張的唇舌,阻止他這樣無止無休地舔吮她唇中一切秘密。
這個混帳……他的手勁就不能輕點嗎?她的腰快被勒斷了啦!偏偏他的健臂就環在她腰際,大掌摩挲著她最敏感的癢處,刺激得地顫顫閃躲,卻無處可藏。
她豁出去地雙掌抵住他肩窩,挺身貼近,打算一口氣狠狠把他推出去——最好掉下床,然後被她一腳踩斃。不料此舉正中他下懷,欣然以他毛雜雜的胸膛揉貼主動傾近的嬌軀,感受豐滿雙乳擠壓著他的那份柔膩。
這跟她想的不一樣!
突然間,穆勒停住一切攻勢,前額緊緊地抵著她的,閉眸重喘,咬牙切齒得青筋浮綻。
他怎麼了?
「別動。」
他眼也沒張地狠聲下令,胸膛沉重起伏,渾身肌肉緊繃,有如一碰就會爆炸。
漸漸地,他的氣息才逐漸趨緩,氣勢舒張,似乎成功壓下了什麼危機。
「你在干嘛?」
「克制。」
看她那一臉怪樣,就知道跟她羅唆也是由解釋。也好,他也不想讓她知道她隨隨便便就可以激得男人士氣奔騰。否則依她的個性,不抓著這把柄整死他才怪。
「那你是不打算繼續親我了?」她微傾小臉,萬分可愛。
「干嘛,你剛才不是還掙扎得死去活來?」
「因為太不溫柔了。」
「你又溫柔到哪去?」跟只小野貓似地潑辣。「坐好!拿這個墊著。」
她莫名接過他丟來的長抱枕,反正跟他斗確實挺累的,靠牆坐一會也好。沒想到,這下是換他很大方地解下最後一件掩蔽,展現昂揚驚人的男性。
「這怎麼跟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樣?」嚇死人了。「才隔兩天而已,你怎麼就把它養得這麼肥?」
吐血……「這不是我養的,而是你害的。也麻煩措辭再精確點,這不叫肥,而叫壯。」
小臉一擰。「看起來好惡心。」
「你又美到哪裡去!」
「你干嘛!」她臭罵扳開她雙膝的混帳。「我沒有你那種東西啦!」
「是嗎?」
「我也沒用——」她忽然拔尖抽息。
他以兩手分撥她的掩蔽也就罷了,可他竟然無禮地獰起其中赤裸裸的柔嫩,不斷夾擊在指上搓揉。
「太生嫩了,顯然練習不足。」他蹙眉評估,同時不耐煩地推開無助向內傾攏的雙膝。「喂,別礙著別人好嗎?張開一點。」
她才不要跟他攪和這撈什子游戲。可是她全身沒力了,急急顫抖,連腳趾都蜷縮。她心思茫然飄散,注意力全詭異地集中在他可惡的指尖上。
「怎麼,你的好朋友蝶蝶沒告訴你這些嗎?」他不滿地予以抨擊。「還是你根本連自已也沒看過?」
誰沒事會去看那種茅房專用的地方!
由她難受而古怪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滿肚子在咕噥些什麼。不知怎地,他心情忒好,喜歡極了她的茫然無措。
「壽思,你真的很怪異。瞧,我甚至還可以走進去。」
當他長指侵入禁閉的女性時,壽思驚叫,嚇得渾身抽緊,雙拳分捏著左右兩側的錦被,閉死雙眸。
他好整以暇地慢慢來回游走,緩緩哄誘,芬芳的甜密浸潤了他粗糙的手指,方便他四處探索。
「你看你,好可憐。」他一手持續進擊,另一手好笑地逗著前方暴露的嫩蕊,譏嘲它的無助與慘遭遺棄。「你希望我怎麼樣,嗯?」
壽思已然暈頭轉向,無法思考,甚至連穆勒是在對她說話,還是對他指上擰著的小小存在說話,都無法辨識。她不知道怎麼回應眼前的處境,只覺得自己很奇怪,身下會順著他的手勁詭異地扭動,整個人變得像條蛇一樣,恐怖至極。
生平第一次,她懷疑自己可能不是人……
「壽思,幫個忙,借我只手。」
他根本只是口頭客氣,逕自抓過她左手,擱在開敞的嫩蕊上。他的手指覆著她的,一同撩撥那份脆弱的戰栗。
「不對,我不是找你來當呆瓜。要這樣,認真地使勁兒!」他狀似不悅地壓著她的手指,在她的嬌弱上狂亂搓揉,害她痛聲抽搐,似泣似吟。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該叫討厭,還叫喜歡,只能肯定這是全然的陌生,無以名狀。
「很好,總算有點小艷妓的架式。」他滿意地檢閱壽思昏眩聽令、顫顫撫弄自己的模樣,他開始加重始終在她之內游移的手指,順便增添兵力,擴張進擊的領地。「身為格格,為什麼會逃家逃到妓院去?你對男女之事就這麼渴望嗎?」
他空閒下來的那只手,悠哉地揉起他覬覦已久的豐乳,擠捏那團飽實的細膩。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陪你。你當名妓我做客,一起玩格格下海放蕩的游戲,加何?」
她倏地摔了他一耳光,淚珠璀璨,滿臉委屈。
穆勒瞇起危險的雙眸。「怎麼,自己孟浪還怕人講嗎?」
「你吵死了啦!」
她已經難受得要命,渾身烈火亂竄,找不到爆發之處,他卻閒在那裡嗯嗯啊啊地誦經,簡直欠揍!
他愣住,沒想到她氣的會是這個。
發覺他中止一切動作,壽思開始焦躁。他怎麼……害她這麼難受後卻突然撒手不管?那她該怎麼辦?
她趕緊吐舌頭,認真地等著他回應。
穆勒蹙起居心,搞不懂她干嘛又忽然作鬼臉。
沒效?怎麼會這樣呢?蝶蝶教的顯然沒用。怎麼辦、怎麼辦?
「你……你不要停下來啊。」
聽得她緊張兮兮的命令,他崩潰地癱入她肩窩裡,龐大的身軀壓得她手足無措,當場嚇呆。
「穆勒?」他怎麼了?
會不會是得了蝶蝶說的那種什麼……太過投入結果忽然死掉的怪症?
「喂!」她急急拍喚。「你還好嗎?」
「好。」只是快笑翻了。
「可是你在發抖。」
「所以,」他十分費力地板著臉,撐肘在被他壓倒的小人兒之上。「我們不能再耽擱下去。」
「好啊,那就不要耽擱。」反正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聽你這麼說,真教人欣慰。」他認命地替她張腿做好預備。「因為對女人來說,漫長的挑逗是很享受,對男人來說可是莫大的折磨。」
他怎麼參起禪來了?統統聽不懂。
驀地,她感覺有某個奇怪的存在抵住她,來意不善。
不會吧,他的手指她還可以接受,可是這個不明物體……比他的手指胖太多了。
「穆勒?」她很想起身看個明白,卻只看到伏在她身上魁梧的肩臂和臉龐。「這個……不會就是你的那個吧?」
「哪個?」
她駭然屏息,確定那龐大的不速之客正想侵入,也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強烈抗拒。
「不行,穆勒!」她驚叫。
「什麼不行?」他緩慢地更加推進,瀕臨薄弱的阻撓之前。
「你太肥了……」
若非她被陌生的壓力撐得淚臉慘白,他真會捏住她的脖子狠狠甩一陣。不過他沒有,而是假裝無心地撫向她胳肢窩,惹得她縮身嬌笑,卻又氣惱。
「不要搔我!會癢啦。」
「抱歉,我是碰到哪裡了?」
「就是、就是……」她在他故作不解的搜尋下笑得花枝亂顫,沒空發飆。
一個分神,他就乘勢沖破阻撓,長驅直入,完全侵進她小小的世界。
壽思全然驚呆,痛到發不出一點聲響。體內沉重的外來壓力,不斷逼使她超越限度地包容,雖然他堅忍地靜止著,等她適應,她還是渾身緊繃,無法承受。
他試著略作撤退,立刻引起她肉體強烈的回應。深處的柔嫩完全緊咬著他的陽剛,折騰他的自制。
要命……他額上青筋暴綻,狠狠切齒,滿頭汗珠,極力勒住自己想縱情馳騁的欲望。他可以由自己肩上的小爪子們得知她的劇痛尚在蔓延,不過他也不好受。
壽思嚇呆的雙瞳瞠得老大,直直瞪著眼前的他,感到他正在艱困地緩緩撤離。她正想松口氣,不料他卻再次進軍,比先前更加探進。
「你要走就走,干嘛回來!」痛死了……
他的前額抵向涕泅縱橫的暴躁嬌顏,繼續蠢蠢欲動。纖細的玉腿不知如何踹開這只大怪獸,反倒本能性地縮起,彷佛這樣就能減輕痛楚,完全不明白這般細嫩的夾擊,對他是多強烈的刺激。
他的進攻逐漸緊湊,凝為沉重的韻律。她只覺得難受,不但痛,而且重,分辨不出其他感受。
壯碩肩臂上的小爪子顫顫地縮為拳頭,光裸的肌肉上,根本抓不住什麼。
這感覺太可怕,熾烈的火焰彷佛要將她驟然沖走,她只能靠著穆勒渾身沉重的壓制及貼著她臉蛋傳來的重喘,抓住她的意識,不然她整個人會魂飛魄散,飄到不知名的世界。
「壽思,把眼睛睜開。」
她沒有辦法,在急遽的沖擊下,只能炫然哆嗦。
「壽思。」
臉蛋上的熱唇不斷低喃催促,傳來的男性氣息,令她更加迷亂。
她只能專注在自己奇異的感覺,好像不知名的深處,緊緊地吸引著他,靈魂與靈魂幾乎融為一體,化為瘋狂的烈焰,奔騰地找尋出口,暴怒地要求宣洩。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霍然張眼,竟聽見奇怪的聲音——
她居然不自覺地在唱歌。
就是歌,又像吟,很難述說那種不可思議的旋律。突然間,她覺得好丟臉,難堪地趕緊咬住下唇。
穆勒陶然沉醉的俊臉倏地清醒,不悅地咬向她的小嘴。
「放開,我要聽。」
不要,丟死人了,她才不要當他的面唱怪歌。
他也不多勸,只是在她之內兜轉起來。親暱接觸之處,同時遭他長指潛入,粗暴地胡亂撥弄,折磨她小小的嫩柔。
她驚聲抽搐,緊緊蜷住他,沒空制止自已的引吭高歌,只想快快叫他住手。
真要他住手嗎?不.她好像又不這麼覺得。
這種感覺叫什麼?五感之中沒一個足以形容。
可是,他是她的。
小小的身子開始妖嬈地隨之擺動,纖纖玉手擁上粗壯的汗濕頸項,輕輕柔柔,懶懶摩挲,無限挑逗。
他一再地盡情奔放,一再地放聲怒吼,狂野而凶猛。他變幻著不同的手段,讓她再累都能熱情回應。每一處細膩,他都撫遍,每一處秘密,他都嘗盡。
他的放浪吮弄,讓她失控地弓身高吟,乳波蕩漾。大敞的雙腿,雪膚上吻痕歷歷,其間的嬌潤,飽受他的唇舌欺陵。
她任他欺陵,甚至引誘他蹂躪。她不懂得游戲規則,因而百無禁忌。
倦了,兩人就偎在一起酣憩。醒了,就慵慵懶懶地相互調戲,翻雲覆雨。冬日深雪,凍凝整個世界。小小跨院,濃情熾烈。
很難數算究竟過了多少年歲,相處得再久,也覺短暫。每一次的短暫之中,又充滿了永遠。
數不盡的可笑問題,在吮吻間,在半夢半醒間,在激越糾纏間,侃侃而談。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是你先喜歡還是我先喜歡?
喜歡我哪些?不喜歡我哪些?
有時她問,有時他問。酣戰方休時,她最愛趁他累得一塌胡塗時拚命問,故意惹他。准備開戰時,他最愛拉哩拉雜一堆諄諄教誨,故意逗她。
難得出門——房門,兩人卻都一致地對外冷淡,彷佛根本不把對方當回事,結親純屬不得已,絕對與感情無關。
終於,壽陽首先發難。
「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她無聊地懶懶剪著小紙人,一如往常。
「你是不是還在氣姊夫,所以打算沒完沒了地繼續斗下去?」
「他算老幾,值得我費力去斗?」哼。
「那他床上功夫究竟如何?」他甚至懷疑他們到底圓房了沒有。
「你去問他啊,我哪曉得。」她又沒其他經驗可以比較。誰像他,身經百戰,多得是心得。
「問他?」得了吧。「他連我唯一能問的人都攆跑了,你想他會回答我嗎?」
壽思調著大眼眨巴一陣,放下剪子竊問,「你還是打聽不到蝶蝶的下落?」
「要是打聽到了我還會浪費時間跟你在這裡嚼舌根?」他可比壽思迫切需要蝶蝶多了。
「你們是不是常私下呃……」蝶蝶是怎麼說的?「私下在試?」
「是啊。」
「怎麼個試法?」什麼叫做蝶蝶所謂的不失身、也能玩?
壽陽哼睨。「我干嘛告訴你?」她自己的閨房秘辛都吝於分享了,還巴望他招供?
「小氣鬼。」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看她不狠狠剪光他的白紙才怪。
「我沒有蝶蝶的下落,卻有媽媽的消息。」他快手抽走整疊紙箋,對姊姊的冷瞪還以鄙視。「媽媽跟阿瑪仍有聯系,只不過她妓院燒了,阿瑪又不能接她入府,所以目前長住在客棧上房裡。」
「喔。」她頓覺頹然。她當然不會奢望阿瑪就此斷了和媽媽的關系,但……「我不懂,阿瑪為什麼這麼喜歡她?」
阿瑪那麼俊美、那麼風雅、那麼優秀,見到他的人,無論男女都會為之傾倒。三十多歲的他,魅力醞釀得更是迷人,又出身世家,文采翩翩。這樣的秀逸貴公子,為什麼老愛跟風塵女子打交道?他就那麼愛媽媽?
「我不知道阿瑪喜不喜歡她,我只知道他不喜歡額娘。」
壽思錯愕。「你怎麼曉得?」
「看就明白了。」他狀似無所謂地撥著整疊紙角,專注於毫無意義的小動作。「你想,阿瑪當年是入贅到額娘這兒的。額娘是主,他是客,上頭再壓個封為振武大將軍的老丈人,任阿瑪性子再溫順,也不會好過的。」
只因世族聯姻之利,就決斷了他的一生。
「可是……額娘很漂亮,也很喜歡阿瑪呀。」所以阿瑪不可能討厭她。
「那是你的看法。你以為男人每個都很喜歡被女人當奴才似地使喚嗎?!更何況,阿瑪也是名門少爺,他不是長子不襲爵,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尊嚴。」只是他太能忍,忍到讓人以為他沒啥性子。
她不明白。阿瑪不是因為喜愛額娘,才對她的頤指氣使百依百順?
「若我是阿瑪,我也不會再找任何豪門千金進入我的人生。」
「所以,阿瑪他討厭我?」
他淡睨怯怯的壽思。「他疼的只有你。」
這話更讓她迷惑。
小時候的她,確實被阿瑪疼入心坎兒裡似地寶貝著。他們天天膩在一起,感情好到連額娘都吃味。她最喜歡坐在阿瑪腿上,陪他練字:他在紙上頭揮毫,她在紙下頭塗鴉,父女聯手創作,還請人精工細裱,開開心心地掛了滿牆。
曾幾何時,他們竟再也不交談,甚至不同席吃飯。勢如水火,相互冷戰。
沒辦法,她就是無法接受阿瑪喪妻不到半年就打算續弦的事實。大夥以為她激烈的哭鬧絕食,是為了替死去的額娘討公道。但,不是的,她只是害怕自己再也不是阿瑪心中最疼愛的那一個。
結果又如何?她成功地阻撓了阿瑪再娶,卻也回不到過去和阿瑪相偎相親的時光。
阿瑪不再愛她了。
「他娶誰我都不在乎。」她落寞低喃。「我只是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娶妓女。」
「男人的需求與身分無關。」再上流的男人也會有些下流的欲望。「這種事,只有妓女最明白,也最做得來。」
壽思不爽地斜瞅。「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嘛。」
「是啊。」哎。他懶懶撐肘,無限悵惘。「所以我討厭姊夫。攆走媽媽也就罷了,竟然害我也失去了蝶蝶。」
「我也是。」蝶蝶不在,就沒人教她玩新的有趣咒術。
「好無聊喔。」壽陽簫索地拿草稿摺起出殯戴的紙帽。「沒有蝶蝶的幫忙,我根本沒法子寫下去。」害三位姨媽近來也備感寂寞,缺乏精采消遣。
「那我們去找新玩具吧。」
所以說,壽思雖然驕縱,卻仍是個好姊姊。只是,也算不上是什麼好人……
「救、救命哪……我招!你問我什麼都行,我全都招!」希福納花容失色地站在椅子上驚叫。
「您真是太客氣了,我們哪會叫您招什麼,只不過前來討教一些小問題罷了。」壽思安坐偏廳暖和的炕上,和弟弟一起悠哉看好戲。
「你要問什麼……快點問哪!」希福納哀求得快尿褲子。
他原以為這對小姊弟真如他們所說,純粹來聊天。怎知壽思會突然散下一地小紙人,施以某種奇怪把戲,讓巴掌大的小紙人在廳裡起身走動,到處跑來跑去,景象詭異。
「要喝姜茶嗎?」壽思甜甜一問,小紙人立刻端著杯形紙片奔到希福納椅腳前。
「不要不要!拿走開!」他含淚狂吠。
「好吧。」她悠悠端起炕桌上的蓋碗茶,熱氣蒸騰。「咱們來聊聊穆勒,如何?」
「隨你聊什麼都行,我全都招了。求求你行行好,快弄掉這些鬼東西吧。」
壽思喀地一聲,以碗蓋輕擊杯緣,滿地亂跑的忙碌小紙人登時飄跌,躺回地面,化為平凡的紙張,一動也不動。
「快說吧,我可是沒什麼耐性的。」喔……好燙,差點傷到舌頭。
「你……你要聊穆勒的什麼?」他小心翼翼、緊張兮兮地緩緩爬下大椅。
「他在京裡的妻兒。」
壽陽暗自愣瞪她的淡漠。姊夫已經有妻兒了?
「那個……是他年少時期被指配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驀地,有張小紙人忽然醒過來似地爬起,伸伸懶腰,扭扭屁股,希福納登時跳回椅子上,弓身顫顫地抓緊扶手。
「穆勒那樁婚事是由皇上指配可是大婚當日東北傳來緊急軍情說羅剎國進犯雅克薩穆勒就隨同他阿瑪一道趕赴沙場中斷的婚禮由他弟弟接續可是誰曉得這段期間他弟弟竟和新娘子談出了感情這還不打緊,問題就出在穆勒凱旋返京後四個月,新娘子竟然產下一子。」
「早產兒。」她聽說過。
「姊,沒人會早到那種地步。」又不是在生貓狗。
「那穆勒的兒子是怎麼生出來的?小孩又還沒熟。」
「是穆勒他弟弟把新娘子的肚子搞大了。」希福納聽不下去,只得開門見山,把話講白。「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家新娘子初來乍到,才十三、四歲的姑娘當然會害怕,又孤單。穆勒他弟和新娘子年齡相近,他弟又溫柔可愛,於是他們兩小無猜起來,就把不該做的事全做了。」
「圓房?」
「你說得沒錯。」
「那我的肚子也被穆勒搞大了?」她垂眼驚叫。
「你們果然已經做了,你卻什麼都不跟我說?!」壽陽忿忿指控。
「壽陽,成親本來就得圓房。」希福納愈發難堪。這對早熟姊弟怎會生嫩成這樣?
「可是穆勒他弟和新娘沒成親,卻可以圓房,又怎麼說?」他駁斥。
「你不是背地寫了一堆荒淫小說,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寫妓院、寫野合,卻沒寫過男女大婚。你倒好!」他轉而怒指壽思。「自個兒痛快享受卻什麼也不跟我說,還裝作一副啥也沒做的樣子。你無恥!」
「你是說你寫的全是假的?」希福納大驚。
「只有女人用雙乳替我洗澡及親口吸吮我的命根子和裸身伺候我吃飯和用乳頭喂我喝酒跟張腿要我幫她拔毛及用雙乳夾我的命根子再——」省略。「還有光光地張腿彎身當我的桌子椅子這些是真的之外,其他都是假的。」
希福納不知怎地,臉色漲紅,脈管浮凸,緊咬牙根,微微屈身,似乎十分痛苦。
「只……只有這些以外……才是虛構的?」
「對啊。什麼妓院擺設啦,京城街坊,我又沒去過,當然都用謅的。啊,還有一段也是瞎掰的,就是小騷娘著衣張腿騎在大漢臉上讓他聞的那章,其實是蝶蝶裸身張腿騎在我臉上讓我嘗。所以那部分,我寫的也不真。」
一室沉默。
良久——
「希福納,你是不是內急?」壽思皺起小臉觀望椅上站著的呆瓜。
「沒有……」他隱忍切齒。
「可你站的模樣好丑怪。」
「抱歉……」他扭扭捏捏地奮力維持鎮定。「我覺得,我們先略過穆勒他弟搞大新娘肚皮的那段,直接請後續,會,比較妥當。」
「可以。」壽思一掠手絹,慵懶允許。「那就說說他為什麼不認兒子的事吧。」
希福納深呼吸好幾回,滿頭大汗。「那兒子顯然不是穆勒的,而是他弟弟的種。他弟為這件事也很內疚,就和他嫂子約定,叫他嫂子住進庵裡帶發修行,等穆勒同意與嫂子仳離改嫁給他,再回到府裡。」
「哇,夠狠。」壽陽滿眼崇拜。「這等於是大家一起受折磨,硬逼姊夫同意嘛。」
「是,可是很遺憾,穆勒向來一板一眼,娶親就是娶親,寧可新娘改過自新,回頭好好做他的妻子,也不願仳離。」
壽思煞白,輕聲吐息。「穆勒這麼喜歡她,一定要她做他的妻子?」
「老實講,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可我不這麼想。穆勒是條鐵漢,凡事講求忠貞,這是戰士本色,他對自己的妻子也會有同樣要求。雖然她曾犯錯,他認為只要她肯改,她還是可以成為忠貞的好妻子。而且婚姻是大事,哪能合就合,離就離?而且仳離還是為了成全一段錯誤的奸情。這種顛倒是非的做法,他絕不會接受。但很多人都像你想的那樣,以為穆勒是太喜歡那新娘了,才死都不肯放手,成全人家。尤其是新娘子,更是這麼想。」
「所以是她以為穆勒太喜歡她,可穆勒並不如此想?」壽思蹙眉傾頭。
「好好笑。」
壽思瞟了壽陽一記,他馬上端起茶碗,佯裝不知地專心品茗。
「新娘想回頭,投入穆勒的懷抱,最不爽的莫過於他弟弟。他等於被那女的給拋棄了,於是他假作自殺,威脅穆勒趕快同意仳離。可是穆勒才沒空跟這種男女之事瞎耗,就被派往尼布楚,率大軍駐扎。隔年准都喀爾丹進犯喀爾喀蒙古,他又被皇上由東北調往西北,支援當地清軍反擊准噶爾。仳離之事就此被耽擱下來,原是因為軍務繁重,旁人卻以為他是刻意推托,不願仳離愛妻。他弟火了,就死給他看。」
「又在鬧孩子脾氣。」她最瞧不起這種男人。
「可人家這次鬧成了。」
「妹夫同意仳離?」
「不,是他弟真的死了。」
壽思、壽陽同聲怪叫。
「他弟是他父母最寵的孩子,這一死,罪過就全戴在穆勒頭上,怪他逼死了自己的弟弟。他父母為了彌補對他弟的虧欠,就認定那個小孩是穆勒長子,注定襲爵為小王爺。你想穆勒有多嘔,這等於宣判穆勒將來真正生下的孩子,永遠當不了王爺。」
「姊,你就別生了,再怎麼生也生不出一個小王爺的。」呵。
「穆勒他討厭孩子嗎?」她一面滿心憐憫地柔聲道,一面拉過壽陽衣領,把整碗姜茶往裡倒,燙得他嘰哇亂叫。
「不,他非常喜歡孩子。」希福納淒然一笑。「但他從不見那兒子。盡管那個小王爺知道他不是親生阿瑪,仍對他崇拜得要命,他卻連正眼也不看人家一眼。人家小王爺現在都十三了,十三年來,不曾聽穆勒對他說過一句話。」
「那個新娘呢?」她急問。
「還待在庵裡,繼續帶發修行。」
她冷然瞠眼。「她還在等穆勒請她回府做福晉,對不對?」
「對,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喔?」
「因為你才是穆勒的福晉,他拚了老命爭取到的伴侶。」
「拚命?」有嗎?
「很多人都為了你而要宰他。」
「例如?」
「蘭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