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灣的第一個早晨,莎婷在電話鈴聲中醒來。
“我在外面等你。”藍烈焰簡短的一句話令她上緊發條,匆匆下床梳洗,很快地穿好衣服,在鏡前梳理一頭長及腰的烏亮發絲:心底除了對工作的熱情,也很期待見到他。
提著公事包走出房門,她意外地聽到貝兒和藍烈焰說話的聲音,笑語聲似乎是從餐廳傳來的。
循聲而至,餐廳裡洋溢著烤餅干的香甜味,而藍烈焰成了貝兒的“白老鼠”,正品嘗著一個個形狀奇怪的餅干。
“早啊!”他看見莎婷,唇上的笑意更深了。
“姊,藍大哥誇我是廚房魔術師呢!”貝兒的笑聲如銀鈴般輕快。為姊姊倒上剛煮好的咖啡,貝兒悄悄地退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貝兒聰明地想,既然藍大哥來接姊姊上班,這表示他們已和好如初了,她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快生個外甥讓她玩。
“我以為你說的“外面”指的是屋外。”沒想到竟是房門外,莎婷坐到位子上,一臉驚訝。
藍烈焰淡笑,問她。“咖啡加代糖,和兩個奶油球,對嗎?”
“嗯。”他把她的習慣記得很清楚。“以後別來接我,我不想有特殊待遇。”莎婷說。
“我只是順道來吃早餐的,並沒有說要接你。”藍烈焰在她的杯沿倒進香濃的奶油,奶油沉到咖啡中,又從底層竄起開出一朵朵白色的奶油花。
莎婷默默地攪著咖啡,原來她是自作多情了。
藍烈焰盯著她瞧,問道:“生氣了?其實我真的是來接你的。”
好哇!莎婷暗自欣喜,卻冷哼了一聲。“不稀罕。”
他不信,因為她晶燦的大眼睛,紅撲撲的臉蛋已透露了心思。“吃早餐,我等你。”
他把貝兒做的一盤小餅干推到她面前,逕自看起早報。
莎婷偷瞥他一眼,感到窩心,放了一塊餅干到嘴裡,蜂蜜的味道好濃,甜蜜直竄心頭。
想問他明天還來不來吃早餐?但她說不出口。
二度進入藍氏辦公大樓,藍烈焰帶著莎婷來到十樓的辦公室。
“藍董早,莎婷姊早。”紀小山和助理們已開始忙碌,而助理們看見他們兩人一起進來,都暗自交換欣羨的眼神。
他們曾是舊情人的傳聞,是目前最熱門的話題,關於當年誰甩了誰已不重要,大家有志一同的認為,藍氏接手依芙目的是為了日後要“一家親”。
“莎婷姊,業務推展的進度報告已在你桌上。”紀小山過來報告。
莎婷點頭,四處走覽觀看,這大型辦公室不只干淨、清爽、寬闊,還分隔成辦公區、展示區、倉儲,以及她的獨立辦公室、會議室,空間配置得宜,動線流暢。
“滿意嗎?”藍烈焰一直陪在她身邊。
“謝謝。”莎婷由衷地說,這樣的辦公室是她夢寐以求的。
藍烈焰不喜歡她突來的見外,但現場有太多眼睛正看著他們,他也沒有當面“指正”。“早上會有一批設計師和助理來應征,你有得忙了。”
“是,董事長。”莎婷仍以公事化的口吻說。
而“董事長”則瞇起眼,別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離去。
莎婷心情很復雜,雖然藍烈焰對她很客氣,她仍難以免除寄人籬下的心情。她安靜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讓忙碌的工作來掩蓋心底的感受。
匆匆地過了一天,下班前莎婷桌上的電話響了。
“我送你回家。”藍烈焰從分機撥來了電話。
“不,請你不要接送我,當我是一般員工,我會自在一點。”莎婷有許多不能接受的理由,包括她的自尊心作祟。
藍烈焰突然沉默,許久才應了一聲。“好吧,那麼晚上一起吃飯總行吧?”
“不,有些案子我要拿回家作,還得趕著設計夏季秀要展示的作品。“這是實情,卻也是推諉之辭。她需要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態,下意識地想避開和他見面的尷尬。
“你好忙啊!”他的聲音傭懶且無奈,還有一絲調侃。
“再見了,董事長。”她怕他再提出不情之請,匆匆結束通話,心情卻開始沮喪。
藍烈焰心頭冒煙,弄不清楚她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就這麼依她嗎?
哎!都怪他自己說過——“只要她不肯的,他就下做”,現在不依她都下行了,真是作繭自縛。
他放下電話,很懊悔。
然而忙碌總讓日子充滿希望,且過得飛快。
一個月後依芙經銷處在全台同步開幕,也開始行銷到世界各地,奪下女性內衣市場的半壁江山,創造絕佳的業績。
“莎婷姊開慶功宴。”大伙兒在午茶時間起哄。
“是啊,該慶祝慶祝。”新來的設計師們也說。
莎婷在看過業績報表後心底雖很開心,但她覺得應該問問藍烈焰的意見,以示尊重。“下午給各位答覆。”
她拿了業績報表,內心躊躇地上了二十樓。
進了藍氏以來,她從未到二十樓找過他,在上班第一天後,他也下曾再到十樓來。其實她很想念他,可是心底的桎梏讓她無法大方地表達。
她敲了門,卻沒人應聲。會不會門內鎖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韻事?她苦澀地想。
“進來。”這聲命令讓她精神”振。
開門,她好奇地看著裡頭,看見他正埋首文件中。
“董事長。”她喊了一聲,走向他的桌案前。
又叫董事長?藍烈焰耐著性子,放下筆,靠向舒服的椅背,瞅著她。“什麼事?內衣部總經理。”
莎婷沒想過他會這麼稱呼她,突然忘了自己上來的目的。“我……”
“過來。”藍烈焰指著身畔的空位,不喜歡她站那麼遠,像是怕他會吃了她。
“不。”莎婷搖頭,雖然這裡沒有別人,但是既然在公司就該有規矩。
藍烈焰感到挫折,他嘲弄地問:“上來查勤嗎?”
“這是業績報表,員工們想開慶功宴,但我覺得應該再等幾個月,真正上軌道後再辦。”莎婷說,遞上報表。
藍烈焰信手翻閱。“你自己作主就行了。”
“那……我走了。”莎婷收回報表。
“非得這麼冷嗎?”他說,有些懊惱。
冷?她從不這麼覺得。“我只是公事公辦。”
好個公事公辦!難怪他只能天天空等和煎熬,原來她“因公忘私”了。看來他不采取一點激烈的手段是不行的。
“烈,我來了。”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叩門,乍聽之下像是崔馨馨熱情如火的聲音。
莎婷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謝謝董事長裁示。”她謹守下對上應有的恭敬態度,可是此刻這句話聽來卻像嘲諷。
不去看藍烈焰的表情,莎婷冶著臉,頭也下回地退下去;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恨不得蒙住眼睛,不看崔馨馨那張甜美的臉,一身吸引男人的媚態,但她仍和崔馨馨打了照面。
“嗨,大設計師。”崔馨馨熱絡地招呼,還陶醉在“藍烈焰買下依芙是為了她”的幻想中。
莎婷點個頭,匆匆離去,可以想像關起門來後,他們之間會有的熱情!
“人家崔馨馨才十八歲,我們內衣皇後那種老小姐型的人不配他……”
她依稀曾在哪兒聽過這句無情的批判。
女人的嘴巴也許惡毒,說得卻一點也沒錯!她不會撒嬌、不會依賴,更下體貼。
在世人的目光中,她是女強人,久了連她也忘了自己曾經也是個小女人,需要人憐,需要呵護。
他說她“冷”,難道他看不出她的心底也有著柔情嗎?還是她自己從沒表示過?
落寞地回到十樓,助理們見她回來,紛紛圍過來問:“莎婷姊,董事長怎麼說?”
“他同意。”莎婷淡漠地說。“讓小山去安排吧!”
“太好了!”歡呼聲中,莎婷悄悄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把熱鬧的聲音和紛擾的心思都關在門外,把思維放在設計上,讓一件件令人驚艷的設計在三D電腦畫面中顯現,但她的心情卻是悲哀到了極點。
為什麼她可以在情緒如此低落時還坐在這裡工作?她該大哭一場,這才符合真實的心情不是嗎?她問著自己。
都怪自己只懂壓抑,也習慣壓抑:久了,真實的情緒就模糊了,人們只看得見她壓抑過後的冶漠。
其實她滿心都是藍烈焰和崔馨馨的影子,只是勉強自己把撕裂般的疼痛緊緊地壓下了。
這些日子她竟傻得將他的承諾信以為真,這更敦她挫折、失望。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莎婷仍沒有落下任何一滴眼淚,跟平常一樣和助理們道別,從容離去。
“崔馨馨本人好漂亮哦,我還向她要簽名照呢……”擁擠的電梯裡,有員工竊竊私語。
“下午我看到董事長和她一起離開了呢!”
“董事長又恢復單身了,她的機會就大多了,搞不好明天就得改口叫“董娘”了。”
電梯門開了,立在最角落的莎婷面無表情地走出去,遠離公司,進入捷運站。
她木然地立在人潮熙來攘往的捷運站中,她忽然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冷冷空調令她的雙頰泛涼,一觸,才知道自己竟然淚流滿面!
她明明深愛著藍烈焰,卻沒有勇氣承認,只能遙遠的看著他。
是什麼阻隔了她的意念?她再度問自己,答案清楚地烙在她的心間——是自負和自卑使地下敢接近他……
她悵然若失地掩著臉,心掉落在痛苦的深淵中,可是就算再痛苦也只能往心底藏,要她把愛說出口……太難了!
“姊,你終於回來了,今天我收到一個寄給你的大包裹呢!”貝兒穿著調酒師的服裝,正准備出門去剛應征上的酒吧打工,卻見到莎婷失魂落魄地走進大門。
“唔。”莎婷語焉下詳,上樓,進了房間。之前她並沒有搭上捷運,而是在街上游蕩好久,直到筋疲力盡才回到家裡。
“是不是藍大哥欺侮你啊?”貝兒見姊姊神情下對,一路跟進莎婷房裡。
莎婷搖頭,只說:“你早點回來。”
“我會的,你別擔心我,倒是你看來挺令人擔心的。”
“我沒什麼,只是覺得累。”莎婷疲倦地坐到床沿。
貝兒腦筋轉了轉,突然想到有種可以治療精神萎靡的“飲料”,心血來潮地說:“姊,你等我。”她奔下樓,進了廚房。
莎婷不知貝兒要做什麼,只聽到酒瓶、冰塊、水晶杯彼此碰撞的聲響,很快地貝兒又奔上樓來,手裡端著一杯黃、橙、紫三層顏色鮮明的詭異飲料。
“這是什麼?”
“我新發明的雞尾酒,它叫“情趣精靈”,喝了它可叢讓你精神變好哦!”貝兒雙手奉上,強力推銷,還掛保證。“這是經過人體實驗證明的。”
是哪個敢死隊?“我可以等一下再喝嗎?”莎婷什麼也喝不下。
“好吧,不過待會兒顏色混了,可能效果就沒那麼好了。”貝兒聳肩,體貼地把“情趣精靈”放到梳妝檯旁,摟摟姊姊,輕聲說:“我要去打工嘍,別忘了拆包裹,從國外寄來的呢!”
莎婷望了一眼梳妝檯上雪白的大盒子,勉強地微笑,拍拍貝兒的頰。“打工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我知道。”貝兒說,晶瑩的雙眼透露著前所未有的光彩;其實她懷疑自己戀愛了,愛上一個“酒客”,他是第一個喝過“情趣精靈”的人,但暫且不能讓姊姊知道哦,免得姊姊被他黑道的背景嚇到。
莎婷目送妹妹出門,終於情緒崩潰地撲倒在床上,成串的淚從她的眼中蜿蜒而下。
夜深了,莎婷沐浴後,坐到梳妝檯前要梳理長發,這才“正視”了這個占據大半梳妝檯面的大盒子。
是誰寄來的?她看了包裹外層,郵件寄自米蘭,沒有寄件人署名。
拆開,驚見裡頭是一套套以棉紙精細包裝著的蕾絲胸罩、輕紗連身內衣,還有性感的吊襪帶……這是沙汀的作品。
難道是沙汀大方的饋贈嗎?正困惑著,她皮包裡的手機響了;她放下盒蓋,取來電話接聽。
“喜歡嗎?”藍烈焰醇厚的嗓音令莎婷一陣心悸。原來是他送的!
“送錯人了吧!”莎婷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冷淡平靜。
“你穿了嗎?”他的問題令她驀然臉紅。
“可惜穿在我身上,你也看不到。”她控制不了地對他挑釁。
“我可以看到,我有透視你的能力。”他低沉的笑聲蘊涵著說不出的性感,令她的呼吸急促,心跳怦然。
“穿上你最中意的一套,我想看。”他的低語猶似惡魔的召喚。
莎婷臉倏地烘紅,說不出話來。
“我立刻就到。”藍烈焰的聲音溫柔醉人,卻是不容置喙的堅持。
不……莎婷話未說出口,他卻已掛了電話;害得她怔怔地望著電話,心跳狂亂。
他要她……取悅他嗎?
不,她辦不到!
情急之下,她全身燥熱,拿了貝兒調的雞尾酒喝,盼能消火;甜美的滋味在口中散開,卻在空胃中開始發酵,令她頭昏目眩,而且更熱了。
這叫什麼精靈的飲料像含有興奮劑似的,沒一下子竟然真的讓她恢復活力,可是卻有股不尋常的騷動在她身子裡作怪,像似有股無法控制的力量即將從她體內奔騰而出。
叮咚!門鈴響了,莎婷猛然打嗝,小臉暈紅,顫抖地抓來睡衣胡亂穿上,跌跌撞撞地下樓,打開大門卻撞進他懷裡。
“這麼急著迎接我嗎?”藍烈焰擁著她的身子進屋,俯視她紅濫濫的嫩頰和水鑽般的雙眼,大手隔著薄薄的睡衣,親匿地探索她的身子。“我猜裡面什麼也沒有。”
“別這樣……”他觸碰過的肌膚都像著了火般灼燙,她想推開他,卻使不出力氣。
他沒有放過她,專注審赫她迷人的小臉,低下頭,鼻尖刷過她的唇。“你喝酒了,為什麼?只是穿上美麗的內衣還需要壯膽嗎?”
“你拿走,我絕不會穿的。”莎婷暈眩地說。
“下,它們非你莫屬。”藍烈焰沈柔的低語,大手微微往她臀上施壓,她的柔軟緊貼著他的火熱……
“不……可以……”她逃開。
“有何不可?”他重新將她攢在懷裡。
她下想和別人共有他,下想他無情地玩弄她,她要他全部的愛,但她開不了口,只任心碎悄然在眼中流轉。
他受她的眼波牽動,深深地凝視她;天曉得,他不要她傷心,他只想知道在她心底自己究竟有沒有一點分量。
他擁緊她,低頭吻她,像深怕碰傷一個珍貴的寶貝那般溫柔。“要我走可以,只要清楚地告訴我!你不愛我。”他的唇輕柔地在她的唇辦上摩挲。
我要你愛我,疼我如昔,我要你永遠戀著我,眷著我……
這些話在她心底低回,熱淚灼疼她的雙眼,一顆心苦澀地緊縮。
他等著,卻等下到她的回答,痛苦在深炯的眸中擴散,不發一語地放開她,轉身離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淚不斷地墜落,心如刀割。記憶狠狠地把她拉回四年前分手的夜!
她無助地站在海邊,看他消失在灰暗的海岸邊,任海水淹滅兩人的足跡……
不,她不要往事重演,下要故作堅強,她只要眷戀在他寬闊的懷抱裡,讓愛情延續……
縱使歲月改變一切,她對他的愛依舊不變,這是她無法否定的事實。“我……愛你。”
藍烈焰定住腳步,心震了震,懸宕已久的心終於放下。驀然回首,他固執的女人正哭得像個小淚人,他心疼地對她展開懷抱。
莎婷毫不猶豫,奔進屬於她的安全堡壘,心有種突破藩籬的舒暢和自在。“不要……離開我。”這句話是分手的那晚就想說的。
藍烈焰並不想走,只想緊緊擁住她。
“我想向你懺悔……四年前我騙你,讓你離開我,其實我……”莎婷哽咽,淚撲簌籟地掉落。
“噓,別哭,我都知道,讓我幫你把公司經營得更好。”藍烈焰輕撫著她淚濕的小臉,心底欣喜若狂,他的小女人終於真實地回到他懷裡了。
“你……若是要幫我,為何要做得那麼……殘忍?”她想知道。
“讓你快點省悟不好嗎?”他專注,深情地說。
“是龍叔……告訴你一切嗎?”
“是。”他坦承。
“你可以不要再恨我嗎?”她真心地請求。
“不恨,一點也不!”他心疼她。
“你……”她欲言又止,淚悄悄地滑下臉龐。“還愛我嗎?”
“我這一生只愛過一個女孩,她叫莎婷。”他說著,眼眶灼熱。
莎婷把臉埋在他懷中,盡管淚流不止,心卻充滿喜悅。“對不起。”
“讓所有的壞事都過去,美好重生。”
美好引那是遠離他後,她便失落的東西,她的心同時被悲傷和感動緊緊包圍。
莎婷小小聲地說:“可是……你也愛崔馨馨和……”
藍烈焰溫柔的食指放在她唇上,歪議她往下說。“她們令你吃醋嗎?”
莎婷眼簾低垂,心酸地點頭。
“她們都不是你的對手。”藍烈焰笑了,捧著她的小臉,鄭重地說。“我仍是你一個人的。”
還有什麼比這句話更甜蜜貼心?
莎婷揚起羽睫,踮起腳尖,雙臂繞上他的頸子,害羞地在他耳畔說:“愛我。”
藍烈焰溫柔地對她笑,深情地吻她,愛情讓他們的心緊緊相貼,身子燃燒,交纏的舌,熾熱如火。
他抱起她上樓,走進她的房間,卸去身上所有阻隔的障礙,裸裎相貼,兩具火熱的身子再也密不可分。
夜在瘋狂的喘息及汗水交織中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