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下午,天氣又恢復回一貫的悶熱,熾張的熱氣簡直可以悶死人。
楚謹言光著一雙腳丫子在家裡走來走去,一會兒走去冰箱拿飲料,一會兒又跑到冷氣下面看它有沒有在動,一舉一動,都像是只無頭蒼蠅,嗡嗡嗡的動個不停。
好吧,她是很煩。
事實擺在眼前,她也不想否認。
讓她感到煩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是隔壁的混蛋,他可惡的程度,就跟那個經常打電話進來與她舌戰的傢伙差不多,都是「惡」字輩。
說起來,她跟混蛋還真有緣。先是隔壁的惡鄰,再來是打電話騷擾她的惡觀眾,一個比一個惡劣。
「可惡的男人,為什麼不再送花來?害我等了奸幾天,都沒有動靜。」在所有的「惡」字輩男人中,最令她咬牙切齒的還是那個神秘愛慕者。他竟也和那個惡觀眾一樣,突然消失無蹤,害她悶了奸幾天,百思不得其解。
「喝口茶,省得氣死。」焦躁了半晌,楚謹言決定灌冰茶解渴,把那些煩人的問題拋向腦後,不管它們了。
愛慕她的人突然失蹤,總是打電話鬧場但能提高收視率的人也不見,最後就連鄰居也處不好……
她忿忿地關上冰箱的門,氣憤到幾乎咬舌自盡。
她的人生是失敗的,生命中每一個男人都離開她。昨天她的男朋友才打電話告訴她說要分手,她弄不懂為什麼,就為了那條領帶嗎?那本來不就是他的?
唉,搞不懂。
她抱著發疼的頭站在冰箱前,手裡還拿著冰涼的罐裝鳥籠茶,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敲玻璃的聲音。
「誰?」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竟然是她的鄰居。
「你要幹什麼?」她攤開雙手,一臉疑惑的質問落地窗外的男人。心中默默發誓,一定要將兩家之間的矮牆補起來,省得一天到晚看見惡鄰。
「我有事找你。」魏汗青雙手插在腰際,一臉笑意的跟她說話。他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褲,看起來就像西部電影的牛仔,相當帥氣。
「有什麼事?」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舉動,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電到。
「開門了以後,我再告訴你。」他還是一臉笑容可掬,她只得開門讓他進來。
「進來吧!」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拿他沒轍。
魏汗青推開大門,一派輕鬆的走進她家。楚謹言霎時感覺到一股壓迫的氣息,遂疑惑的盯著他問。
「你身高多高?」看起來怎麼像一堵牆?
「一百八十二。」他笑笑的回答,表情和藹得可疑。
「你有這麼高?」以前忙著跟他對戰的時候,都沒有發現他竟然這麼高,現在倒覺得很有壓迫感了。
「還好而已,丹心更高,足足有一百八十六公分,是家裡最高的。」他不以為意的回應道,不認為有什麼了不起。
「你大哥呢?」她想起另一個魏家人。「你大哥也有一百八十公分嗎?」
「剛剛好。」他吹了個口啃。「我們家的人都不矮,身高從大排到小,我剛好居中。」
「你跟我一樣!」楚謹言沒想到他們居然也會有相同處,小愣了一下。「我也是家裡第二高的,最高的是慎行。」她一六五,她大姊一六三,最高的是她妹妹,足足高了她三公分。
「我們兩家總算有一個地方相同,可喜可賀。」魏汗青雙手作揖恭喜她。「原本我還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纏鬥到死呢!」沒想到故事走的方向和他們預測的完全不一樣,也算是怪事。
「我們還是會纏鬥到死。」楚謹言不服輸的揚高下巴,誓死保衛國土。「你說有事找我,是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好快滾。
「你一定非這麼凶不可嗎?」魏汗青無奈的歎氣。「我以為經過上次的大和解,我們已比較瞭解彼此。」
「和解你的頭!」說到這,她就有氣。「你害我差點當眾成為笑柄,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敢先來踢館了。」簡直欺人太甚。
「稍安勿躁,甜心。」他的口氣擺明了十足十的痞子。「我是來跟你討論有關我那兩個兄弟和你那兩個姊妹的事,聽不聽可隨你,但不要說我來踢館,我扛不起這頂帽子。」
如果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要拍續集,他鐵定是男主角最佳候補人選,瞧他那副牙尖嘴利的可憎模樣!
「我姊妹和你兄弟又發生了什麼事,要勞煩你大駕?」詛咒她那兩個愛不對人的姊妹,害她跟著間接受害。
「這個嘛……」魏汗青故意賣關子。「我的口很渴,你這裡有沒有喝的?」
喝的?這人簡直是……
「你想喝什麼?」她氣到幾乎把手中的茶罐捏扁。
「香檳。」他悠閒的回答。「我突然想喝香檳,麻煩你去倒一杯給我。」
看來他不只牙尖嘴利,臉皮也很厚,竟敢跟她討香檳喝。
無奈之下,她只好放下手中的烏龍茶,到酒櫃拿了一瓶香檳出來。然後找出開罐器,用力拔開木栓,再拿出一隻高腳杯,倒給他喝。
「哪,拿去。」她將香檳遞給他,他伸出手接下她手中的杯子,在換手的時候,不經意摩擦一下。
楚謹言連忙縮回手,表情極不自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被電到。
魏汗青從頭到尾都在觀察她的舉動,也覺得她的反應相當有趣,至少跟他鎮定的表現,明顯相差了一截。
「你不跟我舉杯乾杯嗎?」他突然發現她的手是空的。
「乾杯,乾什麼杯?」她莫名其妙。「我又沒有請你來作客,是你自己不請自來,我幹嘛跟你乾杯?」
「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緊盯著她的眼睛,魏汗青說道。
「不然呢?」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我還放二十一響禮炮歡迎你咧,也不想想我們現在是什麼狀況。」
原本他們說好要攜手合作,都還沒有開始,兩人即就到底是哪一方的祖先比較厲害而爭吵不休,還合作個什麼屁啊!
「可惜,我原本是來請求和解的,同時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因為你是專家。」現在看來遙遙無期,唉。
「和解就不必了,我懶得跟你喝咖啡。」浪費錢。「至於請教也免了,我不想教你這種人——咦,你有問題想請教我?」天要下紅雨了嗎,像他這種自大狂,居然也會請教別人?
「嗯,我有一件事想請教你,這件事只有你能給我解答,其他的人都沒辦法。」
聽起來很偉大,就好像她是華佗再世,專治一些疑難雜症。
「是關於感情上的事嗎?」她小心翼翼的刺探,不希望聽到YES但又害怕聽到NO,心情極端複雜。
「也算是。」他模稜兩可的摸摸下巴。「我想『杜蘭朵公主』確實有些感情上的困擾,你認為呢?」
魏汗青問楚謹言,楚謹言則是驚訝到眼珠子快要凸出來,他在問她歌劇耶!
「你也聽『杜蘭朵公主』?」老天,總算給她找到知音。
「是啊!」他笑得燦爛。「千古和丹心他們都聽,我自然而然也被他們帶壞,跟著聽歌劇。」
歌劇,不是平劇,雖然只相差一個字,腔調形式上卻有如天壤之別,他確定他沒有說錯?
「你確定你說的是『杜蘭朵公主』,不是什麼『昭君出塞』之類的東西?」再確認一次,免得空歡喜一場。
「那當然。」他點頭。「而且我知道這是你最喜歡的歌劇,你喜愛它的程度,簡直像對戀人一樣,終日聽不倦。」
說這些話時,他的聲音濃醇低啞,尤其是提到「戀人」兩字,簡直已經到了銷魂的地步,害楚謹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
「我……咳咳。」該死,她怎麼突然口渴?「我的確是很喜歡『杜蘭朵公主』。」
「這麼說,你一定對裡面的內容很熟了?」他不只聲音誘惑,表情也很魅人。
「我……咳咳。」混帳,怎麼一點改善都沒有?「我可以說是專家。」不是她吹牛,她幾乎整齣戲都會背了,說專家也不過分。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找對人。」
由於魏汗青的笑容實在太燦爛,讓楚謹言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有鬼,他不像是這麼熱心向學的人。
「你知道我的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個疑問,杜蘭朵為什麼這麼恨天下的男人?」不讓她有更多疑神疑鬼的機會,魏汗青抓住機會劈頭就切入正題。
「她並下恨天下所有的男人,她只恨異族人。」楚謹言果然立刻上當,把整個注意力都放在她最喜歡的歌劇上。
「原來如此。」他假裝瞭解的點頭。「但為什麼?為什麼她如此痛恨異族人?」
「因為她的祖先曾被韃人擄去,慘遭侮辱和傷害……」
「所以她就舉辦猜謎遊戲。」魏汗青引述歌劇的內容。「為了讓前來求婚的異族男人死心,她設下三道謎語,答得出來的人可以將她娶回家,答不出來的就得人頭落地、就地正法,這就是她報復的手法。」
「沒錯,你對劇中的內容滿瞭解的嘛!」她有些驚訝。
「哪裡,一點點而已。」他謙虛的回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幹嘛還來問我……」
「可是你不覺得用這種方式解決掉那些前來求婚的男人很殘忍?也許那其中有真心愛她的男人也說不一定。」
「那也沒辦法,不這麼做,怎麼知道誰是真正愛她的人……」
「但是一定要用這個方式嗎?」他緊追不捨的問。「測試一個人真心與否,應該還有別的方法,不一定非要用死亡不可。」
「話是沒錯。」她被他一連串的問話,逼得有些難以呼吸。「但是她又沒有勉強他們,是那些男人自己要去送死。」
「或許那些男人只是情不自禁,她又何必如此殘忍?」魏汗青積極的反問。
「沒有人勉強他們一定得玩這殘忍的遊戲,他們若不想玩的話,可以滾得越遠越好。杜蘭朵還巴不得他們不要去敲鑼,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就像你巴不得你的男朋友,不要留下領帶一樣,對吧?」
魏汗青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頃刻打消了楚謹言所有強辯的念頭,只剩不可思議的癡呆。
「你、你……」她已經驚愕到不會說話。
「在你的心中,你把男人的私人物品都當成鑼。因此當有男人留下他的私人物品,你心中的那面鑼便會響,提醒你要立即反應,趕快把東西還回去。」難怪她會那麼喜愛「杜蘭朵公主」,因為她們在本質上都是相同的,一樣懼怕男人。
「你……」她張大嘴,猛吞口水。「你怎麼知道我把領帶還回去的事?」
「因為我看見了,甜心。」他咧嘴笑。「我看見你托快遞,把你男朋友不小心留下來的領帶寄回去,當然之前也看見你們舉杯對飲,我還一直納悶,你們喝的到底是白蘭地,還是香檳。」結果顯然是香檳,此刻他杯中的氣泡顏色,就和當天一模一樣,他蒙對了。
魏汗青笑嘻嘻,楚謹言則是快要氣斃。
他看見她和她的男朋友對飲,那不就等於——
「你這個偷窺狂!」她開罵。「你下流、無恥!偷看我和我男朋友的隱私,我要去法院告你!」
「好啊,甜心。」他才不怕。「不過在你上法院告我之前,先回答我這一句:他還是你的男朋友嗎?」
魏汗青口中的「他」,顯然就是那個電子新貴;那個無緣的男人,楚謹言又是一陣啞口無言。
「分手了吧,我猜。」他死沒良心的偷笑。「任何一個稍微有自尊的男人,都受不了這個打擊,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到底還是男人瞭解男人,不論她的前男友是故意留下領帶,還是不小心,都禁不起她如此的拒絕。
魏汗青斷定她的男朋友早跟她說莎喲那啦,同時要她多保重,及早節哀順變,不要再想她的男朋友為什麼會跟她分手的事,他已經通知她原因了。
「我……」楚謹言想不到話反駁,只會張大嘴巴抗議。「你無恥!你下流!偷窺我的私生活!」她一定要叫木工來把她家三面落地窗都打掉,換成密閉式的窗戶,讓他什麼都看不到。
「或許。」他不否認。「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逃避什麼?」
「我哪有逃避?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把東西留在我這裡而已。」既然已經被抓到她的確有做過那件事,她只得盡力掩飾她原來的目的。
「你騙人。」鬼話連篇,他信都不信。「你會把領帶送回去,那是因為你心生恐懼,害怕承諾的緣故。」還亂七八糟編了一堆理由。
「我才沒有。」她倔強的回嘴。「我什麼事都不怕,更不怕承諾。」
這個小妮子,嘴巴還真硬。
「那你敢不敢嘗試?」他進一步採取攻勢。
「嘗試什麼?」她一頭霧水。
「這個!」魏汗青毫不客氣的覆上她的嘴唇,楚謹言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他在……吻她。
這個該死的登徒子,居然不問她的意見就進攻她的嘴唇,她非把他踹成太監不可。
……不過,她怎麼開始覺得他的吻技其實不錯,扳開她唇齒的力道很恰當,在她腔間嬉游的舌尖也很靈活,激起她陣陣快感?
……不行!
她試著掙脫。
再這樣下去,她的榮譽就要不見了。虧她自認為杜蘭朵公主,怎麼可以栽在異族人的手裡?
「別碰我,異族人,你這是褻瀆。」情急之下,她竟說出杜蘭朵公主的台詞,說完了以後自己都愣住。
「我感覺到你活生生的存在。」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呵,不怕。剛好男主角卡拉夫的台詞他也非常熟悉。
「你好大膽,異族人。我不是凡人的肉身,我是上天的女兒,自由而純潔。」要比誰對台詞比較熟悉就來比,她才不怕。「你揭去我冰冷的紗巾,但我的靈魂仍在天上。」不容得他冒進。
「你的芳魂是在天上,但你的身體是在我旁邊。」他就是不怕死,怎樣?「我要火熱的雙手抓住你繡著金邊綴滿珍寶的衣裳。我那顫抖的嘴唇,要壓在你的唇上……」
說著說著,他真的又把頭低下來,輾轉戲弄她的紅唇。
「這是褻瀆!」她幾乎快要尖叫,這個登徒子比卡拉夫還大膽,雙手扣住她的肩膀不停地吻她。
「我感覺到你的存在。」芳香而甘甜,可惜就是凶了點,不然一切都很完美。
「這是褻瀆!褻瀆!」完美個頭,她根本不要他吻她。
「你的冷漠是假裝的。」他說著和劇中男主角一樣自大的台詞。
「任何男人都不能佔有我!」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不要屬於任何男人。
「你將是我的。」太晚了,他的目標早已鎖定她。
「別碰我,異族人,你這是褻瀆神靈。」她的靈魂由她自己掌握,而她的靈魂寄托在天上,凡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錯了,寶貝。」他搖頭。「你的吻,是我的天國。我的擁抱,將是你的全世界,這和褻瀆無關,也和杜蘭朵無關,你認了吧!」
他說了一拖拉庫的台詞,唯獨上面這句是他自創。楚謹言實在很想大力甩他一巴掌,叫他滾到一旁去,別侮辱她心愛的卡拉夫。卻又在下一秒鐘發現,他正用著和卡拉夫一樣的熱情,將她帶往情慾的天際,翩翩翱翔。
楚謹言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吻過。她的交遊看似廣闊,舉止看似開放,但向來只是點到為止,不曾放縱男人逾越,更別說像這樣吻她。
她被吻得頭暈眼花,頻頻顫抖。她不知道當初杜蘭朵第一次接觸卡拉夫時,是不是也是像她這樣什麼都不能想,腦筋一片空白……
「我甜蜜的花朵,你純潔的酥胸,在我的懷裡顫抖……」他故意提醒她,當時杜蘭朵就和她同個樣;呼吸急促,雙頰酡紅,渾身發抖,怎麼看都不像她嘴裡說的「討厭男人」。
「你去死啦!」她被他激得臉更紅、表情更激動。「我才沒有在你懷裡發抖!」只是感冒初期症狀……
「別撐了,寶貝。」再假下去就不像啦。「我看你投降吧!l他勸她。「杜蘭朵公主也不過撐到這個階段而已,你這是何苦來哉?」一定要跟他鬥下去。
「不,我要撐下去。」她倔強的抬起下巴。「而且我要扳倒你,創造出一出全新的『杜蘭朵公主』。」到時看誰丟臉。
「隨便你。」愛撐就去撐,他沒意見。「不過我有信心你會在二十四小時內回頭找我。」
「作你的春秋大夢。」她嗤之以鼻。「我要是真的去找你的話,就學狗叫三聲。」然後一頭撞死。
「就這麼說定。」他得意的微笑。「期待你的大駕光臨。」
語畢,他總算肯離開她家,要不是臨走前他故意邊走邊吹口啃示威,她真想跪下來感謝他大恩大德,並請他永遠不要再來。
「啊,糟糕!上節目要遲到了,趕快準備一下!」猛然想起今天晚上還有通告,她趕緊跳起來,衝進浴室。
隔天下午同一時間,魏家的門鈴叮噹叮噹地響起,魏汗青懶洋洋的出來開門。
「什麼事,杜蘭朵?你不是說絕不會來找我?」他大少爺打著呵欠,好整以暇地倚在門框上,耍賴的模樣,極有資格提報流氓。
「我有事要問你。」她一個宇一個字咬牙地說,額頭上的青筋凸出得像隨時會爆掉,看起來危險極了。
「等一下!」他攔住她,不讓她進門。「你是不是應該先學狗叫三聲才對?」
魏汗青很沒風度地提醒楚謹言,要學狗叫三聲才能進去他家。楚謹言死命的瞪著他,一點都不想實踐諾言,只想把他那張得意的臉皮撕下來。
他大笑。
「好啦,進來啦!」他讓出一條路,請她進去。「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幹嘛這麼認真?」
說他沒風度,下一刻卻又顯現出泱泱大度的大家風範,相形之下,她就顯得有點小氣,嘴角的弧度也不好看。
「我沒心情說笑。」她閃身走進他家的客聽,驕傲的模樣好似個女王。「昨天晚上我看見了一件噁心的事,害我整夜都沒睡好,今天一定要過來找你。」
楚謹言一屁股坐進椅子上的軟墊,背靠在紅檜木椅背上,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慈禧太后駕到,或是回到維多利亞女王的時代。
「你看什麼?」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打量的眼神,挑起眉間他。
「沒什麼。」他勾起嘴角。「我只是在想,我是應該跪下來給老佛爺請安,還是該彎腰吻你的手背,一時間無法抉擇。」
「你這是在嘲笑我嗎?」可惡的男人,都說了她今天沒有說笑的心情,還玩?
「不敢。」他舉高雙手抵擋她的怒氣。「我不過是想弄清楚,你要喝咖啡或是喝茶,我才好準備。」
魏汗青轉移話題的功力算是一流,硬是把話題扯到茶和咖啡身上,間接弭平她的怒氣。
「我要喝咖啡。」生氣過後,楚謹言說。
「抱歉,我們只有老人茶。」他在第一時間回應楚謹言的要求,當場又把她氣到說不出話來。
這情形就好比到了牛肉漢堡專賣店,店裡面明明只賣一種商品,店員卻問你要不要豬肉漢堡一樣氣人。
「我要走了。」決心不再留下來接受他的侮辱,她大小姐從沙發上跳起來,抬高下巴就要走人。
「我道歉。」他眼明手快的將她壓回沙發上,安撫她的情緒。「我真的只是跟你開玩笑,沒別的意思。」
由於他真的很有誠意道歉,而且又非常勤快的跑去廚房準備飲料,她這才氣消。
「我家真的只有茶。」魏汗青自廚房拿出一大壺冰茶,擺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親切為她倒茶。「不過我家都買好茶,而且這茶還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麼親切,害她到口的「老古董」三個字都不得不吞下去,只能一面喝茶,一面點頭。
「這茶還真不錯,味道滿好……」她原本只是基於禮貌讚美,沒想到一口吞下茶後,喉嚨馬上感受到茶汁的芳香甘甜,她意外的睜大眼睛。
「很好喝吧?」他雙手枕在腦後,往後仰躺在靠背,表情輕鬆自在地問楚謹言。
「嗯。」她頻點頭。「想不到你泡茶的技術這麼好。」不輸給專門制茶的師傅。
「我會的東西還很多。」不只這一項。「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好了。」
他那副悠閒的樣子,好似他們會就這樣相處一輩子,讓她很不安。
「我……咳咳。」她清清喉嚨。「我是來討論你弟弟的事。」不是來喝茶。
「丹心?」他垂看她一眼。「他又做了什麼令你不快的事?」讓她登門造訪。
「他昨天晚上在我妹妹的房間留到很晚才回家,這還不讓我火大嗎?」她被他輕忽的態度搞火,他那副眼光,好似在嘲笑她大驚小怪,氣死她了。
他還是看她。
「所以我昨天才去找你商量嘛!現在你總算能體會我的苦心了吧?」虧他還這麼熱心,結果卻是被轟出門,唉!
「是啊!」她直覺的點頭。「我現在總算能明白你的想法,你到我家找我是對的——」
講到一半,她頓了一下。
「你說什麼?」她到現在才瞭解他的意思。「你說你昨天下午找我是為了這件事?」
「沒錯啊!」他還是一派悠閒。「我昨天早上就看見他們在一起了,所以才想到過去找你商量接下去該怎麼做,沒想到卻被你轟走。」真是可惜。
「你不要光會指責我!」楚謹言跳腳。「你明明知道這件事,卻故意不事先通知我。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當我看見你弟弟從我妹妹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我多尷尬,我對面就是慎行的房間!」
她們家的格局是這樣的。一樓是客廳、廚房和書房,二樓是三個姊妹的房間和一間起居室,另外還有用來放雜物的閣樓和地下室,和魏家的隔間很像,只是多了間小閣樓。
「你這麼氣憤做什麼?」他反過來消遣她。「是不是嫉妒人家這麼要好,自己卻孤家寡人一個人?」
「我哪有?」她雙頰脹紅的反駁。「我才沒有嫉妒他們,我只是不習慣……」
「別逞強,寶貝。」他涼涼削她。「我明明在你的眼中看見嫉妒的光芒,又何必急著否認呢?」矯、情。
「你胡說!我才沒有忙著否認,你不要含血噴人。」她的臉紅到快爆炸。「而且我告訴你,我來是為了找你談正事,沒有空聽你胡扯——」
「其實你不用羨慕,寶貝。」他忽然打斷她。「我們也可以一起玩他們玩的遊戲,我樂意得很。」
魏汗青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樣,當場讓楚謹言的腦筋打結,舌頭轉不過來。
「玩、玩他們玩的遊戲?」
「丹心和慎行啊!」他乾脆把話挑明,以免她癡呆。「你不是很羨慕他們可以在房裡待上一整晚,我們也可以。」至於他們在房間裡頭做什麼,這點就不必探究了,自行想像就是。
「你、你在講什麼鬼話?」回過神來她開罵。「我是來找你商量事情,不是來讓你調戲,請你搞清楚!」
楚謹言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豐滿的酥胸,隨著每一次呼吸上下起伏,吸引魏汗青的視線,逗得他心癢癢的。
「我怎麼突然間覺得,我好像某種小說中的貝勒爺,突然有著邪佞的手指來了。」調戲;哇!聽起來就很刺激,他應該嘗試一下。
「邪你的頭!」她會氣死,都怪慎行那些奇怪的小說害了她。「你想當貝勒爺,我可沒有興趣扮演可憐的歌女,讓你帶回家糟蹋。」
「那真糟。」真的很糟。「我正準備好好練習一下我的手指,看有沒有辦法到達小說中的境界。」讓女人欲死欲活。
「你敢?!」她睜大眼看他張狂的十指,它們正在做預備動作。
「那就看我敢不敢嘍!」他邪笑,學起愛情小說中的貝勒爺,大手一攬,腳一縮,就把美人擁入懷中,凌虐她個三天三夜。
剛開始的時候,她像杜蘭朵公主一樣掙扎。等到他的大手到達她的胸,她又學起愛情小說中的女主角,嚶嚀抗拒,喘聲連連,聲調忽高忽低地在魏汗青的耳邊來回盤旋,大大刺激他的神經。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泛紅的臉,難以想像,在她冰冷強悍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熱情的人。
楚謹言往後仰的身體看起來越來越危險……
砰!
果然。
魏汗青還在想要不要扶正她的背,悲劇就發生了。她激烈的回應硬是把一壺滿滿的冰茶給掃下桌,濺得他們滿身都是冰茶。
他們驚訝的對看。尤其楚謹言更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為什麼會衣衫不整的坐在他大腿上,她還得意洋洋?
「讓、讓我起來!聽到了沒有?」更讓她驚訝的是他另一隻手,還在大玩貝勒爺的遊戲。
她是來找他談判,結果卻變成她的身體在談判,她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我是來找你談我妹妹的事,請你不要把目標弄岔!」可惡,她怎麼會突然變成花癡,她要回去想想。「我要走了!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談的,不如趁早走人。」
她抬高下巴,盡可能維持尊嚴的轉身,本來是快要成功了,卻被他下一句話擊潰。
「你那個『神秘愛慕者』呢?好久沒有看見他送花來了,該不會連他也拋棄你了吧?」
信心崩潰。
她本來就刻意叫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這混蛋偏偏又喜歡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氣得她半死。
「不干你的事。」她臨走之前,狠很瞪他一眼。「我跟你此仇不共戴天,這輩子都是敵人!」而後揚長而去。
唉,老戲碼。
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魏汗青一點都不擔心她的氣話會成真。
畢竟她的身體都投降了,嘴巴還有什麼好掛慮的,大家說是不是?還是吹口哨吧!
我將勝利……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