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文在廊下慌亂地徘徊踱步著,心焦的他只想知道,這位「外表是他妻子」
的女人,到底是否能真正無恙地活下去。
從她捨命救他的義舉,從她拚命為那群該死的流氓辯護看來,他終於明白,那不是可以喬裝出來的。而且,自視甚高的宜春公主,絕不會為了他而犧牲她雪白的肌膚,甚至冒險去留下一個怵目驚心的疤痕。
所以,他敢斷定她絕對不是宜春公主,即使身體顯然還是。
「大人,公主一定會沒事的,請大人寬心吧!」總管跟在他旁邊,好心安慰著。
唉!浩文重重地歎了口氣。他該拿她怎麼辦呢?一個個性迥異的妻子?
「爹,娘呢?」常寧奔了過來,漲紅的臉急急地喘著氣。
浩文看著他,不知道該給兒子一個什麼答案才好。眼角一瞥,瞥到常寧懷中的兩隻小可愛。
「娘買給你的嗎?」浩文指著它們,淡淡地問。
常寧泫然欲泣地點了點頭:「我不要娘死,現在的娘對我好好,我不要她死。」
他哭著。
浩文心疼地蹲了下來,輕輕抹於他的淚水:「你喜歡現在這個娘,對不對?」
常寧毫不猶豫地點頭。
似乎每個人都喜歡「她」,上至壽王,下至奴僕,甚至連他都是。現在的她,可以讓他想到多年前初見公主時,她臉上的真。
「放心,你娘不會死的。」彷彿下了什麼決定似的,浩文用力地保證,即使是不擇手段,他都要讓她留下來,「因為她是我的妻子。」他喃喃念道,多年來刻意斂去的男子雄風再次嶄露頭角。
「大人,大夫出來了。」總管在旁邊興奮地叫道。
「大夫,她如何了?」浩文起身,擔憂地問著。
那大夫撚鬚微微一笑:「匕首插得不深,不礙事,只要多保養,不要勞動到手臂,就可以了。」
這話聽得眾人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現在她睡著了,等到醒了之後,再讓她服藥汁。只要每天按時服藥,就可以好得快些。」大夫吩咐道。
浩文明白地點點頭,打算要親自去執行這項任務。
「大人,」一名侍衛卻在此時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事不好了!」
他嚷叫著。
浩文頗是不悅地揚了揚眉:「發生了什麼事?」他厲聲問道,不悅在此時竟有大事發生。
「昨晚,安慶宗爵爺的家被抄了,全家六十多口全死了。」侍衛微喘地稟告著。
浩文震驚極了!「是誰去抄的?」他問,不自禁地想起洛冰說過的——兇手是楊國忠。
「沒有人知道呀!」
怎麼會呢?浩文想道,但隨即又轉念一想,兇手絕不會公開地去惹怒安祿山或皇上,所以,不知道兇手是誰也是理所當然的。
「既然是昨晚發生的,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我?」浩文嚴厲怒道。
「這消息也是今天中午才傳出來的呀!」那侍衛微顫著身子。
消息被封鎖那麼久?為什麼?浩文有些不解。
支著頭,他思索著。
想湮滅證據!
啊!這可不好了,他暗叫糟糕。「你去馬廄給我備馬。」他命令著那個侍衛。
「爹,你要去哪兒?」常寧拉住浩文欲走的身勢。
「寧兒,爹去辦事,很快就回來。」他輕聲說道。
「總管,」浩文又叫,「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向公主提起安氏一家被殺的事。」他嚴肅地命令道,不理總管不解的目光。
他可不想她因擔心安祿山的事而延誤了她身體的痊癒,更何況,身為一家之主,他自有安家保命的安排,不勞她費心地去幹些什麼移轉產業的事。
@@「說!你是不是把那五個人全都殺了?」絡冰一睜開眼就使盡所有力氣沙啞地問道。
浩文搖搖頭,真是佩服她執著的決心。
「那你把他們打成殘廢了吧?」她懷疑地問著坐在床前的丈夫。
浩文歎了口氣,無奈地出聲:「沒有,他們都還健全,但,可能很快就不是了。」兩道原本軟化成溫柔的雙目竟又變得冷冽。
「你怎麼可以如此殘暴不仁?」絡冰低聲地喊出來,但卻扯動傷口,痛得她臉都糾在一起了。
浩文定住她的身子,心疼地不讓她再動:「他們死有餘辜。這種沒用的殘渣只是敗類。」浩文感到不悅了。她幹嗎如此關心那五個市井無賴?
「你怎能這麼說?」絡冰怪道,「難道你沒聽過天生我材必有用嗎?」
「確實沒聽過。」他難得點頭附和。
「你……」洛冰都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好。
「不過,我想知道你要如何處置他們,對那群該死的敗類?」浩文轉變了態度,竟有點溫柔地徵詢她的「意見」。
「這……」絡冰轉著她那個剛醒過來的混飩腦袋。「當然不能讓他們死。」
浩文微蹩著眉頭。
「當然,最好是讓他們改過自新。」她有點做夢似的自言自語。
浩文緊鎖眉頭:「好,我答應你。」
「真的?」洛冰高興地看著他,眼中有著鬆了一口氣的光彩。
浩文點點頭:「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保證,是笑著保證,他會讓他們活著,付出慘痛代價的「改邪歸正」,他想。
絡冰絲毫不覺他笑得很不對勁。「太好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她寬心地說,疲乏的身子卻令她打了個阿欠,「我累了,想睡覺。」她閉上眼睛,試圖忽略身旁的丈夫。
「等一下。」浩文卻又喚醒了她,「睡之前,先把這碗藥喝了吧!」他從旁邊的幾上端起一碗藥。
絡冰皺了皺眉,沒反對地喝下他用湯匙餵下的第一口藥汁。
「噗!」結果,她全吐了出來,像鯨魚的水柱一樣,然後不管衣物的髒污,她大聲啐道,「你拿的是哪個地獄來的毒藥呀?」
真是苦死了!
絡冰溫怒地瞪視著眼前一臉堅決的「丈夫」。
「不,我不要再喝這些藥了。」她低吼著,拒絕再喝這些比黃連還苦的藥汁。
浩文置若罔聞,自在地又舀起一湯匙黑褐色的藥汁送到她唇邊。
「不,我不喝。」她賭氣地偏過頭去。
從她醒來到現在已經五天了,他不只餵她喝藥,還餵她吃飯,就只差沒幫她脫衣洗澡而已,簡直當她是全然的廢人嘛!
其實,她知道浩文之所以會這樣做是覺得對她有責任,有愧疚;但,如此的方式……她可消受不起。
「喝下去。」浩文沉聲道,忍耐著不把她的嘴巴撬開,直接把藥灌下去的衝動。
「你很煩耶!」洛冰轉過頭來,開口罵道。
浩文乘機把藥倒進她的口中,迫使她不得不嚥下滿口苦汁。
「你怎麼那麼閒?不用辦公了嗎?」她苦著臉,怒氣沖沖地問道。
浩文但笑不答:「來,嘴巴張開。」他又舀起一匙苦汁。
絡冰立刻轉過頭,打死她也絕不再自投羅網。
浩文低歎了口氣,餵她喝藥總好像在鬥智似的,雖然有趣,但也磨人耐性。
洛冰努力抿著嘴巴,知道若是投降,將會又遭到一陣駭人的苦澀。
但突然間,她竟看到浩文的臉龐就在她眼前,且幾乎就快貼上她的。被嚇到的她,愣愣地又張大了唇。
浩文趁隙吻著她的唇,舌頭一推,滿口藥汁又灌入她的體內,引得她一陣戰慄。
但,他不捨地雙手扶住她的頭,用他熾熱的唇輕觸她的,輕輕攪弄著她的舌,縱情地享受這親密的接觸。
而絡冰只是震驚得呆愣住,無法反應地任他溫柔地為所欲為。瞪大的眼睛看著他的臉龐,熾熱的肌膚感受著他的挑弄,敏感的身體感受到他全身所散發出來的男子氣息。
天呀!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彷彿要躍出喉頭似的。
終於,他滿足了。輕喟一聲,他離開了她,微笑地看著她滿臉嫣紅,一份柔情蜜意在心中滋長。
「把藥喝了吧!」他道。
洛冰杏眼圓睜地看著他,彷彿神遊太虛似的難以反應。
浩文見狀,又舉碗就唇想再如法炮製。
但,絡冰卻及時回復正常,不由分說地用左手搶過藥汁,咕嚕咕嚕地大日喝下,再也不管它是不是人間極苦。
哦!她快被他嚇死了,真搞不懂他怎麼會突然對她如此親暱。
「喝完了,拿去。」她拿著那藥碗遞給他,心緒有點不穩地說道。
浩文讚許地點頭:「要是每次都這樣不就好了?」他愉悅地說道,卻惹來絡冰一聲不悅的冷哼。
「等等。」他突然說道,突兀地又扳住她的下巴,「這邊還有殘留的藥汁。」
再次用他熾熱的唇舔去任何殘留的藥汁。
絡冰又被他嚇住了,腦子轟然一片,什麼也不能想,只能屏息地看著他,任心中小鹿加速地亂撞。
浩文看著她更形紅熱的雙頰,覺得她更加的楚楚動人,霎時,笑意在他臉L蕩漾。
「你……你……卑鄙……無……無禮!」絡冰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正常,隨即直接開口罵道,罵出了腦中第一個冒出的字眼。
「哦!」浩文揚了揚眉,露出了一點邪惡的線條,「無禮?我以為我們是夫妻呢!」話中的含意是再明顯不過了。
洛冰隨即增加了臉上的潮紅,羞怯地低下頭:「但我們是不正常的。」她說,無法控制心中的不安。
「我們是嗎?」浩文反問,感覺就好像他是在說他們像其他夫妻般正常。
絡冰聽了,不由得一聲驚喘,迅速地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眸,難道他想跟……宜……宜春公主行房,即使……他恨她?
「你不會是說真的,」絡冰搖著頭微弱地說道,「你不可能還……想跟我……上……上……」
「我想。」浩文肯定地說道,看著她倏然變白的臉,「也該是我們替駱家再添人口的時候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絡冰困難地吞嚥著日水,恐懼地想到要有那樣的果必須先種什麼因,隨即,兩人袒程相對的景像在她腦中浮現。
不!她無法忍受那樣的親密,尤其是跟男人,尤其是跟他。
「不,我做不到。」她恐懼地低叫,身體甚至在顫抖。
浩文心疼地看著她害怕的模樣,但他卻不能解除她的恐懼。是的,她必須學著接受他,接受他無情的一面,接受他溫柔的對待。因為他們是夫妻,一對再也無法冷漠對待彼此的夫妻。
更何況,他們也無法仳離,因她生為皇親,而他尊為朝臣。
「你可以的。」他輕聲說道,「什麼事都難不倒你的。」語氣異常溫柔。
「你變了!」絡冰抬起頭來看著他,有點遲疑地說道,「為什麼?」
「對於一個捨命救我的妻子,我該繼續冰冷地待她嗎?」他笑問。
「應該。」絡冰急急地說道,「你不用改變什麼,我很好,你不需要覺得對我有責任。」她慌亂地說著。
浩文揚了揚眉,沒說什麼。
「真的。」她強調著,「你以前那樣就很好了,實在不需要改變什麼。」
浩文好笑地輕觸她的臉頰:「難不成你比較喜歡被漠視?」他笑道,可是卻意外地發現她的臉變了一下。難道被他說中了?他訝異地暗忖,心中又湧起了一股憐惜。
「我哪有。」洛冰低吼,堅決否認。
但,答案卻早已昭然若揭了。
「好了,你也該休息了。」浩文突然轉個話頭說道,「太勞累對身體不好喔!」
隨即,他溫柔地扶她躺了下來,替她蓋上輕暖的被子。
「我自己來就好,我又不是廢人。」她不滿地埋怨道。
浩文笑笑,並不介意:「好好睡吧!」他低聲道,然後吹滅了燭火,替她關上門,而後步入黑暗,迎接初秋的蕭瑟。
但洛冰如何能眠?在面對做妻子的義務時,她該怎麼辦?她煩惱著。知道今晚她是會失眠的,而罪魁禍首是駱浩文——她的丈夫。
唉!一聲喟歎洩出喉頭。
33「洛洛、平平,來呀!」常寧快樂地在園子裡跑著,細嫩的臉頰早已變得紅通通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絡冰坐在亭子裡,愉快地看著「兒子」跟著兩只可愛的小狗兒跑著、玩著。
看著這副景象,她覺得很平靜也很窩心,彷彿她就是他的母親般,心中充滿光輝的愛。
「寧兒,玩累了吧?來亭子裡,娘這邊有糕餅吃哦!」絡冰喚道,當真對「娘」這個角色已經很得心應手了。
「好!」常寧應著,馬上抬起腳往亭子裡跑去。
絡冰滿足地看著對面的常寧一副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餅:「吃慢些,小心噎著了!」她好笑地提醒著。
「娘不吃嗎?」常寧抬起頭,嘴裡有些含糊地問著。
絡冰搖了搖頭:「娘還很飽,吃不下,你吃吧!」
自從一個月前她受傷以後,每天就是大補小補的山珍海味,吃得她都怕了,卻還是得吃,只因她那個「丈夫」一徑地為她著想。
如今,她的傷算是好了,除了偶爾會有點像被螞蟻咬的痛感外,實在沒什麼好憂慮的。但,那個人就是不信,還是每天將一大堆的滋養補品住她嘴裡塞,如果她說不,他就用喂的,她簡直是被他克得死死的。
唉!她沒肥死也真算是奇跡了。
常寧點著頭,繼續吃著他的餅:「娘,你的傷真的好了嗎?」他睜著骨碌碌的雙眼,有點擔心地望著她。
「唉!」絡冰輕歎出聲,「你跟你爹怎麼這麼像?老是不信,我說好了就是好了。」她無奈地說著。
「那你為什麼還要吃藥呢?」常寧偏著頭問道。
「那還不是被你爹逼的。」她埋怨地咕噥著,「你看,娘這不是好得很嗎?」
她甩動著手臂給他看,果真非常「正常」。
「公主。」一聲驚呼從她身後傳來,原來是她的侍女小香,「公主,你怎麼可以這樣動?若是扯裂了傷口怎麼辦?」小香埋怨著。
洛冰聳聳肩,一點也不在乎。但,她的雙眸卻恐懼地瞪著小香手上捧的那一碗黑黑濃稠的液體:「這該不會是要給我喝的吧?」她有點顫抖地問道,對那苦澀的滋味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是的,公主。」
絡冰嚥了嚥口水:「大人呢?」她問,懷著一絲希望。
「大人出府辦事了。」
滿天陰霾終露晴陽,絡冰頓時愁懷盡拋:「拿來。」她一把搶去那碗藥汁。
「嘩」一聲,就朝亭子外的樹根上倒下去,「這很營養的,好好吸收,保證你百病盡除。」她很爽快地低哺道。
「公主!」小香驚呼,可惜已來不及阻止,「你教我如何向大人交代?」她哭喪著臉。
「就說我喝光了,不就好了。」絡冰聳聳肩。雖然她不喜歡說謊,但「吃這苦藥」卻可以例外。
「但……但……若是大人追究起來……」
「囉嗦!」絡冰不耐煩地說道,「操那麼多心幹嗎!藥是我倒的,若被查到,他要怪也會怪我。」口氣雖不好,卻也安慰了小香。
「皇妹,你這樣做豈不辜負了浩文對你的一番心意?」
絡冰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她那個皇兄——壽王李瑁正以不贊同的眼光看向她。
「參見王爺。」小香急忙低身為禮。
「舅舅。」常寧高興地跑過來,撒嬌似的膩著他。
「皇兄,你真是來得無聲無息呀!」絡冰挖苦著,平撫著剛剛被驚嚇而疾馳的心跳。
壽王笑了笑:「是你自己不當心,怎麼能怪我?」他撫了撫常寧的黑髮。
絡冰聳聳肩:「皇兄,今天怎麼有空來?你最近不是很忙嗎?」
自從她受傷以後,幾乎天天可以看到他來「探訪」,不過,她懷疑他真正的目的是浩文,看他們倆一見面就開始咬耳朵,不知在講什麼天大的事,哪算是來探訪她呢!
但最近十幾天卻不見他的蹤影,問浩文,也只道皇兄太忙了,至於忙什麼,浩文就是不肯說。
「事情總會忙完的。」壽王淡淡地答。
「忙什麼?能不能告訴皇妹我?」她好奇地問道。
壽王卻搖了搖頭:「反正不該是你擔心的。」
「好嘛!不說就算了。」絡冰輕易作罷,反正應該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不過,皇兄,你今天來得有點不巧,浩文現在不在府中耶!」她帶點遺憾地告訴他。
「沒關係,今天我有事找你。」
「真難得!」絡冰咕噥著,她還以為她是個無所事事的女人呢!
「小香,你帶著小少爺下去吧!我有話要跟公主談。」他朝小香點頭道,靜靜地目送他們離去。
「到底有什麼事嘛?」等了半晌也不見他開口,絡冰有點不耐煩地催促道。
「唉!」壽王輕歎出聲,「皇妹,你能不能為我送封信?」
「不幹。」她很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我雖然很閒,但絕不當信差。」
「皇妹……」
「再說,你堂堂一個王爺,可以指使的人多的是,何必求我這個公主?」她微仰著頭,迎視著他一臉的懇求。
「問題是——她不是普通人能見得了的。」他感傷地說道,「就連我要見她,也著實不容易。」
絡冰揚高了眉,思索了片刻:「你該不會是要我送信給楊貴妃吧?」她問,尚無絕對的把握。
壽王卻緩緩地點了頭:「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幫忙。」
「拜託!」絡冰呻吟一聲,「你難道不能忘了她嗎?她早就不是你的妻子了。」
「忘得了就好了。」他低歎,目光縹緲不定,「但畢竟我們曾經嫌鰈情深。」
「那又如何?反正她再也不能回到你身邊當個壽王妃了。」洛冰理智得有些殘忍。
「我豈有不知之理。」他苦笑著。
「那你幹嗎還送信給她?分明就是情絲難斷嘛!」
「我不是想跟她論及兒女情長。」他終於辯駁,「陳述社稷危殆才是我這次的目的。」
絡冰訝異地望著他滿臉愁苦:「你要跟一個妃子討論社稷危殆?」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父皇至少會聽她的話,而且,不至於遷怒太甚。」他解釋著。
絡冰冷哼一聲。就她所知,楊貴妃還不是被唐玄宗趕出宮好幾次,雖然最後都會找她回去,但有「遷怒」這個事實卻是不爭的。
可是,絡冰卻沒有說出她的想法。
「你到底要陳述什麼樣的社稷危殆?」她問。
「承平太久,兵甲懈怠,難以應戰;再加上藩鎮擁兵,分權漸重。這些對我大唐是大不利呀!」壽王沉歎著。
熟讀歷史的絡冰深知晚年的唐玄宗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直到安祿山兵破潼關才大感悔悟,所以,她不認為壽王這個努力會有什麼成效。
「算了吧!他又不是什麼明理的人。」她咕噥著。
「皇妹,」他斥道,「不許你這樣批評父皇!」口氣是很嚴厲的。
她聳了聳肩:「反正,白費力氣的差事我是不做的。」
「皇妹,」壽王求著,「難道要皇兄跪下來求你嗎?」
絡冰揚了揚眉:「古人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嗎?這麼輕易就下跪,未免太……」
「為了大唐江山,犧牲我區區的自尊又有何妨?」他苦笑著。
「真偉大!」她誇張地說道,「你應該去當皇帝才是。」
「皇妹,你講話太放肆了!」他罵得有些倉皇。
她又聳了聳肩:「應該說太直才對。」她喃喃自語著。
當然,壽王是沒聽到。
「總之,」他清了清喉嚨,「皇妹,希望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的忙。」
洛冰聽了,眉頭都打結了:「明知道他不會採納的,幹嗎又多此一舉?」她依然還是不情不願的。
「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我都要做;就算沒有效果,至少我盡力了。」
唉!拗不過壽王的長篇大道理,絡冰只好勉強答應了。
但,她馬上就又後悔了。長安大街小巷,她可以說是玩熟了,但深宮重院迴廊千里的,這下可怎麼辦?而且,什麼宮中禮儀、規矩的,她統統一竅不通。
老天!她這才覺悟到她攬了一件什麼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