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電話響起。
聖祺睡得迷糊,下意識接過身畔的電話。
『你昨晚去過藍影的總部。』
「什麼?」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想你已經成功打入他們的核心了吧。』
聖祺瞬間清醒。咦?這是伊毅的手機?誰找伊毅?
伊毅躺在身畔,睡得很沉,聖祺正猶豫該不該叫醒他。電話的另一端繼續傳來話聲。
『記著,我要藍氏兄弟的全部罪證。』男聲冰冷,聽來頗為蒼老,聲音和語氣好像在哪裡聽過。『別耍花樣,你也不希望再連累身邊的人吧。』電話掛斷。
聖祺呆了半晌,終於想起在哪裡聽過這把聲音。
◇◇◇
伊毅醒來時已經中午了。
頭好痛。酒喝太多了。他記得自己昨晚跟聖祺說了很多話,但又不太記得說了什麼。
「該死的。」低咒自己,伊毅揉著眉心,揚聲叫道:「沈聖祺!」
沒有回應,聖祺似乎不在家。
廚房熱著一鍋雞粥,客廳已收拾整齊,除了佈滿子彈孔的沙發和倒塌的大門。
伊毅打開冰箱,拿出冰鎮伏特加。半凝固的酒漿冰涼透心,是他治宿醉的妙方。
聖祺到底哪裡去了?上學嗎?
◇◇◇
聖祺回來的時候,伊毅正在修理大門。
「我來幫忙吧。」他上前,遞上螺絲。
伊毅把破門安裝回去,破洞用木板補上,雖然壞掉的鎖沒辨法維修,但總比門戶大開的好。
「將就一下吧,明天買了新的再裝上。」
聖祺輕聲道謝。男人在專注工作時,總是特別好看。他垂下眼睛,有點不敢多看。
伊毅沒有回應。過了好一會……
「你剛才哪裡去了?」
「咦?」聖祺一愣,沒想到冷淡的男人會這樣問。
「你沒有上學。去了哪裡?」伊毅說話時沒有看他。
「呃?你想知道?」聖祺驚訝,隨即接到一記冷眼,於是想解釋:「我的意思是……」
「我不是要干涉你,也不是因興趣而問的。但你惹上藍影的人總算是因我而起。」伊毅一頓,接著說:「你們沒有再聯繫了吧?除了打賭,你跟他們可還有其他交易?」
聖祺搖頭。伊毅『嗯』了一聲。
「我今早去探望幾位世叔伯。」
「你沒必要向我交代。」伊毅說。
「他們跟先父是好友,還算顧念舊情……」想到伊毅不喜父親,聖祺連忙改口,「中午的時候我約了會計師。」
「我沒興趣知道。」
聖祺卻繼續說下去,「沈家有一個家族基金,每個子孫在成年時都會獲得一筆款項。我不擅理財,一直交給顧問打理,不過這幾年他們的表現都不理想。」
只聽開頭,伊毅已經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你把那筆錢交給我投資,我可以在三個月內把所有資金合法地轉到自己名下,然後讓你莫名其妙地負債破產。」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你。」聖祺低聲下氣,勸道:「這只是生意,而且對雙方都有好處。」
伊毅忽然一笑,「沈聖祺,你跟我,到底誰比較笨?」
聖祺一怔,說道:「理論上是我。」一頓,「不過,如果你拒絕這個交易,也許是你。」
這時門已經修好,收拾完畢的伊毅突然轉身揪住聖祺衣領,把他壓在牆上。
「啊!」聖祺出其不意,吃了一驚。
「你沒聽見我剛才的話嗎?」伊毅的臉湊近,冷冷問:「還是,你以為我不敢?」
「你敢。」聖祺眨眨眼睛,「但你不會。」
「你不知道的。」
「要賭嗎?」
伊毅瞪著他。懷疑聖祺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那筆錢是他大少爺最後的依靠。沈家沒落後聖祺依然活得逍遙,不遭人輕侮,很大程度是因為他有東山再起的本錢,不需依靠任何人。
「伊毅,我們同窗七年,我知道你對家父給你的侮辱一直耿耿於懷,你憎恨他,連帶亦對我厭惡。」聖祺輕輕說,神情略帶悲哀,「但就算在你最討厭我的時候,你亦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
伊毅嘴唇一動,聖祺搶先說:「不要反駁,如果你要害我,一定能夠找到機會。」但事實上,伊毅在學校一直充當保護者的角色,擋掉那些想找麻煩或佔便宜的傢伙。
沉默了片刻,伊毅才說:「我沒有討厭你,從不。」他鬆開手,退後,拉遠彼此距離。
聖祺微感鼻酸,低聲說:「謝謝。」
「我亦不憎恨你父親,他是我奮鬥的目標,掙扎向上的原動力。」伊毅說著聳聳肩,自嘲道:「當然,事實證明我不自量力。」
「不是的。」聖祺很難過。
伊毅敗在太心軟。這男人裝作冷漠,看似不擇手段,但卻比別人有更多堅持。違法操作的公司比比皆是,別的老闆把黑鍋往下屬身上推,他卻堅持一人做事一人當。伊毅的公司被警察盯上時,除了身為老闆的他,別的人一概沒有受到牽連。
若論手段,別說父親,連自己都比他心狠手辣。
「而且家父機關算盡,最後也不過一場空。」聖祺忽然感觸,道:「重病,兒子不肖,被親信出賣,看著視為心血的公司被一點點侵蝕。」
沈父晚年身體很差,卻一直隱瞞病情。那時聖祺正因為高三事件和另一些事而對父親不滿,拒絕承繼祖業,父子關係一度鬧得很僵。沈父連兒子的婚禮都不出席,直至乖乖出生,固執老人才軟化。
「爸爸在最後的日子一直鬱鬱不歡,只有抱著乖乖的時候才會笑,他常常說孫子是他唯一的安慰。很諷刺,是不是?」
看著聖祺哀傷的表情,伊毅湧起擁抱他安慰他的衝動。但他忍下來,轉換話題道:「關於你剛才的建議,我承認是很吸引,但我必須拒絕。」
聖祺還想說服他,但伊毅搶先說:「我要走了。」
聖祺一震,「去哪裡?」
「東南亞,也許。」
「乖乖呢?你不理他了?」
「我放棄了。」伊毅冷淡地說。
「我不相信!」伊毅是那麼重視親情的。
「人生總要向前走,不能原地踏步。哪一天你想通了,打這個電話,我會很高興地承擔父親的責任。」一頓,伊毅輕輕說:「聖祺,你值得得到更好的。」
◇◇◇
聖祺,你值得得到更好的。
昨天的話在仍在耳邊徘徊。聖祺蜷縮在沙發上,掩著臉。
不,不需要更好的,只要維持現狀就夠了。只要維持現狀,這個願望也太奢侈嗎?
「聖祺。」伊毅的聲音響起。
聖祺抬頭,有點失措,「早。」伊毅很少那麼早起的。
伊毅輕輕皺眉,看見那雙明澄的眼睛佈滿紅絲。
「你整夜沒睡?」
聖祺搖頭。不知是『沒睡』,還是『不是沒睡』。
「今天不用上學?」
「不用。」
「很好。」伊毅回臥室拿點東西,準備外出。
「你要走了?」聖祺問,語氣帶著驚惶。
「我去買點東西。」伊毅挑眉。
「還會回來?」
「是。」
「嗯。」聖祺低頭沉思。
這失常的模樣令人擔心。
◇◇◇
伊毅回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他駕著一輛小型貨車,載著簇新的大門、沙發、花瓶、掛鐘、擺設,全都是槍戰時打破的東西。另外還有幾罐油漆和一些石灰,應該是修補牆壁用的。
伊毅一直工作至凌晨。
「明天髹上油漆便行了。」他把嵌進牆壁的子彈一顆顆拔出來,用石灰填平破洞。沈家客廳總算回復原狀。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聖祺一直默默地看著他工作。
「盡快。」油漆干的時候,應該已經離開了。
「去東南亞的機票已經買好了嗎?哪個國家?」
伊毅不答。去不去東南亞還說不定,他只想離開眼前人。沈聖祺的債他欠不起,也不想再欠。
「我跟宏祺約好,明天中午接乖乖回來。」聖祺繼續說,「在這之前你不會離開吧。」
「當然。」
之後是一陣沉默。
「我考慮了一天。」聖祺再次開口,語氣平靜地說:「我決定把乖乖還給你。」
「什麼?」伊毅意外,隨即問道:「條件是什麼?」
「沒有條件。」聖祺苦笑。乖乖不是籌碼,他決定當乖乖的父親時並沒想過要得到什麼。現在,他亦沒想過要向伊毅索取任何東西,「我只是覺得,自己已經偷了三年幸福,應該還給你了。」
定下的目標達到,伊毅卻猶豫起來。本以為聖祺恢復單身是好事,但他父親已經不在,再失去兒子……會很寂寞吧……
「可是,伊毅,你可以暫時擱置出國計劃嗎?只是幾個月。」看見伊毅皺了皺眉,聖祺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要脅你,只是希望你再詳細考慮一下。」
「沒用的。」伊毅輕輕歎息,說道:「你要的東西我給不起。」
聖祺反應不過來。
「這裡,空的。」伊毅看著他,點點自己的胸膛,說道:「我不會,亦不懂去愛人。」
「我不是為了我自己。」被誤會了,聖祺慌忙說:「我希望你多留一段日子……」
「多留幾個月不會改變什麼!」伊毅粗暴地打斷。
「……也許你會改變主意。」看來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聖祺鼻子有點酸,不小心說錯話,「也許那時你已經不需要出國。」
「不需要?什麼意思?」伊毅很敏感。
「呃,這裡比較適合你,東南亞人地生疏……」
「你不知道什麼適合我。」
「乖乖不適應新環境。」
「小孩子適應能力強,任何環境都難不到他們。」伊毅盯著聖祺,目光炯炯,「你做了什麼?」
「沒有啊。」聖祺下意識退後。
「你知道了什麼?」伊毅抓住他。
伊毅的神色令聖祺想起那個失控的晚上,他不想歷史重演,於是掙扎逃開。
沒想到伊毅髹牆時在地上鋪了很多報紙,聖祺匆忙間滑了腳,身子撞上桌角。
「聖祺!」伊毅吃驚。聖祺撞到腹部,好像很痛的樣子,「你怎樣了?」
「沒事。」
「你的樣子不是這樣說的。」伊毅上前看他的傷。
「不!」大驚。
「讓我看看。」伊毅用強,「別掙扎,我不會對你做那晚的事。」
舊事重提,聖祺不由得一僵。
襯衫被拉開了,裸露的腹部呈現一片嚴重的瘀傷。
這不可能是剛剛撞傷的。
「藍家的人?」伊毅的表情陰沉。
「比賽時弄傷的。」聖祺說。
「這不是劍傷。」
聖祺苦笑,說:「我用巧勁鎖住對方的劍,對方情急之下一拳打過來。」
若要打架聖祺當然不是黑道頭子的對手,不過就劍擊來說,這是犯規的。
「這是意外,真的。」
「去看醫生吧。」伊毅說。
「別小題大造。」
「別固執。」
「彼此彼此。」
伊毅臉色一沈,轉身回房間去。
◇◇◇
凌晨三時
聖祺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痛得睡不著嗎?」伊毅突然進來。
「不、不是。」聖祺嚇了一跳。
「剛才房門虛掩著,我經過門外,聽見你呻吟。」伊毅解釋。
「我沒有呻吟。」聖祺尷尬。他只是歎氣。而且,房門虛掩?他記得自己有關好啊。
「這藥酒給你。」伊毅拿著小小的玻璃瓶,「美國唐人街的中醫師給我的,對跌打損傷很功效。」
「謝謝。」
「我替你擦吧。」伊毅坐在床沿。
聖祺沒有拒絕。
伊毅的手很暖,帶來難以形容的酥麻感覺。
「痛得很嚴重嗎?」伊毅感到掌下的肌肉繃緊。
「不……」聖祺咬著唇,似乎在忍耐著些什麼。
伊毅抬頭看他,二人目光相接,都有點癡了。
過了一會。
「睡吧。」伊毅的手輕輕蓋住聖祺的眼睛。
「你不回房間去?」
「我陪你一會。」
聖祺微微一笑,「上次我受傷時,你也在床邊陪著我。」
「上次的車禍……」伊毅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睡吧。」
◇◇◇
疲倦的聖祺一直睡到翌日中午。
醒來時家裡只有他一人。
「伊毅?」他分別在書房、浴室、廚房、客廳打了個轉,然後發現大門上貼了一張紙條。
『我去接乖乖。』
伊毅去接乖乖?!那之後呢?他沒說要回來啊!難道接了乖乖,就直接去機場了?聖祺一驚,連忙轉身找車鎖匙,可是平常都放在櫃檯上的鎖匙居然不見了。
沒辦法了,只好攔計程車吧。
聖祺衝出門,朝大街跑。
這時天色灰暗,氣象局預告將會有大風雨,街上一輛車子都沒有。
聖祺急得在街上橫衝直撞,過馬路時也不看街燈。
突然,一輛小貨車從死角轉來。
「啊!」聖祺呆住。
「吱~~~~~」貨車距離聖祺的身體只有三寸。幸虧轉彎時車速減慢,才來得及煞停。
雙方嚇呆了。
過了五秒。
「沈聖祺!」伊毅從車廂跳出來,咬牙切齒,「看見車子還不快跑,站著等死嗎?!」
聖祺眨眨眼睛,「你、你已經把乖乖接回來了?」
「還沒去。我忘記帶宏祺的地址,所以折回來。」伊毅打量聖祺。
瘦削的他只穿著睡衣,幸虧還記得穿鞋子。
「你這是幹什麼?」歎氣。
「沒、沒什麼。啊,你不是說去接乖乖嗎?我也去。」聖祺上車,雙手抱在胸前,輕輕地抖顫。
◇◇◇
小貨車向宏祺家駛去。半路上,醞釀了半天的雨水終於轟轟烈烈地灑下。
「停車。」一路無言的聖祺突然開口。
「什麼事?」伊毅問。
「我答應了乖乖買巧克力。」車子剛經過糖果店。
「下次吧,太大雨了。」
「答應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聖祺堅持。
伊毅無奈,把車子停好。
「我去買。」
「你不知道乖乖愛吃哪一種口味。」聖祺搖頭。
「可是……」這兒跟糖果店相隔一條馬路。
「沒關係,你的雨傘借我。」聖祺說著就要下車。
「等一下。」伊毅叫住他,脫下身上深紅色的長風衣,「你只穿著睡衣。」
聖祺笑笑穿上。衣服用防水布料製成,連著帽子,略大,帶著伊毅的體溫。
伊毅看著他越過馬路,走進糖果店。
過了一會,手機響起,伊毅接聽。
『喂。』是熟悉的聲音。
伊毅知道他要說什麼,於是搶先說:「藍影的事搞砸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連連冷笑。
「我沒法替你搜集藍氏的罪證,你要替兒子報仇,還是另外想辦法吧,恕我無能為力了。」
『你那麼利害,也有做不到的事嗎?』對方諷刺道。
伊毅打呵欠,「你要把仇算我頭上也隨你。」
『別忘了,我手上有你當年的犯罪證據。』
「起訴我好了,商業罪案而已,不是死刑。」
『說得也是,這種不輕不重的商業罪案,排期審訊也得排幾年。』
「你知道就好。」
『快要被迫退休的我,已經等不及了。』
「什麼?」伊毅一怔,電話掛斷。
這時聖祺從糖果店出來。
他低著頭,撐著傘,穿著風衣,戴著帽子。手裡拿著電話,好像剛剛掛線。
不好了!伊毅打開車門,衝出來,大叫:「聖祺!快跑!」
聖祺聽見,不明所以。
這時一輛舊車從橫街駛出,速度驚人。
聖祺反應過來,連忙閃避,但仍被撞到。
車子絕塵而去。
伊毅接住飛墮的身軀,聖祺混身鮮血,已失去知覺。
「天——!聖祺——!!」
撕心裂肺的呼喊蓋過了雷雨聲。
◇◇◇
顯示『手術中』的紅燈亮著。
伊毅失魂落魄,坐在長椅上一動也不動。
一陣急速又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成翹、子楚、還有聖祺的堂弟宏祺同時到達。
「怎會這樣的?」、「發生什麼事?」、「現在情況怎樣?」眾人焦急,宏祺都快哭了。
伊毅曲著身子,雙手托著額,輕輕說:「他進去兩個小時了。」
這時警察上前要求錄口供,伊毅卻連頭也不抬,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
「你倒是說話啊!」年青的宏祺沉不住氣,上前揪起伊毅,一拳打過去,「你不說話就是包庇傷我聖哥的兇手!」
伊毅嘴角破裂,鮮血緩緩流出。
子楚連忙隔開二人,成翹負責應付警察。
「伊毅!你必須跟警方合作!」成翹問明情況,氣沖沖地衝過來,震怒道:「警方檢查過,馬路上沒有煞車的痕跡,而且當時車輛嚴重超速!」
「什麼?你是說司機是故意的?!」子楚和宏祺驚怒交集。
「伊毅,你看見什麼?車輛的型號?車牌?」成翹揪著伊毅,用力搖撼,狠不得線索搖出來,「快告訴警方,我們一定要把兇手繩之以法!」
警方?繩之以法?伊毅覺得譏諷。
「我看見什麼?我看見兇手的臉。」一頓,他冷笑道:「但,又有什麼用?」
◇◇◇
拗不過成翹等人,或者說不想糾纏下去,伊毅終於說出兇手的姓名。
「那時正下大雨,你怎可能看清楚司機的長相?」年輕的警察聽見兇嫌的姓名時皺了皺眉,壓根兒不信。
那人的官階不高,但在警界服務多年,很有聲望,出了名照顧後輩,不少年輕後進都叫他乾爹,他怎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伊毅冷冷道:「這是他第二次蓄意撞傷他人了,上一次發生在幾個月前,我離開酒吧的路上。他在事後恐嚇我,協迫我為他辦事。」一頓,他把事情的始末說全部出來。
眾人聽完都震驚得說不出話。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成翹咬牙切齒。
「早說有什麼用?」伊毅反問。
「你早說,我們早把那兇手繩之以法!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成翹大怒。
「成律師,想不到你那麼天真,居然真的相信法律。」伊毅說。
子楚忍不住說:「伊毅,就算你不相信法律,也該相信我們。」
伊毅不語。他不想再拖累別人。
這時,忽然感到腦後生風,他下意識避開。
球棒落下,打裂了伊毅身後的桌子。
「是你!該死的人是你!兇手要殺的是你!」宏祺雙眼充血。聽到一半的時候他已經忍耐不住,剛巧看見別人手上拿著球棒便搶過來行兇,「聖哥太不幸了,兩次都做了你的代罪羔羊!」
伊毅眼神一黯,看見宏祺再揮棒也不閃避。
「宏祺!不要!」成翹和警察聯手阻止盛怒的青年,叫道:「你不值得為這種人渣陪上自己的一生!」
「宏祺!冷靜!聖祺需要你照顧的!」子楚大叫。
宏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恨恨道:「姓伊的,聖哥有什麼事,我會親手殺你!」
就在這時候,手術室門外的紅燈熄滅。
醫生步出,神色黯然。
眾人連忙湧上前。
「情況怎樣?」宏祺問。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醫生很凝重,「病人仍未清醒,目前很難確定他的情況。不過,他的脊骨受到撞擊,將來就算康復,可能也不能再走路了。」
聖祺癱了。
伊毅閉上了眼睛,在血液凝結的瞬間,墮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