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利,你的傷差不多好了,今天第一天上學不要太勉強,要乖乖的啊。」湯媽媽殷殷叮嚀。
「是!我知道了阿姨,小利會乖乖的聽老師話,用功學習。」謝利清脆的聲音非常有精神,一聽就知道是個乖巧有禮善良勤力的好小孩。
湯媽媽心疼地抱著他,熱切地稱讚了一番,又轉向親生兒,凶凶地命令說:「小武,小利他第一天上課,你要好好照顧他,不准再欺負他,知道嗎了?不然媽媽打你屁屁啊。」
「知道了。」粗壯的男孩誠惶誠恐,遠不及小表弟機靈可愛。
謝利連忙甜笑著解圍,撒嬌道:「小武對小利好友善啊,阿姨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相處。」
「小利真乖,給你零用。」
「謝謝阿姨,那我們要走了哦。」
「嗯嗯,好走,路上小心。」看著兩個小孩背上書包,手牽手快快樂樂上學去,湯媽媽露出欣慰的笑容,依依地目送他們直至小小的身影消失於街角。
街角
謝利回頭看了一下,安全了。
「書包重死了。」伸個懶腰,任性的孩子隨手把重物一拋,「替我背。」
「哦。」粗壯的男孩乖乖的一人背著兩個書包,前一個後一個。
「老師交待的功課做好沒?」
「哦,我不會做耶。」功課好深。
「什麼?那我怎麼辦?老師會罵的說。」
「哦哦,我已經問安老大借來抄了,也替你抄了一份。」
「嗯,做得好。」點點頭,謝利甜甜笑道:「請你吃冰淇淋吧。」
「啊∼∼小利∼∼」他就知道小利對他最好了。
「你去前面便利店買,我要慣吃那個品牌,香草口味的。」
「不過,媽給的零用好像不夠啊。」撓撓頭。
「你有嘛,用你的零用。」
「啊……」又說請他。
「是誰說把零用給我啊?」斜著眼。
「呃……是我。」撓撓頭。
「那還不快去。」
「好。」好孩子要守諾言。
吃著香滑甜美的冰淇淋,謝利笑得跟蜜糖一樣甜,「小武,你是不是答應照顧我一輩子,保護我讓著我什麼都聽我的?」
「是啊。」看著那漂亮可愛,充滿信任和依賴的小臉,湯小武回答得甘心情願。
謝利笑得更甜了。
「那麼小武,今天是我當值日生,你來替我打掃班房;中午的時候給我排隊買雞腿飯;隔壁班房的胖子上次欺負我,我想教訓他很久了,午休時你陪我去;下課時你要等我哦,書包重死了,還有功課……」
◆◇◆
「今天是我當值日生,你來替我打掃班房;中午的時候給我排隊買雞腿飯;隔壁學校那幾個小混混昨天惹到我了,下課後你陪我去教訓他們;今天要交的功課你替我做好了沒?回家後你要負責大掃除哦,我答應了阿姨今天替她搞定的。」穿著雪白的高中校服,少年身段高佻瘦削,五官清秀端麗,一雙狹長的眼睛閃動銳利的光芒,為陰柔美麗的長相添了一抹犀利的感覺,「小武,聽到了嗎?」
「嗯,知道了。」身後的粗壯少年背著兩個書包,前一個後一個,對頤指氣使的小表弟唯唯諾諾。年僅十六歲身高已經超過一米八,一身肌肉不必刻意鍛練已結實分明。跟充滿威脅感的體形不搭調,少年濃眉大眼眉宇間充滿稚氣,威武剛陽的輪廓也總是帶著傻乎乎的笑容,讓他看起來非常和善可親。
「知道就好。」甜甜地笑,少年隨手輕掠那頭違反校規的長髮。
「咳、咳。」幾縷髮絲掠過鼻端,感覺癢癢的。那淡淡的香味,是檸檬洗髮精的味道,還有少年自身的氣息,粗壯少年不知道怎地紅了紅臉,吶吶地道:「小利……」
「嗯?」回頭,嘴角隱約帶笑。湯武比他高一頭,可是任性傲慢的少年從不抬起頭跟他說話,反而愛微微偏著首,略略往上挑起明媚的眼睛,語氣懶懶的,道:「什麼事啊?」
「這個……」身體不知何故一陣發熱,湯武繼續吶吶地道:「頭髮該剪了吧?」
「為什麼?九歲那年你說我的頭髮好看,留長了才好。」斜著眼。
「呃……我是這樣說過,可是……」
「可是什麼?你現在不喜歡了?覺得我頭髮不好看了?」謝利一臉不悅。
「不是!我很喜歡!」湯武著急。小利的長髮是漂亮的深棕色,質地柔軟而光滑,他怎會不喜歡?只是……「訓導主任說明天前一定要剪短,否則記過加停課。」
「你喜歡就行了。」謝利笑笑,對下半截話毫不在意。
「這怎可以?」湯武跳腳。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安啦,我已經擺平了。」謝利笑容更甜。他最愛看湯武為他著急的樣子了。
「啊?」
「用老法子。」他們就讀的小學和中學是不許男生留長髮的。但為了達到目的,謝利謊稱留發是為了替重病的祖母祈福。眾師長均被謝利動人的言辭和孝心感動,對這個細想有點荒謬老土的借口深信不疑,准許他不守校規。
「可是主任明明不賣帳。」那個老頭嚴肅得很,半沒點人情味。
「所以我直接找校長談嘍。」聳聳肩。
「哦。」湯武點點頭。小利大概還狠狠告狀,參了主任一本吧。
踏入十六歲升上了高中的謝利跟小時一樣,外表漂亮乖巧,內裡刁鑽任性。擅用外表,加上聰明的腦袋,行事總是無往而不利。
◆◇◆
轉過街角,路經學校旁的橫巷。
視力絕佳的湯武看到巷子深處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嗨!安老大!」是好哥兒安泰。湯武想也不想便迎上去。
安泰見了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旋即低頭向身邊的漂亮少年耳語幾句,少年聽了狠狠頓足,板著臉轉身負氣而去。
「咦?是誰?」心直口快的小武問。這少年身上制服不是他們學校的,但人看起來很眼熟,好像不知道在哪兒見過,「啊,想起來了,這不是幾個月前校際羽毛球賽跟你爭冠軍的男孩嗎?」
安泰猶豫地點點頭。
「他又來找你麻煩了?他煩不煩啊?一場比賽也輸不起啊?」大叫。老大剛得了冠軍那段日子,這少年不服氣,三朝五日來找碴。沒想到過了那麼久,他還在死纏不休。湯武替好哥兒不值,義氣地道:「要不要我揍他一頓?保證叫他不敢再在你面前出現。」
「你碰也別碰他!」安泰忽然炸起來,滿臉怒容好像要吃人的樣子。
湯武被他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老大……?」
「呃,對不起。」安泰一臉歉然,他知道湯武關心他,可是……「這事我會自己處理的,你別插手。」說罷臉紅低頭,快步而去。
看著好哥兒憂鬱的背影,湯武瞠目結舌:「他、他、他這是幹什麼?」
謝利斜睨著他,以手肘頂他一拐子,「你笨死了。」
「啊?怎麼?難道你知道嗎?」
「只有瞎子才不知道。」
「啊……」小利拐彎子罵他呢。但沒關係,他習慣了。湯武只是關心地追問:「那你告訴我,安泰他是怎麼回事?」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瞇起眼,懶洋洋的神態帶著三分調皮。
「呃,我們是表兄弟嘛。」
「那又怎樣?」
「我們之間應該是沒有秘密的。」
謝利笑了,但頭一歪,任性地說:「我偏不告訴你。」
「小利∼∼∼」
「撒嬌也不管用。」
「告訴我嘛。」
「不要。」
「小利∼∼∼」
像只哈巴狗兒似的,高壯的身影追著瘦削少年的背影而去。
◆◇◆
自習課
「告訴我嘛。」
「……」
「告訴我好不好?」
「……」
「喂,是不是兄弟啊。」
「……」安泰抬起眼,啼笑皆非,「就跟你說沒什麼事嘛,你什麼時候變三八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兒啦。」湯武纏他,「告訴我嘛,我也是關心你。」
「你什麼時候這樣關心我了?」翻白眼,安泰沒好氣道:「該你知道的時候自會告訴你。」
「可是小利已經知道了,他不肯告訴我。」湯武咕嚕。
安泰又再抬頭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他一向比你聰明。」
「是啊是啊,小利最聰明了。他念的是A班,程度比我們D班高好多。」湯武樂呵呵地笑。說也奇怪,小利自小的功課,只要不計分的都由他代做或代借來抄,平日也不見小利有多用功溫習,但只要在考試前夕草草翻一下課本,一定考第一名。反而他這個比別人『加倍』用功的,佔定了倒數第一。
「你一點也不著急?」安泰白他一眼。是湯武神經大條,還是愛情其實不應該在意身份地位貧富懸殊?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著急?為什麼?」單純的少年呆了一下。
「他唸書比你厲害,將來考入好大學,入大公司,前途比你好,賺錢比你多。」安泰提醒他。
「那很好啊。」湯武說得理所當然。小利得到幸福,他比得到什麼都高興。
「你們的距離會越來越遠。」雖然從小住在同一屋簷下,但兩個資質相差甚大的孩子即使在同一個起步點,早晚也會各自走上不同的路,最終越走越遠。但這些說了粗線條的湯武也不會懂。安泰翻白眼,不再理他。
湯武一愣,心裡泛起奇異的不安。但正想追問下去之際,眼前出現了一條婀娜的身影。
淡淡的怡人的香味,短暫地奪走了湯武的注意力。
◆◇◆
黃昏,學校門前
「小利∼∼」湯武朝同行的少女揮手道別,快樂小狗似的跑到小表弟身畔,「久等了,今天課室很髒,我打掃了好久。」
「蠢才!隨隨便便掃一下,交待過去就是了。」謝利板著臉,眼角冷冷地瞟向少女的背影。少女身段苗條,一頭飄逸的長髮,光論背影至少可打八十五分。
「這怎可以。」湯武微微一笑,順手接過手錶弟的書包,「走吧。」
二人緩緩走著,湯武如常說說笑笑,謝利卻一直板著臉。
「怎麼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你受委屈了嗎?小利?」湯武關懷地問。
謝利輕哼一聲,不理他。
「有人欺負你了?不要怕,說出來我替你出頭。」湯武大聲道。憨厚的少年認真起來,出乎意料地有魄力。
謝利回頭怔怔地看著他,過了良久,才淡淡地說:「你今天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可是學校裡發生什麼特別事了?」
「啊?看得出來啊?」撓撓頭,湯武傻傻地笑,「其實我也想跟你商量。」
「商量什麼?」
「就是啊……」訕訕的,粗壯少年露出靦腆表情,「我想支三百塊零用。」從八歲那年起,湯武的零用錢啊壓歲錢啊全都由謝利掌管,平日要買點什麼花些什麼,一律要經謝利批准。
「要三百塊做什麼。」謝利的臉沉下來。
「這個啊……」撓撓頭,紅著臉,少年支支吾吾。
「跟剛才那女孩有關是不是?」謝利冷冷的道。湯武很少跟他支錢,這次的事若說跟少女無關,鬼才相信。
「啊?小利好聰明。」湯武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那女孩是什麼人?你怎麼會認識人家?」謝利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很凶。
湯武則一向神經特粗,也被小利罵慣了,此刻聽見他問,便老老實實的答:「都是同學嘛。她是B班許心兒,住在這附近的。兩前天跟安老大到踢球的時候,恰好遇上她被小混混糾纏,我便順手替她解圍嘍。」
還恰好咧!明明一點也不好!謝利瞪著他,質問:「怎麼沒聽你提起過這件事?」
「啊?我以為是小事,所以沒跟你講。」撓撓頭,湯武笑笑說:「沒想到她今天來找我,說要報答我,請我週末看電影呢。」
「看電影……你答應了?」
「是啊,她連票子都買了,不去太可惜了。」湯武不好意思地說:「可是呢,跟女生約會不能淨叫對方出錢啊,人家出了戲票,我好歹要請人家吃飯。」
「約會……」謝利沉聲問:「這算是約會嗎?」
「啊……不算嗎?」不算就不算好了,沒所謂。湯武歪著頭,心裡只是很奇怪怎麼小利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你想交女朋友?」
「女朋友啊……我沒想得這麼遠啦。」湯武愣了一下,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不過許心兒挺友善的,交個朋友也不錯啊。剛才也是多虧她幫忙打掃班房。」
「好啊,她友善,她替你打掃房。而我就只會叫你去打掃班房,那我一定很不友善啦?」謝利漂亮的臉佈滿煞氣。
「啊?我沒這個意思啊。」湯武嚇了一跳。
謝利卻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好!以後你交你的朋友,我再也不管你了!」
「小、小利……怎、怎麼這樣?」湯武嚇死了。他從沒見過謝利的這麼生氣,可是他明明沒有惹到他啊。
「書包還我!」奪回自己的東西,驕傲的少年撇轉頭就走。
「小利等等我!」湯武連忙追上去。到底小利在氣什麼嘛。
「別跟著我!找你的女朋友去!」
「我還沒有女朋友呀。」
可惡!那有話就去找了嗎?謝利氣得不輕,朝他怒吼:「管你找誰!總之別跟著我,再跟著我殺了你!」
「啊……這怎可以?我們明明是走同一條路回家的。」湯武著急,扯著他的衣袖。
「白癡!」謝利氣死了,抬腳狠狠踹開他,「你不會繞遠路啊!」
「啊……」繞、繞遠路?
湯武呆住了,傻傻的看著謝利的背影。
夕陽下,少年瘦削的身影在破舊的窄巷獨行,看起來說不出的落寞。
久違多年的感覺驟然回來,湯武的心又被一隻不名的手捏著擰著。
怎會這樣?他該怎麼辦?小利要他繞多遠的路啊?還有……那三百塊到底給不給他嘛?
◆◇◆
晚上
「小武,你回來了?」湯媽媽在廚房揚聲叫道:「怎麼今天這麼晚?」
「啊……是啊,對不起,媽。」湯武沒精打彩地說。他不知小利要他繞多遠嘛,他沒敢太早回來。
「還沒煮好飯,你先洗澡吧。」湯媽媽繼續忙碌。
「媽……小利回來了嗎?」湯武小小聲問,一邊隨手接過母親的活,把白菜洗乾淨,去掉老葉。
「回來了,這孩子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回來便躲進房間裡……」
湯武還沒聽湯媽媽說完,便把手裡的白菜一丟,一溜煙地走了,「媽,我有事,菜已經洗好的了。」
「好、好,你去忙。」湯媽媽回頭,「哎呀∼∼小武你怎麼把菜都給洗壞了?」嫩葉全丟到垃圾桶,老得咬不動的倒留下來,叫他們今晚吃什麼啊?
◆◇◆
「小利……」湯武興沖沖回到房間,可是狹小的房間空無一人,謝利不知道哪裡去了。
一陣失落的感覺湧上心頭,少年頹然跌坐在床上。
床是小利的床,仍然是當年幼小時他們抱著一起睡的那張。後來日漸高壯的少年們擠不下一張床,所以十二歲那年迫不得已分開了,他睡回自己的上鋪。
成人身形的少年窩進特窄的單人床上顯得很擠擁,可是被單床褥上都是謝利的味道呢。湯武擁著被子感覺很溫馨,房間雖然破舊了,但這裡每個角落都有他跟小利留下的痕跡。
環視窄小的房間,少年目光落到書桌上。
「啊?」上面有個熟悉的紙袋,紙袋裡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牛油麵包!
湯家住的公寓樓下有一片麵包店,每天黃昏麵包出爐,甜滋滋的香味遍傳方圓幾條街,兩個小孩在樓上在聞到直流口水。後來隨著他們長大,零用錢增加了。小利知道他胃口大,每天午飯老是吃不飽,放學經過時總不忘買兩個。
手頭寬裕的時間買有餡兒的,月尾錢花光了只能吃白麵包。但新鮮出爐的麵包無論有沒餡兒都很好吃,熱熱的軟軟的,鮮牛油的味道又香又濃。假如有錢買,他肯定可以一口氣吃十幾個,但小利……小利每次最多吃半個,剩下來的半個塞給他吃。
小利老怕他吃不飽似的,不只麵包,午餐便當也總是分他一半,晚飯的時候自己只吃一點點,但卻不忘把大堆大堆的菜挾到他碗裡。
湯武想著,一邊慢慢撕開麵包,慢慢的吃。牛油麵包擺放了一會,但吃進嘴裡還有些微餘溫,口感香甜綿軟,好好吃。可是少年吃著吃著不知怎地覺得鼻子酸酸的。
這時門輕輕一響,謝利回來了。
「小利!」湯武大喜。
謝利垂頭喪氣地進來,抬頭乍見湯武眼睛微紅的樣子不禁吃了一驚,但旋又大發脾氣,怒道:「想死啊你!在人家在床鋪上吃東西,麵包屑掉了一床,螞蟻蟑螂都跑上來怎麼辦啊?」
「啊啊啊,對不起啦小利。」湯武連忙陪不是,「被單我給你洗。」
「你不洗誰洗?本來就該你洗!」生氣。
「是是是,不要生氣啊。」陪笑陪笑,湯武討好地問:「你剛才那裡去了?」
謝利輕哼一聲:「你管得著麼?」他心情不好逛去了。
「小利,你不要生氣嘛。」湯武低聲說:「要不,你跟我說說你到底在氣什麼,我再想法子跟你賠不是。」
「哼,我沒生氣,誰有空生你的氣了,我有時間也不這樣浪費。」反正湯武跟誰約會也不干他的事,誰在乎了。
「明明就是有生氣……」碎碎念,湯武忽然想起了,「啊!我知道你氣什麼了!」
「你、你、你知道?」結巴。謝利嚇了一跳,心裡突突的亂跳。
「你氣我下課沒陪你去教訓隔壁學校的小混混是不是?我忘記了。明天一定陪你去好不好?」湯武想來想去,今天謝利交待的事,也只有這件事沒做好而已。
「你、你、你……白癡!」謝利好像要氣瘋了。忽然轉過身去猛翻抽屜又把皮夾子的錢給倒出來,湊足了數塞給那笨蛋,「錢拿去。」
「五、五百塊。」湯武愣住。
謝利看他傻乎乎的樣子忽然心軟,說道:「約會女孩不要寒酸,多帶點錢。」
「啊……」湯武恍然大悟,「原來你在氣這個啊。」
「我才沒有!」謝利大叫,旋又不知怎地紅了眼角,低聲說:「這沒什麼,正常男生早晚要約會女生的。」他才不在乎呢。
湯武沒聽清楚他的呢喃,大聲道:「你不喜歡我不支錢好了,這些你收回去,小利別生氣了哦。」
「什麼?你以為我在心疼那些錢?」謝利一愕,震怒在賞他一拐子,罵道:「XYZ!@#$%^我才不稀罕你的錢!明天我就去銀行把錢領回來交還你。」
「不要!」湯武大驚,連聲道歉:「是我錯了,小利不要生氣啦。我讓你打好不好?不要生氣。」
謝利看他認低伏小,只一言不發地低著頭。
「小利,別生氣。」小小聲,湯武湊過去,悄悄把錢塞到他手心。
謝利卻不肯接,他低著頭輕輕說:「你收著吧。」
「哦。」看樣子是不生氣了。
「反正過幾天我也是要到銀行把錢領來還你的,以後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的事。」
「啊?」一愣,反應過來,湯武直跳起來叫道:「為什麼?我不要!你答應給我管一輩子的!小利,別這樣。我什麼都聽你的還不行嗎。」粗壯少年幾乎聲淚俱下。
「一輩子……」謝利低眉目,微彎的嘴角似在苦笑,也似在嘲諷:「這世上有誰能跟誰一輩子呢。就算有,也不會是你跟我」
「為什麼不能是你跟我?」湯武不忿。他們說好一輩子在一起的。他說過會照顧小利一輩子,他一直都記得。
謝利幽幽看他一眼,「因為……我們只是表兄弟而已。」
表兄弟而已?!湯武胸口如遭重擊。
粗壯少年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謝利清冷的聲音淡淡地續說:「而且,我早晚要要離開湯家的。」
「離開家裡?這怎可以?你還能去哪裡啊?」湯武又驚又擔心,不禁激動地捏住表弟瘦削的肩。
謝利冷笑,「你還真會瞧小人。離了湯家我便沒處可去了?難道我就該一輩子寄人籬下?」
「小利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耿直少年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巴掌。沒辦法,他就是笨,一心急便說錯話。
謝利也知道他心直口快,只是扁扁嘴說:「我回美國了。」
「啊?」湯武愣愣的,好像丟失了魂魄。
「我爸來信,他辭了海員的工作,以後打算在西岸開餐館。他最後一次航程會途經這裡……約我跟阿姨見面呢。」
不用說,是商量接回兒子的事吧。
小利要回美國了。湯武覺得心裡空的,好像穿了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