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無淚 第二十章
    終於,競之說:

    「是你?」

    「是我。」

    之後,又是一剎那的沉默。

    「你的神態真的有點像她?」對方說了這句話,莊競之聽得不大清楚,一則是為他聲線並不高,二則是有點緊張,因而分了神。

    「什麼?」她問。

    「沒有,沒有什麼。」

    「你來找我?」這才終於踏入正題。

    「這麼早,騷擾了。」

    「不,我一向早起。」競之說這話時,又低頭看看她的赤足,臉不期然泛紅。

    清晨,一個剛睡醒的女人,披著粉白的睡袍,那張臉有一股無塵無慮的秀麗,額外地好看。

    尤其是她赤足,以及她俯看自己赤足的那個神情,可愛得像個十多二十歲的漂亮而害羞的少女。

    絕對的迷人。

    唯其她並不知道自己迷人,才更迷人。

    呆站在莊競之跟前的魏千舫,正正是這麼想著。

    「請進來!」競之吃吃笑,對方到底是客,她竟忘了招呼。

    早餐開在面對花園的台階之上。

    莊競之很快就回復從容的風采,她為魏千舫添咖啡。

    「我專誠來道歉。」這是魏千舫坐下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你客氣了。」

    「那天在遊艇上,我太魯莽、暴躁、無禮了。」魏千舫的臉還是一下子漲紅,很難為情,「我從來不是那個樣子的。」

    「我相信。」莊競之淺笑,「請別再介懷,否則就不算是朋友了。」

    「謝謝你!」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魏千舫說得很有誠意。

    他看上去實在年輕,兩鬢微微斑白,然,這只加添了一份特有的魅力。

    如今,他的誠懇取代了高傲,更見親切。

    莊競之不打算在言語之間試探他為何前倨後恭,竟摸上門來道歉?她忽然間像瞭解了這位當代的商政界巨人,覺得在他輝煌燦爛的背後,會有一段可憐可憫的往事,一直在煩擾折磨著他,不得宣洩,因而脾氣古怪。

    競之可能是在將身比己,她不也是一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只是,比起魏千舫更幸運的是,她曾經狠狠地發洩過積怨積憤。

    莊競之決定誠心地交這個朋友,不必太緊張從這段交往中所能有的得失。

    為此,她的儀態從容,且言語得體。

    一頓早餐,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中變得氣氛融洽,暖洋洋像出升旭日拂照大地,的確令魏千舫感到舒服。

    因此也把他初來時的拘謹與尷尬驅走了,在呷完一杯咖啡之後,他曉得大方地說:

    「為了對你無禮而起的歉疚,使我每晚都睡不安寧,因而今晨決意過來,且,有一事相問。」

    「什麼事?」

    「趙善鴻夫婦及兒子的骨灰,你帶了回來,葬在哪裡?」

    「慈雲山上的寺院。」

    「能否帶我去盡禮?」

    「可以,我也經常去。」

    「你知道我們是故舊。」

    「想當然而已。」莊競之答得很自然。

    魏千舫微微一愣,就是由於競之語調和表情的誠懇,鼓勵了對方把疑團說出來:

    「趙善鴻沒有跟你提及我們自小認識?」

    「沒有。你忘了嗎?我不是曾告訴過你,趙善鴻在給我的遺書內只寫了兩行字,囑我有極大困難,以自己的智慧及能力不能解決時,向你求助。如果你和他沒有淵源關係,何出此言?」

    「你很聰明。」

    「很普通的推斷而已。」

    「對我們的關係與淵源,你不感興趣?」

    「誰沒有好奇之心?然,滿足好奇並非首要,我最希望的應該是你真能幫我度過難關。」

    魏千舫的兩度濃眉一揚,很不怒而威,問:

    「你要我怎樣幫你?」

    這一問,連莊競之都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說:

    「或者有你這麼一個人物在我身邊,已經幫了很多。我可能只是需要安全感。」

    「就這麼簡單。」

    「不,不簡單了,令一個女人有安全感是極難辦到的事。」

    「以你這種身份、人才,實在已傲視同群,不應該沒有安全感,況且,你贏過楊慕天一次!」

    「戰役若然持續,不會有長勝將軍。人生豈無憾焉?」

    「太對了!」

    莊競之的眼神在問:你亦然?

    想不到魏千舫竟自招供:

    「無人是例外。」

    莊競之嫣然一笑,向魏千舫舉杯,以茶當酒,表示共鳴。

    就在這一剎那的眼神交往,他倆似乎有了一份異於從前的溝通與信任。這使彼此都難禁喜悅地稍稍紅了臉。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拜祭趙善鴻一家?」競之問。

    「隨時,等你方便。」

    「現在就去好不好?」

    慈雲山只在假日才多遊人,閒時是曲徑通幽、山林寂靜,深處隱隱然有喃無誦經之聲,益覺清冷。

    下車後,要走到寺院,還有一段下山坡的腳程,只為寺院建於山腰,寺院正門處的停車場卻在山頂。

    莊競之穿了兩英吋的高跟鞋,在下山坡時走得很慢。魏千舫則步履如飛,下山尤然。偶爾回望莊競之那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的神態,又是一陣子的迷惘。

    他看著她,似乎想起了誰。

    魏千舫走回去,微笑著伸手攙扶著莊競之,一同走下山坡。

    競之歪一歪頭,對魏千舫說:

    「這是你幫我的第一個忙?」

    「心甘情願,求之不得。」

    兩人都輕鬆得笑了。

    直至來到寺院後座,供奉骨灰的靈位堂前,笑容才隱沒了。

    趙善鴻一家神位的供奉位置在正中,非常地顯眼,相信莊競之簽的香油以及對寺院的奉獻必定為數甚是可觀所致。

    靈位鑲在一塊純白泛微紅的大理石上,漆刻上金字,趙善鴻夫婦之姓名、出生以及去世年月日、籍貫等都刻在正中,一旁是趙祖蔭的資料。都在姓名之上鑲有一幅瓷相。

    趙善鴻的妻本名盛小蓉,容貌非常的端莊雅致、瓷相雖是按照她的一幅陳年舊照來複製,依然可以見到她那臉憨直的神情,發放出一股很吸引人的魅力。

    莊競之心想,盛小蓉必是個有個性的女子。

    她虔誠地上了香,心中默禱:

    「善鴻,我把魏千舫帶來看你了,如果你們從前有過恩怨,但願在今日之後,從新建立關係,誰都不再欠誰。我未必需要魏千舫的相助,但我需要多一位可以信賴與傾談的朋友。」

    莊競之把三炷香遞給魏千舫,只見他臉容肅穆,閉上眼睛默禱,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抖動著,像沉迷在一段痛苦的掙扎之中似。

    過了好一會,魏千舫才緩緩地張開眼睛,望住趙氏一家的靈位出神。

    莊競之知道他還在沉思回想,可能心神飛馳到老遠老遠的地方去,尋找故土故鄉,追覓故人故事。

    因此,莊競之默默地轉身,走向寺院外的花園,憑欄遠眺,望著山下的啟德機場出神。

    一時間,她又羨慕起可以一飛沖天,遠離香江的人。

    沒有比到一個杳無人煙人情的陌生地去,度過餘生更加舒暢。

    「你從沒有見過盛小蓉?」莊競之被魏千舫這一問,才意識到他已走近自己身邊來。

    「沒有。我認識趙善鴻時,祖蔭已經十三歲。」

    「祖蔭是個怎麼樣的孩子?」魏千舫問這話時,放眼前方,並沒有看莊競之。

    「很乖巧的一個孩子。他聰明、敏感,卻不像他父親踏實、沉著。」

    「也許亦不像他母親靈慧、純品,所以才生了那次的車禍。」

    魏千舫在遊艇之上,跟莊競之談話,已洞悉一切故事,因而有這個批評吧!

    「你認識祖蔭的母親?」莊競之很自然地反應,問道。

    魏千舫回過頭來,望住了競之的眼神是柔弱而帶一點怯懦,這對競之來說,非常新鮮。在她印象中,魏千舫在任何時刻都是強者。

    「是的,我認識她。」

    「那是很遙遠的事了。」

    「依舊難忘。盛小蓉是個很獨特、很出色的女子,可惜,祖蔭不像母親,如果他遺傳了盛小蓉的堅毅氣質,他或許如今依然在世。骨子裡潛藏的富貴因子,沒有被後天教育好好地熏陶催化,一下子變得飛揚跋扈,必然鬧事。」

    競之心想,也許魏千舫分析得對。

    自然,她不必把趙善鴻認為祖上作孽,以至禍延後代的一番自責相告。

    反正人已逝,事過情遷了。

    「趙善鴻對祖蔭可好?」魏千舫問。

    「絕對疼愛。我目睹祖蔭被匪徒綁架的那段日子,趙善鴻憔悴難堪有如無辜慘死的野鬼冤魂,做父親的能表現如此,還能說他不愛兒子嗎?」

    「的確,聽你說,綁匪要的錢當時是巨款。他可以選擇要錢不要人!」

    「他不會,他說過兒子是其妻的命根子,其妻則是他的命根子。」

    「他真的這麼說過?」

    「真的。」

    「趙善鴻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且明辨是非,姑勿論是自己錯,抑或人錯,他都能分得很清楚。」

    「因此,他肯定你來找我,我會以全力輔助你,他要我知道你是他此生除盛小蓉之外,至愛的一個女人。」

    莊競之沒有回話。

    魏千舫再說:

    「原來人真可以深深愛著一個並不愛自己的人,而無法解脫。例如,你之於楊慕天,趙善鴻之於你,都似乎是異曲同工,在感情的回報上,楊慕天欠你,你又欠趙善鴻。」

    「很難得有趙善鴻與盛小蓉夫婦般如此相愛,然,仍是天不假年,依然有憾。」

    魏千舫沒有做聲。

    他們這以後,倚欄而立,談了許多許多,還留在寺院吃了一席齋菜,才在下午回到市區去。

    莊競之突然的跟魏千舫建立了良好友誼,令她本人也有一份莫名的驚喜。

    她好像忽然間覺得自己安全了。

    有魏千舫做她的朋友,給她支撐,似乎天要掉下來,她莊競之撐不住,還有姓魏的作後盾。

    其實呢,魏千舫什麼也不曾做過。

    真要感謝泉下的趙善鴻。他完全瞭解競之的需要。

    現代女性不論如何幹練本事,掙扎奮鬥到某一個地步,表面上依舊勇猛非凡,其實心上已疲態畢露。每天早起,縱然無淚,挺直身子到黃昏日落,要就酸,背就痛,怎生有個寬闊的肩膊可以把頭枕在其上,息一息,就好了。

    連莊競之這種人上之人也不例外。

    普通的肩膊又怎麼承接得起競之呢?趙善鴻深明此道,且他是知道,尤其對方是楊慕天,則這個讓莊競之依傍的人,是非魏千舫莫屬的。

    莊競之和魏千舫的確因著趙善鴻所起的催化作用,加上二人的身份相若,友情一日千里。

    原都是攀越了最高峰,站於雲頂的人,幾難得逢一知己。

    現今別說工餘相聚,就是業務上的磋商,他們的話題,已經多到了不得。比方說,魏千舫會在晚上,忽而搖電話到競天樓,給競之說:

    「倫敦方面的股票今日有點反覆,你要不要搖電話到紐約去,囑咐你那邊的手下小心入貨。」

    或者,在清晨,當魏千舫在他的遊艇上吃早餐兼游早泳時,無線電話會響起來,競之銀鈴似的聲音會得說:

    「讀了早報沒有?」

    「你指外匯基金的消息?」

    「對,你料事如神。」

    「不是我的功勞。市場上有一撮基金專家是看外匯走勢不准,以後我拿他們的消息作指標而已。」

    「反面教材原來更有用。」

    又或者,一整頓晚飯,他們會在國際大事或本港時事上商討,甚而執拗得面紅耳熱。

    「中國要被孤立了,美國反華的聲音仍然相當響亮。布什如果下台,最優惠國的條件未必會持續。」競之說。

    「若如是,你猜中國會怎樣?」

    「屆時的反應如何已不足挽救既倒狂瀾,你應該現在就幫忙做點功夫,到上頭去疏通一下,能夠做的國際公關,都盡量做一點,事則可援,否則本城也不堪設想。」

    魏千舫望住莊競之笑,問道:

    「曾否有人勸導過你對楊慕天的報復與糾纏適可而止?你又肯聽嗎?」

    莊競之眼珠兒一轉,也不做聲了。

    魏千舫並非答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說話,他的意思是,中國人骨頭最硬,脾氣最固執,面子最講究,強人尤然。誰都不可以胡亂拿利益出來作交換條件,教訓指令誰要如何如何言行,以祈得到回報。

    民族性格如此,改不得。

    別以為在上位者是糊塗人,就以她莊競之為例,當年對楊慕天的報復其實也算手下留情,不然他如今可以是一貧如洗。要中國人讓步,要中國人妥協,不能用明碼實價,不能強制施行。只有配合對方的自動自覺,設計一些彼此行得通的途徑。

    美國要實施任何高壓手段,中國萬一來個閉關自守,吃苦的是十一億黎民百姓,以及全香港六百萬人口,無一倖免。

    別以為移了民就重出生天。

    本城華資集團大撮資金挪動至海外發展的,失多於得,投資在澳洲地皮的報刊業鉅子,損失多少,人所共知。買下美國三大百貨公司之一控股股權的本地娛樂界鉅子,幸好醒覺及時,在百貨公司宣佈破產前虧蝕多少就轉了手。在加拿大以及美國西岸各大埠發展地產的財團,心知肚明,他們若以同樣時間,同樣資產放在香港及深圳,盈利多出幾多倍。

    至於中層移民,只一句話,提早退休,在金錢與精神方面的損失,不言而喻。香港人從不視退休是歡樂行動,這是無庸質疑的。

    故此希望中國受壓迫、受威脅以祈拯救香港的人,魏千舫與莊競之均不能理解。引進外國經濟勢力去叫祖國同胞從新捱饑抵餓,以達到個人政治理想,便很有商榷的餘地。在未能提出一個保國安民的方案,以及可信服的領導階層之時,胡亂叫外國人整治中國,於心何忍?

    在這方面,兩人是有共鳴共識的。

    可是,當偶然討論到英美兩國施之於本城的策略時,他倆就因著背景的迥異,而有所爭執。

    莊競之對英國人完全沒有好感。

    她可以指著報紙國際版報道印度與巴基斯坦的政治衝突,而激動地罵:

    「英國人真犀利,當年撤離殖民地時埋伏的炸彈,到今時今日還在逐個逐個準時發揮威力,分化的功夫堪稱世界一流。想他們從未試過有像香港這麼棘手?要對付中國及猶太人,談何容易。」

    魏千舫沒有做聲。

    莊競之是太興奮了,於是有一點點的忘形,繼續說:

    「英國人的民族劣根性就是陰險奸詐。」

    「正如美國人的民族劣根性最好大喜功一樣。」

    莊競之一怔,不即時作答。

    「你對美國人有好感。」

    「我在那兒接受高等教育。」競之答。

    「難怪。我祖上也在英國出生。」魏千舫這樣說。

    莊競之漲紅了臉,要她道歉,委實說不出口來。然,把魏千舫的祖宗都罵起來了,實在有點過態。

    她那一臉不甘不忿,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發自真心,竟把魏千舫看得發呆。

    他情不自禁地又說:

    「你真的有點像她,神情、語調、脾氣、個性。」

    「像誰?」莊競之急問。

    「盛小蓉。」

    「是嗎?」

    「是。」魏千舫低下了頭,喃喃自語,「難怪,他會這麼愛你。」

    那個「他」指的當然是趙善鴻。

    這之前,莊競之並不知道自己跟趙善鴻的妻有相像之處,忽然有了興致,追問:

    「告訴我,你記憶中的盛小蓉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魏千舫抬頭凝望莊競之,一時無語。

    「你是小時侯就認識她的?」

    「小時侯,小蓉是我們廣州大宅的鄰居。」魏千舫說這話時,聲音比平日低沉,似夢囈,「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到我十二歲離開廣州回香港,六年後重返廣州度假,小蓉已長得亭亭玉立。」

    「相貌可不像我!」莊競之看過她的相片。

    「脾性與神情,太多雷同。」

    一時間,競之佻皮地答:

    「她也不喜歡英國人。」

    這句話像在魏千舫心上戳了一下。定下神來,才曉得答:

    「盛小蓉畢生至愛是個純種中國人,那是事實。」

    由於魏千舫加了「純種」那兩個字,聰明的莊競之似有所悟,立即說:

    「女人不會為單純一個原因去愛一個人或不愛一個人。」

    她並不知道,這亡羊補牢的一句話,對魏千舫的刺激更大。

    這以後,彼此都似乎小心翼翼,不再在民族個性與問題上多所言語,避免可能發生的尷尬。

    陸佐程好像有一段日子沒有來跟莊競之報告,直到這日,他才出現莊氏企業的主席室內。

    「我把魏家在香港的老管家尋著了。」陸佐程說。

    莊競之好像興趣索然,只靜靜地聽著。

    「這管家叫忠伯,在廣州也在魏家的店上管事,其後來了香港,魏千舫囑他在深水灣的大宅內照應,不上寫字樓工作了,怕他年紀大,太勞累。早一陣子,他上了廣州探親,我等他回來,才能探問個詳細。」

    莊競之說:

    「你沒有讓忠伯知道你調查他吧?」

    這句話對於一個有名氣的國際偵探是有損尊嚴的。莊競之不是言語不得體的人,她是有點情急,且跟陸佐程太熟諳,因而直說了。

    跟著她解釋:

    「我跟魏千舫已成了朋友,現今還調查他的私隱,似不必了,若讓他知道,大家反而難過。」

    「波士,一切聽你的。我幾時都希望立即度假去,享受陽光海灘及美女,比較對著忠伯認同鄉,陪他摸著酒杯底,聽他想當年優勝得多。」

    莊競之失笑了,道:

    「好了好了,今日起你且小休,昨天的事不妨說出來聽聽,反正你一定會給我送帳單來。」

    「我到慈雲山拍了趙善鴻一家的照片給忠伯看,他認得趙氏夫婦。盛小蓉是同鄉同裡的魏家鄰居,父親做小生意的。趙善鴻的母親,人稱趙四嫂的,帶著兩個男孩時,也經常把盛小蓉照顧在一起,尤其小蓉三歲就死了母親,後娘待她不怎麼樣,更惹趙四嫂的呵護與同情,那就是說,三個孩子一同度過童年。」

    毫無突出,這些莊競之已知道了。

    「還有其他?」她問。

    「他們長大時,趙四嫂替趙善鴻向盛家求親,為趙善鴻舉行婚禮,魏家少爺魏千舫其時已在港定居,聽見童年好友成婚,便央了祖父魏志堅的允許,回廣州玩樂數月。那年頭,鄉下人娶媳婦,再簡單還是可以鬧上整整兩個月的。」陸佐程翻了一下筆記,再說,「奇怪的事在於婚禮舉行前幾天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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