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鎖狂龍(上) 第六章
    柳集。原來叫做柳村。因為村子裡種滿了北方少見的柳樹,因此得名。

    一個小小的村落,零零落落的,數著,就幾十戶人家。村子裡,住著老弱婦孺,平常時候是看不到男人的影子的。只有在每年深秋的時候,男人們才會回到這個村子裡。然後,那一天,從貫穿村子的那行街的街頭到街尾,就會擺滿大大小小精致無比的古玩。不管是一支小小的玉簪,還是大大的花瓶,都有著歲月的痕跡。每一樣古玩都價值連城。

    原來,這小村子裡住的,竟是一群盜墓的人。

    平常時候,男人都奔走在神州大地貴族的墓穴裡,挖掘著各種珍寶,深秋時節才回到村子裡,等過完了嚴寒的冷冬,又會再次出發。

    因為賣的是價值連城的古玩,所以,深秋的時候這個小村子裡就會聚滿人潮,全是沖著古玩而來的人……

    漸漸的,這裡就成了一個有名集市,柳村,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改名為柳集。

    柳集的街頭,有一家粥攤,在每年集市開集的第一天開張,在集市的最後一天關門,做的是來柳集各種人的生意。而因為柳集的店鋪少,做吃食的,只有這一家粥鋪,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也只能在這家粥鋪裡喝粥。

    所以,粥鋪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店鋪裡的位置,裡三層,外三層,還不夠人坐,所以,就把店鋪門前,柳集唯一一棵的古樟樹下,鋪開場面,招攬客人……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店鋪裡的粥,總是不及鋪外面樟樹下的粥好吃,分明是同一鍋裡熬出來的粥啊……為什麼呢?

    「嗯……」甜媚的語音,自高聳入雲的樹梢叢中散落,絕美人兒赤裸裸地躺在細細的枝條上,扭動著纖盈的腰肢,一點也沒有身在雲霄的自覺。

    健壯的少年,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攬住絕美人兒的纖腰,不讓絕美人兒有絲毫趺落樹枝的機會,而粗壯的腰肢也不斷地撞擊著那敞開的雙腿間窄小的方寸之地。忒大的舉動,震得細細的枝條震顫不已。

    「嗯……嗯,不歸,好大啊……不歸……啊,快不行了,快不行了,啊,我快死了……啊,不要,不要,再快點嘛,再快點……對,啊,啊……不歸……啊!」一聲高亢的吟叫之後,自樹稍裡,紛紛揚揚地灑落了點點的乳白,落入了樹下剛剛裝上粥的青瓷碗裡,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被小二端給了客人……

    「好吃!」肥頭大耳的客人一抹溜地吃完了粥,再把空了碗遞給了小二,「小二哥,再來一碗!」

    「是!」

    「嘻嘻……」絕美人兒在健壯少年懷中舒適地坐著,雪白的腿垂落在枝條旁,悠閒的搖晃著,「不歸,他好傻呢!」

    英俊的少年寵溺地為懷中絕美的人兒披上衣裳,遮住深秋裡帶著寒氣的風:「獨舞,玩夠了嗎?」

    絕媚的眼波飽含了風情,回頭睨了一眼滿面酸氣的俊美少年:「不歸,生氣了嗎?」

    「你啊……」寒著面容的俊美少年搖了搖頭,「你是我一個人的,為了讓你開心,我已經容忍了很多天了……那些人,怎麼可以吃你的東西呢……是屬於我的……」

    說著,手猛然一拾,將窩在懷裡的絕美人兒翻轉身舉起,吃了一驚的美人兒尖叫了一聲,禁不住伸手攀住頭頂的樹枝,下一刻,尖叫聲卻化成了柔媚的申吟:「不歸……」

    只見,俊美的少年拂開了美人兒未曾扣起的衣衫下擺,將赤裸裸未著裡褲的雙腿微微分開,舌,輕柔地挑逗著那還沾著乳白的肉紅色玉莖,邪魅的笑,揚在嘴角:「獨舞,這裡是我的……是我的……」

    絕美的容顏溢上了朱紅顏色,瑩潤的鳳眸睨著那慢慢被含住的玉莖,顫抖的聲音透著愉悅,豐腴而緊翹的雙臀,慢慢地搖擺了起來,紅艷的唇,逸出了淡淡的申吟:「不歸,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不歸……你的一切,也是我的,是不是,不歸?」

    深幽的眼瞳,泛起一抹凝亮,凝望著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沉浸在歡愉中的絕美人兒,笑容,輕輕地揚起,說過多少次了,獨舞還是有些不安呢……

    想不到,一個莫愁竟然令獨舞這麼不安……難道說,每天無數次的翻雲覆雨、纏綿歡愛還是無法讓獨舞安心嗎?

    雖然不將世間的禮義廉恥放在眼中,獨舞還是對於身為男兒身耿耿於懷吧……或許,真的該走一次神宮,去見見莫愁呢……眼下,不凡他們,到了哪裡了呢?

    「不歸……」不滿的媚音在頭頂響起,絕媚眼眸裡透著對俊美少年遲疑的不滿。

    俊美少年輕笑了一聲,唇舌靈巧地動了起來,不一會,便把那雙媚眼裡的不滿化作了縷縷的春情。

    這一次,絕美人兒溢出的滿滿激情,悉數盈進了俊美少年的口中。

    ***

    黑暗中,男人貪戀著那在身體下面顫抖著的身體,那還是屬於少年的身體,帶著幾分稚嫩,同時又有著讓人著迷的魔魅。

    抬起頭,感受著絕頂的快感,男人輕柔地撫著因為承載太多激情而乏力的少年,少年精致的容顏上,一縷汗濕的黑發黏在如玉的臉頰上,襯得發如墨,肌似雪,雪顏帶朱,紅唇吐香,流露的是嫵媚的風情。輕柔地為少年整理好一身的痕跡,男人取過衣裳披在身上,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地坐了起來。

    「又要走了?」懶懶地看著高大的身影坐起身,慢慢地穿起衣服,修長的手自背後攬著那寬大的背影,將臉貼在那溫暖的背上。感受到高大身體的微微地一僵,燕不凡紅艷的嘴角淺淺地揚起一抹笑容。

    他算計很久了,狂不會推開他的。

    果然,高大男人轉過了身,手輕柔地環住了他的身子,黑暗中,兩個人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灼熱的氣息。輕輕仰頭,以鼻尖蹭著俊朗五官,感受到環住自己身體的手慢慢地滑進微微敞開的裡衣中,狂捨不得推開他。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漸漸地掌握這個男人,讓這個叫做狂的男人,從迷戀他的身體,慢慢地迷戀上他的人,然後不可自拔。

    然後,心甘情願的為他做任何事!

    「你沒事吧?」俊美男人轉過身,明亮的眼瞳注視著那精致的五官,手掌,輕柔地摩挲著那豐腴的雙臀,眼眸裡,帶著憐惜的神情。

    感受著男人修長的指,若有若無地按壓著陷於豐腴雙臀之中的細縫,再怎麼笨的人也明白男人的話語是什麼意思,微紅了面頰,燕不凡喃喃地低語著:「不礙事……是因為你啊……我喜歡……」

    身子輕輕一顫,俊美的容顏,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纖瘦的雙肩,面與面相對,沉凝的眼眸裡,有喜,有疑,有惑。

    望著那雙神色復雜的眸子,燕不凡的心猛然一顫,為什麼露出這種眼神?是自己露出什麼破綻了嗎?果然,還是不慣算計人啊……

    垂了眼瞼,將身子投入那寬厚的胸膛裡,掩去心頭的慌亂,不會的,不會的,狂不會察覺的。

    頭頂輕輕地傳來一聲輕幽歎息,然後是略為苦澀的輕語:「是嗎?因為是我?你喜歡的是我嗎?」

    為著那語氣裡的苦澀,燕不凡心頭微微地盈起一抹奇異的感覺。微苦,又有些澀,還有一抹隱隱的心疼。

    微睨的眼光,投向廂房緊閉的門,這道門的外邊,是一條過道,過道的那一邊也是一扇門,那一扇門的裡面,住著一個美麗的少女。

    她叫莫愁,少年初識情滋味時戀上的人兒,叫做莫愁。只是,她離得太遠,所以,只能偷偷地戀著,偷偷地想著,偷偷地看著,單是這樣,心裡的滋味就是甜的,那個時候,怎麼也想不到會和她成為夫妻,一輩子糾纏在一起。

    只是,為什麼心是苦的?

    是因為眼前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叫做狂,一個月夜,一顆春藥,他們肌膚相親。

    日復一日,他們交纏了無數次,只是肌膚再怎麼相親,心裡卻是滿滿的寒冰。

    他的心,在狂的面前應當是冰冷的,因為他們的相遇太過不堪。

    還有,他們同是男兒身,所以,不會心動。

    還有,他的心中想著謀算狂、利用狂,所以,不應該心動……

    還有……

    只是,為何,連自己都覺得這些理由聽起來是那麼的牽強呢?

    「是的,我喜歡的是你,喜歡你……」喃喃地將唇印上那豐潤的唇,微微地閉上了眼,心裡,卻有一絲的不確定。

    真的,還是假的?

    輕輕地掩緊了門,男人站在門前,烏黑的眼瞳,靜默地看著那一雙緊閉的門,輕輕地抬起手,輕撫著堅硬而冰冷的窗格,眼眸裡有著低沈的痛楚。

    輕輕地開口,低沉的語音帶著低暗的嘶啞。

    「喜歡……喜歡嗎?我也喜歡你啊,不凡……」

    沉默了一會,然後,男人猛然轉過身,推開了對面的門,合上了房門,清朗的眼眸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掃了一圈,俊美的臉上帶起了一分詭異笑容。

    站在窗前,對著黑暗擊了擊掌。

    一縷黑影越穿而入,站在男人面前的是修身玉立的少年。

    「公子,有何吩咐?」

    「開始行動吧。」

    「是!」少年沒有一絲的遲疑,即刻又隱入黑暗。

    然後,男人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靜靜地坐在黑暗的房間裡那一張平實的床上。

    久久的,男人才輕輕地笑了一聲:「我不會讓她再傷了我最重要的東西了……我會保護不凡的。我有這個能力,莫愁,你說是不是?」

    黑暗裡,輕柔的歎息,幽幽的飄落,那是龍莫愁的聲音:「狂,你這又是何苦呢?」

    男人抬起眼睛,帶著一抹無奈的悲楚:「那麼,莫愁,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做?還可以怎麼做?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語畢,黑暗的房間陷入一片沉寂。

    龍莫愁沒有再說話。

    然後,男人只是那樣坐著。直到天明……

    ***

    「不凡,你在嗎?」輕柔的叩門聲,傳人坐在床邊發怔的不凡耳中。

    輕輕地抬起眼眸,看著那兩扇緊閉的門,精致的五官上盈起一抹困惑的神情,燕不凡知道門外站著的是龍莫愁。

    他原本應該很開心的去開門才是。只是,昨夜自狂走了之後,他就一直坐在床邊發愣,原本是想要算計狂的,只是為何,心裡面卻有著那麼多的猶豫?

    真的要利用狂嗎?

    不管他是誰,他為何出現在鬼府,他也只是一個無辜的人。說起來,還是幫了他,幫他解了春藥……把他牽進自己的局裡面,對他來說,興許太殘忍了。

    殘忍?

    爹爹對他做的事情,就不殘忍嗎?

    喜歡男人的是他燕獨舞,而不是燕不凡,為什麼要把燕不凡牽扯進去?

    燕不凡原本愛的只是女人啊……愛著那個叫做龍莫愁的女人……澀澀地笑了笑,是的,他只愛莫愁,只愛莫愁!

    站起身,走到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地打開了門。

    抬眸,對上了一個翩翩公子,與一般男子不同的及腰長發隨意地扎在腦後,隨著主人的一舉一動飄揚,顯出幾分飄逸。俊美的五官,俊麗而不失英氣,熟悉,卻又有些陌生,一瞬間有些怔忡。眼前的人是誰?

    只是,瞧著眼前的翩翩公子,會讓他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是什麼?

    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呢……

    應不曾見過的。

    門外,一身錦服的俊俏公子正含笑看著那滿面驚詫的少年:「不凡,怎麼了?」

    清朗的聲音讓燕不凡回了神,仔仔細細地看著那俊俏的公子,一抹柔軟的笑浮上嘴角:「莫愁,你怎麼做這番打扮呢?」

    雖然奇怪,燕不凡卻覺得這一身男裝無比地適合著莫愁,俊俏而英氣,讓所有見了的人禁不住動了心。終究,喜歡的還是莫愁吧?

    那一身錦服打扮的俊俏公子,正是龍莫愁。卻見她揚起了手中的折扇,笑著拍了拍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少年的烏黑發絲,輕柔的笑著:「我們一路上都急著趕路,都沒有好好地去逛逛呢,趁著還沒有出關,我帶你去走走。怎麼樣,要去嗎?」

    靜靜地看著那張笑得明朗的容顏,不凡眼眸猛地一閃。他知道為什麼了,雖然,狂一直都隱在黑暗裡,讓他瞧不清長相,可是,隱約間卻也能辨出幾分,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覺得映入眼簾的面容與那個黑暗裡的人,竟有著幾分的相似呢,心頭,猛地不安起來。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怎麼了?去不去呢?」俊麗的面容帶著笑,湊近了那呆愣著的容顏,明亮的眼眸中透著淡淡的笑意。

    面頰上傳來的溫熱氣息,讓如玉的面頰禁不住地泛起一抹朱紅,猛然退後了一步,拉開與俊麗人兒的距離,輕輕地拉緊衣襟,燕不凡直覺地關上了門。是錯覺,是錯覺,他怎麼可能將莫愁看成了狂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喜歡的是莫愁,是莫愁!

    有些受驚地退了一步,龍莫愁撫著險些被夾到的鼻子,喃喃地輕笑了一聲:「不想去嗎?我還以為,他從小長在鬼府裡,沒有離開過,或許會想要看看邊關小鎮的風情呢……」

    「我要去。」清潤的聲音,猛地自門裡面傳來,再次打開的門裡,站著一身白衣如雪的少年,清潤得,宛如一塊上等和闐玉的少年,單是這樣站著,就宛如一幅畫呢……

    「那麼,我們走吧!」修長的手,輕輕地攬住了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少年,兩個同樣出眾的人,慢慢地走出了邊關小小的客棧。

    這是一座邊關小鎮,說是小鎮,實則連江南的一個小村子都瞧起來比它有些模樣。一條街,幾排木棚,唯一讓人瞧得上眼的,是那一家小小的客棧,兩層的木樓,染著歲月的暗黃,其實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只不過,這個小鎮雖小,卻占了地利之便,它距離山海關不過是三個時辰的路程,進關與出關的人,都會在這個連名字也沒有的小鎮上落腳。久了,這小鎮也就有了一個不小的集市,關外的人,帶著關外的野貨來到這裡;關內的人,帶著關內的布匹首飾等等來到這裡。出關的人,在這裡買皮毛,備些干糧之類的出關物品;而進關的人,則在這裡換下一身厚重的皮毛,買些綢緞服飾,精心的打扮一番,往開內而去。

    小小的鎮子,人來人往,因而也顯得熱鬧非凡。

    陽光,清亮地照射著邊關的集市,顯得整個天空都分外的清明。

    「燒餅,賣燒餅了……」

    「毛皮啊,上等的毛皮,絕對不透風的上等毛皮……」

    「野貨啊,山裡新鮮的野貨啊……快來買啊……」

    ……

    清潤的眼眸好奇地看著熱鬧的集市,燕不凡從來不曾到過這麼熱鬧的集市,在鬼府裡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自然地會有人為他們備好,他們從來不需要去買什麼東西。即使是要采買些什麼,江南的店家,也都是有著精致的店鋪。進了店鋪,對店家說明要些什麼,店家就會將你迎入裡間,坐定,泡上一杯上等的西湖龍井,只需一盞茶的功夫,上等的貨色,就會被店家拿來,放在你的眼前,任你挑選。

    從來不曾見過,這樣買賣東西……

    所有的貨,全都一齊放在幾張椅子鋪成的小台子上,好的、壞的,分擺著,明碼標價;買的人,一瞧就清楚。想要好的,就拿好的;買不起好的,次的也能過得了眼。邊關上做買賣的人,心眼實在,能用就成,也不需要買頂好的。

    買的人實在,賣的人,也實在。雖然是擺著明價,可是銀兩差了一點,賣的人也不會在意那點差價,由著買的人欠著。有了充裕再拿來補上便是。在這邊關買賣,靠的是大伙兒的自覺,少不得一個誠字……

    燕不凡,終究只是一個小孩兒,他又不曾離過家門,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就看得入了迷。轉著,轉著,燕不凡就來到了一個首飾攤前。龍莫愁,只是笑看著那張不時被驚奇占據的秀雅容顏,久久的,竟是看得癡了。

    燕不凡靜靜地看著,看得有些入了迷了,他原本並不是要看首飾的。他被新鮮的場景吸引了注意力,禁不住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的看了過去。然後,他就看到了那一塊玉。

    鬼府裡,奇珍異寶無數,他看過的首飾或許多得連這小鎮子都堆不下。只是,那個小小的攤在軟綢裡的玉,雖然說是好玉,可也不算是什麼奇珍異寶,但是,因為那玉的形狀,讓他禁不住貪看。

    「啊,公子,您瞧,這是上等的白玉,您要買嗎?」爽朗的關外漢子,瞧著那粉雕玉琢的少年靜靜地站在自個兒的攤前,一雙黑瑩瑩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攤上那一塊標價一百兩的玉佩發呆,風霜滿面的臉龐,立時揚上了親切的笑顏,「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光,這是我打和闐采的好玉,請得是關外最好的打磨師父,您瞧,這紋理是天然生成的,這龍,就像活了一樣……」

    關外漢子熱情的招呼,讓燕不凡收回了眼神,他摸了摸身上,卻是沒有帶銀袋,輕輕地搖了搖頭,正要轉身,斜裡,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接過了那塊玉佩,迎著陽光,可以看到朱紅的絲線系著白色玉佩,略有些透明的玉恍如一條游動的飛龍,幾乎要飛向天空。禁不住喃喃地開口:「莫愁……」

    「啊,大叔,是什麼玉佩呢?讓我看看!」清朗的聲音貼在燕不凡的耳邊,俊俏的佳公子一臉笑容,讓人覺得連心都暖了。

    不凡拾眸看著那只白皙手掌的主人,俊麗的錦服公子,正帶著明朗的笑顏望著在天空中飛翔的玉龍:「好漂亮的玉啊,是上等的和闐暖玉呢!不過,大叔,這分明只有一半嘛,另外一半呢?」

    「啊,公子,真是好眼光耶!」滿面風霜的漢子,被歲月熏得渾濁的眼睛猛地一亮,「您竟然能看得出來這只是半塊玉呢!就知道您是行家!來來,給您看另外一半。您瞧,這條龍是不是順著玉的紋理與公子您手上的那一條合在一起。」

    莫愁接過那同樣用朱紅色絲線系著的玉龍,隨著白皙的手掌,慢慢地與天空中飛翔的玉龍合在一起,迎著天空看去,兩條神態安詳的玉龍抱在一起:拿在眼前仔細看,卻只看見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神情猙獰的飛翔在雲朵中。哪裡看得出是兩條飛龍合成的。

    果真是上等的手工,需要多少的心思才能做出如此精妙的東西啊。龍莫愁笑著從懷裡取出一張銀票遞給那漢子:「大叔,這麼好的玉佩是無價的。您這價只標一百兩,太委屈這塊玉了。這裡有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我買了這兩條龍了。」

    「啊,公子,不用一千兩!」漢子結著舌,看著俊麗少年塞進手裡的銀票,還要再說些什麼,那俊麗公子已然拉著粉嫩少年徑自離開了攤子,「公子……」

    龍莫愁回頭笑望著那滿臉漲紅的漢子:「大叔,這錢是辛苦錢,您收之無愧,收下吧。」

    燕不凡抬眸望著那帶著笑的俊顏,心頭地一暖。

    她是一個心善的人。

    與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怎麼能夠不喜歡她呢?

    淺淺的笑意揚在嘴角,有些羞,有些喜。

    終究是喜歡莫愁的。

    正出神,手地被身邊的人攥住了,垂眸注視著自己的手掌與莫愁的手掌緊緊地扣在一起,禁不住一抹甜蜜湧上心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能與莫愁這樣相偕一輩子,自己也知足了。

    「去神宮的路上,有著一片非常非常大的雪原,你長在江南,或許不曾體會過雪原的寒冷,可是,那裡的冷,是會奪人性命的……」喃喃地低語了一聲,俊麗容顏閃過一絲的陰冷,「你的身體對於橫越雪原來說,太文弱了,這個集市裡雖然沒有什麼好東西,可是,卻有最好的野獸皮毛。來,我們去瞧瞧。」

    原來,特地在這邊關的小鎮裡休息,為得是給他買上一件上等的皮毛衣服。燕不凡的眼眸猛地一濕,莫愁果真是個細心而貼心的人,自己的戀慕,果然是對的。

    穿梭在街市中,不凡的眼光一直追隨著莫愁,看著她一攤一攤地走過,一件一件地拿著皮襖在他的身上比劃,然後,身上地一暖,抬眼的時候,看見莫愁帶笑的面容:「可選到一件好東西了。」

    燕不凡低眸,看著披在身上的雪白皮毛,伸手撫去,軟軟的、暖暖的,最難得的是,一件襖子是用一塊通體雪白的皮毛制成,上好的雪狐皮本就極為稀罕,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一件,不知是修練了多少年,成了精的雪狐了,可是,今日卻成了他身上的襖子。雖有些可憐那獻了這一身皮毛的不知名的雪狐,卻是更為將這身皮毛覆在他身上的人感到心動。

    這是莫愁仔仔細細地挑來的。

    付清了銀兩,兩人返回客棧,一路上兩人十指相扣,恍如天生就該如此一般,自然得宛如一般的夫妻。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覺得心頭暖融融的,舒坦得緊。

    心裡正暖著,身邊的人地停下了腳步,拾眼的時候,身邊的人溫柔地將手上的一件物品掛在了他的頸上,燕不凡低頭,瑩白的飛龍正靜靜地躺在胸前柔軟的皮毛中,正是適才買的那一雙玉中的一塊,心頭一動,傳入耳中的是莫愁溫柔的聲音:「這是上等的暖玉,有了它,你就可以比較容易地穿過雪原了……」

    胸前的溫熱,慢慢地透過皮膚,滲進跳躍的心,燕不凡怔怔地看著那轉首向前走的俊麗人兒,那抹修長的身影,在陽光裡,透著溫暖的氣息。

    更喜歡莫愁了……

    猛地,那修長的身影忽然停頓,俊麗的容顏忽地貼近了不凡精致的臉頰,在那柔潤如玉的臉頰上烙下一個輕柔的吻:「另外一塊,在我的身邊,這一塊玉,就是我們的定情之物……怎麼樣?」

    一只手輕撫著臉頰,一手輕輕地貼在胸前掛著玉佩的位置,定情嗎?

    臉,禁不住地紅了起來……陽光,如此的清澄;心,也禁不住飛揚。趕緊了幾步,猶豫了一會,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莫愁的手,看著那俊麗容顏上溫柔的笑,禁不住回了一朵清艷笑容,臉頰上的熱燙益發清晰起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能這樣一輩子與莫愁執手,他知足了。只是,他配嗎?

    若是莫愁知曉了一切,她會原諒他嗎?不能想,不願想,不去想。

    所以,不甘。

    狂,燕不凡輕斂了眸子,那終究只是他命裡的一個過客。雖曾心動,卻又怎比得上對莫愁的情深意重?

    一直猶豫不決的心,終究定了下來。

    狂,對不住了。終究是要將狂拖入他的算計中。他,無法原諒那個月夜給他春藥的爹爹。此刻執著莫愁的手,他更無法原諒。

    ***

    點燃的燭火中,俊美的男人張開了手,看著躺在掌心裡的白色玉佩,飛揚的龍,在燭火中流動著晶瑩的光澤。

    「莫愁,你真的買了一樣好東西呢……定情物啊……」是誰與誰的定情物呢?

    不凡,你的身體屬於我,你的心,屬於莫愁。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看著陽光下的你,因為莫愁而漲紅了臉,晶亮的眼神專注地注視著莫愁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啊……你可知道,我與莫愁,關聯有多大啊………

    你怎麼可能猜得到呢……

    我,多想告訴你,我叫龍莫狂啊……我也是來自神宮的啊……身上,流得是和莫愁一樣的血啊,一樣,一樣的血啊……

    為什麼我無法站在陽光裡,幫你買溫暖的毛皮,幫你買下那雙白玉佩作為我們的定情之物呢?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能站在陽光裡啊……我渴望,在陽光裡,抱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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