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住宅大廈的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一輛銀灰色的寶馬,和四架保鏢車,我才知道二哥也來了,大哥說餘下的事情交給二哥處理,二哥溫文爾雅,善解人意,一直是兄弟們之間矛盾的調解人,由二哥去勸慰元錫哥,我也放心了,雖然元錫哥並沒有放棄我,可是,我知道他動搖了,從他那寂寥茫然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我的心很痛,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
大哥拉開勞斯萊斯房車的副座門,讓我坐進去,我有些意外,他解釋道,「我想和你說點事,所以我來開車。」
「可是你的傷……」
「不礙事。」他說,從他繼任組長起,就從來沒有自己開過車了,一定是很重要的,不能被任何人聽去的事,我這樣想著,點點頭,坐了進去。
大哥繞到左邊,打開車門坐進車子,保鏢們環視四周後也紛紛鑽進通體漆黑的保鏢車,砰砰關上車門,兩輛車子率先駛向柏油馬路,大哥也啟動了車子引擎,另一架保鏢車殿後。
頭頂空調的暖風,微微吹動著我的頭髮,極少坐勞斯萊斯房車的前座,我有點不安地絞緊著手指,氣氛有些凝重,我偷偷瞄著大哥的臉色,他一臉嚴肅,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安全帶。」他突然說,看了我一眼,「你有忘記。」
「哦,」我急忙側身,拉下安全帶,噠地扣好。
「上次你把李翰綁架的事情……」
「大哥你的傷……」
我們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一秒寂靜之後,大哥苦澀地一笑,「我的傷……本來沒事,但是後來有事。」
我一驚,盯著他仔仔細細地看,「是還沒好吧?還是我來開車好了,你停一下!」
大哥依然轉動著方向盤,「醒來的第一天,看不到你,只聽到你失蹤的消息,就像晴天霹靂,我心急如焚,可是無法下床,只能在心裡煎熬,我很怕你出事。」
「後來正煥告訴我,元錫好像也失蹤了,我就猜可能是他帶走了你,你被人追殺,元錫也得罪過不少人,我擔心你們兩個的安全,整日心驚膽戰,你說我怎麼可能會好?」
雖然大哥看上去很冷酷無情,但是我知道,他還是很疼惜元錫哥的,畢竟是他血脈相連的弟弟。
「我知道元錫喜歡你,但是說我自私也好,無情也罷,我不會因為他是我弟弟,就把你讓給他,小風,也許你會覺得我很過分,可是一想到會失去你,胸口就像被掏空了一樣,連為什麼活著都不清楚了,從很久以前,我的生命裡……就全都是你了。」
面對大哥深情地告白,我恍若置身夢中,這種情景只有私下幻想的時候才會出現,所以我愣住了,整個人呈石化狀態,惶然地睜大著眼睛,是大哥的歎息聲,讓我驚醒過來!
「你被李翰綁架的事情……」他再次提起這件事,恢復成嚴肅而不快的語氣,氣氛一改變,我也不好開口說自己簡直是欣喜若狂,我拘謹地坐著。
「我查出來,背後的主使人是二叔,」大哥停頓了一下,看著前方的交通指示燈由黃轉紅,及時踩下剎車,「雖然他是長輩,可是我不能允許他這麼胡作非為,你以後不會再見到他了。」
冰冷的語氣下,大概是冰冷的屍體,我垂下眼簾,二叔大概沒料到,他派去刺殺我的殺手,會擊中大哥,將槍口對準自己組長的人,不可能再活下去。
有一些心痛,有一些無奈,我失神望著窗外。
「小風,」大哥像是難以啟齒一般,沉重地說道,「組裡面有些糾紛,等下回家以後,你什麼都不要說,由我來說,知道嗎?」
是爸爸的事嗎?爸爸以為我引誘大哥,發生不倫之戀,肯定難以接受,我想詢問大哥,可看到大哥一臉凝重,又開不了口。
四輛車,一行十二人駛過聖水大橋,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家,我忽然害怕起來,心臟隆隆跳動,大哥騰出一隻手,溫柔地握了一下我在發抖的手,「沒事的,有我在。」他說,我才冷靜下來。
……熟悉的,屋簷上翹的大門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駐足昂首,小時候,我為它的巍峨和冷森怯弱,因為不知道迎接我的,會是怎樣的將來,而現在,又是另外一種感覺,我長大了,它不再像巨山一樣聳立在我面前,可是多了一份說不出的陌生,我突然打了個冷顫。
「進去吧。」大哥說,和保鏢一起率先走了進去,我只得跟在後面。
走進庭院,穿過捨廊大廳,又走過內庭院,直到裡院爸爸的書房前,大哥停下腳步,對保鏢們說,「你們留在這裡。」
保鏢聽命站到屋簷下,大哥以從容洪亮地聲音說,「爸爸,是我,景毅。」
合攏的木格子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了,我脫掉皮鞋,和大哥一起踏上台階,走進書房。
書房內的情景讓我大吃一驚,穿著深藍色絲綢短外褂,配淺色長褲的父親在書房前方正襟危坐,兩旁邊還坐滿了金佚組所有的長輩,他們微側著身子,看到大哥走進來後,木無表情地點頭致意,我沒想到是這樣的陣勢,呆呆地站在門口。
大哥走上前,在父親面前盤腿坐了下來,然後深深鞠了一躬,那是負荊請罪意味的鞠躬,我不由捏了把汗。
「都回來了嗎?」父親威嚴地問,他苛刻的神情就像匕首,又冷又硬,大哥態度未變,從容答道,「正煥會帶元錫回來,小風我先帶回來了。」
父親銳利的眼神掃向我,毫不掩飾他內心中的反感情緒,沉聲道,「如果是玩鬧,我可以不理會,但是我們金佚組,不可以出現荒淫無恥,有違倫理的事情!小風,你雖然是我收養的兒子,可我對待你比親生兒子還親,這裡每一位長輩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你是怎麼報答我的?你讓我的兒子們為了你爭風吃醋,顛顛倒倒,你讓所有人看著我們金佚組出醜!!」
父親憤怒的咆哮聲,直擊心臟,我臉色蒼白,想要辯解,可是喉嚨像被哽住似的,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爸爸,」大哥低沉地說,「這根本不關小風的事,請您不要罵他,是二叔在搬弄是非,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叔一向不喜歡他,真正的事實是,」大哥停頓片刻,直視著父親說,「不是小風勾引我,是我不顧他的意願,硬要和他發生關係,很抱歉,我隱藏了自己的性向,我是同性戀,我只對男人感興趣。」
「你說什麼?!」父親勃然大怒,猛拍身下的木頭地板,「同性戀?!你要彩賢怎麼辦?!你要底下的人怎麼尊重你?」
同性戀在父親眼裡,就等同於愛滋病和精神病,所以他才會那樣深惡痛絕,這是父親這一代觀念錯誤,可這種認知就像性格一樣,已經無法改變了,我想就算大哥解釋上一萬遍,父親都不會理解的。
「對弟弟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很抱歉,但是彩賢……」大哥抬頭說,「我和彩賢不是情人,我每次去她那裡,都是各忙各的事,如果您一定要我和她結婚,那才是真正的亂倫,彩賢的母親是李郁秀,父親您大概還記得,那位遠在濟州島,在歌舞町賣唱的女人吧?」
父親突然怔住了,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黝黑的眼睛狐疑地瞇起著,兩旁的長輩們低聲細語,面面像覷,大概沒想到會牽扯出這樣的艷史來,父親年輕時生性風流,有不少情婦,只是現在突然被提出來,讓父親的臉色很難看。
「彩賢是郁秀的孩子?」半晌,父親蹙眉問,似乎仍處在懷疑當中。
「不錯,彩賢出生在濟州島,李郁秀一直都沒有結婚,生下孩子很不久,就不幸遭遇了車禍,重傷不治,從年紀上來說,彩賢是正煥和元錫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妹妹。」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和我說?」父親的臉色更加難看,很不高興地質問。
「因為彩賢知道您不會認她,不過我想以大哥的身份照顧她,她住在叔叔家很不開心,經常被打,我十多年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另外正煥也知道實情,我和她在一起,是在補償父親您欠下的債。」
「你現在是在教訓我嗎?!」父親怒吼,「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生的孩子,當然不能進金佚組,好,就算彩賢的事情是誤會一場,我也不會允許你是同性戀!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去美國,由正煥接手國內的事情,至於小風……」
父親看向我,似乎在猜想大哥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本來同意他去員警就是我的錯,現在由我來彌補,金佚組在黑石有一棟兩千多萬元的別墅,也有傭人,小風你就暫時住到那裡去,你放心,我不會允許景毅和元錫再去騷擾你,至於你將來想做什麼……」
「這不公平!」我顫巍巍地打斷父親的話,走上前。
「你說什麼?」父親挺起硬朗的脊背,好像沒有聽清楚我在說什麼。
大哥也轉過身來,看著我,他叮嚀的眼神示意我不要說話,可是……
「這樣對大哥不公平,」我鼓起勇氣,面對注視著我的眾人說,「在這裡我的輩分是最小的,我沒資格和各位叔伯,和爸爸爭論同性戀是不是正常的問題,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說清楚,不是大哥脅迫我的,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只處罰大哥一個人不公平,爸爸,對不起。」
我鄭重地跪了下來,頭碰著地板,四周鴉雀無聲,我想父親一定會把我趕出去,不過……無所謂了,我長長地鬆了口氣,我不能讓大哥一個人面對眾人的責難。
冷不防地,我被一隻手臂猛地拉了起來,我愕然地望著大哥,他有些怒沖沖的。
「起來,」他冷硬地說,「不要跪。」然後以巨大的力量拽我起來,二話不說地走向木格子門,我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大哥,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嘩啦一聲拉開緊閉的門扉,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下書房台階,我慌張回頭,爸爸的臉色,因為憤怒簡直是鐵青的!
「大哥,不可以這樣!」在金佚組長大,又是反黑組刑警,我十分清楚金佚組的強大,公然違抗父親,就這樣一走了之,父親是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別說被調派到國外去了,大哥很可能被斷了一切生路,一無所有。
不、不止這樣,父親畢竟是叱吒風雲四十多年的黑幫老大,惱羞成怒的情況下,會不會想要清理門戶?雖然大哥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看到父親翻臉如翻書,對賢姐是這樣無情後,我心裡七上八下,什麼都不敢肯定了。
被大哥推進車庫裡的一輛銀灰色的賓士,還來不及說話,大哥就已經啟動了汽車引擎,毫不猶豫地從後門駛出金佚組大院,有人試圖阻攔我們,但是大哥直接開了過去,那人慌慌張張地滾到了一邊。
「大哥。」汽車駛上街道,我終於逮著機會說話,「我們要去哪裡?還是回去吧,在韓國,我們能躲到哪裡去?」
「不要向他下跪,」大哥憤憤不平地說,踩下油門加速,驚險地掠過好幾輛汽車,變線駛上高速公路,「這樣做不值得,而且不能忍受,我的人這樣委曲求全,他不能接受是他的事情,不要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他!」
大哥苦笑,「小風,難道我在你的眼裡就這麼不可靠嗎?我才是金佚組現任的組長,我是被人一句話,就趕來趕去的人嗎?」
確實……這幾年來,大哥的勢力,大哥培養的親信,已經能和父親一輩分庭抗禮,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萬一父親派出殺手,或者偷偷放置炸彈,畢竟很多年前……
「小風,別這樣愁眉苦臉的,」在轉彎減速的當口,大哥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我的臉頰,「我有我的打算,對了,你是不是該改變一下稱呼了?」
「改變稱呼?」一時間,我愣住了。
「從今以後,叫我景毅吧。」他微笑著,「當然,聽你叫我哥也滿享受的。」
我驀地紅了臉,「不要吧……叫名字會覺得很奇怪。」畢竟叫了十六年的大哥。
大哥不再說話,可是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一時間,我覺得車廂內的氣氛怪怪的,好像很熱……汽車駛下高速公路,在火車站附近的十字路口稍停,我滿懷心事地望著斑馬線對面的一輛旅遊巴士,突然,大哥的臉出現在我眼前,嚇了我一大跳!
「我愛你!」他低喃,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輕輕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
首爾火車站,售票口——
「最近一班去釜山的列車是幾點?」大哥詢問售票窗口的女服務員,一邊掏出范思哲皮夾,抽出一張金卡遞了過去。
「十七點整會有一輛特快列車,列車號二十五,到達釜山的時間是晚上久點半。」女服務員看著左手邊的電腦螢幕熟練地說道,一邊翻過金卡,看到上面的簽名後,臉色一變,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鞠躬,「樸先生,沒想到是您,我立刻請經理過來。」
「不用了,給我兩張去釜山的車票,刷卡。」大哥簡短地說。
「是,」女服務員趕緊坐下,在她忙碌的時候,我疑惑地看著大哥,「怎麼回事?」
「你剛才不是看到好幾輛旅遊大巴嗎?」大哥問,寵溺地看著我,「那是我和鐵路公司合作的運營公司,主營長途旅遊巴士和計程車。」
我呆楞半晌,「那是金佚組開的?什麼時候?」
「你以為我只會開賭場嗎?」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看到周圍排隊的人紛紛投以注目禮,我臉紅地稍微側過身子。
「給您。」女服務員將車票和金卡遞給大哥,我抬頭看鐘,離發車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在火車站停車場時,大哥和我講了他的計劃,原來,他知道一旦和父親攤牌,必定會撕破臉,發生內訌,而在首爾難以展開拳腳,他需要一個不受父親勢力影響的後台作支撐,他選擇了釜山的慶歟組。
而慶歟組的組長,張信浩,要求大哥幫他們除掉慶歟組的叛徒李翰,大哥答應了,所以李翰才會那麼快垮台,除了員警的追擊,暗地裡還有大哥做的手腳。
大哥現在要和我一起去釜山,然後,再開始一場極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較量。
是站在父親一邊,還是站在大哥一邊,我想金佚組的一千多個組員,一定很難做出抉擇。
「啊,請稍等一下,」拿了車票,大哥和我正打算離開,女服務員突然叫道,「我剛剛接到通知,月台那邊出了一點小小的事故,發車時間大概要推遲……」她看了一下手裡的傳真檔,「推遲一個小時。」
大哥點點頭,然後拉著我,走出擁擠的人群,這個事故發生得有些突然,我忐忑不安,「大哥,會不會……」
「別想太多,」大哥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火車站大廳裡,高大的液晶螢幕上,從首爾到釜山的特快列車,全都打出暫停行駛的牌子,大哥緊握著我的手,走出火車站,外面真的好冷,我微微哆嗦了一下,大哥察覺到了,「冷嗎?」
他說,把他那件厚大衣脫了下來,裹在我身上,說道,「我們去那裡等一下吧。」
我望著大哥所指的方向,車水馬龍的街道對面,有幾家店舖,還有一家旅店,招牌上寫興昌旅人宿,是那種價格低廉的小旅店,可是總比在火車站外面吹北風的好,我點點頭,大哥和我穿過馬路,往那裡走去。
旅店果然很小,推開玻璃門走進去,只看到大概二十平米的空間內,放著一張登記台,兩把椅子,可是很整潔,負責登記的人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染著一頭和她年齡相符的黃色頭髮,穿著咖啡色滑雪杉,體態臃腫,她來來回回地盯著大哥和我,一個氣質不凡,出手闊綽的男人和一個穿著厚重大衣,神色有些不安的青年,怎麼看,都會讓人疑惑吧,她從櫃檯下面拿出一把帶號碼牌的鑰匙,「二零四,二樓最裡面一間。」
大哥拿過鑰匙,又給了她一萬元的小費。
「我知道,」她笑瞇瞇地說,「如果有人來問,我會告訴他們,從來沒見過你們。」
大哥點點頭,一聲不吭地拉著我,走上微陡的螺旋形樓梯。
找到二樓最後一間,打開房門,立刻聞到一股樟腦的味道,除了靠牆放著的一隻大衣櫥櫃,房間裡可以說是空無一物,我脫掉鞋,走上榻榻米,拉開大衣櫥櫃門,裡面整齊地疊放著兩床白色的被褥。
旅人宿是不帶衛生間的,所以近年來逐漸被各大城市淘汰,這家店開在火車站附近,大概還能維持生計吧。
喀噠,大哥進來後反鎖上房門,房間裡有暖氣,所以我脫掉大衣,搬出一床被褥來,我們總不能坐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吧。
「對不起,」大哥說,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本來想找個更好的地方的,這裡什麼都沒有。」
我笑著搖搖頭,「我很高興能夠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什麼地方。」我說的是真心話,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話,胸口已經被飄飄然的幸福填滿了,我根本不在意這裡是旅人宿,還是千萬元大豪宅。
大哥出神地凝視著我,「不要說這種讓我想做出『壞事』的話來。」
他黑漆漆的眼瞳裡燃燒著炙熱的火焰,我耳朵發燙,低頭專心地鋪著被褥,「如果你想做的話,就做吧。」
我的聲音細如蚊子,這裡是旅店,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答應大哥來旅店時,我就有心理準備。
「你說什麼?」大哥似乎很吃驚,呆滯地望著我。
我覺得很丟臉,想站起來,大哥很快地拉住我的手腕,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我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大哥突然又將手放開,歎氣,「算了,你大概不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我靠近他,輕輕地在他的唇瓣上印是和一吻,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樣,深情告白,「我愛你,景毅。」
心跳得好似擂鼓,我覺得我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清,大哥看著我,然後伸出手將我抱住,看到他低下頭的瞬間我閉上眼睛,柔軟的嘴唇再次相屬,我微微顫抖,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個吻很快變得濃烈纏綿!
雙唇濕潤地交換著充滿愛意的吻,舌頭親密地絞纏在一起,教我用舌頭深吻的人是大哥,雖然我還是有點不得要領,但是我努力地回應著,深陷入甜蜜的快感中,大哥厚實的胸膛起伏漸快,他不斷地吻著我,解開我身上的衣服紐扣。
「唔……」滑入我衣服的手一點都不冷,大哥的手指在我的胸膛徘徊,十分溫柔,「我愛你……」他像唸咒語一樣在我耳邊呢喃,我任由他脫下我的衣服,大哥抱著我緩緩向後躺到床榻上,我們相視一笑。
大哥脫掉他自己的衣服,裸露出精悍的身體,雖然已經看到過好幾次了,我仍然有種被『刺激』到的感覺,毫無贅肉的強悍的軀體,訴說著主人壓倒性的力量和氣勢,有種完完全全被籠罩的緊張感,我微微動了動身體。
大哥立刻捉住我的肩膀,俯低身子啃咬我的脖子,我被他弄得很癢,咯咯笑著閃躲,他吸著我的喉嚨,舌尖輕輕一舔……
***
……我從來沒有如此沉眠過,所以醒來的時候,我看著陌生的場景發呆,窗玻璃是濕漉漉的,下雨了嗎?不,是下雪了,入冬的第一場雪,窗外的景物在高速地往後退去著,耳邊是隆隆的噪音,我終於發現,我在火車上面。
我在一間豪華的包廂裡,穿著大哥的厚大衣,可是大哥卻不在,我爬起來,柔軟沙發座椅的對面,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男人。
我看看他,又再次瞥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現在是幾點?
男人看到我起來了,善意地笑了笑,放下正在看的八卦晚報,「您醒了?要喝點飲料嗎?」
我二丈摸不到頭腦,訥訥地問,「你是誰?大哥呢?」
「我是慶歟組的人,是樸組長抱您上的車,」他看我一直看著窗外,又說道,「現在是晚上久點五十分。」
「這麼晚了?」我大驚。
「是啊,因為沒有趕上傍晚出發的列車,所以我們出車時已經快九點了。」男人解釋道,「大概要凌晨一點才能到釜山。」
「哦……」我環顧四周,包廂的門緊閉著,行李架上空蕩蕩的,我蹙眉,再次問道,「大哥是去洗手間了嗎?」
男人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為難地看著我,「呃……樸組長沒有上車。」
「沒有上車?」我反問,這句話在我的腦袋裡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連心跳都停頓了。
「是啊,樸組長囑咐我一路上照顧好您,到了釜山您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我們老大答應樸組長的事,一定不會食言。」
我睜大眼睛,被一種恐懼深深拮住,「是……什麼事情?」
「就是保護您的事情啊,有我們慶歟組出面,誰都不能傷害您。」對於我的一無所知,男人有點意外。
「那大哥呢?他不去釜山嗎?」我無力地問。
「樸組長?他在這裡有很多事情做,怎麼可能去釜山,現在首爾很混亂呢,」他拿前報紙,「樸組長好像和前任組長決裂了,小野組又摻和了一腳,一興會也有動作,就在下午八點左右,在新林洞那邊爆發了槍戰呢!」
我猛地站起來,強烈的暈眩感襲來,身體也有些不適,但是我還是站住了,男人趕緊放下報紙,「怎麼了?」
大哥沒有上車,他騙了我,什麼到另一個地方東山再起,他只想讓我一個人安全而已,恐怕火車誤站也是他設計的,三個人,他只買了兩張車票,他知道如果他不上車的話,我也不會走。
大哥從一開始,就打算一個人面對外面的槍林彈雨……怎麼可以這樣?
如果小野組和養父聯手,而一興會又趁機興風作浪的話,大哥就完全處於劣勢,因為小野組痛恨大哥,而一興會的老會長,又欠養父人情,他們三人聯手,大哥會腹背受敵,命懸一線?
心臟一陣絞痛,我奪門而出,身後,那個男人在慌張地大叫,「荷先生,您要去哪裡啊?」
我橫衝直撞地跑到車廂前面,京釜線列車會停四個站,大田,東大邱,慶州和釜山,上車時快要九點,那麼現在快到大田了,我要在大田下車,然後改搭回程的特快列車!
把我丟在火車上,就可以結束了嗎?大哥,你認為我會讓你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壓力嗎?我愛你啊!無論是什麼樣的危險,什麼樣的未來,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
列車的速度慢了下來,駛進大田火車站月台,在車門打開的一剎那間,我的胳膊被趕上來的保鏢緊緊拽住,「您不能下車!」
「對不起,我不去釜山了。」我說,一記迅猛的勾拳將他打翻在地,車廂門口一片驚呼聲,我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