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混亂過去了,就像一陣狂風暴雨,席捲之後留下一片空寂和寒冷,就在今天,金佚組出現了一個大叛徒,而警界出現了一條大醜聞,我沒法回家,因為爸爸要頂住壓力,面對眾多幫會老大們的質疑,我聽說,已經有人在懸賞我這個叛徒的命,我也沒法回警局,課長被總警司叫去了,說是緊急內部調查,為什麼我一個金佚組背景的人,可以入讀警校,而且還進入反黑組任職,警察局高層懷疑有人受賄,我連累了很多人,鄭彬和我都被停職。
對被我連累的人,我很愧疚,可是對於無處可去,我並不害怕,我只想在這裡守著大哥,雖然我無法走進觀察室,只被允許留在走廊,可是我已經很滿意了,至少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大哥的消息。
二哥和元錫哥回家去了,因為『外面的情況有點亂』,賢姐穿著消毒衣,戴著口罩,憂心忡忡地守護在大哥身邊,觀察室門口還站著大哥的兩個保鏢。
正煥哥給我打過越洋電話,說他明天回國,叫我不要擔心,一切組裡的人會處理好的,我問了他二嫂的情況,他說二嫂現在正在娘家安胎,一切都好。
正煥哥的言語裡,透露著對我的擔心,他說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趁亂傷害我的人,我沒有和他說我被綁架的事情,因為我覺得這件事另有內幕。
我再三對正煥哥保證,我不會有事,我會照顧自己,他才依依不捨地掛斷了電話。
值班室的護士給我重新清洗和包紮了頭部的傷口,一共縫了四針,是皮肉傷,還有輕微腦震盪,其他則都是挫傷和淤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哥還未度過危險期,我絞緊著手指,痛恨自己竟然這樣無能,看到那輛摩托車衝出來時,我該及時躲避才是,那殺手是衝我來的,如果不是我反應遲鈍,大哥又怎麼會中槍。
不……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第一次去國外滑雪,我一個人在練習道上挪步時,突然發生雪崩,是大哥奮不顧身地救了我,多年前的新年,由於女傭不慎將蠟燭的火苗撥到了棉被上面,而發生火災,當時房間裡堆滿了賀禮,擁擠不堪,一起火就迅速蔓延,還不斷地釋放出有毒的氣體,也是大哥及時救我出來,他似乎從來不擔心他自己的性命,這次甚至還幫我擋子彈!
他難道沒有想過後果嗎?這不是玩笑,不是遊戲,是會死亡,會天人永隔的事情,想看也看不到,想抱也抱不到,只能對著冷冰冰的照片,拚命地回憶,拚命地幻想……可是,那珍貴的記憶仍然會越來越模糊,大哥難道不知道,這份思念是多麼撕心裂肺的事情嗎?
眼前又是一片模糊,眼淚一滴滴掉下,我希望大哥不要再這樣做,因為我真的很痛苦,不想再承受『永遠失去』的感覺……
我仰頭,背靠著走廊冷冰冰
瓷磚牆壁,斜對面的牆壁上,時鐘指向十一點整,一個穿粉色衣服的值班護士輕輕地推開觀察室的玻璃門,向我走來。
「荷先生,」她微彎下腰,柔和地說,「時間不早了,按規定我們這裡只能留一位病人家屬,您還是先回家吧。」
「我大哥的情況怎麼樣?」我沙啞地問,一開口才發現喉嚨痛得厲害,護士擔心地察看了一下我的臉色,「您是不是在發燒?我叫醫生來。」
「不用了,」我叫住她,「我只是有點頭痛,我很少生病,沒關係的。」
她不同意,堅持說,「還是叫醫生來比較好,雖然打過破傷風針,可是您現在的面色很差,請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她轉身往護士站走去,「等等,」我急忙叫道,「我大哥他……」
「他的情況很穩定,體溫,脈搏和血壓的指標都正常,」她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道,「請放心,我想樸先生會沒事的。」
我鬆了一口氣,摩搓一把臉,才發現臉上都是淚水,我有點不好意思,護士站臨近電梯,我看到護士正在給值班醫生打電話,我站起來,走過走廊拐角,喉嚨幹得冒火,我想倒杯水喝。
立式飲水機在綠色的闊葉植物後面,我拿了一隻紙杯,按水,可是水箱是空的,我左顧右盼,四周空無一人,十分寂靜,我卸下水桶,正想幫忙換水時,手機響了。
這部手機是元錫哥回家前塞給我的,我愣了一下,想起這裡是醫院,趕緊拿出來接聽,「喂,元錫哥?」
「到樓下來,醫院後門,有很重要的事。」樸元錫鄭重地說,「快點。」
「可是……」
「馬上下來。」電話嘟地掛斷。
我不明所以,難道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情?我心裡一涼,急忙收起手機,步履倉促地走向最近的貨梯,貨梯是直達醫院停車場的。
我下了電梯,急匆匆走向醫院後門,已接近午夜,外面沒有什麼人,被鐵絲網圍起來的戶外停車場,只停了四、五輛轎車,一輛小巴士,元錫哥的保時捷跑車,十分耀眼地停在鐵絲網旁邊,看到我走近了,元錫哥下了車。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純羊毛大衣,真奇怪,他平時不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呀,元錫哥的手上還拿著一件我常穿的米黃色外套,他把外套遞給我,「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我穿上外套,疑惑地問。
「去了你就知道。」他含糊不清地說,拉住我的胳膊。
我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古怪,他避開我的注視。
「到底是什麼事情?大哥還沒有甦醒,我想在這裡等他。」我直白地說,元錫哥卻愈用力地抓住我,「不是只能留一個家屬嗎?讓賢姐守在這裡吧,跟我走。」
「不要!」我猛地掙開他的手,「除非你說是什麼事情,不然我不會和你走。」
我轉身欲離開,可是身後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我定睛一看,是元錫哥的兩個手下,他們耷拉著腦袋,很為難地看著我,「抱歉了,小少爺,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啊。」
他們一步步逼近,我轉頭盯視著元錫哥,又驚又怒,「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把你讓給大哥。」元錫哥言簡意賅地說,走前一步,「就算要使用暴力。」
「你在胡說什麼?!」三面都被包圍住,我進退兩難,元錫哥伸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因為無論我怎麼使勁掙扎,元錫哥都不放手,我大驚失色,倉皇地喊,「喂,你們也任由他胡鬧嗎?!放開我!不要!」
樸元錫突然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塊手絹,捂上我的口鼻,乙醚?我這樣想著,可是已經吸進去不少,拿掉手絹,元錫哥拉過我,猛地吻住我,我氣極了,也有些難以置信,我奮力想推開他,可是卻感覺到一陣陣暈眩,我艱難地吞嚥著口水,樸元錫終於結束了單方面的強吻,緩緩地放開我。
我感到手腳無力,拉住他的羊毛大衣,樸元錫彎下腰,打橫抱我起來。
他的兩個手下目瞪口呆,甚至還很驚慌地左右張望,「三少爺,如果讓組長知道……」
「他不會知道的,」樸元錫冷冷地說,「今天晚上,你們誰也沒有見過我,記住了嗎?」
「是……」嘍囉們心驚膽戰地點點頭。
我的意識越來越朦朧,我輕輕搖頭,「放我下來……你究竟……想幹什麼?」
樸元錫充耳不聞,他徑直把我放進保時捷跑車副座裡,替我繫上安全帶,又拿軟枕小心地墊好我受傷的頭部,他溫柔地撥開我額頭上的亂髮,「你放心睡一會兒吧。」
「別做傻事……」我小聲嘀咕,聲音已經輕得像耳語,我從後視鏡看到,裡面的座位上擱著大旅行袋。
樸元錫脫下大衣,蓋到我身上,然後走開關車門,砰地一聲輕響,跑車微微搖晃,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然後就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感覺到眼皮上方有光線在攢動,太陽的照射使我有點熱,我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上,有水的倒影在閃爍,我眨了眨眼睛,想從床上爬起來,可是四肢軟弱無力,我一摸額頭上,有退燒用的冰袋。
「醒了?」樸元錫從房間右手邊的露台走了進來,「我叫人煮了點雞湯,你先喝一點吧?」
他走到床邊,坐下,拿開我頭上的冰袋,很自然地摸了一下我的額頭,「昨天你燒到了三十九度,還好我認識這裡一個私人診所的醫生,他給你開了藥,也教我怎麼照顧你,你看,現在好很多了吧?」
頭痛和暈眩的症狀確實已經消失了,除了沒有力氣,其他沒有難受的感覺,他扶我起來。
房間寬敞而漂亮,傢俱是嶄新的,像是房屋雜誌上的那種樣板house,外面還有一個小型游泳池,我看著樸元錫,「這裡是……」
「是我委託房地產公司的朋友買的房子,環境不錯吧?」樸元錫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輕輕一按,藍色窗簾便緩緩往兩邊展開了,我剛才只看到一半,露台的面積十分之大,泳池的旁邊還有溫泉池,竹影斑駁,而白色欄杆外面,可以俯瞰銀絲帶一般的漢江,我想這裡至少有二十層高。
「什麼時候買的?」我問,樸元錫站起來,有點不高興地望著落地窗外,「昨天。」
我歎息,「為什麼要這樣做?」
樸元錫沉默不語,背對著我。
「讓我回去。」我懇切地說。
「你不能回去。」樸元錫轉過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從現在開始,忘掉你是金佚組的養子,忘掉你是員警,我會照顧你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可是……」對於根本就無法溝通,我十分無奈,「我不需要誰來照顧我,我可以……」
「我喜歡你,」他打斷我的話,深情地告白,「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喜歡你,可是我忌諱這個,害怕那個,明明很愛你,卻總是在逃避你……」
他停頓了一瞬,「我和大哥不一樣,他有賢姐,他放不下金佚組,我放得下,我可以丟下所有的東西,只選擇你,小風……」他走過來蹲下,將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只有你……我不會讓給任何人。」
樸元錫的語氣幾乎是在哀求,我只見過離經判道,對一切好像都無所謂的元錫哥,而現在這個握著我的手的,低著頭的男人,簡直像是陌生人,我呆若木雞。
我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我輕輕地推開他的手,委婉地說,「元錫哥,你不可能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你這樣做是錯的……對不起。」
樸元錫一直低著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沮喪,他放在被面上的手握成拳頭,越來越緊,「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你是我的哥哥。」
「哥哥?」他冷笑,抬起頭來,一雙隱忍痛苦的眼睛,很不甘心地看著我,「什麼哥哥?我和你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你自己也很清楚,不然……」他緊盯著我,那吞噬般的兇惡眼神讓我畏懼,「你又怎麼會和大哥上床?」
我感到一陣暈眩,臉色蒼白,「我沒有。」
「那是二叔造謠?」樸元錫逼近我,咬牙切齒地說,「我聽見二叔和爸爸說,你扮演男妓勾引大哥,而大哥是親口承認和你有肉體關係的,難道不是嗎?」
「根本不是這樣!」我用力地搖頭,「是臥底任務,我和大哥沒有那樣的關係……二、二叔他……」我口吃起來,因為完全沒有料到,二叔會和爸爸說這樣的話,那麼爸爸也誤會了?
所以我才會被李翰他們綁架?被要求拍那種錄影帶?
對了,阿權說那是組長的命令,能命令阿權這樣的高級組員的,除了大哥,就只剩下爸爸和二叔了,雖然爸爸已經金盆洗手,退居幕後,但他仍然是金佚組的老組長,命令阿權那樣做的是爸爸?
我面如死灰,會是爸爸嗎?可是爸爸怎麼會……那樣對我,這十六年來,他給了我家庭的溫暖,他總是慈愛地看著我,不會忘記我的生日,無論多忙,都會參加學校的家長會,我生病了,他親自送我去醫院,通宵陪在我的病床邊,此外還有很多很多……一點一滴的溫柔,這樣的爸爸會……如此絕情嗎?!
我全身顫抖,想下創,被元錫哥攔住,「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我急促地說,推開他,「我必須回去!」我要問個清楚,爸爸為什麼要這樣做!!
元錫哥很不客氣地伸出手,擋住我的去路,「不行!」
「樸元錫!」我既著急又生氣,「別這樣胡鬧行不行?!我和你都是成年人了,你這種行為叫綁架,是違法的!而且大哥還在醫院裡,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不負責任地失蹤?你要二哥一個人去承擔外面的混亂?!我們不能躲在這裡!」
「金佚組已經和我們沒有關係了,「樸元錫頑固不化地說,「我帶你來這裡,就是已經放棄了他們,我很清楚對我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我只要你。」
「就算我會恨你,你也要困住我嗎?」我無可奈何地問。
樸元錫十分認真地注視著我,「不錯,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會放手。」
我已無話可說。
「我不管那件事是什麼任務,我一開始就反對你做員警,所以我不會原諒你,我不相信只有大哥可以擁有你,而我就不行!」
我一言不發,不想理會他,可是如果他不讓我走,以我現在的體力根本拗不過他,樸元錫站起來,幫我蓋好滑落的被子,以輕柔的,什麼都不曾發生過的態度說,「我幫你端雞湯過來,吃完後,再吃藥。」
我側過頭,沒理他,可是我需要恢復體力。
被沒收了手機,沒有電話,只有PS2遊戲機和報紙,每天就是靠玩遊戲和看報紙打發時間,元錫哥每天叫人送外賣來,都是很精緻的料理,而包紮頭部的傷口,打點滴,吃藥這些事,都是他親自處理,他對我很好,可以說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是我沒有自由。
行動的空間只有這面積三百平方米左右的高級套房而已,如果走上陸台,元錫哥必定會跟在身旁,所以偷偷地丟點什麼東西下去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的。
而被反鎖住的白色大門五,守著兩個我從未見過的男人,可能是元錫哥另外招收的手下,他們負責檢查外賣食物,購買生活必需用品等等,但是最重要的一項任務就是——看住我,時刻警惕我可能有的逃跑行為,我覺得這樣做很幼稚,把我鎖在這裡,就等於得到我了嗎?無論元錫哥再怎麼溫柔,我也無法對他動心。
實際上對我而言,他只是哥哥而已,我對他只有親情,我很清楚心裡的感覺。
當元錫哥冷落我,嘲諷我,對我惡言相向的時候,我會難受,是因為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不想被他如此討厭,可是,如果為了不讓他討厭,而做他情人的話,我會堅決地搖頭,這根本不是愛,只是一種任性的搶佔行為。
我多次嘗試和元錫哥溝通,但是他不願聽我說,也像是看不懂我的冷淡和拒絕,看他彷彿在演獨角戲,一味地對我好,我也感到哀傷。
『我不會愛上你的,為什麼不能……就這樣放手呢?』
『求求你……不要再這樣看著我……』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從來沒有活得這樣壓抑過,雖然看上去多了很多空閒的時間,可是我很痛苦,難道我真的要被關在這裡一輩子?我看到報紙,上面說李翰因詐騙、拐賣女性而入獄的頭版新聞,也因此一舉搗獲近八年來,一直通過韓國港口,拐賣外國女性的馬加派基地,我知道鄭彬已經恢復職務了,我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側面像。
另外,還有一些鬧市地區發生黑社會械鬥的消息,犁太院,明洞等地的大型遊戲廳都是金佚組打理,平時秩序井然,現在頻頻發生挑釁和打架事件,我可以想像得到二哥有多焦頭爛額。
而大哥……已經一個多月了,我毫無他的消息,但我知道元錫哥十分清楚大哥的情況,只是不肯說,他認為大哥根本不能保護我,所以那麼固執地禁錮我……不錯,現在很多人想殺我這個黑社會叛徒邀功,在元錫哥的重重保護下,我很安全,可是……元錫哥太不瞭解我了,就算外面槍林彈雨,我仍然會義無返顧地衝出去,要我躲在其他男人的背後,是不可能的。
起風了,頭髮被吹得很亂,天空灰濛濛的,像要下雪,彎曲延綿的漢江也染上一層冰冷而陰鬱的灰色,建築物也是,透露著寒冬的冷澀,我真有一種被世界遺忘的感覺。
我轉過身,元錫哥斜躺在落地窗邊的躺椅裡,像是在睡覺,但我知道他沒有睡著。
歎了口氣,我走過他身邊,想回房間。
剛撩開窗簾,手突然被拉住,我一愣,樸元錫猛地一拽我,我摔倒在他身上。
「別這樣!」我擰起眉頭,他卻順勢環抱住我,將手伸進我的拉鏈羽絨衫裡,「你的手凍得好冷。」他在我的耳邊呢喃,談話便無視我意願的,扳起我的下巴,強吻住我。
嘴唇剛一重疊,他便肆無忌憚地伸入舌頭,緩緩蠕動著,摩擦著我的舌頭,我推拒著,沒有一點回應。
被濃烈地親吻,或被強制地愛撫,這一個多月來,幾乎每隔幾天都會上演這樣的戲碼,最初我激烈地抵抗,可是後來發現,只有冷漠無情地等待,才是元錫哥最怕見到的結果,果然,由於我木然地,冷淡地接受他的親吻,毫無回應的意思,樸元錫停了下來,有些憤怒地瞪著我。
「為什麼?」
「因為我不愛你。」我坦白說。
原以為樸元錫又會很不甘心地大吼大叫,將我的耳膜都震得生疼,結果……他只是沉默,更緊地抱住我,他將臉埋在我的胸口,我知道他很難受,可是……
露台離正門最遠,所以,我們的身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我不清楚,是聽到手機鈴聲突兀響起的聲音,才驀地同時轉過頭去——
蹙著濃眉,威嚴冷森的大哥站在那裡,從立領的阿瑪尼風衣口袋裡,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是,我找到他們了。」簡短的一句話,便立刻掛斷。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不僅有點蒼白,還像風雨欲來一樣積聚著暴戾的怒氣,他的怒氣是衝著樸元錫去的,像要殺了他一般,冷酷而可怕地盯視著他。
我感覺站起來,樸元錫倏然拽住我的手腕,不放手,嗤笑著說,「哦,你已經出院啦,看起來療養得不錯嘛,我還以為你會躺在裡面一輩子呢!」
「元錫哥!」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我掙扎,沒想到他很乾脆地放開了手,「你以為比我早出生幾年,就可以什麼便宜都佔盡嗎?你又要女人,又想要他,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樸元錫咬緊牙關,眼神跋扈,「他不需要你!」
大哥冷冷地睨視著他,「他需不需要我,由他自己來決定,不用你這個外人插手,趁我意識不清,金佚組最混亂的時候,把他綁架到這裡,你又有沒有問過,他需不需要你?」
「夠了,不要吵了。」受不了兩人像仇人一樣針鋒相對,我大喊道,「你們不要這樣!」
大哥看了我一眼,只是一眼而已,我便看出他眼神中的憔悴與憂心,他的眼角充血發紅,眼睛裡都是血絲,為了找尋我的下落,我想他大概徹夜未眠,而且他也瘦了,是受了傷,卻不好好休息的結果。
「扮家家酒的遊戲該結束了,元錫,」大哥肅然而冷漠地看向元錫哥,「你該為你任性的行為負責,我是來帶小風走的,從今以後,不准你再接近他!」
「不准?」元錫哥冷笑一聲,滿臉不屑,「我不會讓你帶他走。」
元錫哥突然從躺椅的墊子下面,抽出一把轉輪手槍來,按下擊錘,槍口筆直地對著大哥,「我早有準備。」
我瞪大眼睛,心臟似被揪緊了,一陣絞痛!而大哥沒有動搖,十分冷靜地走前一步,「就算你開槍,我也要帶他走,元錫,不是只有你,可以為他付出一切的。」
然後大哥看著我,說道,「小風,我們走。」
他伸出手來,可是我不敢動,我的眼睛緊盯著元錫哥扣著扳機的食指,祈禱他不要那麼衝動!大哥看出我的六神無主,邁開腳步,走過來拉我。
「好!」突然,元錫哥將槍口調轉了一方向,對準了他自己的太陽穴,我驚叫,想撲過去,被大哥一把攔住,「你別過去,」他匆促地說,把我拉至他身側,抬頭瞪視著樸元錫,以犀利冷酷的語氣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敢帶他走,我就自殺,」樸元錫眼神認真,我卻覺得他是瘋了!大哥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許久之後,他鬆開我,一步步走上前。
「你幹什麼?!」對於大哥,元錫哥還是心存畏懼的,他十分緊張地站直身體,吞嚥了一口唾沫,「別過來!!」
大哥攤開雙手,以強硬的,完全不容拒絕的態度說道,「我們來賭一把,如果你贏了,我就把小風讓給你,我想現在有只有這個方法,讓我們兄弟兩人公平地競爭。」
大哥的語氣是那樣的冷銳而堅定,可是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心慌意亂,我拚命搖頭,可是元錫哥卻無視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好,賭什麼?」
「俄羅斯輪盤賭,就拿你手裡的那把槍,一顆子彈,你一定要留下他的話,就用這個賭法。」大哥冷冷地說。
噩夢成真,力氣一下從身體抽空,我癱坐在地,元錫哥竟然真的放下槍,緩緩地放下擊錘,再喀地打開彈筒,將子彈全部丟掉地上,拾起其中一顆,放進彈筒裡,轉動了一圈,再闔上彈筒時,調轉木製槍把,把槍遞到大哥面前,從他嘲諷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以為大哥不敢,「這樣很公平,我奉陪。」
大哥拿過槍,瞄了一眼,然後緩慢地抵大太陽穴旁,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淚流滿面,我不想他們為了我反目成仇,我不想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傷,我心如刀絞,看到大哥壓下擊錘的時候,我站起來,猛衝了過去——
「小風!」
「危險!!」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的眼睛裡只看見那把槍,我拚命奪了下來,對著自己連開兩槍,卡拉卡拉!大哥和元錫哥都嚇壞了,撲向我,大哥粗蠻地攥住我的雙手,元錫哥惶恐地把槍奪下,劈頭大罵,「你瘋了嗎?!是真的子彈啊!!」
「我不要看到你們這樣,」我哭泣道,「不要這樣!!我很痛苦,求求你們……你們任何一個有什麼意外,我都會痛不欲生,不要這樣折磨我好嗎?如果你們一定要這樣自相殘殺,就先殺了我!元錫哥,對不起……我是真的不愛你,對不起……」
我不停地道歉,樸元錫在我面前沉默地坐下,一句話也不說,我無法控制淚水,嗚咽地哭著,大哥抱住我顫抖個不停的肩膀,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