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就快要過去,卓然忽然變得忙碌起來,尤其到週末的時候,跑網球場跑得特別勤快。
週日上午,兩人好不容易對坐在一起吃著早餐。
譚歷冷眼看閉上眼睛大口咀嚼,滿臉陶醉在奶香中的卓然,淡淡問了句,「最近你好像很忙?」
他睜開眼,笑瞇了眼。「阿歷,我認識了一個很特別的女孩。」
譚歷眼皮微動,往自己的杯裡又添滿黑咖啡。
卓然看著不禁皺眉。「這種難喝又苦澀的東西,你一個早上到底要喝幾杯啊?不是跟你說了,早上喝咖啡傷腸胃。」
「你管我。」
「我說阿歷啊,你這樣的個性真得很難相處,我是無所謂啦,可是女孩肯定會不適應……對了,我剛才是要跟你說我最近遇上的女孩啦!都是你,扯開話題。」
經過上次的尷尬事件,他猜想自己大概是精力過剩,才會胡亂「發情」,於是勤跑網球場,想不到在那裡遇見了一個像他夢中人一樣的女子。
「我不感興趣,你不需要說給我聽。」他狀似不在意的拿起咖啡杯,手卻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朋友間分享這種事情很有趣的嘛。我跟你說哦,這個女孩啊,是我在打網球的時候認識的,她的皮膚是小麥色的,身材也不過分纖細,是很勻稱、很健康的那種女孩……
「她網球打得很棒,說起話來也很風趣,喔,對了,她叫阮秀織,很好聽的名字吧,好像對室內設計很瞭解呢,終於碰到跟我有共同話題的女孩了!」
卓然滔滔不絕的說,可譚歷卻完全沒有反應,喝完他那杯咖啡就站起身,離開餐桌。
面對這麼冷淡的態度,卓然完全傻眼。什麼嘛!這傢伙,自己對他說了那麼多,就算不感興趣,好歹也要做出有在聽的樣子,居然就這樣回應他,真是太沒禮貌了!
* * *
心情不太好的時候,譚歷就會拿剩飯剩菜到附近喂流浪狗,例如現在。
小狗開心的蹭在他腳邊,舔食著他帶來的食物,吃得不亦樂乎,耳朵還不時擺上一擺。
譚歷的視線落在小狗灰溜溜的絨毛上,伸手撫了撫它瘦瘦的身體。「可憐的小東西,既然那傢伙不吃,你就多吃點吧。」
他心裡有點悶悶的,今天又是做好了晚餐,卓然卻沒有回來。
那傢伙最近似乎卯足了勁追那女孩,成天不見人影。
歎了口氣,摸了摸小狗的頭,他輕喃,「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覺得很寂寞啊……」
夜晚沒有風,天上的星星也只有幾顆,稀稀疏疏的掛著。
他望了望天,雙手插進口袋裡,慢慢踱回家裡。
正在開門的時候,身後一道燈光打過來,他回頭,是卓然那輛耀目的跑車駛了進來。
不一會兒,卓然就停好車,吹著口哨,背著網球拍,愉快的走近。
「你怎麼也剛回來?」他拍拍他的肩膀,眉宇間儘是開心的笑。
譚歷冷眼看他春風得意的模樣,心裡不免有幾分氣,閃過他拍自己肩膀的手,先一步進了門。
「阿歷,我肚子好餓,你晚飯吃過了嗎?」跟在他身後進門,卓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漾著有賴皮皮的笑,像在跟他要糖吃。
「你沒吃晚飯?」譚歷瞥了他一眼。
「啊,吃過了,不過現在又餓了。剛才跟秀織吃飯的時候,我太緊張了嘛,所以都沒吃什麼東西……」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譚歷冰冷的臉色嚇到。
「我沒煮你的飯,家裡也沒有食物,你吃泡麵好了。」打開電視,譚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阿歷……」卓然苦著臉,「你不是說泡麵吃多了不好嗎?總有剩飯剩菜什麼的吧,我吃那個也沒關係。」
「很抱歉,沒有。」瞪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煮飯的時候多煮我一點有什麼關係?」住進這裡之後第一次被他不友善的對待,卓然有點生氣。
「我高興煮多少是我的事,就算故意不給你吃又怎樣,你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每天為你多煮東西?」他冷冷的回答,黑眸裡藏著隱隱的怒氣。
「阿歷,你太過分了!」卓然像被他的話傷到了,很憤怒的瞪著他,一臉火氣。
譚歷倔強的咬了咬唇,別開頭,不去看他。
卓然更加火大,怒氣騰騰的走回臥室,砰的關上門,把聲音弄得震天響。
電視的畫面在譚歷眼裡閃爍,他的視線茫然的停留在螢幕上,卻根本沒有看進去分毫。
半晌,他站起身,不由自主的走向廚房。
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他走去開門,看見門外的人,當場震在那裡,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竟會來訪。
「爸……」這聲呼喚,像梗在喉嚨裡,只有半個破碎的音。
門外站著的中年男人,兩鬢染上了白霜,斯文的面容因為歲月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皺褶,看著兒子的眼卻不是父親該有的慈祥,而是深深的怨恨。
門依舊開著,兩個人僵硬的站在客廳里外。
「爸,你怎麼來了……」譚歷心裡更多的是茫惑不安,他想不到父親為什麼會來,事實上,他們已經有許多年沒見了。
譚父從手提包裡掏出一疊東西,用力擲到兒子臉上。
嘩嘩的聲響裡,一張張鈔票從空中散落到地上。
「誰允並你寄這回來的?誰讓你寄的?!」譚父的聲音憤怒而顫抖。
閉了閉眼,譚歷感覺砸在臉上的東西要一把把刀片,割得他的心火辣辣的疼痛。
「我聽說小吉病了……」
「小吉病了也和你無關!你是誰?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忘了六年前我說的話嗎?只要你走出家門,從今以後,你就和我們沒有一點關係!」
「爸……」他滿臉痛苦的伸出手,很想去拉父親的手。
譚父卻恨恨的甩開。「別叫我,我沒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兒子!你做出那樣的事,弄得我們家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你知道整整一年村裡的人都在背後說我們什麼嗎?」
「我錯了,錯了……」他緩緩的在父親面前跪下來,蒼白的臉上滑下兩道淚痕,「爸,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拽著父親的衣角,雖然對方用力的想拉開他,但他仍死死的拽著,猶如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後那塊浮木。
他已經很累很倦了,他想回家,他想要家人,他不想再一個人,孤孤單單一個人……
「阿歷!怎麼了?」從自己臥室泡澡出來的卓然,驚訝的望著眼前的畫面。
他在浴室裡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方纔那些怒氣都散了,本想出來討好譚歷,為自己的肚子弄點好吃的,沒想到竟看見這樣的情景。
譚父剛因兒子苦苦哀求而有一絲鬆懈的心,在看到穿著浴袍走出來的卓然時完全消失殆盡,眼裡最後的一絲憐惜也被勃然大怒取代。
他死死瞪著譚歷,臉色氣得發紫,一個用力就狠狠把他推開。「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不知羞恥!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說罷轉身就走,那怒極的模樣,讓一旁的卓然怔然。
「阿歷!」他馬上回神去拉被推撞到桌角的譚歷,看清他的模樣,嚇了一大跳,「阿歷,你額角流血了!」卓然眼中現出濃濃的擔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譚歷慢慢坐起身,臉上除了未干的淚痕,什麼表情也沒有。
見他這樣,卓然心裡突然有股莫名的酸澀,弄得他非常不舒服。
譚歷茫然地眼看著散了滿地的紙鈔,想動手去整理,剛拾起一張,冰冷的手便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
「放著別動,我來收拾。」面前那雙藍色的眼眸裡,有一股很誠懇、讓人忍不住想去信賴的溫暖。
他呆呆的看著卓然拿來醫藥箱,感覺他的手很小心很小心的幫自己擦拭傷口。
傷口上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是冰涼涼的,很冷,但瞬時有一股暖風輕輕的吹送上來,那是卓然正對著他的額角小心的吹氣。
「疼不疼啊?都腫起來了!」卓然皺了眉,看著他的傷口,「別動喔,讓我先擦點藥。」
棉花棒沾了藥,小心翼翼的塗抹在傷門,譚歷慢慢閉上了眼睛,感覺那輕微的動作,像是春日的和風,微小卻格外的呵護,被呵護的感覺啊,他有多久沒體會到了?
「好了。」耳邊朦朦朧朧地聽到卓然的聲音,他才從似夢非夢的感覺裡走出,伸手摸了摸自己額角上的OK繃。
「你坐著別動,我會收拾的。我看你有點撞傻了,怎麼都不說話?」卓然故意開著玩笑,笑呵呵的說,又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父親吵架了嗎,沒事的,父子吵架很快就會和好,我和我老爸也常那樣。」
本想再說點什麼,可看著譚歷蒼白的臉,就似有什麼梗在心口,讓他無法再說下去。
默默的收拾完,見譚歷還那樣坐在地上,他展臂過去,一個用力,將他往上拉。「阿歷,你多大了,還學耍賴的小孩往地上坐嗎?」他微笑。
譚歷順著他的力道慢慢站起身。
「你肚子還餓不餓?」譚歷輕輕的問,漆黑的眼幽幽的望著他。
卓然沒來由的心裡一痛,不由自主的伸出雙臂摟住他,抱著他的頭,把他壓在自己肩頭。
「傻瓜,別傷心,沒什麼的。」卓然低沉的聲音輕輕安慰著。
譚歷靠在他肩膀,只覺乾澀的眼裡突然有些發熱。
他閉了閉眼,從他懷裹退了出來,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謝謝你,我沒事了。」
「那就好。」卓然愣愣的看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阿歷,你想不想吃東西,我雖然不大會下廚,但至少可以弄點簡單的東西。」想了半天,卓然只問出這一句,他覺得應該找點事情給譚歷做,如果他現在就上床睡覺,肯定還會亂想。
得到對方「嗯」了聲答應之後,他立刻充滿幹勁的衝向廚房。
只是在裡面忙了半天,卻只拿出幾塊不大象樣的三明治之後,卓然頓時對自己的廚藝徹底喪失了信心。
「阿歷……」
呼喚的聲音頓住,因為客廳裡暗暗的,譚歷的眼正一瞬不瞬盯著屏幕,正在看電影。
他輕輕的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把牛奶和三明治遞給他。「吃吧。」
擺了擺手,譚歷表示暫時不需要,眼睛沒有移開屏幕。
「噢。」卓然有點失望的應了聲。本來想看他吃自己弄的東西,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好吃,可惜,他現在不想要吃。
自己咬了口三明治,嗯,其實味道還不賴,咕嚕一聲喝下一口牛奶,他忙摀住嘴,擔心自己發出的聲響太大,會影響阿歷看電影。
可很明顯的,譚歷很認真的看著電影,並沒有受他干擾。
卓然瞥了眼屏幕,發現又是這部片——Legends of the fall,真愛一世情。自從他搬到譚歷家,已經見過他看了不下三遍。
雄壯蒼涼的背景音樂響起的時候,他的瞌睡蟲正跑上來,昏昏欲睡時,忽然覺得肩膀上增加了點重量,一抬頭,才發現譚歷的頭不知什麼時候靠到自己肩膀上。
他怔了一下,覺得好像有點奇怪,但又不想推開,反而有種小心翼翼的珍惜,彷彿那枕在自己肩上的是無比珍惜的東西。
他訝異於自己奇怪的感受,心底隱隱有著奇異的騷動。
他們是兩個大男人,這樣靠著好像有點曖昧……
在滿腦子胡思亂想裡,他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然後所有的想法都消尖了,最後在心底停留的,是一股靜謐。
* * *
卓然一個早上跑了好幾次廁所。
是不是自己昨天弄的三明治有問題,所以拉肚子了?這樣的話,還好阿歷沒吃,否則……奇怪,自己怎麼又想到阿歷身上?
而且十二樓的廁所停用修理,可現在坐在馬桶上,他才想到自己為什麼偏偏要按九樓,難道上廁所還要跑到阿歷的公司這邊嗎?
哎,卓然,你的腦袋果然短路了。
正對自己生著氣,外面一群人說話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譚設計師的額角怎麼啦?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一個尖細的男人聲音傳來。
「打架?不會吧,看他那個樣子,別人為他打架還差下多。」又一個笑著調侃的聲音。
「喂,阿東,你說這樣的話很難聽耶,人家明明是大男人,又不是女人。」
「說實話,他長成那樣子,除了那些花癡女生整天盯著他,男人也不會討厭吧!」那個尖尖的聲音又響起來,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嘲弄,令卓然聽得有些不舒服。
「哎,你們要不要聽最勁爆的消息?」被叫阿東的男人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
卓然不禁將耳朵貼在門上,才能聽清楚他的聲音,心中暗罵:媽的,說就說嘛,搞什麼神秘。
「什麼?什麼?」另外兩個人興奮的問。
一群白癡!卓然在心裡罵道。
「聽說,譚設計師是那個……」
「哪個?」有人屏息了一下,才問。
外面響起被拍了一下頭的聲響。
「哎呦,你幹麼打我?」
「你笨咧,都說那麼清楚了還問!告訴你們,有人說在同性戀酒吧見過他!」
「玻璃?!」有人大驚的喊起來。
「拜託,小聲點,你想死啊!」「他、他真的是嗎?實在太驚訝了嘛!看他平時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實在不像啊!」
「我看滿可信的,我跟他是同鄉,以前參加同學會的時候聽人家說過,有個現在滿有名的設計師,高中三年級的時候跟個T大機械系的男生鬧出了事,當年還挺轟動的,後來那個大學生好像出國了。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名字,可我聽來聽去都覺得像譚設計師啊!」
「不會吧,如果是真的,還真噁心!男人跟男人?哎喲,我只要一想就起疙瘩啊!」
「老闆不知道吧,知道的話還會這麼重用他?」
「搞不好老闆就是他的那個,你看他們平常有多親密!」
「哈哈哈,你越說越噁心了!」
「男人長那麼漂亮,真的很可疑啊!你沒發現他有時看起來還真嫵媚,讓人很有那種想法……」談話的內容越來越猥瑣,惡意的笑聲也越來越大。
卓然攥緊了拳頭,狠狠揪著褲子的手就快把自己的褲子扯壞,衝動得想立刻跑出去,把那群人逐一揍個遍!
那群人彼此笑罵著出去了,廁所隔間的門打開。
空無一人的廁所裡,卓然一個人怔怔站在洗手台前,水嘩啦啦的流著,他的思緒也隨著水聲雜亂無章。
別人為什麼要那麼說阿歷?
他們說的都是謠言,都是胡說,阿歷才不會那樣,他和阿歷一起住那麼久了,怎麼會沒發現?
他們在亂講!
可是,他腦海裡想起昨天晚上譚父暴怒的臉——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不知羞恥!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兒子說出這樣的話呢?
想到阿歷臉上的落寞,他心裡就像有根小針紮著似的難受。
阿歷好可憐……
腦海裡混亂的畫面定格在阿歷將頭靠在他肩膀的那刻,他心裡有東西莫名的一閃,彷彿抓住了什麼,但要深究的時候,又什麼都抓不著。
阿歷那樣自然的把頭靠在他肩膀,是因為他們是從小認識的朋友嗎?還是……像他們說的,阿歷他……
猛然搖頭,卓然阻止自己往下想。不會的,阿歷不是同性戀,更不是他們說的那種隨便的人……
他不是,絕對不是!
空蕩蕩的洗手間裡,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傻傻的將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
* * *
晚上開車回去的時候,卓然的腦袋裡仍是一片混亂。
其實後來想想,阿歷若真是同志,那也沒什麼,人家完全有選擇伴侶的自由,不過對像若是那個看了就討厭的裴浩軒,他怎麼想就怎麼覺得不舒服……
回到家,開了門,悠揚的音樂聲飄了過來。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優雅的女中音慵懶而純潔,讓人想到愛爾蘭的牧場,綠草和天空……
譚歷趴在客廳的地毯上,翻著一本雜誌,那麼閒散舒服的模樣,讓卓然怔了一下,呆呆的看著他,原本亂糟糟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
「你回來了?」聽到聲響,譚歷抬頭看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來心情很好。
「嗯。」卓然回神,心下在焉的應了聲,整個人往沙發上一坐,讓自己陷在軟軟的靠墊裡。
他不發一語的看了譚歷半天,譚歷很專心的翻著雜誌,像是沒發覺他在看他。
他的視線移到譚歷身下那張長地毯,雪白光鮮,一定很軟吧?好想也跟他趴在一起……
「阿歷。」卓然不自覺的叫了他一聲。
「嗯?」他抬起頭,「肚子餓了?」
「唔,是……」對於自己異常的行為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卓然胡亂應道。
譚歷微微一笑。「我恰好很想煮東西,今天給你特權,可以隨意點菜。」
「嗯。」卓然茫然應了聲。
譚歷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怎麼沒精神?平常說到吃,你不都會樂得跳起來?」
「喔……那個……我在想事情嘛,對了,阿歷,書房你今天用不用?」他心裡有點發慌,連忙扯開話題。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也許是怕阿歷知道他心裡正在想什麼奇怪的念頭吧。
「不用,你要用嗎?」譚歷的眼定定的看著他,裡面有淡淡的笑意,「什麼時候這麼用功了,不像你的作風,是明雪的那個設計案嗎?」
「就是那個,這Case差不多已經被我們RED LIFE搞定了,這次你們N&N沒戲唱了喔!」談到這件工作,他就有點驕傲,這次他很努力,而且就目前的形勢來說,幾個競爭者裡,對方基本上已經敲定採用RED LIFE,最後只需交出讓人滿意的設計圖即可。
「是嗎?我看裴總不想放棄的樣子。」譚歷淡淡的提醒。
卓然帥氣一笑。「裴浩軒不放棄是他的事,最後別失敗的痛哭流涕就好!聽說這次全由他自己設計,你怎麼沒參與?」
譚歷聳聳肩。「我對明雪那棟建築沒什麼好感,要我做它的室內裝修,我還真沒靈感。」
「不會啊,我就覺得很漂亮!」他不贊同。
「太華麗了,華而不實。」
「你的眼光總和我不一樣,嘴巴也刻薄,你知道這棟房子人家花了多少錢造的嗎?」
「你喜歡就盡力去設計吧,贏過裴浩軒,你也算揚眉吐氣了。」
「喂,你這什麼話?」卓然忍不住瞪他。
譚歷笑了笑,不置可否。
「阿歷,我真的可以點菜嗎?」卓然抬頭看他,他已經站起身,看樣子是要去廚房。
「是啊,不過只限今晚。」他面露微笑。
「你今天心情幹麼那麼好?」卓然覺得有點奇怪。
「你不必知道。」譚歷漂亮的唇角微微揚起,「對了,你是不是會工作到很晚?會通宵嗎?」
「很有可能。」
「那拜託你凌晨兩點半的時候叫醒我。」
「什麼?」這傢伙大半夜的起床要幹麼?
「我要看球賽,有你叫我的話,就不必調鬧鐘了。老實說,房間裡時鐘走動的聲音很煩人,有人叫我最好。」譚歷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卓然被他這般溫馨的表情嚇了一跳。這樣柔和的表情出現在阿歷臉上,還真是彆扭……雖然很好看,可誰叫他已經習慣他的冷言冷語和硬聲硬氣了。
「你真是太瘋狂了!」他很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膀,覺得這種放棄睡眠熬夜看球賽的舉動很愚蠢。
譚歷瞟了他一眼,淡淡扔下一句,「以你的智商,大概無法體會。」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卓然才恍悟自己又被嘲笑和無視了一回。
「譚歷!」他咬牙切齒的喊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