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十里外,韃靼大軍環繞,身穿月牙白戰袍守在第一線的,是素有韃靼鬼將封號的前韃靼太子璽兒。
璽兒閉著眼,等待著,回想著。
他說:「若是我,絕無可能忍受,寧可死過一遍再求來生。」
她問:「要是來生找不到呢?」
他說:「我會在你身上留下記號,只要一見到你,就會馬上想起。」
她胸口上有他留下的劍痕,當做他給的記號,然後,她要跟他賭,賭下輩子,下輩子再相見。
他說,將軍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縛困病床,她也如此認為,但她沒告訴他,若兩人此世無解,能夠死在他懷裡,為她一生劃下休止,會是她畢生最大的幸福,她會滿足而去。
這是她想過最糟糕的結果,是今生無法挽回的處境。
但,還沒到最後一步,命運隨時可以轉變。
勾出笑,她緩緩張開眼,觸目皆是韃靼軍馬,戰鼓起,旗飄揚,黃沙漫卷,銀刀赤亮。
看起來一切都就序了,現在唯一還沒準備好的,就是她的心。
她怕……怕在他眸底看見鄙視和輕蔑,就怕他不聽她解釋又持劍相向,怕他又誤解她。
她想聯絡他,告知他實情,偏被旭兀朮威脅得不得動彈。
雙方較勁,大明有征北王捲土重來的傳聞,這幾日韃靼亦有前太子璽兒迎敵征戰的消息,不知道他聽到這些消息時,有什麼反應?
震驚,氣惱?若是拔都已在他身邊,也許他的怒火會平息一點,若拔都不在他身邊……怕是憾事又要重演。
但是,在這之前,她會盡最大努力!
這一次,她不要再嘗一年前的苦,她不要放棄,不想放棄,活路,是人走出來的,想活,一定有路。
世於將為了讓她活,不惜向大明皇帝低頭,所以她不辜負他,絕不!
「將軍。」旭兀朮的親信輕騎來到她身旁,暗示時辰已到,在鑾駕上的旭兀朮正在大軍後方等待她出兵。
璽兒回頭看了一眼,淡淡回眸,「本將軍自有定奪。」
「可是……」
「退下!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她凜目生威,與生俱來的威嚴逼得來人自動退開。
璽兒緩緩收回目光,哼了聲,看向前方,心突地顫跳起來。
他,來了!
儘管相隔百步以上,她依舊可以一眼就看見他威風凜凜的騎在戰鬼上,如她記億中一般,他身形俊美,英姿颯朗,猶若天降戰神……
她露出恍惚的笑,驀地,眸色收定。「本將軍要單挑征北王,誰都不許上前半步!」話落,駕馬奔竄,目光鎖定那抹身影。
她要跟他解釋清楚,絕不重蹈覆轍!
「於將!」眼見他策馬逼近,她先聲奪人。
「璽兒!」世於將抽出腰間佩劍。
見他抽出長劍,她心窩隱隱作痛。「你先聽我說,不准誤會我!」
又誤會她了嗎?又想拿劍砍她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世於將笑開一口白牙,輕輕揮動手中的劍,半點殺氣都沒有,有點像是娃兒在耍劍。「璽兒,跟我過個幾招吧。」
璽兒瞬間呆住,瞧他耍著劍,往她的劍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力道就跟風吹過沒兩樣。
「快點,演一下吧。」他靠得很近,對著她近距離的擠眉弄眼。「有沒有想我?」
「……你沒有……」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難道你沒有聽旭兀朮說我一天到晚都在城牆邊走,就怕別人看不見我嗎?」
他賣力演出,大大的揮劍,輕輕落在她劍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過招得正激烈。
「……那不是為了穩定大明軍心,重挫韃靼軍心嗎?」淚水在她眸底輕堆。
「誰會笨得讓主帥在邊城上走來走去,就只為了這兩檔子事?」他不禁發噱,黑眸帶著埋怨。「你真是不聽話,我前腳剛走,你後腳跟著跑,要不是拔都趕到居庸通知我,大哥猜著你的處境,要我有空沒空晃個兩下,猜想旭兀朮若逮住了你,必定會利用你來對付我,如此一來,你的安危就不用擔心了。」
「真的?」淚水打轉再打轉,她說不出這種被完全信任的心情有多感動。「你沒有以為,我……我又陣前倒戈?」
「怎麼可能?」他笑睇著她,突地伸出手,將她拽進懷裡,用她來安撫他不安多日的心情。「傻一次是自作孽,傻兩次,就是天誅地滅了,我現在只擔心你的身體,你多日沒用藥,身子可還好?」
「我……很好、很好。」再也忍不住激動的丟開長劍,璽兒回擁住他。
在這一刻,她什麼都忘了,只記得自己很愛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背叛她永遠都相信她。
「很好就好,閃到後頭去,這裡交給我。」世於略策馬來到兩人身邊,不忘好心地指著對面。「一瞧你們抱在一塊,那頭已經沉不住氣了,還不快走?」
看他一眼,世於將將懷裡的人兒拽得更緊。
「好,璽兒,咱們走,皇上已經把藥送到紫荊關,拔都去拿藥了,只要再幾天你就會沒事。」若不是在馬上,若不是在戰場上,他真想要狠狠地吻她,但現在,他只能策馬帶她回邊關。
「等等,我母妃還在旭兀朮手裡,要是我走了,他會殺了我母妃的!」她情急地抓著他的肩,制止他策馬。
世於將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果如拔都所料,璽兒會再披戰袍,肯定是旭兀朮拿柳妃相逼。
她看出他眸底的猶豫。「怎麼了?」
「駕!」世於將喝了聲,策馬狂奔。
「於將?」他沒聽清楚她剛才說了什麼嗎?璽兒猛扯他的手。
世於將深吸口氣,緩聲道:「璽兒,你冷靜聽我說,你的母妃早就死了。」
她驀地瞪大眼,如硬在喉。
「不久前,旭兀朮弒父登基,你母妃因你和你的父汗相繼去世,不久也病逝,只不過旭兀朮初登基,不想讓這事觸霉頭,所以才沒對外公佈國喪。」這是他回邊關便收到的第一手消息。他說著,注意著她的神情,就怕這消息會惹得她心神大亂,毒性反噬得更快。
璽兒怔忡著,說不出半句話。
父汗被殺,母妃病逝,這是最疼愛她的父母,如此關愛她、疼惜她,最後竟是死在旭兀朮的野心之中……
「旭、兀、術!」她驀地聲嘶力竭地吼出聲。
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要騙她!
「璽兒,你冷靜一點。」世於將見她神色詭變,大手連忙扣在她腹上,拉著她往他胸膛貼。
「可惡的旭兀朮!」璽兒怒紅了水眸,額面青筋暴露,突地嗚咽了聲,吐出一口黑血,昏軟在他懷裡。
「璽兒!」見狀,他縱馬狂奔,一路與大明軍隊反身而過。
身後,兩軍混戰,廝殺一片,他不想管,只管懷裡的人兒能否安好。
馬蹄幾乎要踏碎大地,哀嚎聲幾乎喊破天際,鮮血橫飛,斷肢殘落,黃沙滾滾,卻掩不過這片赤紅大地,滿山翠疊,山花燭漫,卻無人駐足賞玩。
☆ ☆ ☆
邊城晝如黑夜,連日疾雨幾乎沖刷了邊城血染的大地,兩軍交戰,已然停歇。
旭兀朮因不知名原因亡故,而韃靼其他皇子多被旭兀朮登基前後所殺,只留下年歲最小的皇子,加上久戰國衰,韃靼朝中一致認同議和並歸順大明,所以多年交戰,終於平息。
而居庸關行宮內,被救回的璽兒躺在炕床上,神色慘白,主因是她情緒大慟,導致毒性反噬攻心,命在旦夕,氣若游絲。
世於將緊握著她的手,面色凝重,氣色死灰,卻連眼也不闔地直瞅著昏迷比清醒還多的她。
慶幸的是,半個時辰前,羅珠曼陀已讓拔都快馬取回。
欲熬藥之前,拔都這麼說……
「在熬藥之前,我必須先跟你說一件事。」他神色冷肅。
「說。」守在床畔,世於將眼也不抬。
「那味藥,有毒。」
他驀地抬眼。
「許多藥引都是以毒藥為軸,要醫治璽兒,必須以毒攻毒才有一線生機,璽兒先前不願告訴你,也是因為這味藥引毒性相當猛,劑量定最難拿捏的一環,就算是我,也必須萬分謹慎。」拔都直瞅著他。「你現在決定怎麼做?」
「記得留一份給我。」他淡道,唇角勾著耐人尋味的笑。
拔都看著他,撇唇笑得極澀。
果真是傻子,璽兒說的一點都沒錯。
問完結果,拔都立刻去熬藥,壓根不管來回數百里的跋涉有多疲憊。
而世於將則是數夜不眠,合衣守在璽兒身旁,把軍務全數交給大哥處理,眸裡心裡只有一人。
探手輕觸著她微涼的頰,細細摩挲,想為她暖起些許溫度,然而她的體溫卻是不斷地降,透寒的軀體教他心驚膽跳。
說好了要保護她,為何卻總是讓她吃這麼多的苦?
他好沒用,真沒用……
「去歇著。」拔都端藥入房,見他還坐在床畔,不悅地擰起眉。「別連你也一塊倒,我沒法子一次照顧兩個。」
「我不用你照顧。」他的眸色悠地悲淒。
跟在拔都身後入內的世於略見狀,也歎了口氣。「二弟,你去歇著。」
「不。」口吻堅定,不容動搖。
瞧了他一眼,拔都說:「我熬好藥了。」
「我的份也熬好了?」他啞問著。
「……嗯,我擱在桌上。」他走到他身旁。「這碗藥是你要喂,還是我喂?」
「我。」他接過藥,俯近在愛人身旁。「璽兒,該醒醒了,璽兒。」
捲翹濃密的長睫輕顫了下,艱澀地張開了眼。「於將……」
「喝藥了。」他輕聲說。
「藥?」她看向拔都,從他眸底讀出了訊息。
「等你喝下,吐出第一口污血之後,我和世於略會淪流為你渡氣。」拔都看著她,緩緩扯開唇。「你會沒事的。」
她思忖了下,「是嗎?」漾開一朵虛弱笑花,任世於將把她摟進懷裡。「拔都,怎麼直稱大哥名字呢?該要認祖歸宗了。」
「璽兒這句話說得對極了,來來來,叫聲大哥吧,三弟。」世於略也湊到床邊,抹著輕佻的笑,卻依舊掃除不了滿室凝滯的哀感。
她疲倦地看著他。「拔都,還不叫?」
拔都瞪著她,討厭她這種像在交代後事的口吻。
「……大哥。」雖然討厭,他還是很認命。
「三弟好乖,要記得,你從此以後就叫世於剛了,不過……還有他呢?」世於略指著身旁沉默不語的二弟。
「……二哥。」喊得咬牙切齒極了。
璽兒笑著,「真是太好了。」無力地偎進世於將懷裡。「於將,我的藥。」
「……你別怕。」他啞聲說,大手輕挲她的背。
「我不怕。」她還是笑,卻有些苦澀。「唉,我只怕成為第二個夕顏。」
這藥他們曾琢磨許久,卻仍抓不出適合的藥量,所以到最後才會乾脆選擇賭一把。
他惱聲低咆,「不會的!你是你,夕顏是夕顏!你不會有事!」
「……好凶。」她扁起嘴裝可憐。
「我不是凶你。」他向來炯亮的黑眸像是蒙了塵,失了光彩。
她呵呵笑著,「我知道。」水眸異樣燦亮地瞅著他。「目前戰況如何?」
「早已停戰,旭兀朮已經死了,韃靼決定議和。」
「是嗎?」她輕笑,伸出手。「把藥給我吧。」
「我喂。」他輕輕把藥湊到她嘴邊,手竟微微顫抖。
待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藥都喝完之後,她把臉貼在他胸口上。「於將。」
「嗯。」他閉著眼,頰輕挲著她的發頂,長指滑過她烏亮柔膩的長髮。
「於將。」她又喚。
「嗯。」他低啞的嗓音微揚,濃眉緊緊攬住,只因他察覺到胸口一片濕膩。
「於將……」
「二弟,過來!」世於略將他拉起,世於剛立即躍上床,運勁在雙掌上,從她後背渡氣,世於略則單掌運勁,站在床邊,單手灌下她的頂。
世於將高大身形搖搖欲墜,看著心愛的女人淌著淚,嘔著血,淚眼直瞅著他。
「我沒事、沒事的……」
怎可能沒事?怎可能沒事!她七孔流著血,面色由白轉青,他在戰場瞧見多少欲亡故前的人?那些人的顏面上都纏著和她一樣的死氣……
璽兒驀地嘔出一口血,纖弱的身形往前倒下,見狀,他壓根不管床邊的大哥尚未收勁,猛力將他推開,讓她可以落在自己懷裡。
「璽兒、璽兒!」也輕拍她,卻見她雙眼緊閉,氣息極為微弱。
世於剛不悅地低吼,「別動她,讓她躺著。」
「她、她真的會沒事嗎?」
「當然!」
「你騙我!」她的氣息愈來愈微弱,擱在她鼻息間的氣息幾乎要探不到了!
「大哥,把他拖出去。」世於剛惱火地吼。
「……先拉我一把,你覺得如何?」世於略被二弟的蠻力給推到牆邊,整個人幾乎要嵌入裡頭,不得動彈。
「……」世於剛無言以對,聽聞後頭傳來古怪的聲響,側眼瞪去,竟瞥見世於將一口飲盡了桌上那碗藥。「你在做什麼?」
「她沒有呼吸了!」坐回床,世於將將此生摯愛摟進懷裡,感受她極其虛弱的心跳。「她沒撐過去,她……」
所以,他要去陪她,這一次,不管如何,他絕不放手,不能放、絕不能再放!
「於將……」
「璽兒?」他微詫地瞪大眼,看著懷裡眉頭緊蹙的她。
「於將。」她低喚,掙扎著張開眼。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他緊緊地摟住她,恍若要將她嵌入靈魂般緊密。
眼還張不開,氣息還錯亂地在血液裡中逆沖,但啃蝕著她心間的那股鬱悶似乎已經消散不見。「……我覺得我好像舒服了一點。」
「真的?」世於將喜出望外。
「嗯。」她緩緩張開眼,臉色由青轉白再翻紅,透了點潤氣。
「璽兒、璽兒!」他忘情地緊摟她,男兒淚不爭氣地滑落。
他真的願意用此生僅有的所有去換取一個用生命愛他的女人,就算拿他的眼、他的魂魄,他都願意交換,只要她能陪伴他一世就夠。
「喂,你似乎已經忘了你剛才已經喝下毒藥?」正當濃情蜜意之時,世於剛冷冷地道出他方纔的蠢舉。
聞言,世於將臉色霎時慘青,「……三弟,有沒有解藥?」他問得很輕,很怕稍有動作,體內的毒氣便會亂竄。
「沒、有!」世於剛毫不客氣地一腳將他踹下無底深淵,再回頭去拉出還半嵌在牆面的大哥。
「……你騙我!」
「對,都是騙你的,反正不管我怎麼說,你都覺得我在騙你!」世於剛沉惱的口吻近乎自暴自棄。
「發生什麼事了?」璽兒從陣陣迷霧中逐漸清醒過來。
世於將啼笑皆非地瞅著她。「我以為你沒救了,所以方才也喝下羅珠曼陀熬的藥汁。」
「嗄?」聞言,她嚇得跳了起來。「拔都,把解藥拿來!」
「不用。」
「怎會不用?」
世於剛很無奈。「我的意思是說,他不需要解藥。」
「為何?」
「因為二弟喝的只是一般的藥。」世於略好笑地看著二弟萬念俱灰的神情。
「嗄?」世於將與璽兒同時看向他。
「於剛在戲弄你。」他看著一臉不爽別開臉的小弟。「他認為你一定會以為無效,又氣你不珍惜身體直守在床榻,所以就故弄玄虛,引你入甕,想不到你還真的中計了。」
「……你也是共謀?」大喜之後,世於將又不悅地瞇起黑眸。
「因為我早猜到你一定會推我去撞牆,所以就由著於剛玩。」說得頭頭是道,像是報復有理,使詐無罪。
想佯惱,但心中卻被喜悅漲得滿滿的,儼然忘了房內還有兩個男人,世於將已忘我地吻上情人的唇。
「璽兒,待你身子好了,咱們一道離開這是非之地,過我們想過的日子。」再也不讓這兩個臭男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好。」她喜孜孜地點頭。
真想告訴他,她之所以能好,大哥的內勁功不可沒,要是缺了大哥,她體內的淤塞是打不散的。世於略,確實是相當可怕的高手,非常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不過,他們都這麼會猜,他早晚也會猜到,不需她多說。
反正現下,走過地獄,苦難皆過,總算總算可以與他廝守,不再是獨活鴛鴦。
她笑得甜甜的,卻突覺懷抱著她的男人重量愈來愈沉,幾乎快要被壓垮。
「於將?於將!」當喚聲沒有回應時,她嗓音不由得飆高了幾分。「拔都!大哥!於將怎麼了?」
不是說他喝的不是毒藥嗎?既不是毒藥,為何他會昏厥?
「放心,他只是睡著了。」世於剛將幾乎把她壓垮的二哥拖到後頭屏榻。「我下的是安神定魄的藥,誰要他都不睡,煩死人了。」
聞言,璽兒總算安心。「嚇死我了。」
「我答應過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為你得到。」他輕攏她散亂的髮絲。
「喂,她是你二嫂。」世於略好心提醒。
「知道啦!」
璽兒充耳未聞,只是伸出手。「拔都,扶我一把。」
「不是說要我認祖歸宗嗎?」他沒意願伸出手,涼涼地看著她。
「拔都是我對你的暱稱,不行嗎?」
「行。」只要她願意,沒有什麼不可以。世於剛輕而有禮地將她扶起。「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即可,犯得著你親自起身?」
「嗯,我要去那邊。」她氣虛,但臉色卻相當紅潤。「我要他一醒來就能看見我。」
「那邊?」世於剛眉頭皺起,瞪著已躺上屏榻的二哥,再把她帶過去,那他刻意把他扯開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拔都……」她抬眼央求。
誰能捂逆她?他不能,就算她使個眼色要他去跳崖,他也不會猶豫,逞論只是把她推到他二哥的身邊……
很不得已地將她扶到屏榻,任她窩進二哥懷裡,枕在二哥的臂彎,那幸福的姿態好比交頸鴛鴦,誰能狠心拆散他們?
「走了啦。」世於略拽著捨不得移開眼的小弟,一路拖到門外。
世於剛歎了口氣,釋懷地笑了。
外頭陰霾的天候總算綻出連日來的一道陽光,天很藍,風很柔,他的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