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縟的禮節,囉嗦的行頭。樓清羽和迦羅炎夜先去了太廟上香,幾柱幾拜,挨個給祖宗磕頭,再換了衣服回轉後宮,待見到了皇太后和皇上皇后,已過了巳時,差不多十點多了。
皇上和皇后樓清羽是見過的,但那位大齊國的最高女性皇太后,他卻是初次見到。
樓清羽跟在迦羅炎夜後面,恭敬地再給幾位長輩磕頭,然後按照『媳婦'的規矩上前奉茶。
這一圈下來,直把他鬱悶得夠嗆。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上午他估計自己起碼奉獻了小半個金庫。
皇太后年過六旬,保養的不錯,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不過面容有些嚴肅。蔣皇后仍是那幅清冷模樣,高貴端莊,沒什麼表情。只有皇上面帶笑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卻看來還好。
"樓相之子,果然秀麗端莊,舉止大體,配得上朕的皇兒。母后,您說是不是?"皇上含笑道。
皇太后點頭道:"名相之子,理應如此。"
"清羽,走近點,讓朕和太后看看你。"
樓清羽走上前,皇上把他仔細打量一番,讚道:"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如今看來,容貌果是上乘。皇兒,你有福氣了。呵呵。"
樓清羽心下抽搐。自己真被當成女人,哦不,是雙兒了。這些皇族貴戚找女人,最先看身份,再來自然是看容貌。唉,男人的劣根性。
樓清羽對於被顛倒了身份和性別,沒什麼可說的,心裡慶幸自己上輩子絕對是名尊重女性的紳士,這輩子被人當成『女性'來對待,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後宮不得參政,內人不問政事,從某一方面來說,做了迦羅炎夜的王妃,可以免去他的朝堂之苦,但不會遠離政治中心。依附於迦羅炎夜,帶來的另一種命運,就是他生己生,他亡己亡。
唉
皇上越看他越喜歡,龍心大悅,賞賜了很多東西。皇太后和皇后也有所表示,樓清羽捧了滿盆金。
樓清羽近些日子一直努力收集皇家信息,聽聞皇上對迦羅炎夜其實是十分寵愛的,也許還在太子之上,但皇太后和皇后,明顯偏愛太子多一些。
皇太后寵愛長孫,這不稀奇。何況與從小在身邊長大的迦羅真明的君子之風相比,在軍營長大的迦羅炎夜的傲氣和狂野,實在不怎麼討老人家的歡心。可是皇后的態度就有些微妙了。作為迦羅炎夜的親生母父,有誰會不疼自己的兒子?但聽說蔣皇后一直對這個兒子冷淡疏離,並不怎麼親近。莫非是皇家無親情的另一種解法?
樓清羽與迦羅炎夜留在宮中用午膳。席間皇上興致很高,顯然對他這個『兒媳婦'極為滿意,多次提到讓他二人『早生貴子',給皇上抱皇孫。對於這個問題,樓清羽只好支吾以對,瞥瞥迦羅炎夜,他卻是無動於衷。
"父皇,西嵐國近日挑釁日盛。我大齊國士兵多為北方人,耐於嚴寒,而西嵐地處南方,不慣寒冬。他們如此躁進,只是希望於盛冬之前攻下邊鎮以作休養。如今已是九月,兒臣望父皇早下聖旨,讓兒臣掛帥前去,於盛冬之前給他們致命一擊。"
"皇兒說的有理。不過你剛剛大婚,朕委實不忍你離去。"
"父皇,國事為重,兒臣的個人之事不值一提。"
皇上點點頭,微笑道:"此事我們朝上再議,新婚之際,皇兒還是專心陪伴愛妻為好,莫要冷落了人家。"
迦羅炎夜頓了頓,看了樓清羽一眼。
皇太后道:"皇上,出兵西嵐是何等大事,不知有沒有問過太子的意見?"
皇上道:"明兒也是同意的。"
皇太后道:"太子穩重仁和,陛下適時將國政交些於他,也好讓他為你分憂。母后見你近來身體不好,不要太操勞國事了。"
"母后說得是。朕正想入冬後和皇后去清泉宮小住,屆時便由太子代理國事好了。"
皇太后微笑點頭:"如此甚好。你也可安心休養。"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皇太后年紀已高,回宮休息去了。皇上讓迦羅炎夜陪他去御書房,奉陽殿裡只剩下蔣皇后和樓清羽『婆媳'二人。
蔣皇后揮退眾人,端著一杯茶,一邊細細打量樓清羽,一邊慢慢品著。
樓清羽不動聲色地任他打量。
過了片刻,蔣皇后放下茶盞,淡淡地道:"皇上年歲已大,膝下只有兩子。太子成婚兩年,尚無所出,你與炎兒大婚,為我皇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是不可避免的職責。"
樓清羽僵硬的道:"是。"
蔣皇后道:"有些事,大家心裡都明白。炎兒下個月就要領兵出發,你們新婚燕爾,這些事也不著急,不過"
蔣皇后頓下不語。樓清羽垂下眼簾,輕道:"孩兒待他出征回來,會為他準備納妾事宜。"
"這件事不必急,再過個兩年也不遲。"蔣皇后忽然歎口氣,道:"你聰明剔透,聽說才華也是極好的,放到朝堂上,必有一番作為,可惜"頓一頓,又道:"你也不要怨炎兒。本宮與皇上欠他良多,他執意立你為妃,想必也是對你情根深種。你是男兒還是雙兒,對皇家來說並不重要。但作為皇家的二皇子,炎兒是一定要有子嗣的。"
樓清羽吐出一個字:"是。"
蔣皇后沈吟片刻,道:"太子曾大力反對你們的婚事,但此事木已成舟,多說什麼也沒用了。以後你要謹記自己的身份,注意言行,明白嗎?"
"是,孩兒明白。"
從奉陽宮出來,樓清羽只覺心裡沈甸甸的,猶如壓了千斤大石,直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這是什麼世界!
樓清羽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心中躁鬱難安。
一陣秋風吹過,卷落幾縷殘花敗柳。
樓清羽忽然有些意興蕭索,黯然望著園中景色。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正如他無法預料自己一步步會走到這個田地。天地之大,他只想找一安身之地,尋一親密之人相伴,平平淡淡庸庸碌碌的過完此生。可是世事難料,正如他當初無法預測自己和童的命運,老天爺再次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