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渡(上) 28
    "二皇嫂?二皇嫂。"

    樓清羽望著園中的景色發呆,似乎沒有聽見,直到一個女孩跳到他身邊,扯著他的袖子叫道:"二皇嫂!"

    樓清羽回過神來,望著她微笑道:"公主。"

    來人正是皇上和前皇后唯一的女兒,迦羅真明的嫡親妹妹德馨公主。

    德馨圍著他轉了一圈,道:"二皇嫂剛才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樓清羽淡淡一笑,問道:"公主怎麼在這裡?"

    "我聽說二皇兄帶著你進宮了,特意來看你。"德馨說著拉拉他的衣袖,眼睛笑得彎彎的,讚道:"白天看,二皇嫂真的很漂亮呢。"

    在明媚的陽光下看見樓清羽的一剎那,迦羅德馨只覺他淡雅出塵,眉目間有淡淡的蕭索和寂冷,好像隨時會化羽而去的謫仙之人,與這個塵世格格不入。

    "謝謝。"樓清羽從前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被人誇讚美貌的時候,現在卻已經有點習慣了。

    "德馨也很漂亮,將來一定是個美人。"樓清羽讚道。

    "那當然,我現在就很美了。"德馨驕傲地仰仰下巴,那神氣不像太子,倒有幾分像迦羅炎夜。

    怎麼又想到他了?

    樓清羽心裡一轉,暗自搖頭。

    "二皇嫂,你剛才在想二皇兄嗎?"

    "沒。啊,對了,過了未時我們該回去了,我去找他。"

    "這麼急做什麼?再多呆會兒。"迦羅德馨拉著樓清羽的衣袖,撒嬌道:"二皇嫂,我真喜歡你,你別走,陪我回宮呆會兒,我給你看我玉琉宮裡收藏的寶貝。"

    樓清羽哭笑不得,勉強笑道:"下次吧。公主,我真該回去了。"

    "別!別!"迦羅德馨使勁拽著他的胳膊,道:"皇嫂別走,我去和二皇兄說,晚上你們都來我的玉琉宮和我一起用膳。"

    "德馨,你幹什麼呢。"迦羅炎夜從長廊那邊過來,一眼就看見他們兩個。

    "二皇兄。"

    迦羅德馨看見炎夜就如飛鳥投林一般,撲過去跳到他懷裡,笑著叫道:"二皇兄,你真是精神煥發啊,成親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迦羅炎夜板起臉,敲了她一記,道:"胡說什麼!"

    "宮裡的人都這麼說。"迦羅德馨撒嬌道:"二皇兄別走,和二皇嫂到我的玉琉宮去坐會兒,我都好久沒看到你了。"

    迦羅炎夜寵溺地捏捏她的臉,低笑道:"別胡鬧。我們是進宮拜見父皇和皇祖母的,按規制晚上還要回去祭祖呢,未出新婚七天,不得在宮裡久留。"

    "什麼破規矩。"

    迦羅炎夜道:"等我恢復上朝後,一定來看你。"

    "我不要!我不要!"

    "德馨,聽話"

    樓清羽看著迦羅炎夜耐著性子哄她。迦羅德馨已經十四歲了,明年就要及笄,大概因為是皇上唯一的女兒,又是么女,從小受寵,性子很是天真浪漫,有點任性。讓他吃驚的是沒想到迦羅炎夜和她感情那麼好。按說德馨公主明明與迦羅真明才是親兄妹,怎麼反倒與炎夜這般親厚?

    回府的路上,樓清羽側首盯著迦羅炎夜直看。本來裝睡假寐的迦羅炎夜終於撐不住,睜開眼問道:"看什麼?"

    樓清羽勾起薄唇輕輕一笑:"看不出來,你對公主寵愛得很。"

    迦羅炎夜淡淡地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們離多聚少,對她嬌慣點也沒什麼。何況德馨天真質樸,性子也十分可愛。"

    "我還以為,你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呢。"

    迦羅炎夜瞥他一眼,冷哼道:"有些事不能看表象,白白會上當!好像有些人外表溫文爾雅,內裡卻不一定!"

    樓清羽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說得對。有些人外表看上去冷冰冰,可骨子裡其實熱情得很呢。"

    悠然緩慢的語調,在狹小的馬車裡迴盪,說不出的曖昧。

    迦羅炎夜抿了抿唇,閉上眼睛不予理會。

    樓清羽愣愣地望了他半晌,忽然幽幽地歎了口氣。

    迦羅炎夜忍不住,睜開眼看了他一眼,粗聲粗氣地道:"怎麼了?"

    樓清羽遲疑了一下,道:"父後似乎知道知道我的事情。"

    "嗯。"

    "我答應他,再過兩年給你納個側妃。"

    迦羅炎夜皺眉:"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樓清羽苦笑:"你以為我想嗎?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新婚,誰想在這個時候提第三者。"

    迦羅炎夜雖然沒聽過『第三者'這個詞,但能明白他的意思,冷淡地道:"我沒想過納側妃的事情,父後的話別理他。"

    樓清羽沉默片刻,問道:"炎夜,你沒想過子嗣的問題嗎?"

    迦羅炎夜修長的美目一瞬閃爍出冷凜的光芒,冷笑道:"說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戰場上了,要不要子嗣很重要嗎?反正大齊國還有皇太子,不怕不能傳宗接代。"

    樓清羽有些吃驚。

    迦羅炎夜冷道:"怎麼?剛過門就關心起本王的後嗣問題了?你這個王妃還真盡責呢。"

    樓清羽對他嘲諷充耳不聞,輕輕低下頭,移開了視線。

    可是,我想要。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在嫁給迦羅炎夜的時候他就明白,除非能夠擺脫這個身份,不然頂著二皇妃的帽子,今生他怕是難有子嗣了。可是作為一個男人,誰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樓清羽上輩子沒有機會,為何連這輩子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樓清羽苦笑。兩個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即使他把迦羅炎夜壓在身下再做多少次也是無用。

    認識到這一點,樓清羽心裡不能抑制地湧上淡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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