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賣藝 第七章
    「那個莫名其妙,愛生氣、愛擺臭臉的死木頭……咳咳咳……」

    繡月坐在床上,氣呼呼地拿著一瓶又一瓶裡頭裝著珍貴藥丸的藥瓶子往枕頭上砸。

    雖然沒能聽見解氣的乒乒乓乓破碎聲,可起碼也能稍稍消解她心中的火氣。

    他是出生來跟她當對頭的嗎?

    難道就不能讓她有一天好日子過,順著她的意,讓她開心.陝活,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嗎?

    為什麼……要鑽入她的腦子裡、心裡,四處亂作怪?

    就不能稍微溫柔一點、讓著她一些嗎?

    「公主。」門外響起一聲低喚。

    是他?

    她心跳快了一拍,急急跳下床奔至門邊,伸手就要拉開門栓,陡然又停住了。

    「幹嘛?」繡月懊惱著自己的不爭氣,背緊緊貼靠著門板,不是滋昧地暗自哼了哼。

    良久……

    「對不起。」

    她側耳傾聽他的動靜,聞言心口陡然一熱,眼眶裡不自覺浮起了濕濕的淚霧。

    「對不起。」隔著一扇薄薄的木板門,蕭縱橫低低的歎息輕柔得如一縷夢。

    她鼻頭酸楚濕熱了起來,心底有千言萬語欲齊湧出口,可喉頭卻偏偏哽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剛我太凶了。」他輕聲開口,  「我莫名其妙亂發脾氣,是我的錯。」

    他在跟她道歉,而且是用這麼低聲下氣的語氣?

    繡月閉上雙眼,欣慰歡喜的淚水不禁滑落了頰畔。

    傻瓜。

    遲遲未聽到她的回應,蕭縱橫心下有一絲慌張!她為什麼都不說話?是不是氣傻了?還是氣到連話都說不出?

    更有甚者,該不會是暈厥過去了吧?!

    思及此,他陡然變色,當下就想震開房門。

    木門就在這一刻打開來了,纖瘦清麗的繡月仰頭望著他,眼睛紅紅,俏鼻也紅紅。

    「謝謝你剛剛幫我打發那個登徒子,我心裡是很歡喜的。」她低聲道,  「可是以後不准再說,在你心中皇兄和國家尊嚴比我還要重要!」

    蕭縱橫一呆,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軟軟的身子已經投入他的懷裡,雙手緊緊筵著他的腰。

    「公……主?」他胸口坪坪劇跳,生平首次手足無措。

    「閉上嘴巴,不要說話。」她小臉熱烘烘的,害羞地埋在他寬闊厚實的胸口。

    此時此刻,她只想屈服於那一股自心底深處狂湧而出的衝動,緊緊地把他抱著不放。

    他的胸膛暖和如冬日艷陽,他的腰桿挺直得偉擎天之柱,他好聞的氣息和粗獷剛硬的氣勢猶如一座大山,穩穩地包圍著、保護著她。

    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覺得好安全、好安心、好快活,就算天塌下來也用不著害怕。

    如影隨形的死亡陰霾,彷彿也在他面前退避三舍。

    反正,在這一刻,她就是很想抱他就對了!

    蕭縱橫胸口熱血澎湃鼓蕩,他有一絲遲疑地環上了她纖小的肩頭,然後,就再也放不開了。

    在這一瞬間,他才發覺自己的心又重新活轉過來,恢復熱烈激盪的跳動了。

    身處戰場之時,他曾感到悲憫,卻從不曾感到困惑與迷恫。

    也從來不會對於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行動,感覺到宛如置身雲端與迷霧之中,被深深的喜悅與濃濃的迷惑同時困擾著.

    可是在她的身邊,他卻時時感受到心頭滋味酸甜奠辨,複雜與掙扎不斷在拔河。

    她是長公主。

    而他是奉命結束她的離宮出走之旅,要逮她回宮的人。

    可是他竟然跟著她一路到了杭州。

    「蕭大哥,你看我!你看我!」

    蕭縱橫聞聲抬頭,微笑地看著在長滿了紫色小花的原野上,那個快樂地奔來跑去的小人兒。

    她蒼白的小臉因興奮和奔跑變得紅通通的,小手拉著一隻線軸,棉線的另一端緊繫著飛在天空中的簡陋紙鳶。

    他笨手笨腳做出來的紙鳶,她卻如獲至寶,開心地放了起來。

    蕭縱橫心頭一陣溫暖,紊亂矛盾的心情瞬間如斷線風箏般遠揚而去,雙眸笑意隱隱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笑得像個孩子的歡容。

    他也忘了,她是幾時開始喚他蕭大哥,而不是蕭將軍。

    「喂,當心——」他團起雙手放在嘴邊喊,忍不住叮嚀。

    「我很好!」繡月高興地大笑.  「好好玩哦!你真是做紙鳶的高手,你瞧,它飛得又高又遠!」

    他不是做紙鳶的高手,是她的快樂感染了那只簡陋的紙鳶,讓它彷彿有了生命力般,盡力為她在天空中飄揚飛舞。

    只要能夠博得她一笑,只要能令她感到歡喜,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他突然歎了一口氣,想起了不久前,他和公主還在皇上面前信誓日百一,怎麼也不肯接受聖旨指婚,而現在……

    可是現在,她改變心意了嗎?

    蕭縱橫望著那一頭又笑又跑、氣喘吁吁的她,心下有些志下心迷惘起來。

    「恩公,」老魯在一旁烤著香噴噴的野雞,手肘忍不住撞了下他。  「你和李姑娘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日久生情了吧?」

    他回過神來,觀骨不自然地泛紅了。  「沒有的事。」

    公主金尊玉貴的清譽,怎能隨便遭受誤解?就算對象是他……尤其對象是他。

    他低低一歎。

    蕭縱橫實在是自慚形穢,他只是個武夫,自小不愛習文愛習武,爭戰多年雙手染血,結下的仇敵更是多不勝數,又怎有資格配得起冰清玉潔的公主?

    他願意拚死用性命護衛她、守候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傷害她,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能,也什麼都不是。

    他是軍人,只要邊疆有敵來犯,隨時都要將腦袋別在腰問,衝上戰場殺敵衛國,隨時都要有戰死的心理準備,這樣的他,又如何能給她安定而永恆的幸福?

    他眼神蒙上一層淡淡的黯然憂傷。

    杭州真的好美。

    綠柳如絲,遊人如織,到處都是春天生氣勃勃的氣息。

    他們在杭州最大的「一剪秋水樓」住下,剛剛放下了包袱,繡月就迫不及待跑去敲他的門。

    「蕭大哥,開門開門!」她一張小臉滿是期待與快樂。

    門打開,蕭縱橫神情溫柔地注視著她,寵溺地摸了模她的頭。  「怎麼了?不累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我一點都不累。」最近她也不知吃了什麼神丹妙藥似的,體力特別好,尤其一看見他就精神百倍。  「你陪我去游西湖好不好?」

    「好。」他微笑點頭,  「可是你要先睡個午覺。」

    「不要啦。」好不容易來到杭州,怎麼能把時光浪費在睡覺上?

    「不行。」他濃眉一挑。

    她張口欲言。

    「李姑娘,你還是聽恩公的話吧,萬一你又累病了可怎麼辦?」老魯不知自哪兒冒出來,熱心地喧呼道。

    「可是我真的不累,現在一點也不想睡。」她睜著照照生光的大眼睛,  「看!我的眼睛多麼有神哪!」

    他有一絲想笑,神情依舊嚴肅。  「不、行。」

    她小臉垮了下來,慧黠的眸兒陡然又骨碌碌一轉。  「除非你哄我睡。」

    「公……」他別了老魯一眼,及時嚥下對她的稱謂。  「李姑娘,你都這麼大的人了。」

    「是你叫我睡的。」她得意洋洋,一攤小手。

    「所以當然你要負責啦。」

    「對對對,恩公你要負責。」老魯在一旁湊熱鬧。

    蕭縱橫又好氣又好笑,濃眉微皺。  「老魯叔,你不是今幾個就要起程回京了嗎?」

    「喔,對哦!」老魯這才想起自己拎好了包袱,連忙陪笑:  「那我就不妨礙你們小兩口了,山高水長,珍重再見喲!」

    「老魯叔,你回京一路上可要小心哪。」一路走來,繡月已經對這個老實可愛的老魯叔產生情感了,不禁有些依依不捨。  「將來我回京後,一定去找你喝茶聊天嗑瓜子,你可別裝作不認得我喔。」

    「李姑娘,這是哪兒的話?」老魯也鼻頭發酸,眼眶紅紅。  「就怕你玩得太高興,都把老魯我給忘了……不過別的不說,你們倆要是將來開花結果了,可千萬要記得請老魯我喝一杯喜酒哦!」

    繡月小臉頓時湧起了滿滿的紅霞,嬌羞地拍了老魯一把。  「哎喲,您老就別那麼老不正經了,說的是什麼呢?」

    「保重。」蕭縱橫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隨即溫和地對老魯道。

    老魯就這樣帶著滿滿的祝福和腰間鼓鼓的酬金,起程回京了。

    繡月感懷地望著這個老好人離去的背影,心頭止不住微微的惆悵。

    下次,她還有機會見得著老魯叔嗎?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神情變得落寞,心一動。

    「沒什麼。」她硬擠出一朵笑,連忙藏起了難過。

    他注視著她,眉心微微糾結.她看起來明明就是在強顏歡笑。

    「走吧。」他突然道。

    「走?走去哪裡?」她愣了下。

    「哄你睡覺。」他有一些不自在地道,率先往她房間方向走去。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嗎?」繡月眨了眨眼睛,頓時眉開眼笑的追了過去。  「是唱曲兒嗎?說古記兒嗎?」

    蕭縱橫尷尬得胎龐泛紅,生硬地道:  「不唱曲兒。」

    「那就是說古記囉?我要聽西廂記!」她熱切道。

    「沒有那種東西。」

    「那你要講什麼?」

    「孫子兵法。」

    「啊?」她忍不住哀哀叫。  「不要啦!」

    不過最後事實證明,兵書除了有克敵致勝的效果外,還同時兼有催眠入睡的神奇妙用。

    她才聽他念了第一頁,就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西湖畔,絲絲垂柳像碧綠色的緞子,隨風輕拂過剔透的湖面,蕩漾起陣陣的漣漪。

    四周騷人墨客,踏青遊人無不穿著薄軟飄逸的衣裳遊湖,就只有繡月穿著厚厚的粉紫色冬裳,還罩著一件紅色大氅。

    「好熱。」她伸手褊了褊嫣紅的臉頰,嘀嘀咕咕。  「咳咳咳……」

    熱什麼?瞧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就連大太陽天也仍然止不住喘咳。

    「流汗總比受寒好。」蕭縱橫還倒出一顆人參養氣丸在掌心,拈起送到她嘴邊。  「吃。」

    「可是今幾個太陽好大,我體內的寒毒不會發作,也不會染風寒的啦。」她埋怨道,但還是乖乖張開小嘴。

    他日不轉睛地看著她吞服了藥丸後,又斟了一杯水遞給她。  「喝。」

    她喝著水,還是忍不住抗議了。  「喂喂,我們現在就坐在西湖邊最有名的「小泉居」  ,竟然沒有喝他們名聞天下的翡翠眉茶,吃他們用一品茶心烘製出的空空餅,真是太糟蹋這樣的美好時光了吧?」

    「茶與藥性相沖。」他簡短地解釋。

    「可是……起碼也要嗑嗑瓜子、剝剝花生吧?」她哀怨地看著隔璧桌的隔壁桌再隔壁桌…

    …人家每桌滿滿都是茶點,就只有他們這一桌空空如也。

    蕭縱橫跟隨著她的目光,忍不住微笑。  「半個時辰後,他們點的,我們統統也點,好嗎?」

    她眼兒一亮:  「好,賴皮的人是小狗。」

    「是小狗。」他同意。

    繡月這才心滿意足地喝著淡而無味的水,愜意地環顧著美麗的湖光景色。

    徐徐的春風憑風僅水,暖暖又帶著一絲絲清涼撲面而來,她不禁舒服地閉上了雙眼,全心感覺著這潔爽舒暢的美麗辰光。

    她慵懶舒適得想要伸一伸懶腰,想要乾脆蜷縮在他寬大而溫暖的懷裡,沉沉地睡掉一整天,也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蕭縱橫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神裡不知不覺地凝聚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憐惜。

    憐卿宛若湖心草,一寸爭生一寸濕……

    她小小的身體裡.有著不服氣也永不熄滅的生存意志,可是殘酷的病魔偏偏不願放開手,硬是要將她指在指尖之間,讓她在感受著生命的快樂之時,卻又無法擺脫、忘懷死亡的陰影。

    他胸口起初有一點點疼,隨即痛楚感漸漸地擴大到五臟六腑。

    蕭縱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將她冰涼的小手緊緊包覆在自己的掌心裡。

    繡月驚訝地睜開明亮烏黑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怎麼了?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好?還會主動牽她的手?

    面對她滿眼的驚喜與詢問之色,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握緊了她的小手,  「暖點了嗎?」

    她心頭湧起一陣暖洋洋的熱流,小臉感動地望著他。

    原來,他還是怕她冷著了。

    雖然她是金枝玉葉,從小在宮中備受寵愛與保護,可是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她是如此深深慶幸著自己還能活到現在的。

    能活著,能遇見他,能感覺到有人這樣的關懷著她……真好。

    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滾滑落她的雙頰。

    蕭縱橫頓時慌了,雙手急忙捧住她小小的臉龐,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還是還是微臣冒犯了?」

    「不,不是。」她哽咽著猛搖頭,淚水撲簌簌的掉下來。  「我只是……很開心。」

    他心疼地凝視著她,沙啞低問:  「既然開心,為什麼要流淚?」

    她將臉埋入他溫熱粗糙的掌心裡,笑了,模糊地低語,  「傻瓜。」

    人若太開心,也是會哭的……這就叫喜極而泣。

    蕭縱橫不明所以,全身僵硬地動也不敢動,大掌就這樣出借給她,因為深怕再有個動靜,又會不小心弄哭了她。

    春風習習,楊柳彎彎,湖面被吹皺了一圈圈水紋,彷彿在取笑這一個力拔山兮的大英雄,竟然會笨得弄不懂那一個小女兒的心哪!

    繡月已經在杭州玩瘋了。

    雖然每天被蕭縱橫耳提面命盯著要吃藥,雖然時不時就要被他抓起來叨念一番身體保健的重要性,她還是很開心,非但沒有影響玩樂的好心情,反而還覺得有種奇妙的窩心甜蜜滋味。

    說也奇怪,她平常最討厭被侍衛亦步亦趨、緊緊跟隨著,好像走到哪裡都要被個車頭看管住一樣,一點也不自由。

    可是現在她卻老是回頭偷偷看他,非得確認他真的貼身保護著自己,才會感到安心滿足。

    假若稍有片刻沒有瞧見那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就莫名惶惶不安起來,好像心缺了一角似的。

    就像今天晚上,他說要去辦一點事,卻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繡月就不斷在他房裡這邊摸摸那邊摸摸,心神不定。

    「搞什麼鬼?」她忍不住走到房門邊左右張望,只有看到幾個甫夜遊回來,猶在大談闊論的傢伙,不禁心煩地一把關上門。  「到現在還不回來,是給路邊的小狗叼走了嗎?還是掉進糞坑裡了?」

    他就這麼安心把她獨個兒扔在客棧裡,不擔、心她的安危死活嗎?

    「難道他不知道像我長得這麼天真活潑又可愛,是很容易就成為歹徒覬覦的對象嗎?」她懊惱地一屁股坐在他迭得整整齊齊的床褥上,越想越氣,故鴦在上頭滾來滾去,把棉被弄得亂七八糟。  「討厭!討厭!」

    她氣喘吁吁的趴在被子上,累到伏在丹青色的被褥枕頭上一動也不動……突然間,她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哎呀,這些被褥枕頭上,隱隱約約有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光是這樣趴在他的枕頭上,好偉就可以感覺到他在身邊一樣。

    沒魚蝦也好。

    繡月當下做了一件連自己也沒發覺的蠢行為——

    她偷偷抱走他的枕頭,然後就歡天喜地跑回自己房裡去了。

    半個時辰後,拎了兩包珍貴老山參回客棧的蕭縱橫,一踏進房裡,就看到床上凌亂不堪的景象。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他睜大眼睛。

    究竟是誰把他的床弄得一團亂?

    而且……他的枕頭呢?

    隔天早上。

    繡月容光煥發,笑咪咪地喝著廚房剛燉好的人參老母雞湯。

    啊,每一天幸福的泉源就來自美味的早飯……

    「咦?你怎麼不吃?」她大啖到一半才發現他筷子動也未動。

    「公主,待會兒你用完膳,我們就換一家客棧吧。」蕭縱橫嚴肅地看著她。

    「為什麼?我覺得這兒不錯呀,又乾淨又舒服,還離西湖這般近。」她吃得小嘴油油的,一臉不解。  「為什麼要換?」

    「這客棧不乾淨。」他微蹙眉。

    她手上的湯匙掉了下來。  「客棧鬧鬼?」

    「不,不是那種不乾淨法。」他失笑的搖搖頭,復又認真地道:  「也許是客棧裡的住客複雜,或是夥計們手腳不乾淨,昨夜我的被褥一團亂,連枕頭也丟失了。」

    若不是他都將貴重之物,例如銀票、銀兩和兵符貼身帶著,房裡只有幾套換洗衣衫,否則恐怕早也一併遺失了。

    他並不擔心個人的安全問題,卻擔憂萬一那個毛賊宵小今晚改而盯上她了,那該怎麼辦?

    「枕頭?,一團亂?」繡月神色頓時心虛尷尬了起來。  「呃,那個……那個……」

    蕭縱橫濃眉微挑,眼帶詢問地啾著她。

    「你的枕頭是我借走的。」她吞吞吐吐,耳朵紅了。

    他詫異地看著她。  「為什麼?」

    總不能承認是戀上了他的味道吧?繡月臉兒紅通通,只得胡亂講了個借口。

    「你的枕頭比較軟。」

    他眨眨眼睛。

    「客棧掌櫃有私心,他都給你比較好的。」她硬著頭皮道。

    「公主,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我請掌櫃的換一個軟的枕頭給你。」他眸光照照地凝視著她,不禁笑了。  「何必委屈用我使用過的呢?」

    就是他用過的才靈啊!她昨晚不知有多好睡哩……

    繡月差點脫口說出這些羞死人的話,小手賣力地褊了褊發熱的臉頰,臉紅心跳,趕緊轉移話題。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我去杭州各大藥鋪買陳年老野山參。」

    她一怔,低頭看著面前這盅參味香郁的雞湯。

    「就是給我喝的嗎?」

    他點點頭。

    可惡,每次都害她鼻頭發酸,眼眶發熱…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抑下感動得亂七八糟的情緒。  「謝謝。」

    待會兒又要害得她失控忘情地衝進他懷裡,把眼淚鼻涕全扶到他身上去了!

    太慘了。

    繡月彷彿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正一寸寸地淪陷……

    「公主毋須道謝,這只是我應該做的。」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

    繡月看了看參湯,再看了看他粗獷陽剛的臉龐,突然哇地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蕭縱橫頓時慌了手腳,急忙用袖子替她擦眼淚。  「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啦……哇……」糟糕了,她真的再也沒有辦法把他當一個兄長、一個將,甚至是一個大官來看待了。

    搞不好今天晚上她連他的棉被都會肖想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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