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說玉石……」正在削水果的手顫抖。
「是啊!五王爺親自確認過,那是養命石無誤,所以我把玉石拿去給若梅戴上,果若如王爺所言,養命之人胸口一片瑰紅,若梅才戴上不久,那胸口就紅了呢!不保如此,她連氣色都馬上好轉呢!」余煙一坐下,就開始挑著茶几上多種口味的糕點,發亮的臉上充滿喜悅。
一把刀子連同水果滾落地,小佟全身發寒,面色蒼白,猛然抓住余煙,「小姐!你拿下來多久了?」
她正拿起一塊圓圓的小糕點,就被小佟給撞掉了。
她望著地上的水果和刀子,狐疑地望她一眼,顰眉道:「小佟,你不要又說玉石對外人有害這種話來騙我,我親眼所見若梅的變化,再也不信你和娘的話了。」
「小姐……你不能把玉石給若梅小姐……我們騙你……是不得已的,我去把玉石拿回來!」小佟眼眶通紅,落下淚來,她急忙抹去,她得快點,再遲就來不及了。
「小佟!」余煙急忙拉住了她,「不許你去拿,那養命石,那是養命石你懂不懂!若梅有了養命石就能夠好起來,它可以治好若梅啊!」
小佟轉過身,望著小姐充滿生氣的臉兒,拉開她的手,「我一直知道那是養命石,也知道養命石的奇效。」
余煙愣了一下,雙手趕忙拉住她,她無法置信,「小佟!你既然知道為什麼要隱瞞,你知不知道若梅很需要它?」
「但是小姐更需要啊!」
面對小佟激動大嚷,余煙有些訝異,她想了想,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那是爹的遺物,但養命石既然能用來救人,就應該把它交給需要的人。」
「小姐……」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為什麼小姐還不明白?她答應夫人不能說,但是小姐已經把養命石給了人,要是再不說就遲了。她緊緊握住她的手,眼淚模糊了眼,咬牙道:「小姐,你才是真正需要養命石的人……你需要養命石!才能保命!」
你需要養命石,才能保命……小佟說什麼?
余煙望著她激動淚流,半天反應不過來。她不明白小佟在哭什麼?她在胡說些什麼?
小佟抹去眼淚,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小姐,夫人深知小姐的善良,她就是擔主有一天你不顧己身養命石給了人,才隱瞞著養命石奇效,欺瞞小姐。夫人一南交代小佟,養命石不能離身才能保小姐性命,每日脫下不可超過一個時辰,否則對小姐身體將有重大影響。」
余煙低著頭,小佟把她的手握得好痛、好痛,小佟好激動啊,害她的心臟也跟著跳快了,心底深睡覺像打開了黑色漩渦把她整個人捲進去,她感覺到腦袋暈眩無法思考。
「……你胡說。」她好得好……
「小佟不可能拿小姐的生命開玩笑!」要怎麼說她才肯相信?小姐把養命石取下來多久了?不能再拖下去,「我去把玉石拿回來。」
房門外溫煦光芒鋪灑進來,小佟的背景投入其中,余煙一怔,搶先一步把門關上。
「小姐!」
余煙背靠著門,心跳得好快。她得冷靜下來,冷靜上來好好想,好好想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得靠養命石才能保命?小佟不像說謊,但是有哪裡不對勁,不太對……
「小佟!」她忽然雙眼發亮,臉上欣喜,笑著說:「小佟,你一定是被娘騙了,王爺說了,拿養命石之人胸前會有一片瑰紅色,可是我沒有啊。」她鬆了口氣,不禁埋怨道:「肯定是娘騙人,還說玉石對外人有害呢,事實卻相反啊。」
小姐太天真了,夫人不可能拿自己女兒的性命說著玩,小姐要怎樣樣才會明白呢?
「這一點小佟並不清楚,但是小佟相信夫人的話。」她咚地一聲在余煙面前跑下來,連叩了三個響頭。
「小佟!你在幹什麼啊?」她驚詫,趕緊阻止她,心慌地看見她額頭立刻腫了起來。
「小姐,請讓小佟去把玉石拿回來!」小佟一臉堅決,倘若小姐不肯,她就繼續叩頭直到小姐答允。
「小佟!」余煙跪下來抱住她,心急地摸著她的額頭,一眶眼淚掉了下來,連忙說:「小佟,你看,我都沒有事啊,取下玉石,我一樣好好的,若梅需要它啊。」
小佟望著她紅潤氣色,精神奕奕,卻無法安心,「小姐剛從梅花閣回來,拿下玉石不超過一個時辰吧?」
余煙無言,她是說對了,但是她從小到大連小病都沒生過,就連身強體壯的阿風的爹都染過風寒,那時她也都好好的。她這麼健康啊,要她相信她是靠玉石保命如此荒唐事,那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皺眉,心裡篤定相信德親王的話,就憑他說養命石的特點,說得絲毫不差,而且長得好像……唔,沒空想這個。
唉,好到底要怎麼說,才能說服小佟——
「小姐若不答應把玉石拿回來,小佟辜負夫人重托,只好以死謝罪!」小佟忽然推開了她,撿起地上的刀子,兩手緊握刀柄猛往腹部而下。
「小佟!」余煙驚叫,猛拉住她。
刀子刺穿了小佟的衣服,刀尖刺到小佟的服務部,差那麼一點點就直接捅進去了。
余煙臉色發白,猛奪下刀子,雙手不停顫抖……
「你這……你要嚇死我……你……」她懼怕得心臟跳不停,話說得不完整,抽抽噎噎了半天狠狠哭了起來。兩人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她一直以丫環自局面,跟在她身邊從早忙到晚,這樣還不夠,現在還要為她把命送了……「你怎麼這麼傻啊!」
「小姐,我去把玉石拿回來。」小佟起身,打開房門跑出去。
余煙一怔,叫不出口阻止,一股莫名的不安浮上心頭——
小佟彷彿和她心有靈犀,在門外停住腳步,轉過身說:「小姐,你放心,我會找好借口,不會把實情說出來的。」
實情……她靠養命石才能保命這件事?在她怔仲的當口,小佟已經跑出去了。小佟,我根本就不相信啊……她腦海不停浮著小佟方才激烈的行徑,一心擔心著額頭和腹部的傷,雙手放掉了染著小佟鮮血的刀子,整個人虛脫地坐在地上。
她不得不承認,她很憐惜若梅,但是她更不能失去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佟……
夕陽染紅了天空。
秋高氣爽,人愁煩。
來到睿陽城後,她常到西城門的柳陽湖看日落。
後來小佟把養命石拿回來了。
她說她看到了死去的老爺的鬼魂,老爺對她咆哮怒罵,說她沒看好護好小姐讓玉石離了身,所以重重責罰了她,命令她來向若梅取回玉石。
可能是她傷痕纍纍的模樣把睿陽郡王府裡的每個人嚇壞了,相信了她老爺顯靈之說,若梅急忙把養命石拿下交給她。
任她說破了嘴,小佟仍然相信娘的話,深信不疑,這裡離天崖山太遠了,來回一趟要花去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因此無法向娘求證。
其實要證明玉石對她有沒有影響,有個方法很簡單,她可以把玉石拿下超過一個時辰,只要她安然無恙,養命石從此就可以借給若梅了。
可是自從那天以後,小佟對她緊迫盯人,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試。
她說服了小佟,讓若梅每天戴著一個時辰,多少能幫助她的病情。
這一個多月下來,確實對若梅有許多幫助,她現在偶爾能夠走出梅花閣,尤其是戴著養命石時,她不再面色蒼白,能夠多走一些路……可是,她終究無法痊癒。
聽小翠說,若梅一到夜裡還是又喘又咳得厲害,還是吐。
「小佟到處找你,我跟你說過這裡不太安全,你不該一個人跑來。」
柳樹吹拂,傳來一個不悅的聲音。熟悉的低沉嗓音,她不需回頭都聽得出來,是連掌鳴。
「我偶爾也想要單獨一個人啊。」她坐在湖邊,伸手摸了摸脖子。養命石此刻在若梅那兒,她等足一個時辰再回府裡,以後小佟就可以安心了。
連掌鳴站在她身後低頭瞅著她,「你怎麼了?」
她望著紅艷的天空,頭往後仰,目光對上了他,「掌鳴,你明明知道小佟說謊,如果若梅戴了養命石也許不久就能和常人一樣了,你為什麼可以保持沉默,都不問呢?」
連掌鳴瞅著她良久,似乎不懂她為什麼會被這種問題困擾。
「你對若梅那麼關心著急,我想你若非有逼不得已的若衷,不會吝於交出養命石。」
余煙一怔,眼眶瞬間熱紅,她起身投進他懷裡。
他應該漸漸習慣了她的橫衝直撞,投懷送抱,但仍免不了面紅耳赤,雖說四下無人,終究不是在書院裡只有兩人獨處,他急忙伸手想推開她——
「我真的想把養命石給了若梅,我真的希望這麼做,但是……」
但是……什麼?他的手擺在她細腰上,停了下來。
他仰起臉,一雙比秋色湖水還柔媚動人的眼眸直望著他,嫣紅的唇色,飽滿柔嫩的嘴唇,小嘴微張,絕艷容顏在一片戲霞中更為誘人。他情不自禁地瞇眼,雙手緊握了她如柳般細的腰身。
她踮起腳尖,雙手勾住他後頸,柔嫩紅唇貼上他的嘴唇……
內心一陣猛悸動,他緊抓著幾乎丟失的理智,全身僵硬難以動彈,無法自她意亂情迷的索吻中抽拔離開,又拋不掉世俗枷銷府身狂吻她。
心跳著他完全陌生的節拍,令他莫名其妙恐懼,深怕失去控制,行為失常,他……最近是怎麼了?
雖然德親王待不到幾天就離開了,他卻經常想起余煙看著德親王時直亮的眼神,莫名地氣怒。
這是自然的吧,余煙到底是他自幼訂親的未婚妻子,頂著他未婚妻的身份卻用那種眼光看著別的男人,這是丟他的臉……只是如此,他應該訓她一番,教她日後行為謹慎才行……
他瞇眼,內心騷動不滿她晴蜒點水的吻,只是輕貼他的唇,一點也不能令他滿足。她微張的小嘴不停發顫,明明是主動吻他的人,卻自己發抖得厲害,他張嘴正欲含住她的唇——
她的腳跟放平,從他身上滑了下來,兩手離開了他的脖子,紅著臉低下頭,「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這要。」
連掌鳴咪眼瞅著她,空虛了的胸懷一下子變冷了起來,心臟慢慢回歸下正常速度,他兩手交握到身後緊緊握住,轉開了一張薄臉皮不言不語。
「掌鳴,你不要生氣,我以後會盡量提醒自己不要對你動手動腳……唔,你不喜歡這種說法,那我應該怎麼說……不要對人角非分之想嗎?」她眼一亮,猛抬頭對著他笑,「掌鳴,我說對了嗎?」
連掌鳴瞥她一眼便連忙轉過身,冷斥道:「胡言亂語。」
余煙眨了眨眼,轉頭望一眼紅艷艷的夕陽,又回過頭望著他直挺挺的背影,故意帶著促狹的笑意說:「掌鳴,夕陽把你的臉染得好紅哦。」
只聽見連掌鳴連連輕咳的聲音,讓她的笑顏更加燦爛。
糟糕,她的手好癢,差點又忍不住上前抱住他了——
「余煙!」上頭傳來連掌鳴怒斥的聲音,抓掉了好兩隻手。
她一個站不穩,摔倒在地。掌、掌鳴……我不是故意的,我沒要抱住你啊,我只是……
怎麼突然天搖地動,天地黑暗了……
「余煙,你沒事吧?」他以為是他太用力,害她跌倒了,伸手拉起了她。忍不住對她訓斥,「規矩點……在外頭不許胡來。」
若是平常,她絕對能發現他異常的轉變,聲音裡已有軟化,已經不像過去冷硬無情,但此時……
她順著聲音抬頭凝望他,心跳著巨大的恐懼正要問他,為什麼天突然暗了,是夕陽下去了嗎?為什麼天搖地晃,令她難以站穩,怎麼他沒影響嗎?
她張口正要問,一道紅色光芒突然刺了眼,好猛然瞇起,看見他模糊的臉逐漸清晰了起來……她看見了。
「你又怎麼了?」她一臉詫異地望著他,眼睛瞪得奇大,他皺起眉頭。
「掌鳴,剛才——」她望著柳樹迎著風搖曳,湖面平靜,一顆心猛刺了下,張口無言。
「余煙?」
「夕陽……快下山了,我們回去吧。」
她出來一個時辰了嗎?……養命石,對她真有影響?
……是巧合吧?
天色未暗,睿陽郡王府紅門大門,迎接郡王與未來郡王妃回府。
兩馬兒匹一前一後進入府內,停在前庭廣場,余煙跳下馬兒,小佟跑了過來。
望著小佟哭腫的雙眼,她一愣,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捧住肚子咧嘴大笑。
「哈哈哈,好像桃子哦。」
小佟不理會小姐的取笑,急急忙忙把養命石掛上小姐的脖子,正欲塞進衣服裡,臨時想起大庭廣眾,多雙眼睛正望著兩人。
她彷彿才看見小姐身邊還站著連掌鳴,趕緊欠身,「小佟見過郡爺。」
「嗯,余煙累了,帶她回房休息吧。」他說完,看總管一眼,便走進屋裡,身後總管趕緊跟隨。
「小姐你……」小佟一陣緊張想問她有沒有事,在余煙的瞪眼下,她趕緊閉嘴,憂心地把小姐從頭看到腳。
余煙貼近她,在她耳旁低語道:「我好得好。」
她拉起小佟的身,神采奕奕地拖著她快步走,「我餓了呢,先陪我回房換衣服。」
小佟跟著蹌了一下,拉高裙擺疾步跟著小姐,望著小姐和平常並無兩樣,這才放下心,鬆了口氣。
回到房裡,房門一關上,小佟急急忙忙把養命石塞進小姐衣領內。
「夫人交代,養命石得貼近胸口戴著才能發揮效果。」她邊說邊幫小姐把衣服拉好。
余煙望著她的動作,一臉若有所思,半天沒有開口。
「我把養命石拿去若梅小姐那兒回來後你就不見人影,馬房裡少了一匹馬,侍衛說你單獨出去了,後來郡爺就出去找你,你可知道我一聽整個人都嚇傻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想把養命石讓給若梅小姐,你做這種事有沒有想過我——」一隻手忽然摀住了她的嘴巴,她抬眼望向小姐。
「我只是想一個人出去透透氣,你瞧我不是盡快趕回來了嗎?而且你看,雖然超過一個時辰,我一點都沒有影響,我早說過是娘騙人了。」
她望著小姐,確實看到她整個人好好的,看起來真的不受影響,心裡確實也對夫人的話產生了動搖,不過事關小姐生命,她絕不可輕忽。
「不管如何,小姐還是聽夫人的話,老實把養命石戴著,免得小佟提心吊膽,下次小姐不可再做這種事了。」她拿掉小姐的手,瞪著小姐警告她。
「是是是,下次我出門都跟你報備,好嗎?」她吐舌扮鬼臉,這才是逗笑了小佟。
只不過是一瞬間的暈眩,巧合罷了,她可不要跟小佟一樣被養命石搞得神經兮兮。
深秋,楓葉紅。
睿陽郡王府裡,最近喜氣洋洋,熱鬧了許多。
下人們都感覺到了,自從未來的郡王妃住進來後,這向來威嚴肅靜的郡王府好像打掉了無形的藩籬似的,繁多嚴明規條因未來郡王妃隨興不拘小節的態度而模糊,一群婢女每天看著未來郡王妃率真開朗的笑容,不自由主也跟著開懷起來……李總管深深扯著眉頭,表情帶著困擾,白髮多了不少。
這裡是郡王府,可不是一般的大宅院子,一群丫頭嘻嘻哈哈,態度鬆散,成何體統!
但是他是總管若當著未來主母面訓斥那群沒了禮教的丫頭,他豈不跟這群丫頭一樣失了分寸。
連掌鳴坐在案前,望著總管,雖然面無表情,習裡已是一陣不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總管躬著告退,轉身正要出書竹院,冷不防和衝進來的余煙撞個正著——
「哎喲……好痛。」她跌撞在地,摔了四腳朝天。
「余小姐——」總管是練家子,身體像鐵打的,他方才旋身這衝撞力道不小,不免擔心撞傷了她。
「嗚,好痛哦……」她站不起來了。抬頭看見總管怕恐的臉色,她立即忍下疼痛,咧嘴笑著說:「李伯,早啊!對不起,怪我莽莽撞撞的,不過很高興看你身子如此硬朗,阿風的爹說情緒會影響身心健康,每次看你皺著眉頭,我都好擔心呢,這下子我就放心多了。」
李總管一怔,愣在當場望著她。沒想到余小姐會擔心他這老僕的身子,內心不由得一陣暖熱了起來……
「余小姐,你——」
「總管,你下去吧。」連掌鳴走過來,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瞅著總管伸出的手,冷淡道。
「是,」總管不免憂慮地望了余煙一眼,他希望府內維持過去嚴明紀律初衷不變,只是現在他希望主子別太苛責余姑娘才好……否則他就罪過了。
余煙緊緊握著連掌鳴的手,望著總管的背影,忍不住又喊道:「李伯,你不用擔心,我從小到大撞慣了,沒一的。」
總管回頭笑了一下,看見主子不悅地瞪著余煙緊抓不放的手,他趕緊轉身,急忙退出書竹院。
「嗚……好痛,掌鳴,這個撞得不輕,我屁股好痛哦。」她拉著他的手,一手毫不優雅地揉著屁股。
連掌鳴漲紅了臉,甩開她的手轉過身,惱怒地斥道:「你幾時才能改掉魯莽性子,你可知道你來此後,府裡已經沒了秩序!」
她緩緩停下手,一臉無辜地望著他生氣的背影。
「須知你是未來主母,你行為輕率,不守禮教,府內丫頭們有樣學樣,你讓總管有口難言,造成困擾,你何時才能懂事些!」
她臉白了,內心跳著莫名的恐懼和慌亂,站在那兒不知所措,這是掌鳴第一次嚴厲訓斥她,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掌鳴對她如此不滿意……她是多少感覺到掌鳴偶爾的不高興,她沒想到原來掌鳴一直都在忍受她……
連掌鳴扯起眉頭,察覺自己口氣不善,不過這也是為了她好,等他們成親,她就是府內主母了,總不能一直像個長大不大的孩子,和丫頭們嬉鬧在一起,她得快點學會如何主事,才能當個稱職的郡王妃。
「余煙,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是。「她輕聲回答。
連掌鳴這才滿意地轉身,卻望著她,內心猛刺了下,一顆心緊縮疼痛了起來。
她的臉兒低垂,眼淚如斷線珍珠一顆顆滑落臉頰,她咬著唇瓣沒哭出聲,卻把下唇咬出血來了,她還緊咬著不放。
「余煙,快把嘴張開。」她立刻命令她。
余煙連眨了好幾個眼睛,才緩緩張開了嘴巴,鬆掉差點被她咬出洞的嘴唇,當下鮮血染紅了唇。
「你……你到底在幹什麼?」連掌鳴惱火地怒斥,心裡卻後悔不已對她大聲責罵,他一時氣怒忘了她雖然性情率真直爽,可心性善良柔軟,根本禁不起他的嚴厲指責。
「我……我不知道你這麼生我的氣嘛……我知道了,我下次不再纏著你,也不再抓著你不放,我也不再突然吻你了,……我以後……我以後會注意的。」她扁著嘴哭,最近老是貪睡,直到太陽高高昇起後她才起得來,每天急急忙忙跑來,有時晚了他也走了,今天又深怕錯過好不容易獨處的機會,她才跑得那麼快,撞到了總管,剛剛那一撞,她到現在都還好痛啊,「嗚……掌鳴,我會改的,你不能不要我……」
她抬頭,一雙淚眼勾鎖著他。
他一臉緊繃,正抹去嘴唇的血,聽見她悲憐哭訴,頓時雙眉緊銷,「我幾時說過不要你了?我是要你注意你的言行,隨時都須謹記你是未來當家主母,行為不可輕率……書竹院內,只有你我就另當別論。」
他看著她那雙不懂掩飾情緒的眼瞳頓時燦亮,方纔的愁去慘霧仿發幻夢,心不覺跟著寬了,嘴角隱隱揚起一抹溫柔。
書竹院內,只有你我就別當別論,余煙只有這句話聽了進去,才剛信誓旦旦說要改的話,一下子全拋到九霄去外。
「掌鳴,我愛你。」深怕他不知道,她大聲宣誓,還跳到他身上四肢緊巴著他,抱著他又親又吻。
「余煙!」他氣急敗壞,一陣氣惱,正要把她從身上拉下來,卻見她忽然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余煙——」
「好痛!……剛剛真的撞得我屁股好痛哦,你又不准人家揉。」她在他的攙扶下,緊緊抓著他的手才站得起來,望著他,他的臉在面前模糊擴散搖晃。
「……那麼痛嗎?」她臉色怎麼這麼白?
「是啊,好痛。」第幾次了,自從小佟不再緊張兮兮盯著養命石戴回到她身上的時間,她暈眩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有時更會突然看不見,聽不見……
「……我幫你揉吧,哪兒?」站都站不住,剛才那一摔怕真傷著了好。
「嗚……這裡啊。」
養命石,真的是她的保命石嗎?她瞇起了眼,連掌鳴的身影忽兒清晰,忽兒模糊,搖搖晃光,她摸著胸口藏在衣服內的養命石……如果失去養命石……她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