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的囚徒 第63節 某位特定的人選
    "說下去,傑裡。王后跟你談到吃豌豆了?"

    "是的,非常認真。吃豌豆的時候,根據王后的說法,除了英國人,歐洲人的叉都是用來承載食物的:叉子彎曲的那一邊對著盤子,叉尖向上。然後,用刀把豌豆推到叉子上去。王后指出,英國人雖然也一隻手拿叉,另一隻手拿刀,但是他們把不換手發揮到了極致:叉尖始終指向盤子,就像戳肉片那樣。結果,在英格蘭,吃豌豆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土豆泥作為黏結劑,以防止豌豆掉下來。"

    塞萊斯蒂娜哈哈大笑起來。"傑裡,我真不敢相信!王后怎麼會大談豌豆的?"

    "這是由我的吃法引起的。她注意到我是典型的美國人——第三種人的吃法——他們用餐具的方法被她稱作最耗費時間的方式。她指出了我吃肉的方式:把刀放下,另外一隻手拿起叉子;吃一口,然後,換回去;再這樣,直到肉吃完為止。你知道她最後問我些什麼?"

    "說下去。"

    "她說,據說美國人是很講究效率的,怎麼不請一位時間和行為專家進行一些分析,假如美國人全都像歐洲人一樣吃東西的話,美國的生產力會提高多少呢?我回答說,美國人想要吃得慢一些,他們鼓勵人們在宴席上盡量多對話。她對此很欣賞。"

    "這就是你們全部的談話內容?刀、叉和豌豆?"

    "不。"

    "還談了些什麼?"

    "我講演完畢,離開話筒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她問我關於蜜月的那段話是個假設還是我心裡真有某位特定的人選?"

    "你說什麼?"

    "我告訴她我講的是真話,我的人選就坐在聽眾席上,可我還沒有對她提起這件事。"

    "你還沒有?那你在幾百個人面前的那番話該如何解釋?"

    "我想可能還是太含蓄了。"

    "也許對王后來說是這樣。對候選人則未必如此。"

    "傑裡,你過來看呀。"塞萊斯蒂娜叫道,她穿著斯塔福的睡袍,凝視著窗外。

    "幾點鐘了?"從床上傳來慵懶的聲音。

    "不知道,"她回答道,"大概很晚了。至少有10點鐘了吧?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又是一個晴天。你快過來呀。"她作了個手勢,指著下面的街道。

    只見康托和葆拉站在水邊,看著海鷗停在斯特羅曼河的岸邊。他們手挽著手。

    "看見艾西和女人在一起,感覺很奇怪。"斯塔福凝視著他們。"我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戀人。"

    "我希望是這樣。"

    "他好像很快樂。"他繼續若有所思地說,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

    塞萊斯蒂娜驚詫地轉過身望著他。"為什麼他要不快樂?你不快樂嗎?"

    "不完全。今天是星期一。"

    "怎麼?"

    "今天下午我們要發表正式的演講。"

    "傑裡,你不會是擔心這個吧?是嗎?"她雙手撫摸著他的面頰。"你準備了講稿和幻燈片——你肯定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的。"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很擔心。"

    卡羅林斯卡醫學院是瑞典主要的醫學院。這天在它的大禮堂裡,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高級教職員坐在最前排,許多學生只得坐在走廊的台階上,就這樣他們也很滿足了。除了記者和攝影師(他們的閃光燈無禮地頻頻閃亮),還有其他許多醫學院以外的人成群結隊地趕來聆聽這兩位獲獎者的演講。儘管是學術演講,對於許多從未到過卡羅林斯卡學院聽報告的來賓來說,癌症和諾貝爾獎加在一起具有擋不住的誘惑。斯塔福和康托坐在第一排。他們分別坐在克萊因教授的兩邊。克萊因教授是世界頂極的研究癌症的生物學家。作為卡羅林斯卡學院的資深教授,由他來介紹兩位演講人可謂責無旁貸。克萊因與康托互相認識已多年,而斯塔福是他在上星期六才認識的。由於這種情況,以及事實上康托的名氣更響,在學界的認可程度也更高,克萊因只能以嫻熟的外交技巧來處理這次介紹。關於斯塔福,他有多少可以介紹的呢?除了他在康托教授那裡獲得了博士學位(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他現在就是在哈佛大學克勞斯的實驗室裡工作。於是他決定一併介紹他們(捆綁式介紹)。他的致辭很簡短卻十分典雅。

    "今天,我們很榮幸地有機會聆聽兩位'不同凡響的人物'的演講,"克萊因說著,兩隻手各伸出一隻手指畫了一個模擬引號。"我在這裡想引用哈佛大學物理學家和科學哲學家霍爾頓的話來形容他們:他們在創造科學,而不是像許多科學界的一般人那樣從事科學;那些人主要是在'清掃處理'別人的工作。這種說法正好與另外一位科學哲學家庫恩的話相符。我們這兩位獲獎者的履歷和專業簡歷早已在昨天的諾貝爾慶祝會上介紹過了,今天我就不再重複了。他們的諾貝爾演講所要描述的是他們共同努力的成果,我建議大家悉心聆聽,不要打斷他們。康托教授,"他微笑著看看坐在第一排的朋友,"希望您不介意在斯塔福博士演講完畢之後立即開始您的演講。就像瓦格納的歌劇《漂泊的荷蘭人》,需要不間斷地聆聽一樣。斯塔福博士,"克萊因伸手作了一個姿勢,"請先發言。"

    斯塔福大步走上講台。他略微調整了一下話筒就開始演講。他就像一位游泳者,還不知道水的深淺,就一頭紮了下去一樣。除了朝著克萊因的方向略一點頭之外,他摒棄了一般的客套話,連"女士們,先生們"也沒有說。

    "請放第一張幻燈片,"這是他的第一句話。他測試了一下屏幕上的激光指示,開始說道:"我們決定把我們的研究工作按照時間順序介紹,十分幸運,這麼做,也很合邏輯。我們首先來看理論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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