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拉沒有讓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斯塔福來幹什麼?我以為他背叛你去找哈佛那個人……"
"克勞斯。是的,他現在還跟克勞斯在一起,今天他聽說了諾貝爾獎的事,就直接乘飛機到這裡來了。"
"與你一起慶祝?"
康托謹慎地回答道:"不完全是這樣。"
"那為什麼?"
我最好還是告訴她,康托想,畢竟她是唯一知道背景的人。"實際上,他來是告訴我說,他決定拒絕接受諾貝爾獎。"
"什麼?"
康托很得意聽見葆拉驚訝的叫聲。"他覺得自己不配,因為只做了一個實驗就獲獎。事實上,他堅持說他要承認什麼事情,我阻止了他。我猜得出他要說什麼。我當然不想聽他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決定不聽那些麻煩事?即使在獲得諾貝爾獎之後?"
"現在更加不想聽了。"
他的話音裡蘊含著某種警告葆拉不要再提的意味。"那麼他想要拒絕諾貝爾獎。你是怎麼勸阻他的?"
"我指出他根本不可能拒絕。以前曾經有人試圖拒絕——"
"帕斯捷爾納克不是拒絕了諾貝爾文學獎嗎?"
康托大驚失色。"啊,是的。"他忘了帕斯捷爾納克,"那不是因為政治原因嗎?更何況,這也無關緊要:我肯定,在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名單上面,仍然有帕斯捷爾納克的名字。不管怎麼說,我已經說服傑裡,說他不能拒絕。我認為他已經清楚這件事,否則將造成巨大損失。"
"對誰而言?"
"嗯,當然是對他來說。雖然對我也一樣,可我沒有那樣說。不過,他不是為這件事煩惱。這不是真正困擾他的事情。你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頒獎典禮上的演講。他擔心自己要講述的是沒有人能夠重複的實驗。最後,我非常簡單而又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康托接著向葆拉描述了他怎麼安排演講的順序,以及他們演講的內容。
"他同意了?"
"他為什麼不同意?我的建議有什麼不妥當之處?我讓他先講,坦率地說,讓他講比較重要的內容:理論部分。他為什麼要拒絕這樣的機會呢?"
"為什麼?"葆拉輕柔地說,"艾西,他難道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提出嗎?"康托如果注意到她突然改稱他"艾西"的話,就不會說下去了。"我相信他明白。或者至少我希望如此。葆拉,有些事情無須說明就應該明白。"
各懷心事
"你考慮過了?"康托覺得很懊惱。"其實我替你準備了一份草稿。"
"你準備了?"斯塔福的聲音聽上去很不高興。"為什麼?"
"什麼意思?怎麼啦?"康托始料未及,吶吶地說,"我還以為——"
斯塔福打斷他說:"艾西,我當然應該自己準備諾貝爾演講。難道你不同意?"他的聲音明白無誤地變得冷淡起來。
"我想做母親的感覺肯定不錯,比方說,母親和長大成人的女兒之間會有一種真正的默契,可以私下促膝談心。"葆拉-柯裡舒適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光著雙腳,扭動著腳趾。
"除非她是一隻老母貓。"塞萊斯蒂娜回答說。
她愉快地笑著,說:"或者她有些重要的話必須問她女兒。哎,'老母貓'什麼意思?"
"既然你不是媽媽,而是我最喜歡的姨媽,那就請自己去查詞典吧。這個回答是我從室友那裡聽來的,當時我問她同樣的問題,她就這麼回答我的。不過你說得對,像這樣聚在一起真好。我每星期都給媽媽打電話,可感覺還是不一樣。我真希望她現在人就在這裡,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聊天。你邀請我來是有什麼特殊原因,還是你想我了?"
"兩者兼有。首先,我得承認一件事。"
"啊,這我喜歡聽。"塞萊斯蒂娜說著往姨媽身邊靠了靠。"快點兒坦白吧!"
"我想告訴你,我認識康托教授,那個與你的朋友傑裡一起獲得諾貝爾獎的人。"
"就這些?我還指望能聽到更加有趣的事情呢。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你和他約會。"
葆拉忽地坐起來,問:"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起的。幾個月以前,在克羅諾斯四重奏音樂會上."
"我真實太意外了,"葆拉說,"簡直不可思議。你總是出人意料。你怎麼不過來打個招呼?"
"我不知道你是否樂意。"
"我為什麼不樂意?我們是在演奏室內樂的時候認識的。他的中提琴拉得很好。"
"康托,拉中提琴?"這下輪到塞萊斯蒂娜大吃一驚了。"我相信傑裡絕對不知道。葆拉,你還知道些什麼?"
"噢,沒什麼太多的事。只是聽說你們已經訂婚了。"塞萊斯蒂娜的臉頰緋紅。"哎呀,塞莉,"她姨媽叫了起來。"你簡直像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人!我那位一向鎮定自若的外甥女竟然也會臉紅。"她彎腰摟著她。"準備邀請我參加婚禮嗎?還是你準備私奔?我姐姐知道嗎?"
塞萊斯蒂娜很快恢復了平靜。她問道:"你怎麼聽說這個故事的?"
"故事?難道不是真的嗎?艾西告訴我說,你們準備等你找到工作就結婚。他還告訴我說你要到哈佛去。我沒說錯吧?"
"天哪!"她的臉又漲紅了,不過,這一次是因為憤懣。"我根本沒有訂婚,也沒有告訴媽媽。不過她知道我和傑裡的事。工作的事,我還沒有決定。哈佛大學確實曾答應給我一份工作。"她用比較平靜的聲音補充道。
"那麼,艾西怎麼會出這種錯呢?"
"噢。這不怪他。我能理解他是怎麼想的。傑裡當時很狼狽,就介紹說我是他的未婚妻。我認為他是在別人面前開不了口,說我是他的'情人'。"